联剑风云录(精校)第36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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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丹枫道:“你练到第九重,还要多少时候?”乔北溟道:“少则三年,多则五载。”张丹枫道:“好,我便等你三年五载。只怕你练到第九重之时,却免不了走火入魔之灾!”乔北溟心中一凛,硬着头皮说道:“那是我的事情,我自有扭转阴阳、妙参六合的本领,何须你来替我操心?”
张丹枫笑道:“你若能练到正邪合一,扭转阴阳的境界,武学上将多添一页新篇,这也未始不是一件好事。好,我等你便是!只是下一次再交手之时,我可没有今日这么客气了。你走吧!我准你将你的宝贝儿子也带走!”乔北溟一声不响,便即迈步走出,但见他仍是步履如飞,黑白摩诃也不禁暗暗佩服他功力深厚。正是:
扭转阴阳夸本领,
妙参六合显奇能。
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第十九回
独探灵堂 奸徒来铁府
震惊帝座 豪侠入深宫
张玉虎与于承珠站在门口,目睹乔北溟将乔少少、厉抗天二人带走,甚觉可惜,但想到师父放走他们,必有道理,他们自是不便阻拦。
回过头来,只见张丹枫哈哈笑道:“痛快,痛快!自从在苍山与赤霞道人一战之后,十年来未碰过这样的对手了!”说了这几句话,便即趺坐地上。张玉虎吃了一惊,走上前去,只见师父的眉心间隐隐有股黑气,他趺坐地上,头顶的白气越来越浓,过了一支香的时刻,眉心的黑气才渐渐消退。张丹枫一跃而起,笑道:“修罗阴煞功果然厉害,出乎我的意料之外!”
张玉虎甚是担心,问道:“怎么?”张丹枫道:“也不怎么,我损失了一年的功力,乔老怪则不但要损失一年的功力,回去之后,还得大病一场!”众人不禁相顾骇然,以张丹枫这等深厚的内功,还得损失一年功力,乔北溟刚才那两掌厉害可知!黑摩诃道:“修罗阴煞功本来源出我国,但现在我们的国中却已失传,想不到反而在中国得见。这种功夫,甚是损耗真力,练的人非到必要关头,不会轻易使用。这种功夫虽然厉害,还是不练为妙。”张玉虎听了他们的谈论,这才知道乔老怪在峡谷之会,被众人围攻之时,也不肯施展修罗阴煞功的道理。
张丹枫笑道:“小虎子,你们这次的事情干得非常出色,不枉我和黑白二兄教了你这几年。”又对黑白摩诃笑道:“你们两位也可以做成一桩空前绝后的大生意了!”原来黑白摩诃到苍山探访张丹枫,听说到各路英雄聚劫贡物的事情,而且主持的人便是周山民和他们的徒弟张玉虎,他们本来是专门和绿林道做珠宝买卖的,听到这个消息,自是欢喜无限,所以与张丹枫同到京都。于承珠则是在赶来参加峡谷之会的前两天,便已接到了师父托丐帮传来的讯息,而且约下了在京中相见的地址;正是因为于承珠知道了师父定然会来到京都,所以她方敢一口承担,设下了救各省武师的妙计,与七星子到北京城来。
当下张丹枫问道:“那些大内卫士、御林军将领和各省武师都捉着了吗?”黑白摩诃笑道:“这点小事,岂有办不到之理?无一漏网,你放心好了!”张丹枫道:“有没有伤重的?”黑白摩诃道:“只有一个大内卫士被扭断了胳膊,其他的人都是被点了穴道的,有几个受了轻微的剑伤。”张丹枫道:“很好,请你替那个大内卫士驳筋续骨,接上断臂。小虎子,你给受伤的都敷上金创药,将他们押进观来。”众人忙了半个时辰,替受伤的都裹好了伤,便将所有被擒的人都押进道观,连翦长春和符君集在内,共有八十七人之多。张丹枫笑道:“各位都是请也请不到的贵客,难得今日齐来,请宽心在此多住几天。”
