江湖三女侠(精校)第72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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废园老人双目紧闭,摇头晃脑,说道:“医者意也,意到病除,运用之妙,存乎一心,采古人之长,探病人之短,运本身之智,不必为古人所囿,亦不必为病家所蔽。须知病症日增,有为古代所无者,故曰不必一切皆从医案中寻;病家陈述病情,或失于夸张,或因并发之症而转移重点,故曰不必为病家所蔽。老弟,你对汤头口诀都能背诵如流,今后应对医理更下苦功。”那侍立的老头连声应道:“是,是!”废园老人又道:“时间无多,我今传你心法。”提起狼毫,在书桌上边讲边写,冯瑛对医学一无所知,听得十分烦闷,正想走开,废园老人突然昂首叫道:“喂,你已偷听多时,还不下来吗?”
冯瑛大吃一惊,心道:糟了,这回定给他见怪了。只好飘然堕地,上前施了个礼,道:“请老前辈宽恕,我本想明朝来的,但,但……”正在措辞解说,废园老人忽道:“拿手过来,我给你把脉。”冯瑛愕然伸手,废园老人三指按她脉门,过了半盏茶的时分,忽然松手说道:“怪,怪。你的亲人之病,没有一年,也有半载,为何你不求医?”冯瑛奇道:“叶公公,你如何知道?”废园老人又道:“你的内功根基甚厚,足当得别人二三十年的功力,你的师父是谁?”冯瑛不敢隐瞒,答道:“我的师父是天山易老仙婆。”废园老人道:“唔,那怪不得,原来你是易兰珠的徒儿。”闭目半晌,然后说道:“你胸中有一股郁积之气,由来已久,而肝火又燥,定当是有极重大疑难之事,久未能释。你既深夜访我,想来定是延我治病。若非亲人,你不会如此着急;若非怪症,你不会疑团塞胸。你说说看,你的亲人是什么病?”冯瑛喜道:“叶老公公,你真是医道通玄,料事如神。我正是想延你冶病,我的亲人……”话未说完,那在旁侍立的老头忙截着道:“师父,你如何还可劳心?”冯瑛忙道:“我是吕姐姐叫我来的。她叫我替她的爷爷问候你老人家。”废园老人见她突然插这几句闲话,不觉诧道:“你哪位姐姐?她的爷爷是谁?”冯瑛道:“我的姐姐叫吕四娘,她的爷爷是吕留良。”废园老人哈哈一笑,突然面呈不悦之容,道:“吕留良的孙女儿怎么也是这般俗人见识。她岂不知医家若逢奇症,除非万不得已,必定会去诊治的么?何必用她爷爷的情面请托。”冯瑛一喜,连道:“是是!”不料废园老人双眼一翻,道:“可惜我不能去!”
冯瑛急道:“你不是说非万不得已才不去的吗?”废园老人道:“我正是万不得已!”冯瑛急得流泪道:“他还有三天零半日,便是死期,你若不救,就没有谁能救他了。”废园老人微微一愕,苦笑道:“哦,他也能自知死期?”冯瑛道:“不是他能自知,是别人迫得他自知的。”废园老人更觉奇怪,道:“有这等事,我还未听说过,你说迫他的那人是谁?”冯瑛道:“是当今皇帝。”废园老人道:“哦,那我一定要医他了。”冯瑛道:“那么我背你老人家走,到天亮了咱们再雇马车。”废园老人又摇摇头道:“不,我不能去!你把他得病的经过和症状详细说给我听。”那侍立的老头又道:“师父,你六十年来行医如一日,今晚可不要再操心了。”废园老人嗔道:“胡说,我听了奇难杂症,若不想法医治,死了也不能安心。”那侍立的老头无法,苦笑道:“好吧,那么我替你纪录医案。”
