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唐(校对)第435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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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郓州,东平县城十里,曹煊勒马而立,不远处,一支军队正缓缓地开拔而来,而在这支队伍的前方,数骑正急奔而来。
  到了近前,为首一人翻身下马,抱拳躬身:“怎敢劳动叔父出城亲迎?真正是折煞小侄了!”
  曹煊笑着下马,双手扶起了朱友贞。“殿下太客气了,一路远行,辛苦了。”
  “久未如此鞍马劳顿,友贞身子骨儿也不敌以往,倒还真是觉得有些辛苦,不过一想到马上要见到叔父,些许辛苦倒也无影无踪了。”朱友贞笑道。
  曹煊不由大笑,以前的朱友贞可不是这个样子的,那时的他,桀骜不驯,眼高过顶,仿佛就是天王老子第一,他第二的家伙。一场劫难,竟是让他的性格从根本上发生了改变。
  不过这在曹煊看来是一件好事。
  他们两人也算是狱友了,又一起被敬翔从武邑哪边接回来,曹煊一度以为朱友贞已经废了,直到敬翔派来密使,跟他谈起了某件事情,他才知道朱友贞竟是旧貌换新颜,完全不同往日了。
  这样的大事,他自然不会听从敬翔的一面之辞,通过他自己在长安的渠道,再三了解最终才确认敬翔所言不虚。
  “这一次你出京,你父亲倒也是大方,把他最精锐的部队还分了三千给你,还让曹彬带队,看起来还是很心疼你这个小儿子的嘛。”看着后方已经停下来的那支军队,曹煊道。
  “想让我死心塌地在平卢多守一些时日,多坚持一段时间,总是要下些本钱的。”朱友贞扁了扁嘴,不以为意。“再者总要扮些父慈子孝的模样出来,否则不是让别人看笑话了吗?我虽然是一个废人了,但终归也还是他的儿子不是!”
  曹煊摇头道:“以前你是靠拳头说理,现在不靠拳头了,倒也变得牙尖嘴厉起来了,毕竟是你父亲,不可太过。”
  朱友贞笑了笑:“父亲是一点机会也不肯经予我啊。浑然忘了这些年我立下的战功,比起我的两个哥哥可不知强到哪里去了,一旦觉得我没用了,便弃之如蔽履,明知平卢这地方已经危机四伏,却还是要派我来撑门面。曹彬他或者到时候能保着我逃命,可是叔父,我一败再败三败,丢了潞州,再丢了平卢,以后还有何颜面立于大梁朝堂!”
  曹煊叹了一口气。
  与敬翔一样,他也认为朱温急不可待地废唐自立是极为失措的一个举止,导致的结果,便是现在让他们举步维艰。抛开外部的环境更加恶劣不说,内部事实上也已经矛盾丛生,不说别的,单是朱温的几个儿子对那把椅子的渴望,便导致了无数的矛盾。
  没有这把椅子的时候,大家都不指望,但既然有了,有资格的人,自然都想上去坐一坐,这是人之常情。
  “进城吧,我已经在城内备下酒宴为你接风。”曹煊情绪突然便有些低落起来。
  两人上马缓行。
  由曹彬带领的三千兵马自然是不能进城的,自有曹煊的部下去接引他们去早已准备好的地方安营下寨,犒军物资,自然是早就准备周全了的。
  “这一路行来,叔父治理下的天平,可是让我眼前一亮,颇有些世外桃源的感觉啊!”两人并辔而行,看着道路两边生机勃勃的庄稼,朱友贞很是感怀地道。“不像关中,纵然有八百里秦川,可荒芜之地,举目可见,残破村落,随处都是啊。连筹粮,都成了大问题了。”
  “当了李泽大半年的俘虏,还是学了一些东西的。”曹煊道:“天平军在潞州大败,数万大军,能够逃回来的十之三四而已,整个天平已经接近于崩坏的地步了。这几年,我煞尽九牛二虎之力,也不过勉强恢复了过日景象而已。”
  朱友贞脸色微变,道:“是学李泽吗?”
