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外奇侠传(精校)第16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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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杨云骢从喀尔沁草原赶向伊犁的时候,纳兰明慧早已回到伊犁城。她是个练武的人,身体很好,生下孩子,满月之后,已如常人。那些女兵都是她的心腹,大家将孩子保护得好好的,谁也不会泄漏。她回到将军府,就将女婴交给奶妈,即算给夫人发现,也可推说是奶妈收养的孩子。
纳兰夫人见了女儿,又是欢喜,又是埋怨。她搂着明慧道:“女儿呀,你怎么一去就去了半年多!打猎虽然好玩,也不该去这么久呀!你看家里闹成什么样子?你的爸爸又去边疆打仗,女飞贼一来,闹得人仰马翻,那么多人都擒她不住,真把我吓坏了!要是你在这儿,总可以给那女贼一点颜色!”明慧听了,蹙眉不语,她不敢告诉母亲,那女飞贼就是大名鼎鼎的飞红巾,更不敢告诉母亲,她对这个女飞贼其实却是又恨又爱,自从飞红巾在她匿居的草原大闹一场,杀尽马贼,赠珠给她的女婴之后,她对飞红巾的感情已有了微妙的变化,当然她还恨飞红巾,恨飞红巾在杨云骢心头占着一角,但她已经不把飞红巾当做敌人了。飞红巾在她的心中已经不是一个“女魔头”,而是一个颇有人情味的女英豪。纳兰夫人见女儿沉思的样子,诧然问道:“怎样啦,孩子,连你的爸爸也称赞你的武功行,难道你也害怕那个女飞贼。”纳兰明慧苦笑道:“妈妈,我听了丫头的描述,那女飞贼的武功的确是世间罕见,只怕女儿真的不是她的对手。”纳兰夫人哈哈笑道:“原来你害怕这个。前几天我还慌女飞贼会再来,现在却一点也不慌了。”纳兰明慧问道:“怎么?父亲又请来了什么能人了?”纳兰夫人道:“不是你爸爸请来的,是纽祜卢邀请来的。不过纽祜卢早禀告过你的爸爸,所以你爸爸也捎有口信回来,叫那班人暂在将军府中居住。”明慧问道:“怎么?不只一个而是一班么?”纳兰夫人道:“听说是什么西藏天龙派的,为首的叫天蒙禅师,一共来了十八个哩,纽祜卢说天龙派的剑术西土第一,论当今剑法的大宗师,他的师父齐真君最高,晦明禅师第二,这个西藏天龙派的祖师也可以坐第三把交椅哩!”纳兰明慧听了,心里暗暗好笑,好笑纽祜卢的胡乱吹牛。齐真君的剑术她没见,但看纽祜卢那点技艺,他的师父无论如何不会超过晦明禅师。至于天龙派的祖师乃是天龙上人,她听杨云骢说过,单身入藏和天龙禅师论剑,折服天龙门下的故事。她想天龙禅师连杨云骢都比不上,如何能坐第三把交椅。纳兰夫人又继续说道:“天龙派的十八高手,愿应纽祜卢的邀请,据说是因为和一个叫做杨云骢的有仇。我听你爸爸说过,那个什么杨云骢可是咱们满清的大对头哩。”纳兰明慧陡然一震,心想:“哼,原来他们是为报仇来的。这天蒙禅师乃是天龙禅师的师弟,他的武功不在师兄之下,大约是天龙不好意思出面,所以叫师弟出面了。杨云骢的武功虽然了得,单打独斗,绝不会失手,只是要独战十八个高手,恐怕不行。”她刚刚差遣了奶妈的侄儿,送信给杨云骢,要他偷偷到伊犁来看望自己,如今听了这个消息,却又暗暗盼望他不要来了!
