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浪形骸歌(校对)第370部分在线阅读
沙陀大吼一声,真气随着声浪打来,同时他随着声浪奔跑前行,浑身烈火激荡,暗藏后招。形骸毫不相让,也快速迎向敌人。
轰地一响,形骸被那声浪砸中,连翻跟头,滚出三十丈远,这才翻身跃起。他头破血流,满身血污,地上也留下一条长长的血迹。
沙陀心下笑道:“原来不过如此,真是小菜一碟,这清高仙长之位便是我拿下了!”念头闪过,他再度吼叫,发出叫声。形骸双臂横前,被吼声击中,只听喀嚓喀嚓,他双臂似乎骨折,口中吐出更多血来,淌落在地。
白雪儿、利歌等脸上变色,心想:“师父这敌人当真如此厉害?”
袁蕴心想:“这南方战神功力将近龙火功第八层,而且力拔山兮,钢筋铁骨,确实了得。但他比之武降龙尚逊色一筹,若用道法,岂会胜不了他?形骸到底在闹什么玄虚?”
沙陀见形骸惨样,忽然间拍打胸膛,大笑道:“笑死我了,笑死我也!我这龙吟功威力远不及我的铁拳,你这般三脚猫功夫,若中我铁拳,哪里还有命在?”
形骸笑道:“你这龙吟功不疼不痒,倒不如用铁拳试试?”
沙陀笑容消去,脸色凶恶,他道:“我本不想杀你。”
形骸摇头道:“仍是嘴上说说罢了。”
沙陀再度仰天大笑,但笑到一半,他突然前冲,一拳击出,力大无穷。形骸站立不动,任由这一击逼近。
白雪儿想喊道:“师父,快躲!”但只说出一个“师”字,沙陀前胸后背登时被一招洞穿,心脏胸肺一齐飞出体外,他表情僵住,惊恐得无以复加,在空中飘了许久,终于摔在擂台边缘。
形骸扔出冥虎剑,刺中沙陀落在远处的心脏,沙陀哀嚎一声,身躯融化为虚无。除了袁蕴之外,所有人皆未想通形骸是如何胜过此人:为何沙陀挥出一拳,自己反而也似乎中了一拳?为何他那一拳看似重达万钧,却全然无效,而形骸这一拳却将沙陀这金刚般的身躯一击粉碎?
第489章
一生如醉梦
袁蕴心道:“星知大师竟将我迷雾师至高无上的‘星象挪移’功夫传授给了行海,连我也是七百岁后,方才真正练成。行海并非迷雾师,擅自动用此功,自身损耗也是极大。且沙陀乃一方战神,其命运被迷雾笼罩,形骸是如何与他调换命运的?”
她开启心眼,见地上血迹正缓缓消失。她暗暗点头:“沙陀一路冲向形骸,脚上沾染形骸鲜血,等若步入形骸布下的蛛网之中,其命运已被形骸看的一清二楚。形骸在中招前的刹那,调换沙陀与自己的命运,沙陀全无防备,登时便受了重伤。”
形骸抱起酒坛,往口中浇下,但手却有些不稳,从头一直淋到肩上。众人见他衣袍破烂,伤口中血酒混杂,皆感心惊:酒入伤口,刀钻心口,他不得疼死?“但旋即又想道:“这定然是起死回生的仙酿神酒!”
只过了片刻,三人同时跳上擂台,一人穿金红长袍,手持长剑;一人穿蓝白皮甲,手持一根蛇头杖;一人则穿黑色铁铠,手持弯刀,三人皆是道士打扮,瞧模样在二十岁左右。
形骸咽下口中的酒,冷冷道:“三个毛头小子,为何要来此凑热闹?等会儿有少侠剑仙会,有你们玩耍的时候。”
三人皆面有怒容,眼神却又跃跃欲试,兴奋莫名。红袍人道:“孟行海,我乃甘棠派的昭伯,特来向你挑战!”蓝衣人道:“是我先上的擂台,孟行海,我是姜鹤派的拜阳,来此领教你的高招!”黑甲人道:“孟行海,我露夏王朝与你有深仇大恨!我乃王谋,今日非击败你不可!”
形骸不答,反而在擂台一侧坐下,闭目不语。
那红袍人昭伯道:“你二人退下!由我先来!”
蓝衣人拜阳道:“凭什么你先来?规矩说了,强者可挑战此人,我这蛇杖打遍河西,从无敌手,你二人不想死就给我滚开!”
黑甲人王谋道:“你们快下去,否则莫怪我下狠手杀人!”
红袍人昭伯看一眼形骸,见他镇定自若的模样,急道:“他眼下伤势未愈,正是胜他的良机,否则以他那药酒的神效,不久便能痊愈。我给你二人每人一百两翡翠,让我一让如何?”此人看准了好机会,急于求胜,竟当众向那两人行贿。群雄鼓噪起来,但这昭伯厚着脸皮,充耳不闻。
但另两人其实也是一般心思。蓝衣人拜阳大笑道:“即使此人受伤,就凭你二人也不成。我给你每人一千两翡翠,还不快快让路?”
