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唐(校对)第27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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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转头看着匆匆跟过来的夏荷,李泽接着道:“看起来娃娃们不少啊,多安排两个丫头,将娃娃们就安置到墨香居吧,腾两间厢房出来。对了,找些棉袄啥的给那些连屁股蛋子都露在外头的穿上,成什么样子嘛!”
  “爷就是心善。”夏荷气鼓鼓地道。
  李泽笑着转身离去,他喜欢这些小老百姓展露出来的这最真实的一面,这说明自己在他们心中,的确是一个好人。
  这种感觉很珍贵啊!
  上一辈子,打小起,在别人的认知之中,他就是一个无恶不作的小混蛋,偷鸡摸狗无所不为,长大了,事业成功了,在别人的认知之中,自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奸商,是一个在业界有名的冷血动物。
  从来没有人认为他是一个好人。
  现在这些人是打心眼儿子里认为他是一个好人的,不然也不敢在他面前这么放肆。他也很喜欢自己将这个好人一直当下去,哪怕是演呢,演一辈子也成真好人了。
  或者这个好人也当不太久吧,乱世一来,只怕自己也就顾不到他们了,能让他们在以后的乱世之中想到自己的时候感叹一声,那也就值得了。
  其实庄子之上也就乱了早上来报到的那一会儿子,接下来各管事便按照先前的规划挑人,将人领走,分配事务,干活,这一套流程早就是做熟了的,这些佃户们也都清楚得很,接下来偌大的庄子里,便算是安静了下来。
  真正热闹的也就是墨香居了,几十个娃娃们先是哭嚎不休,接着便整得鸡飞狗跳,几个丫头手忙脚乱也摁不住局面。
  哭闹之声,传到了后面的静心居中,也让刚刚起床的王夫人惊愕不已。
  “夏竹,前头这是出了什么事了?”
  “夫人,小公子他又大发善心了,把那些佃户弄到家里来做活计,演武,那些人也是些个不知羞的,把家里几岁的娃娃也都带来吃白饭呢,现在公子把他们都安置在墨香居里呢,要不奴婢去和前头说一声,将这些娃娃撵走?免得扰着了夫人。”
  “阿弥托佛,夏竹,你瞎说些什么呢?难得泽儿有这份善心,由着他去吧!”王夫人瞪了夏竹一眼:“回头你把静心居里的嬷嬷们指派几个去静心居帮忙,铭书苑里的丫头,那个又有带孩子的经验了?”
  “是,夫人!”夏竹道。“公子可真是随您,一片佛心,普济世人呢!”
  王夫人低低地嗯了一声,便不再言语。夏竹心里却是喜滋滋的,决定找个机会去跟小公子说说夫人今天的反应,公子肯定开心,少不了自己的赏赐。
第四十九章:样子货
  同样是爹生娘养,但有的金枝玉叶锦衣富贵,有的却是缺衣少食吃糠咽菜,所以说投胎真真正正的是一个高难度的技术活儿。哪怕同样都是普通人家,也有着千差万别。就像依附于李泽生活的那两百余家佃户,这几年来生活便如同芝麻开花一般节节拔高,不但衣食无愁,还时不时地能占一些主家的便宜。
  在大雪纷飞的日子里,几百个男人浑身热气腾腾地在庄子里的敞坝之上吆喝着挥舞着手里的棍棒操练着。比起种地来,这样的操练是更加枯燥的乏味的,但汉子们却仍然激情高涨,因为这样的一天操练之后,主家提供的饭食,可比他们在家里食用的要好得太多,而且是管饱的。对于他们来说,这样的伙食完全是可以好好地养一养膘的啊。
