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的尘埃(校对)第100部分在线阅读
“其实我来这里也不是商议什么,而是来帮你们决定一件事的。”格鲁的眼光再从所有人的脸上扫了一遍,最后落在了布朗国王的脸上,淡淡说:“你让位,把泰塔利亚的国王之位让给你弟弟泰泽亲王。”
大殿里顿时鸦雀无声。所有人都征住了,他们的脑筋都对这句话暂时无法有所反应。即便是老国王从坟墓里冒了出来,这样的话也不可能说得这样轻松。偏偏这个外来者的语气平淡之极,比告诉旁人‘你换件衣服’或者‘换双鞋子’更随意自然。
第七章
拳头的外交(下)
“你不只器量狭小不学无术而且荒淫无道,实在不适合坐这个王位。所以你必须让开,让你弟弟来管理这个国家更合适。”格鲁再看向在坐的三位部族首领。“你们放心。泰泽亲王的能力和为人你们其实也是清楚的。即使你们曾经对付过他,那也只是偏向强大阵营的政治选择,他不会记恨。所以王位更替之后不管是你们的私利还是部族的权益都不会受到损伤,甚至大有所益。”
三个部落首领傻楞楞地看着他,不知道到底自己该有什么反应。
“而一向飞扬跋扈为非作歹的哈里族大概就要接受一点制裁了。你们一族侵占其他族的财产和权益全都要吐出来。”格鲁看了看坐在国王旁边的哈里族族长。那是布朗国王的舅父。“不过具体是怎么回事,还是等下任国王来对你们说吧。”
“哈哈哈哈。”罗司可突然爆发出一阵大笑,笑声在大殿中疯狂地回荡。“想不到欧福的将军居然是个疯子。哈哈哈哈……”
哈里族族长也一起笑了,布朗国王也别扭地挤出笑容。
“如果我说这是阴影贤者的意思呢?”格鲁的表情和声音从头到尾都冷冰冰地不带一丁点波动。
三个人的笑声停了停。马上罗司可又笑得更厉害了:“居然连这样得谎话都想得出,我们干脆明天找个看守宫门得侍卫去欧福当将军吧,也比这家伙有用得多……”
格鲁掏出了一块东西扔在了会议桌上,立刻打断了宰相的笑声,也让其他人的表情都凝固住了。
那是一块灰色的玉牌,被一条极细的链条串成了项链。只是那条玉链就是用匪夷所思的高超手艺将一块极品美玉镂空而成,而灰色玉牌乍看之下并不起眼,但是眼力好些的就可以发现,这块玉牌上其实并没有灰色。那灰的颜色是无数细小均匀的黑色线条和白色线条交织出的错觉。其中黑的漆黑,白的雪白。
这样一块玉牌,无论是天然生成还是后天人力加工所致都是无价之宝。而上面顺着那些线条浮雕出的几个字更是对这里的人有着震撼的作用。泰塔利亚,阴影之心。
“阴影之牌。”罗司可的声音和表情一起抽搐。他甚至不必用眼睛看,只凭上面那淡淡的魔法波动就认得出这个东西。那是他老师阴影贤者尼姆巴丝随身佩带从不离身的东西。
“阴影贤者把这东西留给我了,让我来泰塔利亚来安排这件事。”格鲁淡淡地说。
“这……这……怎么会,老师……怎么让我……”布朗国王全身都在颤抖,脸上全是冷汗。
“这不可能。”宰相大人一把抢过了桌上的玉牌。他额头上的汗水不比国王的少,而且表情也扭曲得吓人。“这……这玉牌是你偷……你抢……不……不可能……”连他自己都没法再说下去了。阴影之牌就挂在他老师的颈中从不取下,如果这个都能偷走,那顺手再偷走上面的脑袋也不是什么难事了。但是伟大的阴影贤者怎么可能会让人杀死呢。
“总之这绝不可能。”罗司可歇斯底里地喊着。“老师分明是和我一起……怎么会……”
“和你一起什么?和你一起杀了老国王,再扶持这个草包上台?所以你认为他现在绝不会这样做?”格鲁淡淡的语气,平静的表情依然没有任何变化。但就其他人都被这一句话吓得几乎跳了起来。
罗司可的脸顿时僵硬了,青了。其他人的表情全都是清一色的震惊。当然震惊程度也是有不同的,有的人觉得是石破天惊,也有头脑聪明之人早隐约感觉到了其中的微妙之处,只是没想到有人可以一口说破。
罗司可的脸由僵硬的青逐渐成为了暗红色而继而沸腾起来,他发疯似的跳起来喊叫:“来人啊,块来人啊。侍卫,快把这个疯子抓起来。”
大殿的大门原本就是开着的,宰相大人的声音刚落,就有几个人走了进来。
