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的尘埃(校对)第166部分在线阅读
阿萨闷哼一声,退出几步小小地吐出一口鲜血。能够在这第一时间第一反应去阻止红衣主教的也只能是他了。但是他在第一击的时候早就受了不轻的暗伤,这一下的硬碰更是让他雪上加霜。
但是就这样已经够了,即便已经把阿萨击退,贾维依然没有办法使用出手上的那张漆黑的卷轴。因为只是这样的短短一耽搁,罗兰德团长已经到了。
“好徒弟,原来是你。”先是这样的一声沉喝,然后就是一道白色的剑光,一条人影。
这一片剑光没有什么如山如海如瀑的内在冲击,也没有任何的变化波动,这就是一把剑,就是一剑。这是极纯粹的一剑,而出剑的人身姿也像剑,他的眼光更是锐利似乎剑,连那一声低喝也如同一把凌厉无比直刺人心的剑。
贾维主教眼中已经有了恐惧的神色。不知道他是看到了这样的一剑而恐怖,还是看到了持剑的人,抑或是那持剑的人的眼光或者是听到了那一声低喝。他居然没有丝毫的抗争的意识,而是转身就逃。
这样的一剑,即便是格鲁也不敢用自己的背面去背对,但是贾维却敢。而且他逃的方向居然是一面墙壁。
这样的一剑是绝不可能用逃就可以逃掉的,几乎只是贾维主教刚刚起步,这一剑就已经刺到了他的后心。
这样的一剑按道理来说是没有任何东西可以抵挡的。那汇聚在一点的斗气,杀气,剑气,完美地和力量,速度,技巧结合后,即便那是传说中的龙的躯体也只会和猪肉一样松软,而无论是再坚固强韧的铠甲,即便可以抵挡住那剑锋,那剑气也会透过去把里面一切的生机撕扯的粉碎。
但是偏偏这一剑就没对贾维主教起到任何的作用。当剑峰即将接触到他的身体的时候,一层白色和黑色混合的魔法光芒在他身上陡然闪现。一声奇怪的撞击声,这层奇怪的魔法光芒居然硬生生把罗兰德这一剑挡住了。
同时出现的还有另外一个细微的碎裂声。贾维主教胸前的那个十字架也碎掉了,散落成一片碎末。
“圣光天使的守护?好家伙!”寝殿外,那个金色面具的死灵法师发出一声怪叫。“这东西笛雅谷里只有两个,当年可连我也没舍得用啊。”
虽然这一剑已经被挡住了,但是带来的冲击力还是存在的。罗兰德团长的身形一顿,贾维主教的往前逃跑的身体则是更往前冲去,冲向前面的那一堵墙壁。
对于手中有剑,而且根本就是想逃跑的贾维主教来说,墙壁自然是不成障碍物的。他手上的剑一闪,面前那堵墙就瞬间崩塌了,他的身形电射而出,然后随手再朝后挥出一剑,更大片的墙壁垮落而下,刚好挡了挡他后面的罗兰德团长的身形。
一窜出寝殿,贾维立刻给自己加上了几个辅助的白魔法,身形朝宫廷房舍间跑去。
跑,他现在只有这个心思了。他知道自己已经没有了丝毫取胜的机会,但是对于逃跑,他还是有着自信的。牺牲掉了那个父亲留给他的护身魔法宝石,得到了这样冲出寝殿的机会。只要钻进一个稍微隐蔽些的地方,拖延出使用传送卷轴的那几秒钟就已经足够了。
他的身形如电,加上稍微拖延了一下罗兰德团长的脚步,这确实是可以给他足够的机会的。只是可惜他忘记了另外一个人。
就在红衣主教击碎墙壁窜出的时候,寝殿外的死灵法师也冷哼了一声。不过他并没有去追,而是转身跳上了那只巨大的尸体怪物,尸体怪物也猛力一跳,展开了翅膀飞上了空中。
在高高的空中,金色面具的死灵法师冷眼看着飞速奔跑着的红衣主教,伸出手遥遥地轻轻抓了一下。这是个很轻微很随意的动作。