  训练很辛苦,但对于这些汉子来说,这也算不得什么,他们有的是力气啊!即便今天累得精疲力竭,一觉醒来,便又重新龙精虎猛了。这时节如果呆在家里的话,晚上基本上都只喝一顿稀粥,常常被从睡梦之中饿得醒过来,便只能去缸中舀一瓢冷水喝进肚子里去糊弄一下,但现在,一觉睡到大天亮都不带醒的。
  其实现在并不是粮食不够吃,只不过是这样的生活习惯是过去长时间的穷困传承下来的罢了,按老辈子的说法就是,不干活,吃这么多干嘛呢?虽然不差粮食,但总也要积存下来一点以备不时之需。
  年轻人自然是没有想这么远的,但现在的他们,在家里自然也是说不上话的。除了委屈的答应并将裤腰带勒得更紧一些外,也没有什么别的办法。
  但被小公子召集起来那就完全不一样了。吃饭的时候,老人家们总会大声地鼓励着家里的小子们多吃一点,再多吃一点。有时候看着自家孩子还有一种恨铁不成钢的目光,在家里像头猪样猛吃,怎么到了这里,就成了一只猫了呢?看这一个个的白馍馍,一碗碗的红烧肉……
  屠立春没有想过将这些庄户人家练成秘营那样的强兵,对于这些人来说,即便有一天将他们拉上了战场,也不过就是辅兵而已,等着主力精锐击溃敌人之后,他们再一涌而上去趁火打劫,如果主力精锐败了,也不可能指望这些人来力挽狂澜,估计到时候,最先跑的差不多也就是这些人了。
  但屠立春仍然把训练进行的一丝不苟。因为如果运气好的话,主力精锐打上几场胜仗,这些人跟着痛打落水狗几次之后,便会有一部分人能成长起来,补充到主力队伍中去。当然,前提是他们首先要具备一定的军事技能。那么训练的时候,便必须认真对待。
  现在的庄子里压根儿就没有那么多的武器,只能用木棍凑数,但屠立春仍然将他们分成了不同的小组,长枪手,刀牌手倒是一应俱全。不过长枪手拿的不过是长一些的木棍,刀牌手就有些尴尬了,一手握着短棍,另一只手里大部分都是挽着干农活用的撮箕,还有一些手里扣着锅盖,斗笠等奇奇怪怪的东西充当盾牌。
  对于第一次进行军事训练的这些农夫来说,新奇之余,再看看手里拿着的这些奇奇怪怪的东西,不免笑得东倒西歪,纪律,对于这些新人来说,自然也是不存在的。对于这些人,屠立春自然也不能像训练秘营那些人一般对待,出发点不同,要求自然也就不一样。
  不过一天下来之后,那些训练之中不认真的存着凑数混饭吃的家伙,就马上尝到了厉害,因为晚上才是有肉吃的。而这些人,没有。
  看到别人将红烧肉吃着滋滋作响,嘴角冒油,这些人立马就觉得自己吃了大亏,想要理论,马上便有人拿了册子来,一条一条地念给这些人听,你今天做错了多少动作,不服从指挥几次,有理有据,本来不服气的这些人也就心虚了,脸红了,在众人的哧笑声中灰溜溜地去吃白面馍馍加咸菜。
  他们觉得自己吃了大亏。
  第二天,纪律立刻就好上了数倍。出于对那油汪汪的红烧肉的执念,所有人不再觉得这是一件可以糊弄的事情了。
  十天之后,这批纯农夫,操练起来已经有模有样了。
  于是训练就立即多了更多的项目,每天都有了对抗和比较,屠立春将所有的人分成了实力均衡的不同的队伍,在每一天的训练完成之后,都会排上名次,排名最靠前的,会获得额外的奖励,红烧肉自然是人人有份的,除非是犯了重大错误的,而额外的奖励却是每天不同,最让汉子们念想的,便是酒水了。
  公子赏赐下来的酒,可不是他们平常沽来的那些不知掺了多少水的柿子酒,绿蚁酒,那里面,都还有酒糟子没有过滤干净呢。赏赐下来的都是庄子上自产的真正的好酒,清澈透明,一小杯下去,便如一条火线从喉咙直到小腹,然后便腾地一下有热气漫延到身体的各个部分,尝过一次之后,那滋味便让人难以割舍。
