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学士(校对)第104部分在线阅读
首先,汪进勇在那天栽了个大跟头,丢人丢到了姥姥家,自然也没脸向别人说个分明。况且,冻了半天,老汪病倒在床,一躺就是一个月,只剩半条命,那里还有精神在外面八卦。
最关键的是,孙淡那天可是手持皇帝手书的天使,借汪进勇十个胆子,也不敢外传。汪进勇是锦衣卫的特务,人虽然贪婪,却不愚蠢。当了这么多年特务,什么事情该说,什么事情不该说,他还是分得清楚的。
孙淡猜得没有错,自从汪进勇病倒在床上再没来国子监值守之后,苟得宽发现留守的锦衣卫对孙淡异常恭敬,心中奇怪,就暂时没有去找孙淡的麻烦,成天灰溜溜躲在厅中给孙淡来个避而不见。
在屋子里躲了十来天,苟得宽心中郁闷,就跑去问汪进勇究竟是怎么回事,怎么不来国子监了。
没想到,汪进勇却大发了一顿脾气,然后叹息一声,说:“得宽啊,你就不要去惹孙淡了,人家的后台大着呢,捏死我们,像捏死一只蚂蚁那么容易。这回,我们是惹了不该惹的人了。”
听到这话,苟得宽心中疑惑的同时,对孙淡也产生了极大的兴趣。在他看来,孙淡不过是会昌侯孙家的一个普通子弟,手中有些钱而已。他这次能进北衙看人,难道是走了孙鹤年的门路,可是,孙鹤年虽然是杨廷和的门生,可在杨系官员中根本就不算什么了不得的人物,不可能神通广大的能够搞定锦衣卫的地步。
于是,从那天起,苟得宽就开始仔细收集孙淡的资料。恰好那是陆家钱庄开业,又是春节,苟得宽正打算走上司的门路,看能不能调到地方上去做一任县令生发生发,就买了两百两银子的钱票。在买钱票的时候,他这才知道,陆家钱票是孙淡一手搞出来的。如今的孙淡在京城商界中已经是一个大名鼎鼎的人物,同陆家有颇深的渊源。
如此,苟得宽觉得真相已经大白了。
原来,孙淡能够进北衙探监走的是安陆的路子。
兴王虽然是个太平王爷,可好歹也是皇亲国戚,加上陆家有是有名的富豪,大把银子扔下去,自然能打开锦衣卫的路子。
心中虽然对孙淡极其厌恶,可苟得宽还是不得承认孙淡在赚钱上很有天赋,居然弄出钱票这种新鲜事物。这样的人才,自然是陆家极力笼络的对象。
听说,这次陆家发行钱票,孙淡得了不少好处,一个月下来,怎么这也得分上好几千两银子吧?
“真是一个好运的小子。”苟得宽一想到这些,心中就有一种强烈的嫉妒:“一个酸秀才,一个小小的书办,凭什么比我这个上司还有钱?”
孙淡听苟得宽这么一问,又看到他脸上的笑容,心中像吃了个苍蝇一样恶心。他急着去见毕云,只得回答说:“还能怎么样,那种地方,我一个小秀才要想打通关节,只的可了劲的使钱,好在李先生也不是什么要犯,倒让我见着了。”
“李梅亭现在怎么了,孙淡你上次去看他,花不少钱吧?”苟得宽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
孙淡回答:“李先生已经回陕西去了,孙淡前几日忙,没能前去送行,甚是遗憾。进北衙看他的时候,孙淡托了人情的,也花不了多少,总共也不过一百多两金子。”李梅亭被释放的那天孙淡正呆在正德身边,根本走不开。
这消息还是毕云告诉他的,说李先生出狱之后也被解除了职务,没办法只能回陕西去。
孙淡当时还托毕云送了二百两银子的盘缠给李先生,也算是尽了一点做学生的心意。
“嘿嘿,一百两金子就想进那种地方?”苟得宽只是冷笑。
孙淡:“事实就是如此,苟大人不信,晚生也没有办法。”
苟得宽冷笑了两声,这才阴阳怪气地说:“有陆家这个大钱库在,你自然是要多少钱就能提多少钱?孙淡,你现在发达了,却瞧不起我这个在清水衙门里苦熬的小官了。”
这家伙居然连这种事情都查到了,不去做特务真是屈才。孙淡不知道苟得宽究竟知道多少,只笑而不语。
苟得宽埋汰了孙淡一句,一咬牙,突然发狠,“孙淡你可要想清楚了,你现在可还是国子监的监生,将来不管是参加科举还是外放,都得过我这关。”陆家不过是安陆的一个土财主,陆家父子虽然有官职在身,可却是武职。
而兴王府虽然地位尊崇,可朝廷对王爷们管制甚为严格。如王爷世子一级,都有专人看管,存步都不能离开王城。想我苟得宽,堂堂六品官,举人功名,还怕了你们不成?