  “也不全是!”曹煊道:“那时的我虽然被俘,但还是能四处走一走,看一看的。回来之后,有些举措便效仿了他们。比方说军屯。”
  “您是说这些田地都是军屯吗?”朱友贞马鞭子指向那些庄稼地。
  “当初是,现在不是了。”曹煊道:“那时的我军心焕散,打仗是不成的了,我便带着他们开荒种地,总是要吃饭的嘛,那时你父亲,我们的皇帝陛下,也懒得答理我。我就只好自力更生了。一年时间,我在天平治下屯田近百万亩,然后,便将这些田地分给了那些士兵,便连跟着我去了潞州再也没有回来的士兵的家属,也是没有漏下的,每个人都分到了一些土地。”
  “此乃归心之策,想必叔父,就是凭着这一策,重新收拾了天平人心吧?”朱友贞赞赏地道。
  “也算是如此吧!”曹煊道:“如今天平军重立,但屯田倒也没有停止,士兵们知道这些屯田是为他们自己开垦的,倒也是尽心尽力。”
  “没有人伸手?”朱友贞笑道。
  “当然有!”曹煊冷哼一声:“不过敢往屯田上伸手的,有一只我斩一只,有两只我砍一双。我没有动有些人的既得利益,但这些东西,是我用来重建军队,鼓舞士气的举措,谁敢坏我大事,那就是找死了。”
  “天平军重建得如何了?”朱友贞问道。
  这个问题他不得不关心。因为曹煊如今是他最大的外援,曹煊的势力如何,对于他的未来影响极大。
  “带甲两万。”曹煊道:“如果在战时,还可动员青壮五万人。”
  “两万人啊?”朱友贞略略有些失望。
  “潞州一战之后,我算是真正明白了什么是兵在精而不在多。”曹煊道:“只要能用到点子上便足够了。殿下不要小看我这两万人,经过这几年的估养生息,他们的战斗力,比起过去的天平军有过之而无不及。我分给了他们家属土地,给了他们更多的薪饷,我让有才能者能崭露头角,混日子统统赶回家去混吃等死。今年一年,我就是凭着这支军队,让田平的一次次挑衅无功而返。”
  平卢直面着秦诏的左骁卫的压迫,而天平军也并不轻松,他们需要扛住田平统率的右金吾卫的压力,虽然并没有爆发大规模的冲突,但小的军事冲突也不容小觑,一次次的战斗的胜利或失败,会深深地影响到士兵们的战斗意志和信心。
  “这么说,叔父是得了不少便宜哦?”朱友贞喜道。
  曹煊摇摇头:“谈不上占便宜,只不过是没有吃亏而已。田平比起他老子来,还是差了很多的,对上他老子,我肯定是战战兢兢,不过对他嘛,我就游刃有余了。他的兵马战斗力很不错,装备得到了李泽的大力支持之后,更是远胜于我们,如果说现在的右金吾卫还有什么短板的话,那就是田平本人了。”
  朱友贞倒吸了一口凉气:“叔父,右金吾卫虽然位列李泽麾下十二卫之一,但着实谈不上是他们的主力,我们,竟然只能与他们维持一个不胜不败的局面吗?”
  “他们的装备太好了。”曹煊有些愤愤不平,“有好几次,我自己都觉得会有一场大胜了,却硬生生地被他们顶住了,所依仗的不过是他们精良的装备罢了。硬是撑到了他们的援军抵达,迫使我不得不后退。我不能与他们硬拼啊,财力,人力,都无法与对方相比。我的兵,现在是死一个就少一个,你老子,现在也就把我当成一个马前卒在用呢!”
  “李泽从哪里来的这么多的钱供养他的军队?”朱友贞一肚子的不解和疑惑。
  “这两年你不是一直都在读书吗?当也知道,治理一个国家,所涉及到的方方面面实在太多了,光凭军队,是万万不行的。”曹煊从怀里摸出几枚铜钱,递给了朱友贞。“这是对面的制式铜钱,你觉得怎么样?”
  在手里掂了掂,朱友贞点点头道:“比我们的要好得多。”
  “现在天平,大家用的都是这个钱,长安的铸钱局铸的铜钱,根本就没有用。”曹煊道:“你知道这铸钱里有多大的利润吗?”
  “这我自然是知道的。”
  “长安的铸钱局,只知道在这上面拼命赚钱,就不知道维持这钱币的价值,现在在天平,一两银子能换长安铸的铜钱一千四百钱,但却只能换这种铜钱八百钱。”
  “六百钱的差价?”朱友贞大骇。
  “百姓平常交易,都选择用对面的铜钱,但到了交税的时候,却选择用长安铸的铜钱。”曹煊摇头道:“最后没奈何,我只能摒弃了长安铸钱局的钱,统一使用这种铜钱了。”
  “这等于把钱让对面赚去了。”朱友贞有些无奈地道。
  “哪能怎么办?要是用长安铸钱局的钱,我先得破产!”曹煊有些哭笑不得地道:“明知道我每用一文对面的钱,便会增加一分对方的实力,哪又如何?待会你进城之后,便会看到城内到处都充斥着对面的货物呢!”
第六百四十六章:长远之计
  东平县城内节度府,有一座远高于其它建筑的石塔,坐在其上,便可以俯览整个东平县城。连远处的城墙,都一览无余。
  “进来的时候,看到城墙在包条石?”桌子上菜肴琳琅满目,但却只坐了两个人。
  曹煊与朱友贞。
  “一直都在进行中。”曹煊道:“但凡我有点余钱,都投在各地的城防建设之上了,这一路行来,你也看到了,整个天平境内,要塞林立。重要一些的城池,都在进行着这样的工作。”
  “这耗费可就大了!”朱友贞叹道。
  “当然不是我一个人出钱,那些有钱人,在这样的事情上,要求他们出点血,倒也并不太难。”曹煊笑道:“特别是这两个月,大家伙出情的热情高涨啊!”