冯瑛将唐晓澜一年前被雍正骗饮毒酒和近日的症状(身子发软,气力渐消,视物渐觉模糊……等等症状)都详说了。废园老人道:“居然有这样的毒酒?古今医案可都没有记载。这是什么毒酒呢?”又闭目想了半晌,似乎仍是想不出来,睁开眼睛,叹口气道:“可惜我不能亲去望闻问切。”冯瑛急极,颤声说道:“那么就无法可想了吗?”废园老人道:“别忙,你让我再想。”又闭目静坐,动也不动。冯瑛和那老头都甚着急,侍立在旁,听着鸡啼了一遍又一遍,他竟然坐了一个更次,才咳嗽一声,睁眼说道:“杨老弟,你给他配药。用我的六合宁神丸捣碎配上其他七味药。用秋天的桐叶和一对雌雄蟋蟀做引子。”那侍立的老头是他的高足弟子,家中藏有许多珍贵药品,依方配了,包成一包,说道:“好险,这七味药中有两味刚刚够用。秋桐叶只剩一片,雌雄蟋蟀也只剩此一对,刚配得这一剂,再配就没有了。”废园老人道:“这药也只能吃一剂试试。”又提起笔来开了一张方子,道:“吃了那药,若见效的话,再配这方子连吃三剂。这方子上的药都是普通的宁神安眠之药,容易配的。”
冯瑛大喜,接过那包药和药方,正想道谢告辞。废园老人忽道:“喂,给你看了病,你不交诊费吗?”冯瑛料不到他有此一着,脸红说道:“我身上没有带钱,我,我给你这珠饰吧。”废园老人道:“我年纪这么大了,谁还要你这女孩儿家的东西?哪,你要替我做一件事,算作诊费。”冯瑛道:“请公公吩咐。”废园老人道:“我的医术是傅青主指点的,这几十年来,我总算不辜负他老人家的期望,也医好了不少病人,积下了不少医案,可惜不能让老人家过目。唉,唉。”那侍立的老头道:“师父你不要伤心,傅老宗师知道咱们能继承他的衣钵,在天之灵,也一定欣慰。”
废园老人忽冷笑道:“什么,你居然敢说咱们能继承傅老先师的衣钵?”那侍立的老头惶恐说道:“弟子愚鲁,医道浅薄,比起先辈自然是相差甚远。但师父一生心力所莘,在医道上承先启后,也可以比得上当年的傅老宗师了。”废园老人摇头道:“还差得远呢!在医理上我还有甚多未明之处,像刚才这一桩就是如此。每当我在想不通之时就恨不得起傅老宗师于地下而问之。不过,我所积存的医案,却自信能超过前人。”顿了一顿,忽道:“你知道傅青主的武功医术,传给谁吗?”冯瑛道:“听说他的徒孙钟万堂,武功医术,均得其传。钟万堂将武功传于年羹尧,医术有没有传他,就不知道了。”废园老人叹息道:“传非其人,传非其人!”顿了一顿,又道:“你是易兰珠的徒弟,以易兰珠的徒弟,以易兰珠的身份,及她当年与傅老宗师的渊源,她大可以替无极派觅衣钵传人。”冯瑛道:“我也听师父闲话说过,是有这个心愿。”
冯瑛心中颇为奇怪,废园老人既说有事要她代办,何以却尽谈这些武林中废立之事。废园老人又咳了一声,面容端肃,沉声说道:“傅老宗师有一本遗书名为《金针度世》,乃是医学的宝藏。将来若你师父代无极派立了传人,或有人已得了这本遗书,而行为又属正派的,你就带他到这儿来,叫他承受我的医案。傅老宗师当年奔波国事,浪迹江湖,医案积存无多。得了他的遗书,再参看我的医案,才能把医学发扬光大。我今生已矣,但愿有人能超迈前贤。这事十分重要,你知道吗?”冯瑛躬腰答道:“知道!”废园老人道:“我因你是武林侠女,所以才将这事重托于你。我将在临死之前,了此心愿,真是大慰生平。”
冯瑛微微一愕,道:“晚辈定当做到。”废园老人忽又瞑目不动,渐渐垂首几及胸臆。那在旁侍立的老头上前替他把脉,忽然跪倒地上,恭恭敬敬磕了三个响头,道:“先师遗志,弟子定当继承。你的医案我替你好好保藏,以待贤者,你放心去吧!”