黑甲人王谋道:“他胜过南方战神,你二人不是他对手!我给每人两千两翡翠,速速滚下去了!”
昭伯嚷道:“那南方战神徒有虚名,只是力大体壮而已。我这斩烟剑法神妙无比,你二人难道不怕?”
群仙大笑道:“要打就打,打赢了再挑战孟行海,光做口舌之争,又有何用?”
这三人彼此忌惮,想必是怕消耗过度,而这孟行海伤势复原,那自己可就弄巧成拙,反遭其害,于是只不断争论,却不比武,又不拿出真金实银来。这般过了一炷香功夫,擂台上的人越来越多,竟有二十来人自报姓名,意欲挑战,然而来者越多,各自越是慎重,场面杂乱,一时间有如菜场。
群仙不禁骂娘,道:“都是一群娘们儿,只动口不动手么?”
这二十多人听闻喝骂,居然调转枪头,与看台上众人对骂:“你有种下来,瞧我不打死你这王八!”“咱们好歹有胆下台,你们一群缩头乌龟凭什么说风凉话来?”
形骸蓦然哈哈大笑,长剑撑地,站起身,道:“不必吵,我一人对你们二十五人,谁将我打下去,谁便是清高仙长。”
台上台下之人听闻此言,尽皆惊讶,登时哗然,有人喊道:“孟行海疯了么?这二十五人,各个儿皆是高手,他难道是想逞能?”也有人道:“他定然有适合乱战的功夫,而这二十五人勾心斗角,真打起来,彼此之间互相掣肘,反而对孟行海有利。”另有人道:“是了,他瞧出这二十五人皆是懦弱之辈,想一举胜过多人,如此一来,他这头衔地位就算保住了。”
太白老仙道:“行海老弟,你只需胜过六人。”
形骸笑道:“六人?不对,不对,你说错了,我先前分明听你说的是六场。”
太白老仙愕然道:“六场?”
形骸指了指擂台众人,说道:“这不过是一场。”
如此才算有趣。
武降龙朗声笑道:“孟行海,果然有骨气,有脾气,我对你可又看高了一眼。”
形骸升起五根手指,说道:“五!”随后缩回一根,念道:“四!”擂台上众人知他在倒数,待数到零时,立时攻来。他们见孟行海对自己如此轻视,不由愤恨,同仇敌忾之下,皆摆开作战架势。
形骸道:“零!”倏然间,他身子一闪,那昭伯惨叫一声,摔出擂台。
后方挑战者心想:“我当养精蓄锐,让旁人消耗此人。”遂站在角落,谁知突然一道雷电打来,此人登时满脸焦黑,头发倒竖,直挺挺躺在地上。只弹指间,便有五人落败。
众人这才警觉起来:“此人武功高强,咱们绝不可内乱,先将此人逼入绝境,再各凭本事争抢胜者。”于是打起精神围攻形骸。
这二十五人中,确有不少功力不凡之辈,而也有人法宝厉害,可以杀人于无形之间。形骸状如醉酒猿猴,穿梭蹦跳,上下翻滚,避开武功高强之人,将弱者先抛下台去,一边过招,一边抽空饮酒,但他喝的越多,动作越快,身法也更加随意,旁人奋力追逐,又如何追赶得上?
突然间,形骸“啊”地一声,喊声颇痛,众人见他后背上被利刃割开,皮开肉绽,鲜血直流,却不知是谁下的手。白雪儿见状花容失色,喊道:“师父!你别玩啦!”
形骸一个踉跄,脚下迟缓,有多人喊道:“到此为止了!”霎时有刀、枪、剑、戟朝形骸砸下,形骸身子顺势倒地,打出一拳,数道金圈拦在形骸身前,将兵刃一齐震飞。形骸高高跳起,手中抓着一人头发,朝左一扔,只听“哎呦、乒乓”之声,三人一齐飞了下去。
形骸尚在空中,背部又是一痛,他立刻一侧身,敌人这一击只命中半招,但仍是鲜血淋漓,伤口见骨。
形骸身子失衡,他在地上一撑,蓦然站在角落。众人在他面前停步,顷刻间有些犹豫。
为何犹豫?形骸这两招中的货真价实,伤势不轻。这伤形骸之人手法委实高明,确是个强敌。
形骸想认真慎重的应战,但旋即又想道:“让他去吧。”
他处在险境,落入败北的边缘,反而感到愉悦。他觉得自己并非狂妄,并非自大,并非疏忽,并非偷懒,这是他真实的本性,是他内心的写照。他走一步看一步,并不设想敌人将要如何,并不思索自己下场怎样,他将一切都交给命运,从而放浪形骸,肆意妄为。
人生如梦,似幻似真,天大地大,四海为家,如此一想,天地间便没有值得烦恼之事。
数人发动冲锋,想将形骸逼下擂台,形骸摇摇晃晃,等他们离得近了,蓦然笑了一声,俯身蹲下,身子如游鱼般滑出,来者被他铲倒,一股脑飞出了场。形骸背上伤口撕裂,他痛的倒吸冷气,却又倍感刺激。他活着,活得很快活,他是个逍遥的仙人,无论是愁是怨,是苦是痛,饮酒即可全消。又或者痛苦、喝酒、打架、杀人,其实是一回事?