布朗国王也开始反应过来,大喊。“来人啊,宰了他。”顿时有四个人影从大的殿阴影角落里冒了出来围到了国王的身边。泰塔利亚常年处于和埃拉西亚的战争以及东北方怪物的骚扰中,在战斗中成长起来的骁勇之士并不少,布朗国王自从争夺王位开始就特意从民间精选了几个堪称万中挑一的武技高手来对自己贴身保护。虽然泰泽亲王的作风让这些人没有发挥作用,不过现在无疑就是更重要的机会了。
但是格鲁没动,甚至连看都没看这四人,只是淡淡说:“他马上就不是国王了。你们可以不遵从他的命令。”他顿了顿。“当然,自己想主动送死也没关系。”
他说这些话的时候依然很平淡,但是这种平淡带给人的威慑和震撼远比任何狂猛凶暴更强烈,更深入。那远不是同类互相间呲牙亮爪的威胁恐吓,而是狮子面对老鼠时表现出的平静从容。
这四个人看了看格鲁,都没有动。
“你们怎么了?”布朗国王又惊又怒。他记得这几个人在对付其他人的时候比豺狼还凶狠,比狮虎还勇猛。一如他们开口索要价钱的时候。他大喊:“谁杀了他我给他五百个金币!”
但是这四人依然没有上前。豺狼虽然凶狠,但是并不是没有脑袋。他们永远清楚自己去面对的是一只可以吃掉的兔子还是一只被捏成肉泥的比蒙。看着前面那个一言不发甚至不看他们一眼的男人,四人陆续地叹息了一声,转身走了。
布朗国王完全傻了。
另外一边,从大门外走进来几个人似乎并不大着紧宰相大人的声嘶力竭,他们走得不慢但是也绝对不快。宰相大人的脸色更难看了,他看见了进来的那几个人的屁股后拖着一条又粗又长的尾巴。无论那是本应该消失在东北国境的蜥蜴族人还是格鲁从欧福带来的手下,既然能够大摇大摆地出现在这里,那就说明问题已经远比想像中的严重得多了。
走在几个蜥蜴人前面是一个全身裹在兽皮衣服的人。这个人三十多岁,一头棕色的头发和衣服的颜色浑然一体。而他的相貌很丑陋,五官用一种很奇怪的组合方式并拢在一起,让他看起来就像是随时都在大笑一样。
“泰泽亲王。”其他三个部族首领同时惊呼。
一个人影悄无声息地出现格鲁身后,居然是哈里族族长。他趁着格鲁一直对着其他人说话,仿佛完全没有在意他的时候悄悄地离开座位转到了格鲁身后,从腰间拔出了佩刀猛地扑了上去。
巨兽的恐怖和威慑固然能够让豺狼虎豹等等畏缩恐惧,但是并不见得谁都会害怕。比如蛆虫,蚂蚁,蚊子什么的就绝对不会在意而且永远勇于去挑战进攻。无知者方能够无畏。
但是无畏的结果通常都不大好看。就在他腾身而起连脸上都满是杀气的时候格鲁转过了身,两手一伸就把他按回了那张属于他的座位里去。轻柔随意不带丝毫火气的动作就像去按一个放在那里不动的布娃娃一样轻松。而落回座位里的族长也立刻像个布娃娃一样乖乖的不动了。就只是这一眨眼的时间里他全身上下至少有二十根骨头无声无息地碎掉了。骤然而致的剧痛让他连哼都哼不出一声来就直接昏了过去。
格鲁转身的同时还有一个人也猛然起身扑向他。这身影虽然微微发胖,但是依然矫健异常。居然是那位一直瘫坐在王位上表情扭曲全身颤抖看起来庸碌无能的布朗国王。
他毕竟是从小接受着一国之主的教育和锻炼而长大的,在这陡然而至的变故中还没有丧失斗志。那略微发福的身躯跳起的同时也拔出了随身的匕首。出手的时机非常地合适,出手的姿势速度更是凶狠毒辣。
可惜再凶狠毒辣的蚂蚁仍然是一只蚂蚁。格鲁看都没看他,只是很随便地一挥手,布朗国王也一个倒栽葱就飞回了王座上,和他舅父不同的是他的胖脸已经成了一颗被踩了一脚的番茄。
其余三个部族首领不约而同地发出了惊呼,有一个还站了起来。不过他们并不是蚂蚁,现在也丝毫没有站在蚂蚁一边的意思。能够成为一族的首领即便头脑和能力不出类拔萃,但是分辨形势他们绝对是非常在行的。泰泽亲王一出现,他们也就不约而同地明白了。
“国王陛下已经驾崩了,看来连禅让王位也可以省了。你说是不是,宰相大人?”格鲁转过来看着罗司可淡淡说。他的注意力一直都没有离开过这个绝不能算是蚂蚁,应该也比豺狼要强上不少的人。这个人才是他最在意的对象。