  庄户人家的心思很质朴,也可以说很自私,这些好东西,如果自己得不到而别人得到了,那便是抓心挠肝的不爽利,不患寡而患不均啊,但公子亲自来宣布的这些条例都是规定的清清楚楚,事先说明怎样才能获得这些奖励,他们要想多得,就要比别人强。
  手段很老套,但效果从古至今,都一样的非常好用。作为在前一世是一名资深的盘剥广大百姓的资本家的李泽来说,对于这样的刺激手段可谓是深谙其道,拿来对付这些人,甚至有牛刀杀鸡之嫌。
  一个月下来,这几百个农夫,已经颇有些精锐军队的模样了。用屠立春的话来说,虽然还是一个样子货,但拿来吓人,也是足够了的。
  李泽当然不会满足于他们仅仅只是一个样子货。
  汉子们热情高涨,一个月的艰苦训练下来,不但没有瘦下来,身上倒还真是多长了二三斤,不过不是肥肉,而是实实在在的肌肉,与肥膘还是天差地别的。
  妇人老人们则在敞坝周围的那些大屋里收拾着毛皮,牛筋等等从外面运进来的东西,要把这些毛皮变成一副副的皮甲,需要多达十几道工序,李泽将所有的工序分给了不同的小组,每人只干自己的这一道工序。在温暖的大屋里干着活,听着外头汉子们的吼叫之声,这些人每个毛孔都在向外淌溢着幸福的感觉。一些搬运货物的精壮的妇人,每每路过敞坝看到自己家男人那赤裸的精壮的身上那鼓棱棱的肌肉,便会不由自主地露出羞涩的笑容红着脸低下头去快速通过。其中滋味,自然便只能意会不能言传了。
  他们幸福而快乐地在度过这个漫长的冬天,而此时,与他们隔着大青山的石邑县内,却是另一番光景。
  乌泱泱的足足有上千人的队伍艰难地跋涉在雪地之中,队伍的最前方数十个男人艰难地趟开积雪,为中间的老人,妇孺儿童开道,在队伍的最后头,百余人手持各类武器的男人则落后了里许地。
  他们的目标,正是大青山。
  不时会有人摔倒在雪地之中再也爬不起来,而他周围的人,也只能在他的身边号淘几声,便继续前进。
  漫长的雪原之上,不时都会看到这样的一具具尸体。
第五十章:要杀便杀
  陈长平钉子一般地扎在地上,身前的雪地之上插着一柄横刀,背上背着一张强弓,左右腰上,竟然悬挂着两个箭壶,里头密密麻麻地插满了羽箭。身上的一件老羊皮袄子上布满了刀枪的伤痕,裤子更是被撕去了好几块,一双毛茸茸的大腿几乎全都裸露在外,脚上也仅仅只穿了一双草鞋。一根布带勒在他的头上,束住了乱草一般的头发,只有一双眼睛,炯炯有神地盯着前方。
  在他的身后,是百多个同样衣衫褴褛的汉子,有的持着刀枪,但大多数,却仅仅是扛着羊叉之类的农具,还有一些腰里挂着镰刀,手里握着一些一头削尖了的棍子。
  一匹马从远方奔来,不少本来坐在雪地之上的汉子也纷纷站了起来,脸上露出了关切之色。
  一个身材削弹的年轻人从马上跳了下来,只看了一眼这个年轻人的脸色,陈长平的心一颗心便沉了下去。
  “长平大哥!”年轻人一开口,竟然带着哭腔。
  “长富,你长安大哥他们呢?”虽然希望渺茫,但陈长平仍然带着一丝丝希望问道。
  陈长富的眼泪涮地流了下来,“长平大哥,官兵追上来了,我没有看到长安大哥他们。”
  陈长安垂下了头,猛然握住了面前长刀的刀柄。
  “长安大哥他们是不是眼见敌人势大,便自行躲避了呢?也不见得就会有意外。”陈长平身后,一个年纪稍长一些的汉子低声道。
  “放屁!”陈长平猛地抬起头,“长安他们岂不知道,他们如果逃跑了,我们这里的人,便会直面官兵的追击,现在,既然官兵已经追上来了,只能说明长安,长贵他们已经出了意外了。长富,官兵领头的人是谁?”