冯瑛大骇,道:“叶老公公怎么啦?”那老头道:“他已死了!”冯瑛垂泪道:“是我累他劳心过度么?”那老头道:“不关姑娘你的事。先师精太素经,他早已料到今夕寿元即终。所以连夜传我心法。不过,在他临终之前,还替你的亲人开方治病,却是意想不到。”冯瑛感激之极,也跪倒地上磕了三个响头。
那老头送冯瑛出门,郑重说道:“这包药你千万不可遗失了。失了无可再配。但愿你的亲人能药到病除。”冯瑛拜谢,一看天色已白,急急告辞。心想以自己的轻功,尽可在期限之前大半天赶到,心中大为欣悦,一路上摸那包药,生怕遗失,后来索性把药捏在手心。
不说冯瑛一路紧张。且说邝琏被吕四娘与冯瑛从陆家撵走之后,心中大愤。那几个头目道:“这女娃子好狠辣,咱们请寨主来,绝不能放过她。”邝琏默然不语,忽而想道:“这女娃子先前在田野中与我们厮杀时,出手更毒,毫不打话,就用飞刀伤了三人。后来在陆家之时,出手虽狠,但却只是削掉他们兵器,轻伤一人,比起先时,似乎已是手下留情了,不知是何原故。咳,看她小小年纪,大约只有十七八岁,武功却如此高强,我的两个外孙女儿若然还在世的话,年纪大约也和她差不多。”
张天池等人在八达岭附近的一个山头上等他,邝琏请不到医生,又被伤了一人,很是羞愧,一路行走,一路思量让不让张天池率众报仇。张天池武功比邝琏高,但邝琏却比他老成持重。邝琏心知以张天池性子之躁,今次手下被伤了四人,定然要找那女娃子拚命。但那女娃子本事甚高,而且和她同行的少女,武功神奇,更是深不可测。张天池多半不是她们的对手。邝琏想道:现在已是势穷日蹙,如何还可招惹强敌?我受张灵风大恩,又怎能让他的儿子糊里糊涂去送死。心中盘算不定,不知该如何才能拦住他。
黄昏时分,遥见八达岭绵亘目前,张天池藏匿的山头,便在附近。正行走间,山坳处忽然闪出一人,大声喝道:“你们是什么人?给我站住!”
邝琏一看,只见来人鹰鼻狮口,相貌狰狞,此人非他,正是十七年前率众追捕周青,杀了他的亲家冯广潮的龙木公。龙木公是黎族酋长,相貌奇特,邝琏一见,心中火起,仰天打了一个哈哈,道:“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龙大卫士,幸会,幸会!”
原来在侯三变带走冯瑛之后,宫廷震怒,生怕侯三变熟悉宫中道路,再引人来,而且怕他在宫中尚藏有内线。于是一面整肃卫士,幸喜剩下几个老卫士,经此一闹都已逃了;另一方面哈布陀又广派心腹武士,到处搜查侯三变和冯瑛下落。京畿一带,由哈布陀亲自率高手搜查,邻近县份,则派海云和尚与他的徒弟龙木公去查探。这日他们穿过八达岭,海云和尚先上岭瞭望,让龙木公在下接应。
龙木公起初以为邝琏等只是黑道中的无名之辈,想顺手擒来,立一小功。不料给邝琏一口道破来历,不觉愕然。睁眼一扫,依稀认得。邝琏喝道:“你狗眼瞧清楚没有?河南汝州冯武师一家,被你们弄得死的死,逃的逃,这笔血账,你还记得么?”龙木公怪眼一翻,喝道:“哈,我道是谁?原来是你这漏网的老匹夫。老子生平杀人不计其数,哪记得许多!你有什么能为,要替冯广潮报仇?”长剑一翻,便先动手。
十七年前,邝琏被龙木公杀得狼狈逃生,两人武功可说相差极远。龙木公哪里把他放在心上,一动手,便脚踏中宫,欺身进剑。哪知十七年间,变化极大,今日的邝琏,已远非昔日可比,铁烟袋一招“举火燎天”,便立刻把龙木公的长剑封了出去。龙木公吃了一惊,邝琏的烟袋往下一滑,疾点他的“天枢穴”,龙木公被迫得连退三步,高声叫道:“师父快来!”