罗司可就像一尊木偶般僵在那里,冷汗顺着下巴向下滴。他其实才是所有人里最早动的一个,不过只是因为他的动作太慢,所以现在才轮到他而已。
他的双手并在胸前,一发阴影之刺已经准备完毕。明明这个魔法已经如同绷紧了弦上的箭,一个最小的动作就可以发射出去,而这个魔法的杀伤力也绝对毋庸置疑。但是当格鲁那双漆黑的眸子落在他的眼睛上的时候,他竟而没有胆量去发动这个魔法。
“怎么不动了,你不想试试看吗?”格鲁淡淡一笑。
走进大殿的泰泽亲王和那几个蜥蜴人都在原地站住了没有再朝这里走,三个部落首领也离开了座位。没有人愿意接近一个随时会爆发出魔法的魔法师,何况对于宫廷魔法师的恐怖他们都很熟悉。
罗司可依然没有动,而是面容扭曲声嘶力竭地大吼:“泰泽亲王,你居然敢勾结外人行刺国王,干涉泰塔利亚的内政。你以为各个部族会承认你这个卖国贼么?”
即便是这样大喊,他的眼光也不敢丝毫离开格鲁。那个站在那里并没有丝毫动作,也比他高大不了多少的人不只把他震住,而且连的精神和气势也完全控制了。
“住口。”泰泽亲王大喝。吼声如雷,可见他的心情已是激动非常。只是那丑陋的奇特长相让他这个愤怒的表情看起来倒像个笑容。“就凭你这个家伙也有资格说我卖国?你悄悄杀害父王,然后扶持我哥哥当上傀儡国王,你才是泰塔利亚真正的祸害。没有了你和哈里族为非作歹,其他各族人才有真正的好日子过。”
“阴影贤者不会原谅你们的。”罗司可的声音已经像是一只野兽在嗥叫。
泰泽亲王和其他三个部族首领的脸色都变了变。毕竟这个名字在他们心目中的地位和神差不多,而远比任何神更有威慑力。
“别废话了,动手吧。”格鲁冷冷的声音响起。“让我看看你能够有尼姆巴丝的多少本事。”
罗司可一张脸顿时变得比死人更白。他隐隐约约已经明白了一些事,虽然他不愿意去相信,但是内心涌起的疯狂绝望和恐怖的感觉连他自己也明白,心目中的那个神确实已经死了。
他的脸色由白到青由青到红转变了好几次。终于在红得似乎要滴出血来的时候把内心中的所有情绪都如同火山的岩浆一样爆发出来。他用出了全身的力气大吼:“你胡说。”
响彻大殿的叫喊声中,罗司可手中早以积蓄了多时的魔法骤然而发。一道灰色的光柱从他双手中激射向格鲁。
“喝。”一声比罗司可的声音更猛烈更雄厚更巨大数百倍的大喝响起。如果罗司可那只是锣鼓之声,现在这个就是天雷,就是海啸。整个大殿似乎都在这个声音中微微颤动,所有人包括都忙不迭地捂住了耳朵,连那些没有耳朵的蜥蜴人也慌忙按住了自己头上那两个小小的耳孔。
同时,大殿被白色的光芒填充满了。格鲁依然站在原地连手都没有抬上一下,只是在发出那声大喝的同时身上陡然发出的白色光芒。这斗气光芒只闪耀了一眨眼就消失了,比流星更短暂,但是也远比流星更璀璨。原本直射向他胸口的那道灰色的魔法光柱就如同一缕轻烟遇到了骤然而至的风暴,瞬间就在这斗气的白色光芒还有如雷的吼声中烟消云散。
但是发出这个魔法的罗司可并没有在乎这些。就在丢出这个魔法的同时他已经在飞退,同时双手紧握住那块阴影之牌高举过头顶,发疯一样地叫喊:“全部都去死吧。”
斗气的光芒消失。大殿中的人,墙壁,桌椅,所有事物都失去了原本的颜色,全呈现出尸体皮肤上的那种死灰。而罗司可手中高举的那块阴影之牌更是灰得发亮。庞大的魔法波动就在他手中翻滚涌动,他全身上下每一寸地方都在那灰色下再灰得无以复加,连眼睛也仿佛成了一对墓碑上的石头一样灰得黑白不分。
泰泽亲王,三位部族首领的表情立刻僵硬了。即便他们不会魔法,也看得出这将是一场毁灭性的魔法风暴。
“我以生之火焰奉献燃烧。”飞退中的罗司可大喊着,他已经陷入了半疯中。那个人不只举手就将这里的整个局势完全扭转,而且连他脑海里那个不可破灭的信仰也被彻底摧毁了。他觉得这个世界已经崩溃了。疯狂的情绪催使他直接用自己的性命去引动他老师印封在这阴影之牌中的一个大规模杀伤禁咒。
大殿中的一切都模糊了,仿佛全都溶进了那团灰色之中,连罗司可的声音里也全是这种死的色彩。他的声带也因为用力过度在吼出这个咒文的同时撕烂了:“出来吧。阴影之海!”