红衣主教突然感觉自己大腿上的一根肌肉莫名其妙地抽搐了一下,原本如豹子一样敏捷迅猛而又协调无比的奔跑动作突然就因为这莫名其妙抽搐完全失控了。他居然像一个刚刚学走路的小孩子一样左脚袢到了右脚,然后成了一个滚地葫芦,而且还一头撞在了一道石砌的护栏上,发出嘣的一下闷想。
“见了我还想跑?你老师是怎么教你的?”死灵法师摇摇头,嘴里啧啧有声。
第二十五章
奇怪的善后(上)
宽广的大教堂中现在不见人影。这里已经被暂时列为禁区,圣骑士团整整进百人剑士和魔法师们守在外面,任何人都不许进入。
大教堂门口阿萨拿出罗兰德团长的长剑出示,两个队长才放他进来。圣骑士团从来就不会担任守卫戒严这些事务,短时间内也难以找到合适的罗兰德团长许可特有唯一的通行证物,所以罗兰德团长临时干脆把随身长剑给了阿萨。
这样的临时措施确实是有必要的,因为这个时候里面的事物实在是太重要了。
大教堂的前方正中,神圣肃穆的巨大神像已经被挪开,基座旁地窖漆黑的大口木然地大张着,如一头怪兽,缓缓把胃部深层的糜烂气息散发出来。
阿萨深吸了一口气,埋头钻入这张漆黑的大口。即便不是第一次进来,但是里面那种味道实在让他难以承受,不过他马上又意识到了这样没用,随即吐气,吸入那如腐烂了的棉花一样的味道。顺着台阶往下一步一步地走着,身体一阵奇怪的触感,如同拂过了一阵静止了的由魔法元素凝聚的风,这是穿越了魔法结界的感觉。
不知道是不是感觉更敏锐了,这一次穿越那弥漫在空间中的魔法结界的时候,阿萨有些古怪的直觉。这个魔法结界似乎并不是为了保护这里而设置的,但是要仔细捉摸有什么不对他却又没有那么好的魔法基础知识。
再往下走,原本弥漫在地牢中那些怪兽的嘶吼早已经没有了,只有火把上不断冒出的火星声给了这寂静中的些许生机,除此之外就只一有一个喘息声弥漫在这密闭的空间中。
这个喘息声很大,但是给人没有丝毫生命和生机的感觉,似乎这更像是一个风拉的皮箱在不停地鼓动。但是这偏偏就是只有一个人的喘息的时候才能发得出的声音,甚至还听得见喘息掠过声带发出的声音。这个声音并不痛苦,但是阿萨却莫名其妙地感觉到了自己背后的汗毛正在倒竖。
宽广的地牢中只有墙壁上一只火炬的幽光,阿萨走入,手上的那只火炬立刻把这地牢中的光亮增加了一倍。但即便如此,里面的光亮也实在有限。
只有两个人的身影,一个是坐着的山德鲁,另一个则是躺在地上的贾维。巨大的喘息声就是从贾维的口中发出的。这位不久前还风光无限,神情自若潇洒气度十足的红衣主教,现在已经和一条死狗没有区别了。在幽暗的火光下,他的脸色和紧贴着漆黑的地面对比白得怕人,两只眼是睁着的,但是无论是谁一看之下都只会以为这就是两颗玻璃珠子,没有丝毫的生气在上面,如果不是他还在喘息,阿萨也绝不会以为他还活着。
“我原本以为他还能坚持到我把他的头塞进屁眼里去的,哪知道这样就到极限了……只可惜我的白魔法不行,怕把他逼疯了,否则一定会精彩得多。”坐在一根木凳上的山德鲁用脚踢了踢地上的贾维,但是贾维丝毫没有反应。地上有一大滩水迹,那应该是他所留出的汗。
贾维身上完全看不出任何的伤痕,但是阿萨却知道在山德鲁这样的人手上,出不出血皮开肉绽不皮开肉绽这些都完全没有意义。即便是千刀万剐的人在他手上都可以被救得完好无损,那么怎么让你不停地感觉刀万剐千刀的痛苦而不受伤不死去自然就更不在话下。
阿萨看着贾维那张已经和死人无异的脸,微微叹了口气息,问:“那么他都招了么?”