可是杨云骢终于来了,喀尔沁草原暂时平静无事,他辞别了哈萨克的老酋长,披星戴月,终于赶来了。他想念纳兰明慧,也想念他从未见过面的女儿,他想这次把纳兰明慧母女都带出来。他不愿意他的女儿生长在一个满洲将军的家里。
这晚,又是一个月黑风高的晚上,他仗着绝顶轻功,偷偷进了伊犁城,摸入了将军府内。在飞身进去的时候,曾发现屋顶上有影绰绰的人影,但他自恃艺高胆大,疾如飞鸟,心想那些平庸的武师,就是自己从他们的身后掠过,他们也未必发现,因此毫不在意,循着熟路进入了奶妈的屋中。
纳兰明慧这时正和奶妈闲话,蓦地听得窗外有人轻敲,跳了起来,一看竟是她日思夜想的心上人,不觉惊喜交并,两人紧紧相拥,奶妈在旁边暗暗流泪。
纳兰明慧紧紧地抱了杨云骢一阵,倏又将他推开,叫道:“好,你终于来了,现在咱们总算见着了,你快走!”杨云骢愤然道:“你千里外将我召来,一见面又要赶我走,你这是什么意思?”纳兰明慧顿足道:“你听我话,快走!快走!这里有人等着要捉你!”杨云骢狂笑道:“什么人能够捉我?”纳兰明慧无暇多说,只是连声催他道:“以后咱们还可以见面,你不要再在这里逗留了!”杨云骢顿然疑心大起,他怀着一股热情到来,不想却如碰着了一盆冷水,迎头淋下!他怀疑纳兰明慧舍不得富贵荣华,不愿跟他在江湖飘泊,所以连声催他出走。他想:我和她的父亲原是敌人,我的计划看来只是孩子的幻想了。突然,他板着脸孔对纳兰明慧说道:“我们的女儿呢?我总得见见女儿才能离开。”奶妈早进入内室,这时正抱着婴儿出来。杨云骢赶上去一看,只见婴儿睡得正酣,瘦削清秀的面庞,十足是个小纳兰明慧,杨云骢俯下了头,轻轻在女儿面上亲了一下。纳兰明慧又在后面吁气说道:“你快走吧。”杨云骢心头燥怒,想把婴孩夺了出走,但一想她还不过一个月大,尚未断奶,自己如何能够带她?正在此时,忽然瓦面有轻微的声音,杨云骢一听就知是有武林高手来到。他转过身躯,对纳兰小姐一稽首,反身跃出窗外,随手使了一招“过窗望月”,只听得“哎哟”连声,两个暗袭的人,已给杨云骢运掌力弹了出去。
杨云骢跃上屋顶,只见瓦面上高高矮矮,站满了人。个个手上都有一把明晃晃的利剑,杨云骢认得为首的是天蒙禅师,冷冷发话道:“我与你们天龙派远日无冤,近日无仇,你们为什么前来暗算?”天蒙怒道:“杨云骢,你大言欺世,找上门来,奚落我们,把天龙剑法看得一钱不值,还说无冤无仇?”杨云骢哈哈笑道:“你们居然还是学武的人,心胸如此狭窄!各家剑法,各有长短,我好意与你们的祖师论剑,何曾奚落你们?”天蒙道:“你后生小辈,妄议宗师,这就是个大大的罪状。你在新疆作乱,啸聚牧民,反抗朝廷,这更是个天大的罪状!”杨云骢勃然变色,叱道:“我还道你们只是宗派之争,原来你们还要助纣为虐!”铮然一声,断玉剑倏地出手,天蒙禅师把手一招,十八个人在宽阔的瓦面上,竟排成了整齐的阵势。大家都是一身轻功,踏瓦无声。天蒙叫道:“杨云骢,你若过得天龙剑阵,我就饶你一命!”杨云骢冷笑道:“你瞧着吧!”天蒙往前一冲,杨云骢一剑削去,双剑相交,一阵断金戛玉之声,两方都无伤损。杨云骢暗道:“原来是一把宝剑!”待再进招之时,天蒙已自身旁掠过,另外两个喇嘛僧从两翼袭来,杨云骢一招“龙门击浪”左右开弓,两人却都是虚刺一剑,一掠即过。刹那间,阵势发动,十八名天龙派的高手,源源而上,此去彼来,各按着一定的方位,配合得非常好,四面八方都是天龙剑派的人,将杨云骢围得密不通风。杨云骢暗暗点头道:“天龙剑阵也还有点道理!”他本意只守不攻,看看他们的伎俩,哪料天蒙禅师长剑一指,催紧攻势,十八名高手,绕着屋面左穿右插,十九口利剑(其中有一人名天华和尚,乃天蒙的师弟,左手长剑右手短剑)竟如狂风暴雨,杂乱无章的向杨云骢击来,但看似杂乱无章,其实却是按着八卦的方位,奇正相生,此呼彼应。剑剑都是直指要害,杨云骢勃然大怒,天山剑法骤地展开,急如掣电,剑花错落,宛如洒下了满天寒星!好几名喇嘛,受了剑伤,失声呼痛。杨云骢心想:自己与天龙有过一面之缘,这些人也还是刚被朝廷招揽,还是不要伤他们性命。反正天龙剑阵,自己也已摸熟。主意打定,宝剑归鞘,身法一变,竟用空手入白刃的功夫,在天龙剑阵中穿插自如,宛如一条水蛇,四处游走。那些喇嘛,一个个的觉得手腕麻痛,群相惊呼,杨云骢连袭十八名高手,每人都不过一招半式,就将他们的利剑夺去,掷在地上,片刻之间,地下散了满地利剑。其中只有天蒙禅师挡了三招,也终于被杨云骢夺去手中的宝剑!