  “这是什么缘故?”朱友贞笑问道。
  “河中被李泽杀得血流成河啊!”曹煊道:“这些人谁不怕?要是李泽的兵打过来了,他们能有个好?”
  “叔父是准备步步为营,与对手逐地争夺吗?”
  “没办法!”曹煊摇头道:“如果单单是田平的右金吾卫,我自信还是可以与之周旋,有守有攻的,操作得好,还能占点便宜。但如果双方真爆发了大战,我面对的,又岂止是田平呢?魏博过去就是武邑了,左右千牛卫可不是田平能比的。再者,平卢一旦丢失,秦诏的左骁卫也就对我形成了威胁。我只能把事情做在前头。”
  “可这终究是示弱了。”朱友贞道。
  曹煊笑了笑,“有时候示弱不是一件坏事。当然,只要衮海不出问题,秦诏威胁我的可能性就不大。”
  朱友贞点了点头,默默地喝了一杯酒:“叔父,这一次我去平卢,您还有什么要嘱托的吗?”
  曹煊笑着夹了一筷子凉拌猪耳朵,放进嘴里缓缓地嚼着,半晌才道:“从两年前,李浩在棣州完成了对原棣州军的整编重组之后,对于平卢的威胁就没有停止过。候希逸也是一个废物,他其实是有机会将棣州打烂的,但他因为以前的失败而怕了。”
  朱友贞道:“这事儿我知道,父皇一直希望他主动出击,但对于父皇的命令,他置若罔闻,李泽与张仲武大战之时机会最好,那时的李泽根本就顾不上他。如果他倾巢而出,不说占领棣州,但毁了棣州却还是能做到的。即便是今年,李泽与吐火罗大战的时候,他倾巢而出,与秦诏一战,也不见得就输了。”
  “这个的心思啊?”曹煊有些好笑:“以前候希逸也算是一个人物,但人老了,也就失了进取心了。最开始,他是存着绥靖之心的,但很显然,李泽没有给他这个机会。再后来,秦诏来了,他就更不肯了。他尽起大军与秦诏干上一场,要是输了,便会一无所有,可要是赢了呢,他的精锐,也就剩不了多少了。他自忖如果没有了军队,即便赢了,也是给我们作嫁衣裳,自己啥也得不到,就更不肯了。他满心地盼着李泽输给张仲武,输给吐火罗,这样李泽就没有心思来找他的麻烦了,可惜,李泽都赢了,现在李泽缓过气来,把目标对准他了。”
  “进退失矩,说得就是他这样的人了。”朱友贞摇头道:“要么干脆投降,要么便拼死一战,这样吊着,最终他什么也不会剩下。”
  “此人已经开始在安排后路了。”曹煊扁了扁嘴,“他已经将自己那庞大的家产,在往岭南那边搬了,我听人说,光是金银财宝,就足足装了三条大船。”
  “他与向训关系很好吗?”朱友贞有些惊讶。
  “多年之前,两人也算是袍泽吧,两人都出身于当年大唐的卫军府,一起与吐蕃人打过仗,据说候希逸还救过向训一命。”曹煊道。
  “此时已非彼日,指不定向训更喜欢候希逸的钱财。”朱友贞冷笑道。
  “谁说得准呢?”曹煊摇头:“我对向训不了解,也许此人真是一个重情重义的人呢?不过大战在即,主帅却存了跑路的心思,那此时平卢军的军心士气就可想而知了。”
  “候希逸在平卢,也聚集了十万之师,如果再动员青壮的话,二十万人总是凑得出来的,怎么就毫无战意呢?”朱友贞实在是有些想不通。
  “坏就坏在这十万之师。”曹煊道:“候希逸拼命地扩军备战,在边境之上布置了大量的军队,人数不够了,便去抓壮丁,强令入伍,逃兵可谓是络驿不绝。平卢境内,盗匪横生啊。我怀疑从那时起,候希逸便想跑路了,所有的这些动作,只不过是想借此聚敛钱财而已。那些军队,除了少数部队,武器装备之破烂,让人不忍目睹。”
  朱友贞瞠目结舌:“这是一个什么人啊?叔父,如此说来,我去又有何用,招览他们哪里的人手,岂不是自找麻烦!而且还没有什么用。”
  “不不不,就算是在猪窝里,你也能找出几只强壮凶恶的来的。”曹煊笑道:“平卢军中,能作战的部队,还是有几支的。恰巧这几支,都布署在青州一带,替候希逸看家护院。”
  “既然担负着看家护院之责,必然是候希逸的亲信,我又怎么拉得过来?”
  “领兵的自然是拉不过来的,但中级和基层军官呢?”曹煊笑道:“候希逸跑路,这些高级将领有可能和他一起跑,但大量的军队总是带不走的。你只要抓住了这些人,便可以轻而易举的掌握这些部队了。”
  朱友贞恍然大悟:“如果我掌握了这些部队,便可以赶走候希逸,让平卢换个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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