形骸很豁达,他的心胸包容着家国天下、万里云霞,形骸很糊涂,因为他分不清痛苦与快乐有何不同。他随波逐流,他不再约束,他放开手脚,如猿猴般跳跃,如神龙般穿梭,如狼群般狩猎,如仙灵般玩耍。周围的敌人并非敌人,因为他喝醉了酒,所以他们都是陪形骸赌博的朋友。形骸掷着命运的骰子,旁人也来下注,形骸是个好运的庄家,他不赌钱,只赌命,奇怪的是他至今并未输掉。
或许形骸在出老千。
一人抛来无数暗器,形骸长出无数手臂,将暗器接住,扔还给那人,那人魂飞魄散,以为自己必死无疑,但那暗器绕着他转了几圈,将他衣物粉碎,复又飞上高空。形骸笑道:“老兄倒也放荡不羁,正是我辈中人!”一拳将此人打翻在地。这时,背后又有利刃刺来,时机选的极好,正是形骸停顿下来,毫无防备的刹那,且来势快如闪电。
忽然间,形骸踩中一人流下的鼻血,脚下拌蒜,摔了个五体投地,致使利刃落空,此人低哼一声,正要退开,但先前形骸扔出的暗器骤然飞回,那人背后中招,痛的大叫起来。
形骸翻身朝上,见此人样子奇特,是个黑色的剪影,他笑道:“黑剪刀?你一直藏在旁人影子里?”
这秘密神仙大吃一惊,蓦然朝旁人影子钻去,但形骸掌力更快,黑剪刀身子中招,口喷鲜血,摔在了场外。
他一回身,见背后还剩那露夏王朝的王谋一人,此人瞪大双眼,咬牙切齿,喊道:“我和你拼了!”高举弯刀,施展铁甲,全速朝形骸冲刺。
骨碌碌一声,王谋踩到形骸的酒坛子上,那酒坛甚是坚固,王谋“啊”地一吼,摔了个四脚朝天,痛的直翻白眼。形骸叹一口气,抓住他的脚,将他往场外扔出,又撕下一昏迷之人的袖袍,将酒坛擦个干净,慢吞吞坐下,继续灌酒入口。
岛上的天气很好,是个喝酒的好日子。
但人活一世,哪天不是如此?
第490章
天地本一家
看台上不少高人见形骸伤重,颇不愿趁人之危,但那清高仙长之位实是莫大诱惑,席间有志之士更不愿其落入无能之辈手中,好生难以定夺。须臾之后,又有两人入场。这两人皆是女子,又皆美丽非凡,其中一人穿九色薄衣,长发飘飘,柔媚异常;另一人则穿蓝布长裙,冰肌雪肤,相貌美得好似梦中之人。
形骸哭笑不得,低声问道:“雪儿?你下来做什么?”
白雪儿悄然传声道:“别废话,本姑娘替你拖延时间,你快些吃药疗伤。”说罢,她仰天打了个哈哈,指着那彩衣女子道:“这位姐姐,你若也想挑战此人,咱俩先来打上一场。”
那彩衣女子笑道:“白雪儿姑娘,你们师徒在做戏么?”
白雪儿吃了一惊,急道:“你你怎地知道我是他徒儿?”
彩衣女子朗声说道:“我知道你是一番孝心,不愿你师父带伤作战,然则孟行海贵为清高仙长,何等身份地位?为何竟做这等见不得人、欺名盗世之事?”
白雪儿怒道:“什么诈欺之事?我便是想向我师父堂堂正正搦战!”
彩衣女子放声大笑道:“好一个堂堂正正,你嘴上说得好听,其实呢?不过是想拖延时间,消耗你师父的敌手,若我胜了你,必然感到疲累;即使你胜了我,也会故意败在孟行海手上,对不对?”
群仙闻言,都觉不妥:此举虽不违规,未免有些卑鄙,等于借助得力干将来打发可能的强敌,这孟行海倒也罢了。若是武降龙、于忆、千棘等寿命数千年的高人,必然高徒无数,以之抵挡外敌,这胜利当真唾手可得。
白雪儿涨红俏脸,正欲争辩,形骸笑道:“傻丫头,你下去,若你在此出场,便不能争夺少侠剑仙的称号了。”
白雪儿咬唇道:“可可你的伤。”
形骸道:“伤?哪有伤?我见到徒儿孝顺,什么伤都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