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州风云志(校对)第172部分在线阅读
“南宫指挥使大人,您这个时候一个人赶来做什么?”桂宏亮的声音悠悠地从机关兽中传出来。“您是想来救无极先生么?就凭你自己一个人?你觉得你自己一个人可以对付这里的百架机关兽么?如果对付不了,那你是来做什么的呢?来陪无极先生一起去死的么?或者……你要做些其他什么我们意想不到的事情来?”
“你们这些疯子!”南宫无畏狠狠地盯着远处的熊国光和桂宏亮藏身的机关兽,满眼血丝,昂长高大的身躯也在极度的愤怒下微微发抖。
在他怀中的南宫无极已经是衰弱已极,从他口鼻中涌出的鲜血早已将一身衣服全部都浸透了,一双眼睛已经渐渐地没了神采,他的手痉挛般地抓住南宫无畏的衣领,看着南宫无畏犹在低声喃喃地说:“让他们先走,莫要连累了他们……”
“大哥……”南宫无畏的声音和身体都在一起发抖,握着南宫无极的手青筋暴露,面容扭曲。
“无极大人!”凌五胜已经是涕不成声。
天河鬼在一旁也是神情扭曲,将手中那块铁甲的凸起捏的嘎嘎作响,既是悲愤,也是绝望。这样的情形下没有了南宫无极的浩然罡开路,靠他们自己冲开四周这已经围得密密麻麻的机关兽几乎不可能。
但就在这时,一个声音在旁边响起:“不要担心,大家护住无极先生,稳住他的伤势。其他交给我就好了。我已经明白了。”
所有人都呆了呆,才从转头看去,看向忽然说出这话的小夏。
小夏之前莫名地就有些神不守舍,情势紧急之下谁也没来得及去理会,就连拉着他的明月也只是当他被这绝境逼得有些失常了。这个时候他却说出这样一句话来,任谁也摸不着头脑。但此刻他的神情却又没有一丝一毫的绝望和迷茫,眼光中的神采亮得宛如一片漆黑中的晨星,坚定得宛如可以打破一切的金刚石。
小夏不再多说什么,他抬手指天,长声大喝:“不过是些许木石死物,也敢如此猖狂,全部都给我停下来吧。”
这一声高高抛起,远远划过,悄然落下,然后周围便真正地应声而安静下来了。
其实也并没有谁在刻意喧闹什么的,也没有火器的爆炸声也没有响起,只是之前便一直有一种很沉闷的轰轰声弥漫在四周,那是机关兽体内的融火核心炉,在将火行秘药燃烧爆炸转化为动力之余发出的声音。虽然没有意义也并不刺耳,但数十上百架的声音交织混杂在一起,也是个颇为嘈杂的声音背景,但是随着小夏的这一声长吟,这些轰鸣声居然就这样全部停止了下来。一时之间,这突如其来的寂静让习惯了这背景的所有人都有些不习惯。当然,最多的还是难以置信。
足足一两个呼吸之后,桂宏亮惊慌失措的声音才从远处的机关兽体内传出来:“这……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小子,你到底做了什么?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我说了,我已经明白了。”小夏神色自若,好像是平心静气,又好像是在恍惚出神。在他的眸子深处,一道似幻似真,似乎极为简单又极为复杂玄奥的云纹若隐若现。
小夏确实终于想明白了。之前凌五胜怒吼中的那一句张天师为何不来,让正在拼命思考用什么道法的他下意识地去想:如果是张天师赶到这里,他会如何对付这满地的机关兽呢?御使满天的雷光将这些机关兽全部轰成碎片?那似乎也太浅薄了些,道法到了先天的高层次之后,运用的就不会是蛮力,而是更深层次的天地法则,譬如张御宏召唤四方元灵镇压蛇妖法术之类,譬如……
譬如在神机堂的荆州分舵,张御宏之兄,张老头用正一拘神气禁法桎梏那些机关兽一样。
一道灵光在小夏的脑海中闪过,他终于知道这般情况之下他该用什么法术了。