山德鲁冷笑一声说:“当然招了。能说的他都说了,要不然罗兰德那小子怎么会离开呢。不过这小子也算识相,没用我动手,他就自己把该说的全都说了。他也知道在我手上他不可能瞒得了任何事,连想死都不可能。”
“那他还变成这样?”阿萨愕然。
“父债子偿。没办法抓到那个居然敢陷害我的家伙,自然就请他来帮着他老子承担点责任了。我知道这小子以前都为自己的用刑手段很有自信,今天我让他见识了一下什么叫真正的笛雅谷的风范。”山德鲁好像还不解气似的冷哼了一声,说。“不过这也只是暂时的罢了,我有机会一定要去笛雅谷找到他老子算算账。山特那几个家伙想来不会和那小子同一鼻孔出气的,最多让那小子自己到处跑跑路罢了。”
当后来听山德鲁说他自己差些中了陷阱而回不来的时候,阿萨自己不禁摸了把冷汗,如果真是那样,这王都的局面可就是标准的万劫不复了。
当结束和侯爵的对峙后,他已经下定决心要反制,要反击。所以他让小懿继续留在宰相府那里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去迷惑他们,而他自己则回到旅馆,拿出备用的面具乔装打扮后潜回了魔法学院。
只有山德鲁才是他一直依仗的王牌。即便这个怪老头一直都是那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臭脸,但是阿萨相信轮到他出手的时候绝对会出手的。
但是回到了魔法学院后他并没有在图书馆中找到山德鲁,而是从其他人口中所说的推测出这老头是有什么千万火急的事出去了,同时听到的自然还有红衣主教大人在大教堂中的奇怪举动。更重要的是,他为了防止侯爵的返回而去传送魔法阵旁打探了一下,当发现侯爵并没有回来的时候他原本想主动去破坏传送魔法阵,结果却发现那魔法阵早已经被破坏了。把这和山德鲁的突然消失联系在一起,阿萨立刻明白了这一定侯爵在调虎离山。
而还没来得及让他想明白这调虎离山的真正意思,稍候则马上传来了皇后,红衣主教和圣骑士团代理团长召集所有大臣们紧急会议的消息。阿萨知道,这说明贾维他们已经对自己的不知所去和侯爵的了无音讯而沉不住气,准备把一切来个最后的了结了。
即便知道这也是个针对着自己的死局,但是他却不得不去。现在他是这王都中还能对这个局面产生些微影响的唯一力量。
但是他也知道凭自己也是绝不可能扭转局势的,这个局面必须依靠着罗兰德团长或者山德鲁来解决。他隐约可以感觉到山德鲁的仓促出发必定是因为罗兰德,但是传送魔法阵已经被破坏,他认为这些无疑也就是拖延他们的手段。所以他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拖,而且是尽量拖,拖到他们回来为止。
于是他就先想办法把塔丽丝从牢中放了出来,让她在魔法学院静候着贾维,争取在他把贾维骗回来之时尽量地拖延住他。虽然这个办法其实也是把女骑士的性命拿去冒险,但是这情势危急之下阿萨连自己的安危都无法顾忌得周全,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这个计划确实是危险万分,其中的不确定因素太多。阿萨到了寝殿之后才发现皇后已经被制住,身上环绕着白魔法的封印术,身体中的黑暗波动被压制到了最低。身为吸血鬼却被这样禁制,那简直比人滴水不进还难受,阿萨顿时明白了皇后已经不是他们的同伙,已经成为了工具。
不知道是因为这确实无路可走还是精神上更成熟了关系,阿萨反而显得更沉着冷静,他立刻想到了解决的办法。如果不是贾维半路醒悟过来折返回来,局面当时也许就会有了转机。而即便是贾维回来之后他也一直占据着场面的主动,居然真的以一己之力拖到了山德鲁和罗兰德的回来。
虽然阿萨确实是尽到了最大的努力,但是这场胜利的最终居然是要归结到一个奇怪的运气……死灵法师们使用的空间卷轴。如果不是如此,按照侯爵设计的阴谋,山德鲁现在已经是一团烂肉了。
侯爵那张充满了魅力,随时都有迷人的微笑和醉人的风范的脸又浮现在阿萨的脑海中,同时浮现的自然还有那些出自他手的阴谋,那些计策却无一不是让人汗毛直竖。直到现在,他都无法把这个人和这些事在感觉上联系到一起,他长叹了一口气说:“那你也问出了他父亲其实是杀害罗尼斯主教的背后黑手的事了?”
“当然问出来了。不过具体的方法还不知道,只猜得到他大概是利用了那个姆拉克公爵罢了。”山德鲁沉吟了一下,眼中的精光一闪。“这家伙实在太危险。说实在的,连我都没想到这家伙的心计居然有这样深,手段有这样毒辣,做事也滴水不漏天衣无缝,似乎所有的一切都在他预料中似的。要不是我的运气还不错,恐怕也挂了。哼,这么多年了,我还是第一次感觉到自己有些顾忌谁,而且这还不是因为这家伙本身的实力。”他再哼了一声,眼中的光成了浓重的杀气。“了不起啊,这家伙……”
“他这样做到底是为了什么呢?你问出来了么?”阿萨问。这些背后的事他原本一直是不大想去知道的,但是现在这样的情况,多知道些绝不是坏事。
山德鲁反而皱起了眉头,摇头说:“嘿,这个反而是我有些猜不透的。无论是这小子那注定要死在我手上的代理公会长也好,还是维德妮娜那小妮子也好……”说到这里,他似乎有意无意地看了阿萨一眼,随即又埋头叹了口气。“他们到底要怎么样?我还以为二十年前的事应该已经差不多结束了呢……”
“二十年前?什么事?”阿萨一怔,随即想起了他很早以前听来的一些东西,问。“二十年前……是不是维德妮娜成为巫妖,你出走笛雅谷的事?还有什么其他的么……”
山德鲁突然皱眉撇过来的一个眼神让阿萨骤然住嘴了。这个眼神似乎有些发火,其中更多的却是其他不大能让人明白的东西。但是他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又重新闭上了眼睛,重重地叹了口气。郁闷沉重的声音在地下室中回荡撞击,久久不散。
阿萨犹豫了下,没有开口。他知道山德鲁既然不想说,那自己开口问也只是找骂而已。
良久,山德鲁才睁开眼睛,问:“上面的事怎么样了?”