邝琏大笑道:“为何不叫师娘救命?”跟踪急进,铁烟袋往外一甩,点打他的后心。龙木公反手一剑,身躯半转,斜锋进剑。邝琏烟袋往下一压,将龙木公长剑压着,喝声“去!”烟杆一抬,将龙木公震出一丈开外。龙木公本领也算不弱,居然并未跌倒。又高叫道:“师父快来!”
邝琏换招再打,龙木公力敌数招,只有招架之功,毫无还手之力。邝琏越打越狠,拼斗了约三五十招,旁观的人叫道:“副寨主,有一个和尚来了!”邝琏道:“好,让他的师父替他送丧!”龙木公精神陡振,奋力一剑,反刺邝琏腰胁,邝琏早料他有此一招,烟杆一抽,龙木公一剑搠空,重心不稳,身子前倾,邝琏一声长笑,铁烟袋一招“倒打金钟”,卜的一声,将龙木公颈骨敲碎,狂笑道:“冯亲家,小弟今日替你报了仇了!”
就在这一瞬间,海云和尚已如飞而至,大声喝道:“谁敢伤我徒弟?”邝琏的四个手下(其中一人轻伤),哪知厉害,迎上前去。邝琏刚收拾了龙木公,立即便听见惨叫之声,连续不断,只见那和尚剑光疾卷,血雨腾空,片刻之间,四名大汉都毙在他的剑下。
邝琏大怒,铁烟杆往前疾点,海云和尚也向前疾进,剑光疾展,划他手腕,邝琏往外一格,海云和尚身形快极,剑招如电,倏的横截过去,邝琏一缩肩头,反打他的“背梁穴”,海云和尚身形一闪,剑势略偏,呼的一声,剑风掠肩而过,邝琏暗叫一声“好险”!斜跃三步,回身再战。
邝琏虽然苦练了十七年,比海云和尚,到底还相差一筹。幸在天台派的武功,颇多新奇招数,那杆铁烟袋既可当五行剑用,亦可作点穴镢使,半守半攻,居然也拼斗了一百来招。
这时天将入黑,暮色阴霾,鸦声噪林,野风撼树,邝琏支持不住,渐觉心寒。拚了性命,蓦然反击,海云和尚正使到一招“仙人换影”,一招两式,一虚一实,虚刺面门,实削胸胁,以为邝琏不是上格便是下挡,那时虚实并用,互相转换,敌人绝逃不了。哪知邝琏拚了性命,突然扑身击他中盘,只听得咔喇一声,邝琏的胸骨被他剑锋削断两根,海云和尚的前心也被他的铁烟袋重重击了一记!
海云和尚内功深厚。吃了一记,尚支持得住,不过胸口亦已剧痛如割,不由大怒,腾的飞起一脚,将邝琏踢翻,邝琏胸口所受剑伤,本已甚重,加上这一脚,登时晕了过去。
海云和尚发出狞笑,捧着胸口,正想去割敌人首级,忽听山上一人喊道:“海云秃贼,往哪里跑?”海云一听,吓得魂销魄散,心道:“这厮料不能再活了,对头太强,还是逃命要紧。”忍着胸口剧痛,急急遁逃。来人乃是李治。
李治和冯琳自那晚从年家逃出之后,李治已知她不是冯瑛,但相处多时,情根早种,虽知她不是冯瑛,也舍不得离开她了。
冯琳逃出年家之际,正是冯瑛撞入年家之时,虽是惊鸿一瞥,但已触目难忘!冯琳这才相信世界上真有一个和自己相像之人!可是她还不知道这人便是自己的姐姐!