二六
独臂丐侠
将军府的卫兵在地下看上,只见无数黑影,一片剑光,在屋脊上纵横飞舞,乱作一团,其中却有一道匹练似的白光,闪电似的在无数黑影中穿来插去,白光所到,黑影如波,四面乱窜,刹时间屋上的黑影被白光扫得一个不剩,似无数黑影,化成了一溜一溜黑烟,向屋角滚滚散去!卫兵们哪里见过如此阵仗,吓得目定口呆,手足酸软,刀斧手刀落尘埃,弓箭手弓垂地下。再看时,那白光倏的凝止不动,现出一个英气迫人的少年,大声喝道;“天龙派的朋友们,这回又将你们的兵刃留下,下次再见,俺就不客气了!”这少年正是杨云骢,他穿了一身白衣,施展上乘的空手入白刃功夫,把天龙派十八名高手的兵刃全都夺了。
杨云骢旋身过来,把天蒙禅师那口宝剑挂在腰间,虎吼一声,一跃而下,卫士们纷纷逃避,杨云骢也不伤害他们,向将军府再闯,他还想再见一见纳兰明慧,问个明白。这时纽祜卢已率了一班弓箭手从内府走出,见杨云骢竟然闯过了天龙剑阵和外面卫士的重围,大吃一惊,急忙下令放箭。杨云骢无暇纠缠,身形起处,如巨鹰斜飞,闪开正面,飞身越过几间屋脊,扑入了后花园。到了奶妈的屋中,破窗而入,四处张望,纳兰小姐踪迹不见,连奶妈也不知躲到哪里去了。杨云骢懊恼异常,他以前和纳兰小姐相会,总是借奶妈的屋子,纳兰小姐的闺房,他却从未到过。心想:偌大一个将军府,怎知她住在哪里。又转念道:她这样躲我,显见是恩断义绝,不愿再跟我了,又气又恼,反身再跃出屋子,正自决不定要不要再找,忽然树荫下转出一个人来,低声喊道:“是杨大侠吗?”杨云骢一跃而前,揪着这人一看,见他围着白巾,竟是厨子装束,急忙问道;“你是谁?”那人低声答道:“小的是这府中的厨子,我是哈萨克人,你的好朋友伊士达今晨起解,听说是押向关内,你用快马去追,也许还追得上!”
