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臣风流(校对)第376部分在线阅读
周楠笑问:“如何推?”新法是利国利民的好事,他也有些兴趣暗中帮忙。
“老夫暂时还没有主张。”徐阶却将话风一转:“对了,还有三个月就是春闱,你先考虑自己的事情吧,可有把握?”
周楠:“也就五六成把握吧!小子完婚之后,准备将丢了多时的书本重新拣起来。”
“恩,好好读书,其他事情你也不要多管,这事毕竟关系到你的前程,如果连个进士都中不了,自然也谈不上其他。”所谓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徐阶的儿子极是不堪,邹应龙才具平平。自己以前所收的门生中张居正、赵贞吉有大才,可惜已经离他而去。
在周楠身上,徐阶看到了以前的张、赵二人的影子。
他有心大力栽培。
“子木,过完年,你先向陛下告个假,西苑那边暂时别去了。”
“是,阁老。”周楠应了一声,心中突然一动:“可否让小子全权代表你老人家去见严尚书。”
“去找严尚书,为青州的事吗?”徐阶皱了一下眉头,想了想,这周楠每做一件事都有他的目的,从来不无的放失,其中必然有深意,就点了点头:“可,你的话就是老夫的话。”
周楠:“那小子今夜就去见大宗伯,先告辞了。”
他和徐家人性相不合,再在相府住一夜非憋死不可。
当下就带着阿九告辞而去。
夫妻二人自然回的是新宅,毕竟是新婚,周楠会在这里住一段时间。等过得一阵子,然后两边跑,务必要做到一碗水端平。
“周……大人,俺那娃现在怎么样了?”余二问,他先是想叫“周楠”想了想,自己现在是周楠的管家,直呼名字好象不太妥当。叫“老爷”吧,心中又不情愿,干脆叫大人好了。
吃过晚饭之后,周楠也没有叫轿子,带着余二散步去严讷府。他前一阵子病得很重,痊愈之后感觉身上的零件都僵了,如果有机会就会活动活动筋骨。
北京城不大,城中公卿大夫的府邸挨得近,严府离周楠的住处也不远,大约四里地左右。
听到余二这么说,周楠也不在意,都是一家人也没那么多讲究,笑道:“余二舅舅,娃娃还在他娘的肚子里,是男是女也不知道。再说了,我已经许久没见过段提学了,那边什么情形如何晓得。”
“怎么可以不晓得,你不能这样?”
周楠心中好笑,我为什么要晓得?也是啊,师娘子肚子里的孩子搞不好就是俺老周的,是得关注一下:“余二舅舅,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放心好了,我过一阵子就要去顺天府学政衙门报名参加来年春闱,见到段提学的时候帮你问问。”
余二:“恩啦!”就低头不语。
第四百七十一章
桌子下的交易
天黑了下去,雪紧了些。风中,白色的碎屑飞舞。
古代实行宵禁,一入夜所有人都必须回家不得在大街上勾留,否则就会被巡街的兵丁捉住投到监狱里去。
京城乃是天子脚下,首善之区,管得更是严格。街上不但有锦衣卫、五城兵兵马司的人马,还有顺天府、宛平大兴两县的衙役。
周楠就被盘查了好几次,每到有人查到他时,就掏出一份关防文凭递过去,客气地说:“在下南镇抚司力士杨德兴,有公务在身。”
如此,对方都是客气地挥手放行。
锦衣卫分为南北两个镇抚司,北衙办案,南衙则是个纪检机关。
周楠为了在外面行走方便,也找人弄了一个带在身上。
余二惊奇地看了周楠一眼,你明明就是周舍人,怎么成锦衣卫了,还是个芝麻绿豆大点的力士。
他是个不喜欢说话的老实人,也不想问。
不片刻,两人就到了严讷的尚书府。
周楠上前对一个门房道:“在下南衙力士杨德兴,有事求见王见泽王先生,还请通报一声。”
王见泽就是那日在《竹里馆》和他吃酒的王师爷。
丞相家人七品官,尚书的家人怎么也得是个八品。门房见来的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力士,连官都不算,也懒得理睬,挥手道:“去去去,王先生可没空见你。”
周楠温和地说:“能否行个方便?”说着就将一枚银子塞到门房手里。
但见得周楠递过来的门包不小,门子面色缓和了一些,说:“王先生估计已经安歇了,只怕不肯见你。”
周楠笑着又递过去一枚碎银子:“你就说我杨德兴和他在《竹里馆》吃过酒,今日来寻他耍子。这天刚黑,睡什么睡,起来继续吃。”
“好,我去试试吧!”