冯琳对自己幼时之事,全记不得。李治再三诱发她的记忆,都属徒然。但冯琳却记得到了四皇府以后的事。李治虽然也不知道冯瑛便是她的姐姐,但幼时却听得母亲说过,冯瑛是易兰珠从四皇府中抱回来的。不免想道:世界上哪有如此巧合之事?两人面貌如此相似,而且又都曾在四皇子的府邸渡过童年?这种奇事,倒不能不探个水落石出。
李治为人朴厚,最重友情。他与冯瑛乃是青梅竹马交,虽然幼时不解男女之情,但两小无猜,心中早已把对方当成最好的伴侣。这时李治虽已爱上冯琳,但对冯瑛究是忘怀不了。心想:瑛妹既然下山,我怎么样也得找见她,一来我要对她说明下山之后的经过,让她也为我欢喜;二来我也该让她见见琳儿,好叫她知道世界上有一个人和她这般相似。她们两人实在应该结拜成为姐妹。
因此李治渴望找见冯瑛之心就如冯琳一样,两人都以为冯瑛一定被皇帝捉入宫中去了,冯琳心想冯瑛是代自己受难,甚是不安,因此愿冒大险,偷进京城,希望能有机会找到一些线索。
但冯琳又是皇帝所要捕捉的人,两人都不敢抛头露面在大路上走,只是选择乡村僻径,东绕西绕,转来转去,走了一年有多,才来到北京城外的怀柔。
在这一年当中,李治一有空就看傅青主遗下的医书,将医理背得滚瓜烂熟。对治疗离魂症的病案,更是潜心研讨。只是他在未有十分把握之前,可不敢轻易拿冯琳来试验。
冯琳在这一年当中,也将傅青主遗下的拳经剑诀研习了几遍。冯琳本就精通好几派武功,而今得了内家真传,融会贯通,武功更是大非昔日可比!
这一日他们在怀柔县乡下的田野,遇见了邝琏这一班人,来向冯琳讨取傅青的遗书。冯琳出手伤了三人,与李治逃上山头。李治想起一事,忽道:“不好!”
冯琳笑道:“傻哥哥,打了胜仗,有什么不好呀?”李治蹙眉说道:“我想起来了。原来你并不是无极派的传人。”冯琳道:“我本来是骗你的嘛,你早就应当知道了,为什么现在才想起?”李治苦笑道:“我学医学得入了迷,你以前说过的话又多,我就无暇细想你哪一桩是骗我,哪一桩不是骗我的了,傅青主的遗书除了无极派的衣钵传人之外,别人实在不应窃取。”冯琳怔了一怔,笑道:“难道你要将他的书交回年羹尧吗?”李治道:“年羹尧固然不配据有此书,但我们也不应据为己有。”冯琳道:“反正这是无主之物,我们要了又有何妨?”李治道:“非分而得,君子不取。”冯琳恼道:“你已把医书熟记心中,我也把拳经剑诀都研习了,难道还能把它从心中挖出去吗?”李治十分苦恼,道:“早知如此,我也不该去读它了。”冯琳道:“你不是说你的易伯母可以为无极派代立传人么?就叫她立我好了。”李治啐了一口道:“你和无极派有什么渊源,你又不是钟万堂的弟子。”冯琳忽道:“我第一次听到钟万堂的名字时,已经觉得甚熟,不知什么缘故?或许我和无极派有渊源也未可知。”李治笑道:“你又来骗我了!”
冯琳虽是百端开解,李治心中总觉不安,冯琳后来也就不理睬他了。近黄昏时分,两人来到了八达岭。忽听得深山密林之中,传来寺院晚钟。李治道:“咱们且去投宿。”冯琳笑道:“又可去求佛祖宽恕,就说信女冯琳累善男李治同犯了罪,请求我佛慈悲,替他解脱。”李治被她逗得笑了起来,道:“你什么时候才改得掉这油嘴啊!”
两人循着钟声寻去,寻到了一座荒凉的古刹,晚钟梵呗,就从古刹之中传出。李治上前轻敲寺门,里面念经之声即止,门开处只见一个中年尼姑,持着念珠道:“山下不远尚有农家,我单身尼姑,不便留客人住宿。”
古刹里透出灯光,冯琳抬头一望,忽觉这尼姑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似的,心中一震,不觉定了眼神。那尼姑见了冯琳,面色倏然一转,身躯微微颤抖,道:“啊,原来还有一位女居士同来,请进,请进!”
李治不知她何以转得如此之快,只见冯琳已跟着她走进寺院,便道了声谢,也跟着进去。古刹虽然荒芜,寺中却收拾得非常干净,那尼姑忽吁了口气,口头说道:“两位可肯将名字见告吗?”
李治和冯琳一路上用的都是假名,尼姑一问,李治就将两人的假名说了,尼姑面上好像露出一丝失望的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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