伊士达就是在那次草原大战中,被清军俘虏去的,这厨子给他送饭,交成朋友,因此知道杨云骢是他朋友。适才杨云骢在外面大闹将军府,个个惊惶,人人藏匿。他听人说来闹的是杨云骢,不顾危险,偷偷走出,果然碰个正着。
杨云骢目闪精光,问道:“你这话可真?”那厨子道:“小的岂敢骗你?”在围巾下摸出一块佩玉,乃是伊士达送给他的。杨云骢一看,点了点头,道声:“多谢!”跑出将军府外,夺了一骑快马,如飞追去。他和伊士达的交情,胜于骨肉,纳兰明慧既避而不见,他自然不愿再留在将军府了。
铁蹄追风,快马踏月。杨云骢神思惘惘,不知歇息,饿了就吃干粮,片刻不停,追了一日一夜,第二天黄昏时分,在草原上果然遥见十几骑马,押着囚车。再追了一回,那群人已将入一个山麓,这座山乃是横亘草原的天山山脉的分支,并不怎样高峻,所以驿道能穿过山谷。这匹马跑了一日一夜,直喘着气,幸它是新疆的名马,惯走长路,如换是关内的马,早倒下来了。杨云骢嫌马走得慢,翻下马背,一溜风地直追上去,到了谷口,忽听得里面一阵金铁交鸣之声,有人哈哈笑道:“罗铁臂,幸会幸会,今儿咱兄弟可与你见个真章了。”杨云骢奇道:“罗铁臂怎么会在这儿碰着仇家?难道押解囚车的人和他有过节?”囚车已驶入谷中,他想:“车中若有伊士达在,自己总能把他救出,且先看看再说。”一跃身,跳上了一块岩石,借草障身,登高下望,只见谷中远远立着一个奇丑的独臂老丐,面如瓜皮,发似枯草,鼻孔撩天,左臂自肩以外,截如刀削,右臂伸出鸟爪般的瘦指,握着一根叫化棒,正是罗铁臂那怪模样。
罗铁臂是塞外的游侠,和卓一航相识,因此杨云骢也认得他。此际只见他发出磔磔怪笑,尖声说道:“焦蛮子,三十年不见,居然在这里幸会,好,这一刀之仇,咱们算算。”杨云骢再看这“焦蛮子”时,见是个五十多岁的老儿,两眼如火,身躯瘦小,半身赤露,背后结着大大小小的疙瘩,相貌也是极为丑陋。杨云骢心想,久闻罗铁臂颇有独门功夫,难得有此机会,且看看他的技艺。杨云骢满以为那焦蛮子和押囚车的人在一处,武功好极有限,谅他们比不上这位丐侠,所以按照江湖规定,在别人寻仇报复之时,不下去打岔。他哪知这焦蛮子乃是关内的大盗,后来被清廷收罗去当了大内的一等卫士,着实有些功夫。连那押囚车的,也非庸手。
焦蛮子真名叫焦化,纳兰秀吉因为连年征战,除了纽祜卢外,还想多添一两个武功高强的人,因此托多铎奏上皇上,派两个武艺高强的大内卫士来,这焦化就是其中之一。那押囚车的名叫甘天立,也是大内的卫士,武功比焦化稍低,和焦化同被派到纳兰秀吉帐下。这次纳兰秀吉差遣甘天立到伊犁去押解犯人,放心不下,又差遣焦化去接应。正是无巧不成书,焦化在谷中碰着了罗铁臂,甘天立押解的囚车又刚刚撞到,而杨云骢也已追到了身后。
罗铁臂等焦化叫完了一阵,一声怪笑,一个箭步,纵将过来,单臂一扬,就是一个独劈华山的招数,向焦化当头砍下,掌风飒然,疾如奔雷,如果被他砍上,脑袋也要分家。焦化身体瘦小,武功却极深湛,一偏身,左腕虚勾右拳疾吐,避实就虚,朝罗铁臂左肩穴击去,罗铁臂接招还招,一条手臂,真如铁铸一般,劈接锤拍,竟然运用自如。焦化大吼一声,伏身揉进,双拳嗖嗖,步走连环,手脚起处,全带劲风。杨云骢心想:“瞧不出这名卫士居然还有两下,使的竟是北派正宗的伏虎拳招式!”再看时,只听得罗铁臂又是一声怪笑,臂随身转,指东击西,忽纵忽横,变化繁复,招数奇妙,果然与众不同,在掌法中独创一格,掌风所到,呼呼有声,远看去好像他身上竟长满手臂一般。杨云骢赞道;“罗铁臂果然名不虚传,怪不得以卓师叔那样崖岸自高的人,也愿和他交朋友。”