不一回儿,就看到王师爷两眼朦胧满面不快地走出来。见到周楠,一震:“周……”
周楠不等他喊出自己的名字,笑着打断他:“周全?来的都是客,全凭嘴一张,见面开口笑,过后不思量,人一走,茶就凉,有什么周全不周全?你们严府门第好高,不是待客之道。俺杨德兴还差点迈不进这道门槛了。”
见周楠用了个假名,王师爷是何等精明之人,自然知道他这么说别有深意,就上前挽住他的手笑道:“杨兄,前番分别,我正想着你,寻思着什么时候再找你聚一聚,却不想你直接上门来。也好,我屋中还藏有好酒一瓮,咱们喝去吧!”
周楠吩咐余二在门房里候着,就跟着王师爷朝府邸深处走去。
见四下无人,王师爷疑惑地问:“周舍人大半夜来此,可是为青州的事求见大宗伯,尽可报上名号,又何必如此?”
周楠:“正是青州的事情求见大宗伯,我是天子近臣,和外朝大员往来却有不便。”
王师爷作为严讷的心腹智囊,自然知道青州事情看起来不大,但尚书却别有深意。听周楠这么说,就知道这个周舍人已经知道背后隐藏的意味。
都是高屋建瓴的核心决策层的人,自然也瞒他不住。
王师爷眼皮子一跳,咬牙道:“大宗伯已经睡下了,不过,不用担心,你随我来就是了。”
待周楠在一间精舍坐不片刻,严讷就穿好衣裳过来了。
大夜里,他被师爷叫醒,一脸都是疲倦。
周楠忙拱手施礼:“下官周楠拜见大宗伯。”
严讷扶了一把:“舍人不必多礼,还请坐。那日我叫幕僚和你联络,就料定你会来寻老夫,却不想却挑在夜里。”
周楠笑道:“下官刚从首辅相府过来。”
严讷精神一振,道:“老夫现在正神志迷糊,你容我歇上片刻。”就坐在椅子上断起浓浓的酽茶咕咚咕咚地喝起来。
喝完,才一整面皮,问:“青州的事情首辅怎么说?”
周楠:“首辅说,君子之泽,五世而宰。我朝开国已百年,朝政积弊甚多,已经到了不改革不行的地步。如今,诺大一个大明朝,就好象浑身是病的老者,如果一味求稳,用些甘草、川贝、人参之类的滋补品,也不过是勉强吊命。要想鼎故革新就不能不用猛药,必要的时候还得行险。”
严讷:“首辅真是这样说的?”
周楠肯定地点了点头:“首辅的意见是不妨以青州的事为契机,让大家议论。所谓,真理不辩不明。他也很佩服大宗伯为苍生社稷不惜身的勇气,愿助一臂之力。”
严讷满面的激动,又道:“真看不出徐阁老竟然有这样的雄心,老夫还真是意外啊!他的赞许,当不起。”
周楠:“不过,此事尚有一个关键。”
严讷:“什么关键?”
周楠:“所有的事情到最后都需要人去做,首辅想知道谁愿意去挑起这个重任?这可是滚滚骂名,也许是粉身碎骨的下场啊!”
严讷:“虽千万人,吾往矣!”
周楠再不说话,深深一揖。
严讷:“来人,送杨先生。”
“不用,我自己走。”
等到周楠离开,严讷背着手看着院子里的落雪出神。
王师爷走过来:“东翁,方才周舍人和你的话,在下怎么听不明白,好象也没有说青州的事。”
严讷:“恭喜老夫吧?”
王师爷满头雾水:“敢问喜从何来?”
严讷:“老夫马上就要入阁了,等过完年,大约会是在三月间。”
“啊!”王师爷满面的惊喜,低声道:“恭喜大宗伯,这事来得实在太突然了,在下事先怎么一点风声也没听到?东翁瞒得在下好苦。”
“怎么,你这是埋怨老夫吗?”严讷转头看着王师爷。
王师爷作为严讷的心腹和首席智囊,这么大的事他竟然一无所知,内心中若没有怨气是假话:“在下不敢。”
严讷:“实际上,老夫也是刚才才知道的。”
“这……”
严尚书:“方才周楠代表徐首辅来和我谈话,表明了三个态度。”
王师爷:“还请教。”
严讷:“其一,青州的事内阁可以支持,其二,得把事弄大,单单青州一地毫无意义,要推广就推广到全天下,统一实行一条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