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妃她有点怂第65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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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不行,郑贵妃性情暴躁,这时候她在盛怒之中,回去她会变本加厉,只有让她自己冷静下来,他才能去昭德宫
去其他人的寝宫
  那些人不了解他,不在意他,只是把他当成主子,索然无味。
  嘉平帝徘徊了一阵,转了个身,不由自主地往昭德宫走去。
  昭德宫的宫人看到远处几点灯火飘了过来,心中暗喜,忙跪下接驾,一面派人进去通报。
  嘉平帝踏上台阶,摇曳的灯火映在他脸上,他脸色愈加黄黄的,神情萎靡,问宫人“贵妃歇下了”
  宫人回答说“娘娘还没歇,一直等着陛下”
  一句话还没说完,烛火忽然同时熄灭,刚才还灯火通明的内殿眨眼间陷入一片幽暗。
  郑贵妃确实还没就寝,知道嘉平帝折返,她命宫人吹灭了烛火。
  宫人瞠目结舌,不敢说话。
  嘉平帝站在阶前,夜凉如水,月光倾洒而下,报更的声音穿过重重宫墙遥遥传来,夜色中楼台殿宇静静矗立。
  帝王者,称孤道寡难道他真的成了孤家寡人
  嘉平帝转身离去。
  帝王本该如此。
  存天理,灭人欲。这是文官教他的。
  他很小的时候出阁读书,讲读官俱是朝中内阁重臣,大臣告诉他,“格正君心”、“懋修圣德”,帝王的个人修为关乎国家的兴亡和百姓的生死,所以身为储君的他应该提高素养,去除私欲,学会辨明是非,不事逸乐,全力治理朝政。
  他那时候笃信老师们的教导,登基之初,他按照讲读官的教导施行仁政,勤政爱民,善待文臣
讲读官教他做一个合格的君主应当勤俭质朴,不能喜欢奢靡之风,即使真喜欢也得收敛,否则上行下效,会成为天下老百姓的沉重负担。
  于是他告诉太监裁减自己四季新衣的用度,每顿膳食减两个菜,把省下来的钱拿去赈灾
可他的内阁大臣却收受贿赂,中饱私囊,族中子弟仗着他的权势霸占良田几十万亩,内阁大臣不仅知情,还命人打死了状告他族人的苦主
好一个勤俭质朴
  讲读官说皇帝应该清心寡欲,不宜亲近后宫妃嫔。
  他兢兢业业,不敢放纵自己,讲读官却纵容自己的儿子流连勾栏,欺男霸女他自己七老八十了,新娶的小妾竟然只有十四岁
好一个清心寡欲
  他不过是偶尔偷闲和太监玩一会子,讲读官立刻抨击他无心向学,告到周太后面前,周太后命人绞杀了那个太监
一旦哪里发生天灾,他们就上疏批评他这个皇帝,指责他言行有亏,说天灾是上天对他的警示,要求他改正错误
这些文官表里不一,让人作呕,只会拿一些冠冕堂皇的大话来威胁恐吓他,要他摒除七情六欲,要他远离声色,背地里却为所欲为
说什么懋修圣德,都是借口。
  他们做不到的事情,却要求他一定要做到,他只不过稍稍有一点放松,劝谏的折子就和雪片一样堆满案头这些文官哪里是效忠他这个皇帝,他们效忠的是荣华权势是百世流芳的名声是他们的私心
独独不是他这个皇帝。
  动不动就拿祖宗来压他,拿圣人明君来训斥他,背地里肮脏龌龊,一个比一个腌臜,随便拉出一个都满身污臭,居然还能正气凛然地在朝堂之上斥责他。
  其实文官真正想要的只是一个听话的、老实的、只能任他们摆布的傀儡。
  年幼时,嘉平帝被文官们骗得团团转,他倚重文官,信任文官,一心想做一个文官们所说的明君。
  后来他认清文官的丑恶嘴脸,幡然醒悟。
  文官不可信
  与其被文官们辖制,还不如培养宦官,分文官的权,宦官聪明,懂事,比狗还听话,身份又卑贱,即使权倾一时,也不过是他豢养的一条狗,翻不出他的手掌心。
  文官喜欢朱瑄,嘉平帝偏偏不让文官顺心,时不时放出风声说要废太子文官厌恶宦官,他偏要重用宦官,提拔宦官,让宦官统领东西厂,随时随地监督文官,恐吓文官,把文官吓得屁滚尿流
嘉平帝就像个任性的孩子,疏远文官,亲近宦官,为废太子一事将文官和宦官两大集团玩弄在股掌之间,荒废朝政反正离了他这个皇帝,朝政也不会乱到哪里去内阁大臣一度把他架空,他不如干脆放手,躲在深宫里专心炼丹问仙。
  满朝文武都是骗子。
  夜风袭来,鼓满了嘉平帝宽大的常服袍袖。
  他掉头回了乾清宫。
  东宫。
  朱瑄在烛火辉映中教金兰写字。
  她握笔的姿势不对,他站在她身后,握着她的手,掰开她的手指,教她怎么握笔,怎么发力。教了一会儿,松开手,搂着她的腰,下巴搁在她肩膀上,让她自己写。