两人三臂,打了半个时辰,焦化渐处下风,激战中忽然惨叫一声,托地跳开丈余,罗铁臂独臂一抡,跟踪追上,甘天立忽然一抖手,飞出几点圆光,朝罗铁臂胸前撒去,罗铁臂一掌劈去,把暗器震落。但他却想不到甘天立的暗器非常歹毒,用的乃是喂毒蝴蝶镖,暗器虽小,内中却藏有机关,罗铁臂的掌风虽劲,却只能把它打沉落地,在地上机关一动,重又跃起,罗铁臂猝不及防,下盘竟给打中两枚。一声怒吼,单臂当头劈下,焦化拼命一拳。挡不住掌力,半边身子竟给劈开,而罗铁臂也已滚在地上,不能再起。
甘天立暗器奏功,正想补他一刀,半山腰处,杨云骢早如飞鸟般掠下!甘天立一抖手,又是几枚蝴蝶镖连翻飞出,杨云骢宝剑一抡,比罗铁臂的掌风厉害得多,几枚蝴蝶镖全给震得飞了回去,两名兵卒首当其冲,中镖倒地。杨云骢身随剑走,一缕青光,倏的到甘天立背后,甘天立暗器虽高,武功却在焦化之下,虽然不算庸手,但如何挡得住杨云骢的剑法?刚挡得一挡,右手五只指头,已全给剑锋削去!杨云骢顺手再补一剑,把他刺了个透明大窟窿,转过身来,一阵追逐,把十几个押囚车的清军全给了结。跳上了囚车,只见车中囚犯,正是他的盟弟伊士达,杨云骢无暇多说,嗖嗖嗖,一连几剑,劈开了他身上的镣铐,叫道:“贤弟,你自己出来吧。我还要去看一位老前辈。”他跑到罗铁臂身边,叫声“罗叔叔”,罗铁臂睁眼一看,依稀还认得是杨云骢,苦笑说道:“我不中用了!”
二七
白发魔女
杨云骢见他面色瘀黑,知道所言不虚。武林豪侠,生死置之度外,也不便作儿女之态,躬腰问道:“老前辈有什么话要留下的?”罗铁臂道;“卓一航有封信托我交给白发魔女,你能代我送到么?”
原来罗铁臂当年是川中大盗,是白发魔女得力的助手,而卓一航则是贵家公子。白发魔女和卓一航情孽牵连(参见拙著《白发魔女传》),罗铁臂全都知道。白发魔女因卓一航的师叔们阻挠婚事,引起争执,把武当派的两个长者斫伤,逃到新疆,卓一航后来也放弃了武当派的掌门不做,追踪白发魔女。不料误会难消,风波迭起,又插上何绿华的事,白发魔女要找他们晦气,引得卓一航的两个师叔黄叶道人和白石道人,远远赶来。那日在草原上和杨云骢相遇之后,两人知道威震南疆的女英雄飞红巾就是白发魔女的徒弟,对白发魔女这才稍有好感。二人继续寻找,不久就找到了卓一航。其时卓一航已将何绿华送回关内,又折回新疆,在慕士塔格山隐居,辛龙子和楚昭南上山拜见,给他痛斥一顿。楚昭南在辛龙子手中取过了游龙宝剑,愤然自去。辛龙子则甘受师尊责罚,深山面壁,发誓在二十年内,不再下山。
黄叶和白石寻上门时,卓一航正是意兴萧索,寞寞寡欢的时候,婉转拒绝了师叔们要他重掌武当派的请求。黄叶和白石想继续去找白发魔女比剑,卓一航又跪下劝止。黄叶道人怒道:“那女魔头不近人情,看你总有一天伤在她手上。”卓一航泣道:“弟子罪孽深重,若遭横死,也不敢请师叔报仇。”白石道人叹了口气,知道情之所钟,无理可喻,拉了黄叶道人飘然自去。
卓一航送两个师叔离去后,左思右想,觉得误会若不消除,心事终难了结,想来想去,想起了罗铁臂也许可作调人,因此写了一封信,叫罗铁臂去送给白发魔女,不料罗铁臂在途中遇到仇家,阴沟里翻船,竟给甘天立喂毒蝴蝶镖伤了性命。
那焦化和甘天立原是四川的两个名捕头,二十余年前,罗铁臂在成都附近做案,给焦化追捕,争斗起来,寡不敌众,吃了一刀,那条胳膊就是这样给砍下来的。本来性命也难保住,幸得卓一航路过,把他救出。所以罗铁臂后来也到新疆,和卓一航时时来往。