不就是有几个钱罢了,钱再多,难道还牛过我手头的权力?
孙淡心中恼火,顿时就变了脸。不过,他有急事在身,也没心思同这个小人磨蹭,径直道:“大人既然说出这样的话来,孙淡无话可说。大人究竟想要孙淡怎么样,就直说吧。是不是要陆家的钱票,要多少?”
苟得宽以为孙淡屈服,大为得意,摸着胡子道:“我今到这里来,是想看看平氏钱庄这里有没有熟人,看能不能入点股,将来也好吃点股息。既然碰到了你,也不用去平氏了。”他装出一副亲热的模样,“孙淡,京官清苦啊,我也想找点吃饭的钱。听说你是陆家钱庄的股东之一,这样,我也不占你便宜。你手头的股份能不能卖点给我,也不要许多,有个五成就成。咱们怎么说也是同事,要发财大家一起发财。”
孙淡心中好笑:“你真要买我手头的股份?”
“对。”苟得宽一脸贪婪地看着孙淡:“我手头积攒了一百多两银子,不知道够不够买你五成股份。”
贪婪可以使笨蛋变得更加愚蠢,孙淡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他看着苟得宽,突然扑哧一笑:“苟大人,我手头只有陆家钱庄一成半的股份,可即便如此,每年依旧能给我带来六万两以上的收益。这还仅仅是一座北京城,你说,你用一百两买我手头一半的股份,是不是有些太亏我了?”
苟得宽听到这话,眼睛里更是冒出金灿灿的光芒,喃喃道:“居然这么多,居然这么多,难怪连北衙都能进得去。一半的股份,每年就是三万……三万……”
说着说着,苟得宽竟失魂落魄地呆住了。
正这个时候,一个做常人打扮的东厂番子走到孙淡身前,道:“孙先生你怎么还不上去,毕先生都等得不耐烦了。”
“好,我这就去,前面引路。”
“等等,孙淡,那事你究竟答不答应?”苟得宽醒过来,就要上前拦住孙淡。
“大胆!”那个番子和冯镇同时一声低喝,挡住苟得宽。
冯镇还好些,知道苟得宽是孙淡名义上的上司,也不好太过分。
那个番子可管不了这么多,右手一伸,做虎爪模样,就要出手。
孙淡朝他摇了摇头,低声道:“不要生事。”就大步朝醉长安酒楼走去。
那番子这才将虎爪松开,狠狠盯了苟得宽一眼,低喝:“不管你是谁,马上走,否则不客气了。”
毕竟是杀气腾腾的东厂众人,在那种部门呆得久了,身上自然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杀气。苟得宽虽然迷糊,还是被这道凶煞之气震得呆住了。
等他回过神来,孙淡三人已经进了酒楼。
苟得宽心中一股怒气腾腾而起,正要追上去,却突然看到人群中急冲冲地走来两个女子。看模样是一主一仆。
这两人苟得宽曾经在陆家钱庄兑换钱票的时候看到过,其中那个像主人一样的女子好象是钱庄里是个管事的人。
苟得宽眼珠子一转,立即冲上去,一伸手将她们拦住:“小姐且等等。”
“怎么了?”这两个女子正是孙佳和她的贴身丫鬟凤仙,见突然冲出来一个陌生人,孙佳心中警惕,眉头一皱。
苟得宽:“孙淡让我在这里等你。”
孙佳见他一脸神秘,心中疑惑,以为出了什么大事,忙道:“街边说话。”
孙淡上了酒楼,在那个番子的引领下进了二楼靠街的一个雅间。里面也就五个人,因为里面颇宽,倒不显得挤。
毕云早已到了,正抬着一张椅子坐在窗边,一只脚搭在窗台上,显得很是闲适。
他身边还坐在另外一个高大汉子,做常人打扮,可一看到他,孙淡却暗吃一惊。这人竟是锦衣卫头子朱寰。
没想到平氏钱庄开业一事竟然把东厂和锦衣卫两大头目都惊动了。
见孙淡进屋,毕云忙从椅子上跳下来,笑道:“孙淡,睡懒觉了吧,我们都快等得不耐烦了。”
孙淡忙拱拱手:“毕公早,朱指挥早。”
朱寰竖一指手指在嘴唇上:“这里人多口杂,孙淡兄弟,你叫我老朱就可以了。你我兄弟情深,就不要弄那些虚头八脑的东西了反显得生分。”
第一百五十二章
两只豪猪
孙淡:“朱指挥客气。”
朱寰装出一副生气模样:“孙兄弟说这话我可不爱听。”
孙淡很是无奈,只得喊了一声:“朱大哥。”
朱寰很高兴的样子,笑了几声,这才道:“今儿子个是平秋里钱庄开业的日子,孙兄弟可准备好了,等下有没有什么热闹可看。”
“准备是准备好了。”孙淡回答说:“不过,这事从一开始布局,到看到效果,还需一点时间,三五天之内未必能看出什么结果。”既然下了决心打击平氏钱票,从调动大量现银,到给平秋里设套,到水落石出,是一个相对比较漫长的过程。这事涉及几十万两资金,若一下子放进市场,只怕会引起平秋里和晋商们的警觉。因此,毕云和朱寰今天要想看热闹,只怕会非常失望。
朱寰:“这种事情我老朱是外行,也就在这里看着,一切就由孙兄弟做主好了。”
说了半天话,毕云突然有些焦躁:“孙淡,孙佳怎么还不来?”