  金兰晃了晃肩膀“你别挨着我,你挨着我,我都不知道该怎么下笔了”
  他整个人罩在她背后,下巴还往她肩膀上一搁,她浑身紧绷,怎么写字呀
朱瑄轻笑,挪开了些。
  书案上凌乱堆放了一大堆字帖,是杜岩搜罗来的。
  朱瑄随手拿起来看,问“你最喜欢谁的字”
  金兰一边凝神写字,一边答“沈度,他的字漂亮。”
  朱瑄道“他的字丰润淳和,雍容端正,成祖时他常伴圣驾左右,奉命修撰孝慈皇后传,那时候的诏诰制敕、御制诗文碑刻几乎都出自他手,婉丽飘逸,劲秀潇洒,成祖说他是我朝王羲之,他的小楷写得最好。”
  金兰悬腕提笔,写了个月字,低头端详,说“也有人说沈度的字太古板拘谨,没有意趣。”
  沈度的字备受皇室推崇,一时之间天下士人纷纷苦练沈字,台阁体成了官用文字,科举考试时考生都以沈字书写文章,这一点备受文人诟病,他们认为台阁体扼杀了书法。
  朱瑄笑了笑,“古板的不是沈度的字,争相效仿他的人多了,沈字遍布天下,如今天下士人都习沈字,不知变通,自然就古板了。”
  金兰点头,捧起纸给朱瑄看,“你看我这个月字写得怎么样”
  朱瑄顿了一下,道“进步很大。”
  金兰笑着白他一眼“想批评我就直说。”
  两人说着话,杜岩从外边走进书房,道“乾清宫的张公公来了。”
  张公公是嘉平帝身边的老人,内书堂出身,虽是太监,但并不和钱兴等人为伍,向来以儒臣弟子自居,经常帮文官说话。
  朱瑄拍了拍金兰,“我出去见他。”
  片刻后,内官们簇拥着朱瑄回来,朱瑄面色如常,无悲无喜的样子,内官们却满面笑容,欢天喜地。
  杜岩笑眯眯地和金兰说“殿下,徐甫升官了万岁爷爷刚刚让司礼监拟的旨,兼文渊阁大学士,参预机务”
  参预机务,这就是说徐甫进入文臣的权力中枢内阁,成为次辅之一了。
  徐甫是当年的廷试一甲第二名,性格沉稳,举止老成,先授翰林院编修,后来拜礼部右侍郎,继而转至吏部。他刚毅正直,忠厚和平,不满嘉平帝荒废朝政,屡次上疏劝谏,嘉平帝嫌他多事,不予重用。
  如果只是一个普通的官员升迁,东宫内官不会这么高兴徐甫还有另外一个身份,他是朱瑄的老师之一。嘉平帝给朱瑄挑的老师几乎都是为人正直但官途不顺的老臣,个个垂垂老矣,不久就要致仕,唯有徐甫还算年轻,今年六十岁。
  官员升迁,乾清宫特意派人知会东宫,升官的人是东宫讲读官其中的意义,不言自明。
  先是重开早读,现在嘉平帝又提拔朱瑄的老师,让他的老师进入内阁
难怪东宫内官这么高兴。
  金兰抬头去看朱瑄。
  朱瑄依旧和平时一样,神色清冷,举止如常,走到书案前,提起笔,在纸上写字。
  金兰站在一边帮他磨墨,看他写的是什么。
  挫其锐,解其纷,和其光,同其尘。
  这是道德经里的句子。
  朱瑄放下笔。
  他的战场从来不在前朝,也不在后宫,他的敌人不是郑贵妃,也不是赵王从始至终,他的生死荣辱,都在嘉平帝的一念之间。
  他的父亲多疑敏感,耽于享乐,任性骄纵,但他的父亲又受过良好的储君教育,道德理念根深蒂固,父亲在个人私欲和为君者的责任之间摇摆不定,利用他这个儿子将文官玩弄于股掌之间,又反被文官架空,他恼怒于文官的坚韧,知道自己和文官的矛盾不可调和,干脆提拔宦官,直接和文官决裂。
  这是为君者的大忌。
  嘉平帝不在乎,他不想修复和文官的关系,他破罐子破摔,只求眼前太平。
  朱瑄深知嘉平帝心底的矛盾,他在嘉平帝的喜怒无常中一点一点充实自己,他刻苦勤学,善待文臣,博得文臣的支持他不能偏激冲动,他得忍。
  忍到连嘉平帝都不能轻易废了他的这一天。
  和其光,同其尘。
  金兰轻轻握住朱瑄的手。
  朱瑄轻轻回握。
  一室烛火晃动。
第44章
偶遇
  绿荷舒卷凉风晓,红萼开萦紫莳重。
  莲叶田田,一层一层随风起伏,碧浪翻涌,莲花盛开,袅娜妩媚,曲桥亭榭玉立其中,晨间池中淡淡水汽蒸腾,似云遮雾绕,水榭恍如漂浮在花海之上。
  池中一叶扁舟缓缓破开潋滟的绿浪,几名身着圆领衫的宫人立在舟头,纤手采下一枝枝盛放的莲花。
  二月杨柳荡千,四月庭院观花,六月碧池采莲,今天周太后高兴,听说花园里的莲花开得好,领着众宫妃赏莲。
  席面是太监预备的,鱼翅、炖鸽子、雏炙蛤蜊、水晶鹅、炒鲜虾、田鸡腿、笋鸡脯、糟鹅胗掌、海参、鲍鱼、蒸蹄髈,肴馔馨香,海陆备有。天气热,菜肴中有应季的冰鸭和银苗菜,冰鸭须提前一晚煮熟,然后放凉,汤汁和鸭肉自然凝结成晶莹剔透的膏冻,银苗菜就是新藕的嫩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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