严格来说正一拘神气禁法并不是一门具体的法术,而是龙虎山的根本心法,通天地,拘神灵,禁元气,简略来说,就是将自身的神念意志投射而出,影响到现实中的元气和天地法则的运转。这固然只是龙虎山许多更进一步高深法术的基本,有许多更玄妙更深奥的变化潜力,但本身也不是不能直接用来应敌和运用,因为说到底,世间万物无不依据着天地法则来运转,无不依据着天地元气来彰显特性。
所以张老头可以让机关兽体内的机簧和灵动木失去弹性,以致机关完全无法作用,可以让一部分空气变得浓稠不一,以致那唐门子弟射出的暗器偏出十万八千里去,甚至可以让那唐门子弟体内的血脉凝滞,筋肉疲软,气脉走岔。当然直接以神念意志去引动天地法则,这其实也是种相当吃力相当‘笨’的手段,如果转化作合适的具体法术,达到这些同样的效果可能只需要数十分之一甚至百分之一的精神和气力。张老头当时能做到那些,纯是靠着他那几十年的苦修功力,就如随手两拳就能击倒的敌人,却非得要用一口先天罡气封锁敌人周身气脉,再振动大气将之推倒,固然彰显了境界高明,从应用手法上来说却也笨到了极点。
但也只有这种最为基础最为根本的心法,才能做到某种意义上的‘万法由心’‘心想事成’。
小夏当然是没有资格,也没有机会去学这门天师教根本大法的,但是他也不用去学,因为这正一拘神气禁法根本就是参照借鉴了万有真符而创,或者可以说,这门心法的根本目的就是去模拟万有真符之力。
小夏再一次将全部的心神都投进了识海,去仔细感知那一道无法描述无法言说的万有真符,再度借由着这一道最为接近天地根源的神奇符箓去感知世界。比之前更进一步,他感觉自己几乎要整个融化进这道天地真符中去。
在此之前,小夏都会下意识地和万有真符保持一定的‘距离’。即便那根本就在他识海之中,他也曾‘触碰’过这道真符,也可以驱使它的一部分力量,通过它去感知世界,但小夏依然不敢毫无顾忌地将自己投入进去。越离得近,才越是能感觉到那道真符的深不可测,宛如一个巨大无垠无边无际的深渊,宛如一个吞噬一切又包含一切的混沌漩涡,连凝望过去都会不自禁地生出一种巨大的恐惧,仿佛自己不过是大海边上的一点小盐粒,稍微不慎便会被融入其中不留半点痕迹。
这一次他算是踏入了这片大海半步,他必须要靠着全部的意志力才能保持自己不在这片无边无际的苍茫感中迷失,保持自我意识的存在,但与此同时,他也确实感觉到了和以往完全不同的感觉,不只是透过万有真符的振动,他能看见的世界景象更加清晰了,最关键的是他感觉到了自己确实能去触碰去改变到那些法则和元气。当然,那改变是需要消耗精神和意志力的,对于需要时刻保持自我意志不被迷失的情况下,他所能做的并不多。
不过对于一些不过是无生命的木石傀儡来说,那已经足够了。
在万有真符的视界中,小夏能看到的东西远比肉眼的更加清晰,也更加深邃。无数元气和天地法则的交织下,一切本质都无从遮掩,从这个方面来说,毫无生命的木石金铁死物是最为简单,也是最容易改变的,远不如生灵血肉有自我灵性。而最为复杂的自然是人,桎梏一个人体内的气血,远比桎梏相同体积的死物要难上百倍。而到了先天之境之后,本身气血元气精神融汇贯通,与天地共呼吸又自成循环独立于天地,几乎便不可能依靠这种方式去干涉了。
小夏一眼就看清楚了南宫无极的伤势,虽然看似严重,却只是损耗太过,内中本源依然还在循环不息,也就是并不致命。他这便放下心来,对着其他诸人说了那一句让他们放心。
随后他便将心思放到了四周的机关兽上。虽然是木石死物,毕竟也有百架之多,数十万斤之重,要全部去改变干涉那是不可能的,好在小夏有更简单更省力的办法。因为这些机关其实远比血肉之躯要脆弱得多。
