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三女侠(精校)第66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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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瑛似懂非懂,慢慢靠近唐晓澜的身旁,拉着他的手道:“叔叔,你说。我很小的时候,你就认识我么?我的爸爸妈妈是怎么死的?他们都和你很要好么?”唐晓澜道:“嗯,你周岁之前,我几乎天天抱你。你的爸爸妈妈是我的师哥师嫂。你别心焦,你别震抖,你定一定神,你听我说呀!是的,你的爷爷和父亲都是惨死的,你的妈妈,生死却还未知。傻孩子,哭什么呀?你要报仇。好吧,哭就哭吧,哭了会舒畅一点。这十几年来,我想起你们的一家和我自己的时候,我也有时哭的。”说着,说着,唐晓澜也滴出眼泪来了。
冯瑛哽咽说道:“叔叔,你说,你说。你说什么,我听不清楚。好,歇一会儿,咱们都别哭了。你说给我听。我听你的话。师父也教过我,叫我要像个女中丈夫,宁可流血,不可流泪的,我现在不哭了,叔叔,你说吧。”黑夜中,冯瑛双眼闪着泪光,似金钢石般的放着光芒。凝视着她的“叔叔”。
唐晓澜接触着她的目光,急避开去,心头赞叹道:“真是个好样的姑娘啊!又苦命又倔强的姑娘啊!”接着冯瑛颤抖的声音之后,唐晓澜把她的手握得更紧,缓缓说道:“你听我说。那是十七年前的一个夜晚,还有三天便是中秋佳节。那一天正是你们姐妹的周岁……”冯瑛叫起来道:“嗯,我还有一个姐妹,就是那个样貌和我极为相似人么?”唐晓澜道:“是的,你别打岔,你听我说。那一天是你们姐妹的周岁,你的爷爷和爸妈都非常欢喜,突然来了一个奇怪的客人!……”
风在呼号,海在叫唤,星星渐渐西移,冯瑛在凝神听着唐晓澜的说话。唐晓澜有时说得很慢,有时说得很快。说了他们一家的悲剧,也说到了自己的身世。说到伤心之处,有时就停顿着说不下去,慢慢揩干了眼泪,又再续说。说呀说的,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好艰难的终于说完了。
“好苦命的爷爷和爸妈啊!啊,叔叔,你也好苦命啊!”冯瑛叫道。她紧紧倚偎着唐晓澜,道:“怪不得我总觉得你是我的亲人,原来我们真是这样亲切。”唐晓澜轻轻用衣袖替她抹了眼泪,冯瑛哽咽道:“我要找我的妈妈,我要找我的妹妹。”唐晓澜道:“是啊,你是该找她们了。这小岛虽然荒僻,总会有船经过,你一定能回到陆地,找着她们的。瑛妹,你性情刚烈,将来独走江湖,可得要自己当心啊。”冯瑛道:“叔叔,你不和我一同回去么?”唐晓澜苦笑道:“我还能回去么?”冯瑛一想起唐晓澜死期不远,悲从中来,不可断绝,突然痛哭失声,揽着唐晓澜的肩头,伏在他的身上。
软玉温香,哀乐交织,唐晓澜只觉一阵迷茫,推开她又不是,不推开她又不是,面红耳热,身心震撼,过了好一会子,只听得冯瑛抽噎说道:“叔叔,这十几年来你为我操心,为我奔跑,在茫茫的人海里,你寻觅我们姐妹,甚至舍出性命救我出来,这恩情我该怎样报答你呢?”唐晓澜轻轻推开她的身子,说道:“傻孩子,你我之间,也用得着‘报答’这两个字么?”冯瑛仰着脸庞,痴痴地望着唐晓澜,忽然说道:“叔叔,你欢喜我么?”唐晓澜心头一震,半晌说不出话。他们虽然有了爱意,可是以往都是说得非常含蓄,彼此只是心照不宣,唐晓澜尤其避免明说出来,除了世俗之见对他心灵的束缚之外,他也不愿在临死之前,在一个少女心上投下阴影。
冯瑛仰面又道:“叔叔,你不欢喜我么?”唐晓澜轻轻说道:“嗯,难道你自己不知道吗?”冯瑛道:“叔叔,我要永远和你在一起。”唐晓澜道:“孩子气的糊涂话。”冯瑛道:“谁说这是孩子气的糊涂话?海枯石烂尚不可移,生离死别又焉能阻隔?”唐晓澜心弦颤抖,不知不觉之间,和她相拥在一起了。
两人如痴似醉,也不知相拥了多少时候,忽闻得头顶上空“嘎嘎嘎、吱吱吱”的一片噪音,冯瑛道:“真讨厌,那些猫鹰又来了。”唐晓澜抬头一看,叫道:“不好了,火,火!”
