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臣风流(校对)第389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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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好象是一百年,又好象是一瞬,有人扯了扯他的袖子将他从迷梦中惊醒。
  惊醒他的是一个陕西的进士,他低声道:“恭喜探花郎,你可是替咱们北方士狠狠地争了一口气了。天子法驾马上就要过来,大家不要驾前失仪。”
  周楠这才看到,自己身边已经围满了北方读书人,所有人都一副与有荣焉的表情。
  “我是探花,我是探花?”周楠痴了。
  他心中是无尽的思绪在翻滚,很快得出结论,自己之所以能够做探花,其实有三个原因:一,朝廷为了平衡南北取士的数量和等级;二,周楠所做的策略涉及赋税改革,嘉靖有意制造热点;三,这是皇帝许给他的情分。
  三种因素同时作用,这才将周楠推到了万众聚焦的地位上。
  他本以为自己二甲都够戗,这几日在家中刻苦温习功课,想的就是在最后一场朝考中在最后搏一回。现在看来,完全不用了,一甲前三直接点翰林,不需要进考场。
  今日之事一完,回家之后,书屋中的四书五经倒是真的可是扔灶火里烧了。
  意外,惊喜!
  方才,礼部已经念完了大家的名次。接下来就是就是传胪大典。由銮仪卫在太和殿前设卤簿法驾,在檐下设中和韶乐,在太和门内设丹陛大乐;由礼部和鸿胪寺在太和殿内东楹和丹陛之上正中设黄案,丹陛之下设云盘,在午门外设彩亭御仗鼓乐。王公大臣文武百官各着朝服在丹陛之下左右序立。
  典礼开始了,礼部堂官诣乾清门奏请皇帝礼服乘舆,引入太和殿升座。此时,中和韶乐奏《隆平乐章》;阶下鸣鞭三响。鞭用皮制,长一丈余,司礼者执鞭柄由下飞舞,回旋而上,鞭声清脆悦耳,响彻云霄。鸣鞭毕,丹陛大乐奏《庆平乐章》,读卷大臣等官员向皇帝行三跪九叩礼。大学士进殿从东楹的黄案上取出黄榜,授给礼部尚书,陈于丹陛正中的黄案之上。
  这时,丹陛大乐又起奏,鸿胪寺官员引新进士就位,新科进士身着朝服,头戴三枝九叶顶冠,按名次奇偶序立东西丹墀之末。
  周楠跪在东樨,前面还有申时行和王锡爵。
  看到皇帝的面,申时行还在无声的哭泣,王锡爵也激动得眼圈红了。
  但周楠高兴得只想狂笑,怎么也控制不住。
  他也知道自己只要一笑出声,那就是彻底坏菜了。没办法,只得紧紧咬着嘴唇,让痛苦使自己平静下来。
  又有一个礼部的官员高声宣读制诰:“谕!嘉靖二十二年四月二十一日,策试天下贡士,第一甲赐进士及第,第二甲赐进士出身,第三甲赐同进士出身。凡……”
  念完,就分别引前十上前拜见皇帝。
  和真实历史上有些出入,周楠抢了第三名之后,原来的天花余有丁排到了第四。
  这个浙江士子并不知道另外一个时空所发生的故事,满面都是激动。
  二甲头名称之为大传胪,虽然也得参加朝考,可已经内定要做庶吉士的。人家可是差一步就做探花的人,如果连翰林也点不了,岂不是咄咄怪事?
  前十名唱名毕,鼓乐又是大作,八个读卷官及新进士等在吆喝声中,行三跪九叩礼。这时,中和韶乐奏《显平乐章》,皇帝站起了身,乘舆还了宫。
  典礼结束后,礼部尚书严讷用云盘奉了黄榜,置于彩亭之中,在礼乐仪仗下出了逢天门中门,一群人抬着黄榜,缓缓来到东长安门外,在长安街张挂了起来。
  逢天门在后世又叫天安门,平日里官员们出入,只能通过侧门。正中那扇大门只天子有资格进出,今日,特许一甲三位进士踏上其中的丹犀。
  周楠终于激动了,这泥马即便是在人人平等的现代社会,你也不可能进这道门啊!值了,值了!
  他忍不住朝前面挥了挥手,有种参加阅兵式的感觉。
  人生至此,夫复何求?
  前头申、王二人开始小声地哭起来,这是激动的泪水。
  王锡爵还好些,申时行哭的次数实在太多,简直就是西游记里的唐僧。
  这位申阁老太老实太憨厚了,也不知道后来他是怎么历练成内阁首辅的?