“不过是些许木石死物,也敢如此猖狂,全部都给我停下来吧。”大喝出这一声的同时,小夏的注意力全都集中落在所有机关兽腹中的融火核心炉之上。层层遮挡的铁甲,石棉等各层防护能挡得住视线,挡得住内力的渗透,却挡不住小夏的注视,他看的根本不是物体,而是远比实物深邃的元气运转和天地法则。
再没有人比小夏更为了解那里面的符阵构造,那根本就是他参考天火派的火行阵法而一手设计出的,通过排列巧妙的符箓法阵,一丝不苟地拘束着火行秘药燃烧时爆发出的火行之力。但是越精巧细致的东西,也就越经不起外力的干扰。不过是朝最为核心的那一道符箓中添加一丝干扰,就像对着一个全力旋转的人的脚下轻轻一绊,所用的力不过是整个人正在出力的万分之一,但就是这万分之一力道的轻轻一绊让符箓产生了半眨眼时间的动荡,就是这半眨眼的动荡马上连锁引起了整个符阵的崩溃,狂暴的火行之力稍稍失控外泄便将整个融火核心炉的结构毁坏。而失去了火行秘药燃烧提供的动力之后,这些设计得再精巧的机关也就恢复成为一坨坨死物,再没有了丝毫动静。
空气之中的硫磺味一下大增,那是机关兽的融火核心毁坏之后散发出的气味,沉闷了几息之后轰然几声巨响,却是有几具药仓离得融火核心炉太近,被外泄出的火力给点燃了,机关兽直接化作了满天的火光和碎片。
所有人都呆呆地注视着小夏,明月,天河鬼,凌五胜,南宫无畏全都用不可思议的眼光看着他,远处站在机关兽上的熊国光也头一次露出了震惊之色。
“不可能的,不可能的,是融火炉坏掉了?就凭你这小子,如何能做到的?”桂宏亮歇斯底里的叫喊声传来。随后喀嚓喀嚓两声,他所在的那架机关兽居然又恢复了行动。
那是灵动木。小夏立刻就从那机关兽的体内辨别出了正在代替融火炉的动力推动机关的事物,这两架机关兽看来是特别以手工精制的,都安装得有灵动木作为备用动力。幸好也就只是这两只而已,小夏神念一动,将那灵动木中正在活跃运转的乙木精气全数桎梏,灵动木的弹性便全数丧失,和普通木头一般再不能动弹。
这便是正一拘神气禁法最直接的运用方式,直接完全禁锢住元气的运转。如果这机关兽不是如此之多,小夏甚至可以不毁坏融火核心炉,直接将自身感知范围之内的火行元气完全禁锢,那些火行秘药能否燃烧,怎么样燃烧都在他一念之间。不过这灵动木中蕴含的元气与法则,又要比单纯的火行秘药要深邃庞大得多了。也就只是那两只并非天工机关组制作,而是手工打造的机关兽才装上了灵动木,他才能动念之间将之封禁。
而在桂宏亮置身的机关兽中,小夏能感觉到一团异常深邃黑暗繁复的气息,小夏明白那应该便是以鬼心咒咒灵制作,依靠鬼心咒来指挥这些机关兽的神光兵符。虽然那以肉眼来看不过是一块小小的玉牌,但此刻以法则元气上来看,那深邃繁复程度远甚于场中的任何事物,而且隐隐于天地之间一股庞杂混乱的大力相连,从这一点上来看,想要将之禁锢的难度甚至远胜于禁锢天河鬼和凌五胜这样的先天武道高手。
头脑渐渐迷糊,一些光怪陆离莫可名状的念头和景象浮现在意识中,但感觉又好像理所当然一样毫无抗拒的念头,只感觉自己慢慢地慢慢地往下沉,沉入一片巨大的海洋深处去……
小夏猛地惊醒过来,全力一挣挣脱开了与万有真符的融合。眼中的视界,感觉的天地又恢复成了平常的样子。
小夏的背心不禁浸出一阵冷汗,知道刚才险之又险,若不是最后关头惊醒过来,那可能便是永远也醒不过来了。
不过看看周围诸人难以置信的眼神,放眼周围一片死寂,再没有任何行动力的机关兽群,浓郁的硫磺味好像这些机关兽的尸臭一样,小夏又难得地有些志得意满,踌躇满志,面前这绝境一般的局面就这样确实地破了。
隆隆两声雷声,半空中雷光闪过,张天师的身影随之出现。他凌空而立,神态威严凝重,以复杂难明的眼神看着下方的残局,在小夏身上逗留了一下之后看向远处的熊国光,厉声大喝:“大胆狂徒,居然胆敢对无极先生无礼,当真是以为天下间便没有正义公理,便没有人能治得了你们雍州红叶军了么?”