然后就是一片寂静。
泰泽亲王等人把头从手臂中抬起,愕然看到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
罗司可也惊奇地看着周围。大殿的所有景观和颜色都完全恢复了,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这个禁咒虽然他没有使用过,但是他也知道应该不会是这样的效果。
他把头上的手拿下来,却什么都没看到。两只手腕上空空的,不只阴影之牌,连手掌也没有了。
“好危险,好危险。”格鲁摇头,花岗岩雕塑般的脸庞上第一次有了悔恨和恼怒的神情。“想不到这东西上面还有这些门道。”
听到了声音,罗司可转身,这才看到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怎么样来到他身后的格鲁。
格鲁提着阴影之牌抖了抖,把上面已经变成一团模糊的血肉抖落在地,上面波涛汹涌的魔法波动迅速地回归平淡然后消失了。嘘了口气:“幸好尼姆巴丝那家伙当时没有用这个。看来以后对付魔法师确实要小心些才是。”然后他伸手一推,推在了罗司可的胸口上。
罗司可原本站在那里的身体突然就像一只弩箭一样凭空射了出去。半空中,他那正因为燃烧生命而迅速消逝的感觉还来得及觉得自己的肺几乎从嘴里吐了出来,心脏似乎直接冲到了脑腔里面。
‘啪’。宰相大人兼宫廷魔法师撞到了大殿的墙壁,在上面留下一滩血迹后滑落下来。
第八章
拳头和头脑
前国王布朗和宰相大人罗司可的尸体没有运走,像两堆破烂一样堆在墙边。会议重新开始。还把除了五大部族以外的其他部族首领也请来了。
蜥蜴人族长是和泰泽亲王一起进来的,也和其他部族首领一起坐在了会议桌前。昏迷了的哈里族首领被抬走了,接替他参加会议的是他儿子,布朗国王的表弟。当国王表弟刚被抓来被告知王位已经更替的时候还怒吼着:“这是篡位。”但是一看到布朗和罗司可的尸体后马上就安静下来了。
那些后面进来的部族首领看到那两具尸体之后也大惊失色。不过他们并不是害怕这两具尸体,而是想到了这两具尸体后面的那位阴影贤者。不过格鲁的解释随即把他们的惊恐变作了惊疑不定和畏怖。他手里扔着那块阴影贤者挂在头颈上的信物,淡淡地对所有人丢下一句:“放心。我保证他永远不会再出现在你们面前了。”然后就头也不回地带着一背的目光走出了大殿。
泰泽也直接从亲王变作了国王。因为是非常时期,再加上他也是现在王室唯一的男性合法继承者,所以即便没有举行什么正规的仪式,作风原本就粗豪的泰塔利亚部族首领们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
当然,他们没有任何意见的原因也许并不只是因为这些。墙角落里那两具尸体的说服力确实非常充足。
“也许你们会有人在心里认为我是让外人来干涉泰塔利亚的事务,是卖国。我知道这是所有泰塔利亚人最厌恶痛恨的事。但是我想诸位心里也明白,如果是让我哥哥一直坐在这个位置上,对泰塔利亚意味着什么。我这样做也是迫不得以。”泰泽对着诸位部族首领侃侃而谈,虽然他的长相看起来确实丑陋,甚至有些滑稽,但是举手投足一言一词从容不迫,平淡而容易让人接受,同时又隐隐约约有让人无法拒绝的味道。这种散发出的气质和气度确实是才是身为一个领导者所必须的。“而格鲁将军只是受我之邀来帮我一下而已。他立刻就会离开,而且欧福以后也根本不会干涉泰塔利亚的任何事务。所以请大家接受我这个比较极端的做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