  也是,在真实历史上,老申做首辅的时候甲在皇帝和百官中间两头受气,就是个裱糊匠、出气筒,首辅这个职位天然就是为他量身定制的。
  这一届进士科的考生都很年轻,前十名都是二十多三十来岁的人,周楠在其中也算是高龄了。
  再看他们的模样,一个个英姿勃发。
  如果不出意外,这一群人将是未来万历朝明朝这家公司的高管骨干。
  别看今日大家都一团和气,左一句年兄,右一句老同年,过得二十年左右,为了内阁的座次,说不好要掐得头破血流。
  大家都是精英中的精英,才智高得没朋友。
  高处不胜寒。
  这就是政治。
  这就是人生。
第四百八十五章
亮马夸街
  所谓传胪典礼,实际上就是皇帝在金銮殿传胪唱名,钦点状元、榜眼、探花和进士以后,状元带领诸进士拜谢皇恩后,要到长安左门外观看张贴金榜及回家的过程。
  一甲前三人早就换上了吉服,三人骑着枣红马缓缓前行。
  整个亮马夸街的路程是这样的,金銮殿到长安左门,必须经过午门、端门、承奉天门、才到大明门内东北角的长安左门。
  周楠和王锡爵骑着马跟在后面。
  不片刻他们在鼓乐声中便到了长安左门。
  那边已经搭起了一个彩棚,称之为龙棚。黄榜请出,张于棚中。
  众进士便在状元公申时行的率领下看榜,随即由顺天府尹给状元插花、披红绸,新状元骑上御赐的高头大马,走过天街,以显示皇恩浩。
  街上早早就就立了许多百姓看热闹。
  却见,状元公申时行戴金花乌纱帽,身穿大红蟒袍,绷着脸手捧钦点皇圣诏,足跨金鞍朱鬃马,在前面开道。他现在已经恢复了平静,又恢复起敦厚君子模样。
  百姓们见队伍过来,顿时欢声雷动。接着就是礼炮齐鸣,说不尽的热闹。
  街上,早早地点了彩灯,有无数红色的鞭炮的碎屑随风起舞。
  老周和小王同学话不投机半句多,只顾着看热闹。
  倒是王锡爵不住地打量着周楠,面色忿忿。
  周楠感受到他的目光,感觉有点不舒服,忍不住问:“王年兄你在看什么?”
  王锡爵:“我在看什么叫着沐猴而冠戴,什么叫德不配位?”
  周楠大怒:“姓王的,今日是咱们大喜的日子,我不同你计较,你说谁是猴儿?想当初,堂堂苏州大才子王元驭为了个道录司司正的杂流官与我争,那吃相要多难看有多难看。若非某有良言劝告,你可就是入了杂流了,那可是抹不去的人生污点。现在你中了榜眼,不但不感激我,反出语伤人,正是活脱脱的小人一个。那时候你的模样,才是沐猴而冠!”
  听到后面起了争执,申时行转头,威严地看了二人一眼:“两位年兄,不要再吵了。子木、元驭,现在是争执的时候吗?”
  周楠:“汝默你是个君子,这事你也别管,我倒要和王朋友论个高低。”
  王锡爵被周楠揭破当初要去道录司做司正一事,面皮通红,这可是大大的丢人啊!
  他也喝道:“徐时行,不关你的事。姓周的,你倒说起我来。你不也是杂流出身,置身于我等君子之间,难道就不觉得丢人吗,你身上这个污点是怎么也抹不去的。对了,你好象是胥吏出身吧,吾辈羞于与之为伍。”
  堂堂传胪大典,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榜眼和探花撕了起来,这在大明朝的历史上还是第一次。后面的新科进士们面面相觑,都是哭笑不得。
  礼部的人畏惧周楠的背景,都不敢说话。
  这周大人背后的人实在太可怕,内阁首辅、我等的顶头上司严大宗伯、嘉善公主殿下,还有皇上,任何一人说一句话,咱们都受不了。
  申时行作为一众进士的头,继续道:“就不能少说一句吗?”
  周楠:“让我说完。”
  王锡爵直接翻了申时行一个白眼:“住口!”
  申时行是个老实人,口吃:“你你你……你们……太太太,太不象话了。”
  周楠看着王锡爵:“我身上有没有污点不要紧,人心自有公道。”
  “人心,在士民心目中,你就是个杂流。”王锡爵挖苦周楠。
  正在这个时候,前面突然发出一阵山呼海啸般的呐喊:“状元公来了,状元公来了!”
  原来,发出喊声的都是出来看热闹的百姓。
  状元公申时行才是这次亮马夸街的主角,看到前面无数的人头,徐状元激动地挺起了胸膛,胸口那朵大红更鲜艳了。
  “看啊,那就是,那就是周子木!”
  “周子木来了!”
  有人发出尖叫。
  众人都是一愣,状元可是徐时行,大家怎么喊着周年兄的名字?
  周楠心中也是奇怪,就朝百姓拱了拱手。
  他这一行礼不要紧,便引来更响亮的喝彩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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