第一百一十九章
机关(十)
张天师的出现,让下方的凌五胜和天河鬼震惊之余,也彻底的放下心来。
周围的机关兽群已经彻底地成了一地的死物,又来了这最大的强援,那边的熊桂二人再是无论如何都翻不起花样来了,想要连逃跑都不可能。不过是转眼之间,刚才还濒临绝境的局面就扭转了过来,这心情的大紧大松之下,凌五胜只感觉全身一软,一身锤炼多年已达先天之境的身手也让他差点有站不稳要坐倒的感觉。
不过他也知道这还不是当真可以完全松懈的时候,身形一闪扑到已经昏迷了过去的南宫无极身前,从怀中掏出一瓷瓶倒出一粒异香扑鼻的药丸喂入他口中,再身手一搭他的脉搏,顿时脸上的神色再松几分,道:“还好,还好,虽然伤到了元气和内腑,性命总算无碍。指挥使大人您放心带无极先生去好生休息,这里便交给我们便行了。”
但是怀抱着南宫无极的南宫无畏却没有动,他愣愣地看着怀抱中的自己大哥,面上的表情很古怪,凌五胜也不知道该如何形容那个表情,反正他从来没见过。然后南宫无畏又抬头看了看半空中的张天师,表情又换做了另外的一种古怪,最后他将视线投向了远处的熊国光,那毫不掩饰的熊熊怒意恨意才让凌五胜觉得自己明白了。
“指挥使大人放心,这两人走不了。机关兽已经全废了,张天师也赶来,定然要将他们生擒下来。”凌五胜看了那边一眼,对于这次的险死还生他也是极为恼怒,眼中的愤然怒意并不比南宫无畏的少,狠狠地道:“对于这种胆大包天的狂妄之徒,交给总部中负责拷问的兄弟慢慢料理,不将他们所知所晓的一切底细都打听出来绝不让他们死。刺杀无极先生这罪名就算雍州军也生受不起,一定要趁机从他们身上咬下几块肉来。此外还有唐家执事居然也和他们一起,不知是唐家堡中人授意还是单独这人被收买……”
“五胜!”南宫无畏突然抓住了凌五胜的手腕,他眼睛还是眨也不眨地看着远处的熊桂二人。
“是,指挥使大人你……”凌五胜可以听出南宫无畏的声音中已经带出丝丝杀意,看着远处那边的眼神中也有一种莫名的暴戾之色在泛滥,他正要再开口说什么,一股汹涌澎湃的内劲已经从南宫无畏握住的脉门处如怒涛一般地涌来。
千锤百炼的身体本能反应还要远快于意识。凌五胜身体朝后急跃,内力也拼命抵御那冲入体内来的攻势,但他长于的本来就是灵巧身法,这被紧紧握住脉门手腕,那放之天下也是出类拔萃的‘颠倒挪移灵猴身法’再如何神奇也发挥不出丝毫的作用,而这刚刚经历了一场生死大战,体力内力也正是低谷之中,急切间用上的内力抵抗也如纸糊的水坝一样,稍一接触这原本就远在他之上的内力,立刻便淹没崩溃踪影全无,任凭这巨力沿着手臂经脉一路势如破竹摧枯拉朽冲入体内最后轰然爆发。
噗的一大口鲜血冲凌五胜的口中鼻中直冲而出,其势之猛烈,简直就好像突然有一大两小三口喷泉突然在他口鼻中爆发一样。凌五胜自己都可以感觉到有内脏的碎片沿着喉咙混着鲜血直冲而上然后连喉咙也一并破碎混入这血肉浊流中再被后面巨大的压力冲力震荡力一起逼迫喷射出去。
不是……难道是……带着巨大的疑惑,凌五胜脑海中只能迷迷糊糊地升起一个念头,内劲震荡将肉体内脏粉碎得太过彻底,他连疼痛都来不及感觉到,刚刚用充满了疑惑的眼神看向南宫无畏,南宫无畏已经丢开了他的手腕,狠狠地一记手刀斩在他的脖子上。