孙淡:“或许……她有事耽搁了吧?”眼看着对面平氏钱庄的人越来越多,眼见着就要剪彩开业,孙佳居中联络孙淡和陆家钱庄,若她不来,孙淡也就变成了一个聋子和瞎子,还谈什么操控全局?
想到这里,孙淡下意识地将头探出窗户,朝下面看了一眼。却不想正看到孙佳同苟得宽正站在街边,好象在说些什么。
孙淡心中一惊:苟得宽这个小人怎么阴魂不散,现在又缠上孙佳了……他是怎么认识孙佳的?
因为隔得远,也不可能听清楚他们在说些什么。
刚开始的时候,这二人还在说话,可突然间,孙淡看到孙佳一甩袖子就要朝楼上走来。可苟得宽好象不依不饶的样子,伸出手去就要抓孙佳的手。然后,孙佳的丫鬟凤仙冲上去,一口唾沫朝苟得宽吐去。
孙淡看得怒火中烧,正要转身下楼去给苟得宽一点厉害瞧瞧。
他刚才在楼上看了半天,已经引起了毕云和朱寰二人的注意。这二人身为特务头子,对平氏钱庄开业一事异常关注,对孙佳这种关键人物也并不陌生,还曾悄悄地看过她几次,都认得这个陆家钱庄的实际管理者。
见苟得宽纠缠着孙佳,毕云和朱寰都是又惊又怒。阻击平氏可是皇帝钦定下来的,孙淡虽然没有任何官职在身,可地位超然,已隐约红得烫人,他手下第一干将在这个节骨眼上竟然碰到这种事情。难道事情败露了?
朱寰怒不可遏:“那人究竟是谁,难道也是青州过来的?得好好查查,看他是何方神圣,泼天狗胆,敢坏威武大将军的事?”
“不是,此人是国子监典薄,和平秋里倒不认识?”一个锦衣卫走过来,悄悄在朱寰耳边说。这人正是北衙十三太保中的秦关,他和韩月是朱寰的贴身侍卫,须臾不离。
这次来醉长安酒楼,这二人也随领导过来了。
在座的都是大人物,这二人自进来之后就没说过一句话。但目光却落到冯镇身上,亮得吓人。上次北衙大战,这二人都吃过冯镇的大亏,对这人的武艺大为佩服。大家都是高手,未免有些性惺惺相惜。
至于毕云所带的两个东厂的番子,也是不下于这两人的好手。
朱寰一脸凶狠:“原来是个小小的典薄,也不知道仗了谁的势?去两个人,把他给我拿了,先关两天再说。”
“朱指挥这个动静是不是大了点?”毕云心中冷笑,朱寰你虽然位高权重,可行事却如此卤莽,也不知道怎么坐到锦衣卫指挥使这个位置的?这事明面上是陆家钱庄同平氏钱庄的过节,但根子里去是皇位之争夺。陛下是气不过青州最近风头太劲,有心打压,锦衣卫出面去搞,等下在平秋里眼皮子下闹起来,引起了他们的注意,就算有一百颗脑袋,你老朱的脑袋也不够大将军砍的:“朱指挥,咱家想问你一句,除了北衙的诏狱,你锦衣卫还有关人的监牢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