“上面的事?”阿萨一怔。
“自然就是那个见鬼的皇帝皇后的事了,还有那什么一摊子大臣,朝廷什么的。”山德鲁又重重叹了口气,他一直是很少叹气的,这两叹却是又重又沉闷。“操,如果笛雅谷那群认识我的老混蛋们知道我现在居然会为这些事而费心,一定笑掉大牙。”
阿萨刚想开口说,看了看地上的贾维犹豫了一下。山德鲁冷哼了一声:“你现在大可以把他看做个死人,不用担心。”
“其实也没有什么很大的后事需要收拾。元凶既然已经被抓,皇后陛下已经被我治好了……”
山德鲁像是突然想起似的,指着阿萨问:“你是怎么治好的?告诉我,别耍花样。我没空去仔细察看你到底搞的什么鬼,但是我知道谁也不可能把一只吸血鬼重新变作人。”
阿萨一笑回答:“我只说是治好了她,让她恢复了神志,但是也没说把她变回了人。”
山德鲁一怔:“那你是……”
“你自己说的,一个种子成为了植物之后自然没办法重新成为种子,但是并不把它变回种子,只是让它看起来是个种子,这总行了吧?”
山德鲁恍然点点头:“哦。你是把她……变做了其他不死生物?”
“类似僵尸和吸血鬼之间的东西。保留了完全的神志和自由活动的能力,不过却把吸血鬼那种对鲜血渴望的本能还有大多数特质抹去了,现在维持她生机的全是死灵魔法力。无论是她自己修炼也好,还是有人给她输送也好,都可以维持她的生命。”
山德鲁点点头:“有些类似巫妖的体质,不过是低级劣质得多罢了。想不到你居然能想出这样一个折中蒙混过去的办法。”
“因为确实已经没有其他任何办法可行了,所以也只有这样孤注一掷。我也没有必成的把握,幸好能成功。以后只要不让她接触到白魔法和圣水之类的东西就可以一直瞒下去了。这事我没有瞒罗兰德团长和宰相大人,有他们的安排应该可以放心。”
虽然这不算是彻底解决问题的办法,但是也算是……
山德鲁踢了踢地上的贾维,问:“这小子的那个同伙呢?怎么处置的?”
“恩……”阿萨想了想,皱眉摇头。“那小子……虽然罗兰德团长本想杀了他的,但是皇后出面力保,而他最后关头没有和贾维主教一起出手,大臣们也认为他只是受了胁迫和诱惑。所以最后罗兰德团长只是把他革职,放逐了。”
“你不去杀了他?”山德鲁一扬眉。
阿萨叹了口气摇摇头:“他也有他的苦衷,反正他应该再也做不了什么事才是。既然他们都放过他了,我还去追究什么呢?”
山德鲁冷哼了一声,再问:“然后其他的呢?”
“其他的……其他的也没什么了。不过就是慢慢的解释工作了……”
“看来罗兰德小子有得忙了。”山德鲁点点头。皇帝陛下和圣骑士团团长一起被一个死灵法师用死灵怪物搭载着归来,然后把教皇陛下指定的红衣主教击倒,抓捕。而然后那个刚刚劫持了皇后和宰相大人的全大陆最凶恶的罪犯则被放走,消失……要想把这其中的原委阐述清楚,让大家能够接受,去知道那些该知道的相信那些该相信的,这绝不是个容易的工程。
“其实最难解释的还是皇帝那里,他亲眼目睹了你的死灵魔法,要让他把这些当做秘密隐瞒起来是不大可能的,他没有那么深厚的城府,他会不停地追问的……”
“姓格芬哈特的人脑筋多少都有些毛病。”山德鲁不耐烦地冷哼了一声。“不是像这个一样脑袋里少两根筋,就是像那个一样多了两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