冯瑛正垂首闭目,在唐晓澜的怀里,陶醉在少女初恋之中,忽被推开,睁开眼皮一看,只见四面的树林都射出火光,唐晓澜道:“这一定是双魔干的好事。快把他们截住,抢他们的小船!”两人提剑往东面树林一闯,林中传出了萨天都哈哈大笑之声。
原来萨天都吃了冯瑛一剑,杀机陡起,见海上风起,生了一计,他们精通水性,待放火之后,就扬帆逃走,让唐冯埋葬在火海之中。萨天剌本来有点不忍,但见此仇既不可解,也只好由他。两兄弟在四边点起火头,唐晓澜与冯瑛已提剑闯到。
火光中映出冯瑛红滟滟的脸孔,萨天剌叫道:“琳丫头,你随我们走吧!”冯瑛恨极,一剑搠去,萨天剌闪身急避,冯瑛振剑疾刺,势如抽丝,绵绵不断。萨天都叫道:“哥哥,快走!”可是冯瑛的轻功不在萨天剌之下,剑法紧极,萨天剌一时之间哪脱得出身。
萨天都心中焦躁,陡然大喝一声,折了一枝燃烧着的树枝,劈面向冯瑛掷去,唐晓澜飞身纵起,长剑一拨,把带火的树枝撩开,挽了一个剑花,凌空下刺,萨天都左掌一推,劲风贯胸,右掌一勾,便施展擒拿手法来扭唐晓澜的胳弯关节。萨天都号称“大力神魔”铁骨铜皮,在受伤之后,仍然勇猛非常,锐不可当!
唐晓澜一个盘龙绕步,避过凶锋,手起处,剑光暴长,“金门鼓浪”、“白虹贯日”、“飞渡阴山”,一连几记追风剑法的绝招,有如长江大河,滚滚而上。萨天都怕他的游龙宝剑,不敢硬接,身手不如他矫捷,饶是外家功夫已练得登峰造极,也只得步步后退。
这小岛方圆仅是数里,地方甚小,海面的大风急劲吹来,瞬息之间,已成燎原火势。树木被烧得噼啪作响,浓烟呛喉,眼睛被烟所刺,几乎睁不开来。唐晓澜向冯瑛打了一个招呼,夺路奔向海边。
萨天都发一声喊,撮唇一啸,怪声陡起,那些猫鹰又冲下来,唐晓澜与冯瑛若避猫鹰,势便不能夺路。他们两人虽通水性,却不甚精,若然夺不到小船,必定烧死。
萨天都又是一阵哈哈大笑,一面指挥猫鹰纠缠敌人,一面夺路奔跑。冯瑛气红了眼,一声叱咤,连人带剑,飞纵起来,从一丛“火树”旁边飞窜而过。那些猫鹰畏惧火势强烈,不敢扑下。冯瑛何等快捷,得此空隙,一下子便到了萨天都身后,剑光一闪,快如电掣,萨天都惨叫一声,背后心又中了一剑!
萨天剌怒叫道:“琳丫头,你好狠!”使出猫鹰扑击的凌空绝技,陡然跃起三丈多高,伸出十指长甲,兜头抓下!冯瑛飞身跃起,剑势一荡,横空便削,哪知萨天剌身子悬空,仍可屈伸如意,一个回旋,十指又插,冯瑛猝不及防,肩头给他指甲碰着,幸仗轻功超卓,强力一扭,避了致命之伤。飞身堕地,猫鹰又跟踪扑来。
萨天都背心中了一剑,若是常人,必死无疑,但他铜皮铁骨,虽被宝剑插伤,狂叫几声,居然又跃起应敌。唐晓澜见了,也不禁心惊。这时火势越来越大了!
萨天剌叫道:“弟弟,不要蛮打,跟我出来!”择火势小的地方急闯。靠着猫鹰卫护,居然冲出了数十丈地,遥遥望见海边。只见狂风怒号,海浪滔天,猛听得轰啦一声巨响,那泊在岸边的小舟,系船的绳缆被风刮断,给巨浪一冲,抛上岸来,撞着巨石,顿成粉碎!
唐晓澜一阵心凉,以他们的水性,绝不能在无所凭依的情况之下游出海去。冯瑛叫道:“唐叔叔,我们不能同年同月同日生,却可同年同月同日死了,我们纵死,也不能叫这两个老贼逃生!”不理猫鹰扑击,将宝剑舞起一圈银虹,倏忽追过了头,回身截击!唐晓澜也迫到双魔身后,前后夹攻。这时火势更大,小岛上的树木株株着火,有些小树,着火之后,被狂风一刮,整株飞起,好像火龙一般,掠过头顶,更加上风声浪声大火烧裂树木之声集成一片,就好像死亡的交响乐。小岛上栖息的海鸟,全都给火势惊得振翅乱飞,宁可飞到海面去受狂风吹打。那些猫鹰虽然凶狠,被烟火所熏,也不敢飞下来了,“嘎嘎嘎”的狂叫一阵,纷纷飞开。小岛上只剩下四个人在拼命厮杀!