那班人半信半疑,心神不定,但既已受擒,还有什么话说?只好任从张丹枫摆布。玄妙观地方甚大,空房很多,张玉虎将他们分别关在房中,大内总管符君集与御林军统领翦长春特别受到优待,合住一间静室,两人正自心中惴惴,张丹枫携了两个徒弟进来,笑道:“符、翦两位大人,委屈你们了。”符君集道:“张大侠,你的武功本领,在下是深深佩服,但你将我们近百人等,关在此地,却是意欲何为?”张丹枫笑道:“天机不可泄漏,最迟五日,自见分晓,总之对你们有好处便是。”符君集可以不信别人,但以张丹枫的身份,想他断无欺骗之理,稍稍安心。张丹枫又道:“我向符总管打听一个人,若是能将那个人请到,你们更可以早日脱身。”符君集道:“何人?”张丹枫道:“以前曾做过两湖盐运使的贯居。”符君集怔了一怔,说道:“张大侠你打听他做什么?”张丹枫笑道:“明人面前不说假话,我这两个徒弟来到京城,是他报讯的不是?”符君集只得点点头说道:“不错,是他报讯的。他想复官,所以前来走我的门路。”张丹枫道:“既然如此,就烦你写一封信将他招来。”符君集与贯居本来无甚交情,他自己都已落在他人手里,哪还顾得及贯居,便将书信写了。
张丹枫拿了书信,与于承珠、张玉虎退出大殿,于承珠笑道:“小虎子,你当日怪我与贯居说话,如今该明白我的用意了吧?我正是要借贯居的口去通风报讯,好将符君集这一帮人引来,一网成擒。”张玉虎嗔道:“你一路瞒得我好紧,不肯将师父早已到京的消息透露出来,害得我白白担心。”众人大笑。
张丹枫道:“现在你可以去见沐璘啦,还有一个你想见的人在那边。”张玉虎道:“是谁?”张丹枫笑道:“我也暂时不说,让你自己去猜,反正再过一个更次,你就可以见到,猜不着也无须心急。”
张丹枫又道:“黑白二兄与七星子道长,烦你们三位在此看守。”七星子道:“有哪个敢逃走,我就打断他的双腿。张大侠你尽管放心。我那两个师侄的事情,也多多拜托你们了。”当下分成两拨,黑白摩诃与七星子在道观留守。张丹枫带领了于承珠、张玉虎、龙剑虹三人去见沐璘。
沐璘这时正在家中守候,铁镜心的灵柩停在厅堂,那一班和尚道士刚刚做完法事,遣散去了,沐璘坐立不安,踱出厅堂,棺材头的两盏长明灯吐出碧绿色的光焰,气氛确是有点凄凉,沐璘心神不定,手抚棺材,想道:“世间难道真有这样的妙药,人死还可以复生?若然不灵,岂不糟糕?”
忽听得有人“噗嗤”一笑,从灵幛后面走了出来,说道:“小公爹,你要不要揭开棺材看看?”沐璘吓了一跳,待看清楚了,说道:“怎么你还守在这儿?你那什么碧灵丹顶得用吗?”那女子笑道:“你的姐夫已经恢复呼吸了,我刚才听他的脉很正常。嘿,你不信我,难道还不信你的师父吗?”
这个女子正是凌云凤,原来她与霍天都分道扬镳之后,私自到了北京,得丐帮中人通知讯息,遇到了张丹枫,张丹枫早已知道了沐璘、铁镜心的事情。那一天早晨,沐璘出外,久久不回,就是与张丹枫约会的。
张丹枫与凌云凤遂假扮作沐璘的随从,同赴翦长春的宴会,张丹枫早已料到翦长春会有迫铁镜心之举,预先定下妙计,叫凌云凤假装呈献一个拜折,把两颗碧灵丹悄悄的便递给了他,折子上写的便是叫他“假死”的办法,铁镜心趁着读折子的时候,折子遮住了脸孔,人不知鬼不觉的便吞下了碧灵丹,然后自己震断经脉,七窍流血而亡。
他自己震断经脉,倒是没有丝毫弄假,当时也确是气绝脉断,所以满堂高手,谁都没有看得出来。那两颗碧灵丹乃是霍天都采用天山雪莲制炼而成,不但功能解毒,而且可以保住他心头一点真元之气。后来张丹枫将他的“尸体”抱回府中,暗中又以绝顶的内家功力,闭了他全身的穴道,可以延续他的生机,并助他化开瘀血,续脉疗伤。不过虽然如此,他也要三天之后,方能苏醒复原。
沐璘听凌云凤说她已听过铁镜心的脉息,呼吸亦已正常,放下了心,笑道:“这条计策行得真险,可也是妙用无穷。一来可以脱掉我姐夫的关系;二来我和他也可以回到云南去了。”原来皇帝要铁镜心在京为官,并将沐璘也留在京都,固然一方面是看重铁镜心的才能,另方面却也是想藉此作羁绊沐国公之用,沐国公的爱子爱婿都留在京中,他当然得死心塌地为皇上效劳了。这番用意,沐璘虽然年幼,却也猜想得到。
凌云凤笑道:“还有更大的妙用呢。一来可以救天下各省的武师;二来可以断绝了你姐夫求取功名富贵的妄念。”沐璘诧道:“你说的第二点我明白,但却怎能救得天下各省武师?”凌云凤道:“你的师父便要回来了,他自然会告诉你。”
说话之间,忽听得外面脚步声响,沐璘喜道:“师父回来了!”出堂迎接,凌云凤忽地叫道:“不对!”一闪再闪进灵幛后面,就在此时,只见一个汉子走入灵堂,并不是张丹枫,却竟是阳宗海。
沐璘对阳宗海此人殊无好感,见他不请自来,更为讨厌,依沐磷平素的性子,便待立刻下逐客令,可是他为了姐夫的事情却不免有点心虚,当下只好将他接入,冷冷问道:“阳大总管深夜前来,有何赐教?”