噗的一声,凌五胜的头带着满是疑惑和惊怖的神情高高飞起,却没有多少血液飞溅,刚刚那一大口几乎将他体内的血液都喷出去了一半,而这一斩的巨大力量则将他的整个颈脖连同小半个肩膀都砍得粉碎。这一斩与其说是杀他,不如说单纯是发泄。
但是南宫无畏一直连看都没有看过凌五胜一眼,由始至终,他都只是直直地瞪视远处机关兽上的熊国光,怒火和杀意随着这一抓一震一斩似乎终于发泄了一些出去,他这时候才发声森然问道:“为什么?你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对,为什么?小夏,天河鬼,乃至天上的张天师都已经全然看得呆了,完全明白不了南宫无畏的作为。难道是凌五胜沟通了这两人?抑或单纯是迁怒于他没有尽责保护南宫无极之责?但前者怎么看怎么不像,后者怎么说也是过分了。
“为什么?为什么南宫指挥使大人您要问这么个奇怪的问题?”桂宏亮的声音闷声闷气的声音从机关兽中响起,随即吭哧吭哧几声,他自己吃力地掀开机关兽的盖子钻了出来。看起来有些狼狈,但桂宏亮脸上并没有什么慌张恐惧之色,反而在声音中透着几分阴毒的戏谑,他看了远处的小夏一眼,毫不掩饰恨意和一种即将得偿所愿的快意。“你看,你将大家都吓到了。那位清风道长正沉浸在刚才所做的一番得意中,觉得自己就像找到了一个神奇无比的机关按钮一样,一按下去就改天换地扭转局势化不可能为可能,刚才狼狈得如狗一样,现在马上就要反击回来将我们打成烂泥踩在脚下。你现在问个这样奇怪的问题,不是破坏人家的心情么?”
桂宏亮又抬头看了眼空中的张天师,对这位可定他们生死的道门宗师也不见丝毫的畏惧,反而幽幽地说:“还有那位天上的张天师,人家旁观了好一阵子,就是要等着看个风向等个场面明朗再现身出来表示态度,你这样一问,人家不是又糊涂了么。”
没有人说话没有人回答,也没有人知道该说什么该回答这些莫名其妙的话,小夏,天河鬼都用极奇怪的表情看着南宫无畏,细细揣摩杜测这两人话中的意思,场面中一时陷入了古怪的寂静。
忽然间明月拉着小夏急速地朝远处飞遁而去,她忽如其来的这举动不止让天河鬼一愣,被明月拉住的小夏也是一脸的莫名其妙。
明月的去势飞快,不过一息之间就已飞奔出近百丈,居然是用上了全力。不过也就仅此而已,一声满是威严的声音合着紫色的雷光从天而降:“暂且留下吧。紫薇雷光镇魔狱!”
随着张天师的伸手一指,数百条雷光在虚空中交织而成一片方圆丈许的牢笼,将飞遁中的明月和小夏一下笼罩在其中。明月收势不住一下撞在雷光障壁上,顿时惨叫一声,满身电光地被反弹着跌落在地,小夏也是被电得浑身酥麻,瘫倒在地抽搐着站不起来。
“果然还是二小姐冰雪聪明,可是天师大人也不笨哪。你不慌着跑,天师大人也许还不敢下定论,你一跑,他就一下明白过来了。”桂宏亮嘻嘻笑着看着这一切,居然还有心情抬头问张天师。“天师大人,那小子的那什么万有真符古怪甚多,你看之前居然连你龙虎山的正一拘神气禁法都用出来了,你确定这笼子可真能困住他么?”