双魔恃着精通水性,还想夺路奔逃,可是冯唐二人以死相拼,剑剑辛辣,哪能容他逃脱?萨天剌急红了眼,展出平生绝技,抓、点、勾、撕,狠攻狠扑,时而凌空下击,时而贴地擒拿,性命呼吸,死生俄倾,大家所想的都是怎样击倒对方,寻求生路,一切爱憎恩怨,都搁在脑后。
两方就在火光的空隙中舍命恶斗。带着火焰的枝叶,时不时飞堕下来。萨天都连中三处剑伤,跳跃不灵,冯瑛也觉肩头有点麻痛,料想是被毒爪抓伤之处已经发作,存着必死之心,攻得更狠。萨天都狂呼暴叫,拳打脚踢,全带劲风,把烟焰煽向冯瑛这边。冯瑛忍着眼睛疼痛,骤然穿过烟雾,刷的一剑,又在萨天都胸膛开了一道口子,萨天剌飞身来救,冯瑛反手一剑,喝声“着!”萨天剌被烟雾遮眼,骤见剑光闪耀,急闪避时,十指长甲全被削断。双魔哇哇怒叫,忽听得迅雷突发,天空中响起了轰轰的巨鸣!
霹雳一声,电光疾闪,怒雷下击,将一棵大树劈断,萨天都被雷声一震,跳起来时,那被巨雷劈断飞起的大树正正压在他的身上,萨天都大吼一声,双臂一振,将燃烧着的大树抛过一边,可是他身上的衣裳毛发已全着火焚烧。萨天都痛极狂嗥,带着熊熊的火焰,突然跃起,向唐晓澜一头撞来,唐晓澜飞身急闪,只听得震天价一声巨响,树木摧裂,火焰飞舞,萨天都这一撞正巧撞在一棵千年老树身上,树倒人亡,火舌一卷,顿时烧成黑炭!
萨天剌大叫道:“天都,天都!”不见回响,睁圆了眼,在烟雾弥漫中看见惨相,一声狂叫,十爪齐扬,向唐晓澜疾撕疾抓,要知双魔如同一体,几十年来从不分离,而今手足伤亡,痛极如狂,决心死拼。唐晓澜几乎给他抓着,连连后退,冯瑛挺剑迎击,萨天剌明知不敌,仍是狠攻猛打,大声叫道:“还我弟弟命来!”
冯瑛冷笑一声,短剑披荡,瞬息之间,疾进数招,冷笑骂道:“我家人的性命又向谁去讨?你们兄弟杀死了多少人,那些冤魂又向谁讨债?”
萨天剌蓦吃一惊,冯瑛这几句话如巨雷轰鸣,击在他的心上。怔了一怔,手脚略缓,冯瑛剑法何等快捷,刷的一剑,插入心房,萨天剌怪叫一声,双眼翻白,动也不动,形如僵尸,冯瑛打了一个寒噤,急忙把剑拔出,只听得萨天剌叫道:“好,我不怪你!”翻身便倒。
唐晓澜叫道:“瑛妹手下留情。”可是已经迟了。唐晓澜道:“这人似有悔悟之心,可惜可惜!”上前察看,天空电光疾闪,雷声大作,倾盆大雨,从天而降,唐晓澜松了口气,跑到萨天剌身边,只听得萨天剌道:“叫琳丫头来,我有话说。”
唐晓澜向冯瑛招了招手,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且听他说些什么?”冯瑛怕见萨天剌的惨相,把脸扭过一边,缓缓行近。只听得萨天剌道:“琳丫头,你说得对,我,我……”声音断续微弱,听不清楚。
唐晓澜叹了口气,道:“将他好好埋了吧。”萨天剌忽然翻了个身,挣扎说道:“我身上有个药球,你拿出来,在我抓伤你的伤口上一滚,便可无事。这药球还有很大用处,很大用处……”气力微弱,又说不下去了。
冯瑛心中一酸,想不到这个有“魔头”称号的老怪物,在临死之前,居然还有善良之心。不觉回过脸来,说也奇怪,萨天剌死前的形貌本极可怕,但此时在冯瑛眼中,却已似一个慈祥的老人。冯瑛道:“你是我家的仇人,但你又对我有过数年养育之恩。恩怨抵销,我也不怪你了。”萨天剌淡淡一笑,唐晓澜伸手摸他胸口,已是气绝。
冯瑛道:“人真奇怪。”唐晓澜道:“比起年羹尧这些人来,他要好得多了。”伸手到他的怀中摸索,果然取出一颗黑黝黝的药丸。
这药丸有酒杯那么大小,发出一种强烈的异臭,唐晓澜褪了冯瑛的外裳,将药丸在她伤口上滚了两滚,冯瑛觉得好似熨斗烫过一样,热气直透心房,那条胳膊顿时挥动自如,麻痒也止了。唐晓澜道:“想不到这药球如此灵效,想必是双魔的独门解药了,他说这东西还有大用,你留着吧。”冯瑛掩鼻说道:“我不要。”唐晓澜笑了一笑,知她怕臭,便把药丸放入自己的囊中。