阳宗海悲声说道:“听说铁大人忽然仙逝,我初时还不相信,现在看到尊府果然是办丧事的样子,敢情竟是真的了,想我与铁大人相交十有余年,素来佩服他的聪明才智,想不到他正在有为之年,竟作了短命的颜回,我阳宗海也失了一位好朋友,呀,呀,好不教我伤心!请小公爹将我引入灵堂,待我与铁大人见最后一面。”沐璘心中暗骂:“我姐夫最讨厌你,你却来冒充知己!”但于情于理,别人前来吊祭,怎能抗拒?只好将他引入灵堂。
其实阳宗海正为了不相信铁镜心身死,这才来的,他做过大内总管,许多大内卫士都是他的旧属,铁镜心在翦家自杀的事情,翦长春虽然极力遮盖,终于还是给他探听知晓。他心想铁镜心的为人,不像个肯为朋友自杀的人,莫非有诈,故此特地前来,探个究竟。
沐璘说道:“棺材已经钉上,不便请阳大人启棺诀别了,就请上一炷香吧。”阳宗海装出恭恭敬敬的样子,在铁镜心灵前焚香施礼,暗地里留心察看,只见那副棺材,漆得光亮,好像是副很名贵的楠木棺材,其实却是棺材铺中冒充的货色。原来北京有许多爱面子的穷官员,家中死了人,多用这种棺材充作楠木棺材摆阔,寻常人多被瞒过,而且前来吊丧的宾客,又有谁会细心去审视棺材?只有这个阳宗海别具用心,这一瞧便瞧出了老大的破绽,心中想道:“若然真是办铁镜心的丧事,何至于给他买这种低价的棺材?”心中起疑,便故意走到棺材前面,抚棺作伤心诀别之状,他是个有数十年武功修养的人,听得出很微细的声音,铁镜心棺中呼吸喘息的声响,也给他辨别出来,当下更是疑心大起,说道:“我与铁大人相交一场,我们还约好在三日之后会面的,想不到天有不测之风云,人有旦夕之祸福,他竟然就这样的去了。相交一场,我定得瞻仰他的遗容!”说罢便自揭棺盖,沐璘要拦阻,哪里拦阻得了?
正在此际,忽听得有人斥道:“谁敢妄动我家大人的棺材!”只见灵幛后面跳出一个随从,正是凌云凤所假扮的,她恨极阳宗海,“刷”的一剑,就向他斩来,阳宗海大吃一惊,喝道:“你一个人,竟敢这样无礼!”凌云凤剑法何等凌厉,在她说话之时眨眼间便连展了几记辣招,阳宗海只好拔剑招架。
沐璘做好做坏,说道:“这位是阳大人,小二哥,你有话好好的说,不可无礼。阳大人,你香也烧过了,礼也行过了,我姐夫的遗容么,你不瞻仰也罢。他若是有灵,你的好意他总会知道。”阳宗海见凌云凤使出几招剑法,越发惊奇,哪肯罢手?凌云凤也哪肯让他去揭棺盖?沐璘喝止不了,两人越斗越烈。沐璘假装发怒,说道:“你们一个不近情理,一个只知忠主,不肯听我的话。好,任得你们打去,我不管了!”他这番话竟将阳宗海与他姐夫的“随从”一样看待,各打五十板子,更是不近人情。
阳宗海何等老奸巨猾,这时他几乎可以确定铁镜心之死其中定然有诈,眼前这个“随从”也一定是个武林中有身份的高手,可是他一时之间,却还未曾看得出是凌云凤。
凌云凤以前也曾与阳宗海交过几次手,过去她比阳宗海要稍逊一筹,如今她在天山练了八年的剑法,而阳宗海也苦练了八年,这次交手,大家都占不了便宜。
转眼间两人已斗了二三十招,阳宗海故意卖个破绽,突然转身,向棺材一刺,听那声响,更证实了不是楠木,这一剑几乎刺穿了棺材,凌云凤大怒道:“好呀,你竟敢惊动铁大人的尸体,我非把你杀了不可!”震地一招,“天山雪崩”,剑光流散,疾袭而来,这正是她与霍天都合创的一招非常精妙的天山剑法,阳宗海回剑遮拦,稍微缓慢,力道也较弱,但听得“当”的一声,阳宗海的长剑竟给荡开,猛然间只觉头顶一片沁凉,原来头发被凌云凤的剑锋掠过,竟给她削去了一大片头发。
阳宗海吃惊非小,蓦然想起似乎曾和凌云凤交过手,凌云凤新练的天山剑法虽然奇妙,但总是从她以往所学的剑法中脱胎变化而来。阳宗海和她斗了四五十招,终于看出了她便是凌云凤,心中一凛,想道:“不好不好!铁镜心原来和凌云凤、于承珠她们又做了一伙了。铁镜心定然未死,若是他和凌云凤联手攻我,不必于承珠再来,我今日已难逃性命。”正因他有所顾忌,故此不敢将凌云凤本来面目揭破。
阳宗海心念未已,便听得外面有夜行人的声音,一听之下竟然个个都是轻功极好的高手,阳宗海吓得魂不附体,想道:“莫非他们是安排了陷阱来捉我的?”三十六计,走为上计,不待那些夜行人来到,立刻虚晃一剑,跳上屋顶便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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