张天师没有搭理桂宏亮,连看都没有看他一眼,甚至对于刚刚施法困住的明月和小夏二人也是如此,只是牢牢地盯着下方的南宫无畏,连眨眼都舍不得眨一下,好像那里正蕴含着天地宇宙间最大的秘密。
现在离南宫无畏最近的只剩下天河鬼了。他也看着南宫无畏,面上的吃惊呆怔正逐渐转作一种夹杂了敌意的难以置信和愤慨,虽然他也并不是完全明白,但在江湖上闯荡这么多年,老道的经验阅历还是让他隐隐猜到了些什么东西。
天河鬼慢慢退开了几步,敌意和提防开始慢慢浮现在脸上,但并没有转身就跑,他也知道如果事情真是如最坏的猜测那般,他想跑也跑不掉。更何况他也不是喜欢逃跑的性子。
一声轻微的呻吟,南宫无畏怀中的南宫无极正要转醒过来。他所受的伤只是自身运用巨力过度受了震荡,严重却并不致命,凌五胜刚才给他喂下的也是影衫卫珍藏的疗伤圣药。
“大哥……”南宫无畏望着怀中那满身鲜血的老人,眼睛中止不住的泪水在朝下流。他昂藏英伟,相貌堂堂,英气虎气和平日间养成的官气混杂一起,原本是极有魅力极有气概的一条汉子,此刻却是面目扭曲,神情狰狞,偏偏又在哽咽泪流,看起来说不出的别扭。
忽然间,南宫无极的身躯一抖,人也猛地睁开了眼,神光烁烁地注视着面前的自家三弟,但这只是短短的一瞬间,旋即这位老人眼中的光芒就暗淡了下来,人也彻底瘫软在了南宫无畏的手臂中。
“你……你……”天河鬼脸上的横肉惊怒已极地交织在了一起不断颤动,他当然能看得出来,南宫无极体内正在复苏的生机被南宫无畏一掌给彻底震散了。就算是隐隐猜到了些,此刻亲眼看到南宫无极这位可敬可亲的老人死去,也让他愤怒地几乎不能自己,哆哆嗦嗦地指着南宫无畏,又指着远处的熊桂二人。“你……你们……是一起的?”
南宫无畏没有答话,他完全没有理会天河鬼,好像不必要理会路边即将要踩死的一只小虫子一样。他缓缓地将南宫无极放下在地,伸手轻轻地将那双已经无神,却依然没有瞑目的眼睛抚上合拢,再站起身来对着远处的熊桂二人问:“我再问一次,你们为什么要这么做?非得要逼我来亲自动手……是元顺一叫你们这么安排的?还是叶红山?我们商定好了的那些东西还不够么?”
这时候的南宫无畏终于平静了下来,面目神情都不再扭曲,声音也平和了下来,除了脸上还剩得有泪痕之外,又恢复成了那位高大英武,气势不凡的影衫卫副指挥使,不过在看着熊桂二人的眼神最深处有些危险的光影在跳动。
“是不够。不过这并不是大将军或者一总管的意思。大将军不会在意这种小事,甚至他都懒得理会你到底要做什么。一总管则不可能做出这么细的安排,是我要这么做的。”熊国光终于开口了。从始至终,他就在那边默默地看着这一切的发生和变化,面容平静自得,就像欣赏着一副花费了不少心血的作品。小夏之前一举废除所有机关兽让他有些吃惊,但很快他也重新平静下来了,而且更多了一些回味的余韵,就像品尝到意外之外的小惊喜,直到此刻面对南宫无畏的质问他才开口,以平和而温文有礼的声音缓缓回答道。
“为什么?”南宫无畏再问,眼中那些危险的光影更多更浓了。“你必须给我个解释。我听说顺天神教巡道使都是些疯子,是不是真的如此我不知道,但是我可以肯定不会是傻子。你为什么要这样安排逼我出来亲自动手?难道你不知道这会凭添许多变数?就只是为了看我这一出亲手弑兄的好戏?”
熊国光淡淡一笑,说:“我是这样觉得的,名,我们可以帮你背,但是你想要做的事,还是要亲自动手才好。自己做出的选择,就必须要有勇气去亲手完成那最关键也最难的一点。尤其是看指挥使大人你刚才的表现,我觉得这是非常有必要的。”
“哦?怎么说?”南宫无畏皱了皱眉。
“首先我问你,你觉得你做对了还是做错了?”
“什么?”
“你借无极先生来青州这个机会,和我们合作暗杀掉他,以此将影衫卫完全掌控,还要借机在唐家身上咬下几块肉来,这件事是对了还是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