  陈长富擦了一把眼泪,“打着的是一个姓朱的旗号,但我看到了最前面的是柳成林。”
  陈长平的神色一下子黯淡了下来,“原来是他,他居然回来了?”
  “长平大哥,我们现在怎么办?”陈长富问道。
  陈长平仰天长叹了一声,“既然是柳成林,长安他们只怕是已经不在了,留下十个人,剩下的人,马上走,去告诉乡亲们,除了粮食,衣物,剩下的东西,统统扔掉,加快速度进山,只有进了山,才有一条活路。”
  “长平大哥,柳成林那么厉害,十个人能做什么?”
  “一百个人又能有什么用?”陈长平垂下了眼睑,“你们去,还可以帮着那些走不快的人加快速度,至于我们十个人,既然有柳老爷在手,至少也会让他投鼠忌器。柳成林再厉害,总也不敢不管他的老子,母亲,妹妹吧!”
  几个人被横拖竖拉地拽了过来,粗暴地扔在了陈长平的面前。陈长平蹲了下来,抽出了插在雪地上的刀,搁在其中一个蓄着整整齐齐八字胡的家伙脖子上。
  “陈长平,不要杀我,你杀了我,成林不会放过你的,他会把你碎尸万段的。”八字胡惊慌地大叫了起来。
  陈长平嘿嘿一笑:“柳老爷,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你儿子已经回来了,而且马上就要追上我们了。”
  八子胡柳老爷眼睛一亮,“陈长平,你在咱们景州也是有名的好汉,放了我,我既往不咎,如何?只要是我答应了的事情,成林一定也会答应你的。”
  陈长平惨然一笑道:“柳老爷,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柳成林在横海军,也不过是一个校尉,又能济得什么事?这一次横海军节度使可是要我们兄弟的脑袋,要把我们这些人斩尽杀绝的,你以为我不知道吗?到了这个时候,居然还要哄骗于我们?”
  柳老爷咽了一口唾沫,“这里头操作的空间很大啊,到时候,我们报一个已经杀死了你们了,难不成节度使大人还真要亲眼看到你们的脑袋不可?陈长平,你在节度使眼中,也不过跟一个蚂蚁一般的小人物啊。”
  “陈长平虽然是小人物,但也从来不敢把这千余人的性命寄托在你们这些官老爷身上。”陈长平冷笑道:“如果不是你横征暴敛,逼得老百姓家破人亡,活不下去,我会如何会走到这一步?”
  “我也是奉命而行啊!”柳老爷一迭声的叫起冤来,“上头下来的命令,我一个小小的县令,如何敢不遵?”
  “柳老爷,这些横征暴敛有多少送去了沧州,又有多少进了你柳老爷的腰包,你自己有数得很。”陈长平站了起来,冰冷的刀锋拍了拍柳老爷的脸郏,将柳老爷几乎吓得昏了过去。“咱们来赌一赌命吧,看看你儿子是要我们这些人的脑袋,还是要他老爹的命?要活咱们一起活,要死,咱们就一起死吧。”
  他站了起来,挺直了脊梁,看着来时的方向。
  几雪之中,数匹快马践踏进一路雪龙,向着这边飞奔而来,而在他们的后方,更多的步卒也出现在了陈长平的视野之中。
  陈长平一把从地上拖起了柳老爷,大刀搁在柳老爷的脖子上。
  疾奔而来的战马一声长嘶,人立而起,马蹄重重落下,无数飞雪溅飞而起,待得雪尘尽落,一个三十出头的顶盔带甲的将领出现在陈长平的眼前。
  “陈长平!”柳成林手中的长樱枪笔直伸出,指着陈长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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