杨云骢听罗铁臂说卓一航有信要交给白发魔女,他虽不喜欢白发魔女,却和卓一航有深厚的交情,何况又是罗铁臂临终所托,当下一口应承道:“你请放心,卓师叔的事情我一定替他做到。”罗铁臂双眼一翻,含笑说道:“恩仇了了,我可以安心去了!”单臂垂下,溘然长逝。
杨云骢掘了土坑,将罗铁臂草草埋了。对伊士达道:“兄弟,我有事要到天山的南高峰,你自己回喀尔沁的哈萨克营地去吧。麦盖提和他的姑娘曼铃娜也在那里。此地离喀尔沁草原只有三日路程,附近的清兵又已给赶跑,想来不会有什么凶险的了。”伊士达听说盟弟生还,甚为高兴,对杨云骢道:“你也快点回来呀,咱们三人重聚一起,又可大干一场了。”临别前杨云骢怕他遇到武功高强的敌人,又将夺自天蒙禅师的古剑送给他道:“这把剑乃是天龙派镇山之宝。你要好好保存。”伊士达接过宝剑,发誓说道:“我一定不辜负这把剑,如果我死了,也要传给矢志抗清的人。”两人各自叮咛,握手道别。
伊士达自回营地,按下不表。且说杨云骢披星戴月,重上天山。天山横亘三千多里,晦明禅师住在北高峰,白发魔女住在南高峰,两峰相距,也有一千多里。杨云骢先上北高峰拜见了自己的师父。晦明禅师对他道:“你这些年来,干得轰轰烈烈,果然不负我的教诲。只是清兵势大,成败难于预测,但求尽力而为,然失败也无足憾。你的师弟楚昭南很聪明,你若能引他回头最好,若然不能,可以替我把他废掉。”杨云骢谢过师父教训,晦明禅师又道:“你的卓师叔是性情中人,白发魔女虽然乖僻,也是性情中人,你不要拂逆她的意思,也许可以替他们两人调停和好。”
杨云骢和师父住了两天,再离开北高峰向南天山进行,南天山冰河很多,寻了七八天,远远望去,冰河仿佛白皑皑的积雪在流动,行近了看,只见冰河表面,又形成了千万个高低起伏、大小不同的冰锥。这些冰锥有高达数十丈的,在阳光照射下,丽彩浮空,真是人间难见的奇景。杨云骢沿着冰山的边沿,一直行进,又过了两天,已接近峰顶缓缓流动下来的原始冰河,远望如白色的大海浪从深谷里流泻而下,行至近旁,才看清那些浪头都是高达五六丈的大冰柱,起伏层叠,有的似透明的宝塔,有的似巨人的手掌,形形色色,千奇万状。杨云骢沿着原始冰河上行,再过半天,走过一个好似瀑布状的冰坎,面前豁然开朗,现出一片高达千丈的大冰坂,冰坂尽头矗立着一座明亮的壮峰,独出于群峰之上。杨云骢施展绝顶轻功,攀到了冰峰之上,只见峰顶又有一间坚冰筑成的冰屋。白发魔女低眉合什,坐在当中,杨云骢施礼求见,良久良久,白发魔女才睁开眼睛,招招手道:“你进来!”
杨云骢进了冰屋,白发魔女厉声说道;“是你师父差遣你来的吗?”杨云骢道:“不是,是卓师叔要我来的。”白发魔女脸色倏变,说道;“我虽在冰山,也已知道他的两个师叔从四川赶了到来。他叫你来,是不是要约我去和他们比剑?”杨云骢急忙说道;“这是哪里话来。黄叶、白石两位道长已回四川去了。卓师叔有信问候你。”白发魔女脸色稍缓,叫道:“拿来!”杨云骢将书信呈上,白发魔女拆开一看,只见锦笺上写着一首七言律诗,诗道:
别后音书两不闻,预知谣诼必纷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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