暴风雨来得快,去得也快,这时风声未停,雨声已小,小岛的大火,幸好给这场大雨一压,差不多全熄灭了。小岛上积水盈尺,杂花异草都已烧光,只剩下许多烧焦了的光秃秃的树木。冯瑛笑道:“真煞风景,给这场大火一烧,不好玩了。”唐晓澜道:“双魔的小船已成粉碎,咱们只好再耽搁下去了。”想起自己死期大约不过百日,不觉黯然。
两人默默无言,以剑挖土,将双魔掩埋。大雨过后,寒潮涌至,海风透骨,甚觉寒冷,冯瑛倚在唐晓澜身上,不觉睡去。唐晓澜脱下一件衣服,覆在她的身上。心道:这孩子亏她也睡得着。唐晓澜虽然疲倦,可是这两日来的变化,令他大受刺激,一忽儿想到自己的死期,一忽儿想到冯瑛对他的爱意,一忽儿又想到萨天剌临死的情景,思潮汹涌,瞌了眼睛也睡不着。风声渐止,海面上忽似传来呼喊之声。唐晓澜侧耳一听,将冯瑛一推,跳了起来,叫道:“瑛妹,好像是又有船来了!”
冯瑛抹抹眼睛,喜道:“好呀,咱们可以脱险了。”唐晓澜道:“你别欢喜,还未知来的是谁呢?”冯瑛道:“但原不是毒龙尊者!”两人跑到海滨,黑夜沉沉,海面浪花闪耀,却不见船只影子。冯瑛道:“你是做梦吧?”唐晓澜道:“咦,奇怪,我明明听到是人的叫声。”
过了片刻,忽然又有啸声远远传来,音细而清,宛若游丝袅空,自遥远的海边,隐隐传到。唐晓澜和冯瑛都大吃一惊。冯瑛道:“这是传音入密的功夫!”极目远眺,看了一阵,才发现海面远处有一个黑点飘动。冯瑛道:“你说得不错,是有小船来了!”唐晓澜道:“在这样远的地方,啸声居然能传到这里,发声的人内功深不可测!若然来的又是敌人,你我二人都不是他的对手!”
冯瑛道:“那么咱们不去理他。”海面波涛汹涌,黑点越来越大,看清楚是只小船了,小船飘摇在风浪之中,冯瑛想起自己所曾受的风浪之苦,毅然说道:“不管他是谁,救他!”唐晓澜笑道:“你我想的正好相同,他一定是见着咱们这里的火光,急于着陆,所以向这里驶来。现在大火已给暴雨所灭,他找不到方向,所以叫喊。咱们把火生起来吧。”冯瑛拾了一堆烧残的枝叶,依言把火生起,过了好一会子,小船果然似箭飞来。唐晓澜出声呼唤,海面上忽传来极清脆的女声:“是晓澜吗?”
唐晓澜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声音是如此熟悉,如此温柔,这声音在过去曾经给他以力量,令他在颓唐绝望之际振作起来,而今他又面临生命中的第二次难题,想不到又听到这声音了。冯瑛见他呆呆地凝望,眼中流露出又惊又喜的光彩,不禁问道:“这船上的女子是你认识的吗?”唐晓澜道:“嗯,认识的!”那女子又叫道:“是晓澜吗?”唐晓澜大声应道:“是我,吕姐姐!”
过了一阵,小舟泊岸。船上跳下一男二女,男的是白泰官,女的是吕四娘和鱼娘。白泰官和鱼娘倦容满面,衣裳湿透,显然是曾经和暴风浪搏斗过。吕四娘虽然也露疲态,但态度却甚安详,唐晓澜道:“我不是做梦吧,什么风把你吹到这小岛来了?”
吕四娘笑道:“什么风?还不就是这场台风!要不是瞧见这里有火光,我们几乎以为定要给鲸鱼吞掉了。”鱼娘笑道:“我们三人中吕姐姐水性最差,但却数她最镇定,最经得风浪。呀,你们又怎么会在这个小岛?咦,这个小姑娘,这个小姑娘不是以前和了因在一起的那位小姑娘吗?”鱼娘和白泰官以前曾在杭州湖心亭碰过冯琳,这时不觉变了面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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