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妃她有点怂第139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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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满应是。
  这晚朱瑄回来得很晚,直到亥时殿外回廊里才传来声响,金兰特意等着他,还没睡,披了绒衣,靠着熏笼看书,听见他的说话声,穿上绣鞋,迎出暖阁。
  廊前灯火辉煌,朱瑄脱去外面穿的氅衣,摇曳的烛光笼在他脸上,宫人跪在台阶前,为他掸去长靴上的落雪。
  金兰裹了件鹤氅迎上前,朱瑄面色疲倦,眼圈微微发青,握住她的手:“怎么还没睡?”
  “等着你呢。”他雪夜归来,手心冰凉,金兰刚刚靠着熏笼,浑身酥暖,一边捧起他的手揉搓他掌心,一边吩咐宫人预备香汤,问他,“用过膳了?”
  “在乾清宫吃过了,你呢?”朱瑄笑了笑,抬起金兰的下巴,盯着她看了一会儿。
  她笑着点点头:“我也吃过了,你先去洗漱。”
  朱瑄嗯一声,洗漱出来,先在熏笼上暖了手,这才掀帘上床。
  金兰已经裹好被子等着他了,看他躺下,伸手轻轻按揉他的太阳穴:“今天怎么这么晚?”
  朱瑄翻了个身,躺在她膝上,伸手揽住她的腰:“年底事多,皇上身体不适,让我代他出席腊月的祭礼,还有正旦大典……可能要忙到明年开春。”
  金兰轻声道:“你这么忙,怎么不停了早课?”
  朱瑄拉住她的一只手亲了一下,她掌心温暖酥软,盖在他额上很舒服:“坚持了这么久,不必停课,我习惯了,忙过这一阵就好。早课也不过是应景而已,我只需要坐在文华殿就行。”
  他的自律是刻进骨子里的。
  金兰没有接着劝。
  朱瑄搂着她,声音沙哑:“这几天忙,不能陪你出宫去看你弟弟妹妹,要不要把他们接进宫来陪你?”
  金兰想了想,摇摇头:“不用了,宫里规矩多,枝玉和枝堂会拘束的,他们没逛过京师,现在年底,城里热闹,正好让他们到处转转。”
  宫里规矩繁琐倒是其次,现在嘉平帝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宫中情势波云诡谲,她不想把枝玉和枝堂牵扯进来,他们未必能适应宫中的生活,而且她也不想因为弟妹的事给朱瑄添麻烦。
  她轻声道:“五哥,我和你说件事……”
  朱瑄没有应声。她低头一看,他拉着她的一只手,侧身躺在她怀中,眉目沉静,已经睡着了。
  她微微一笑,手指拂过他微皱的眉心,俯身亲了亲他的脸。
  算了,他累了,让他好好睡吧。
  翌日早上,金兰酣睡醒来,帐中光线朦胧,朱瑄掀开床帐,低头看她:“今天让扫墨送你出宫。”
  他已经穿戴好了,一身宽袍大袖常服,头上戴了燕居冠,边说话,边低头扣上腰间玉革带。
  金兰揉揉眼睛,裹紧被子坐起身:“你呢?”
  朱瑄轻笑,俯身亲她:“我去忙,你出宫玩吧。”
  金兰拉紧锦被,直起上身,挪到床沿边,轻轻咬一下朱瑄的下巴,“不去了,过几天再说,我今天派人出宫送些好吃的好玩的给枝玉和枝堂,让他们自己出门玩。”
  “也好。”朱瑄捧住她的脸亲了一会儿,按着她躺下,理了理被她蹭乱的衣襟,起身出去。
  刚踏出暖阁,他掩唇低声咳嗽,刚才在内室一直忍着,咳得有些急。
  宫人一脸紧张地看着他,小内官捧来熬好的药,刚才太医来过了,开了药方,朱瑄不许宫人惊动金兰,药是在外边茶房煎的。
  朱瑄咳了好一会儿,接了药碗,一饮而尽,戴上风领,淡淡地扫视一圈:“太医来过的事不要让太子妃知道。”
  天还没大亮,长廊里光线昏暗,扫墨手里提着灯笼,躬身道:“殿下放心,小的记住了。”
  朱瑄抬头看一眼阴沉的天色,步下石阶。
  金兰又睡了一会儿,巳时起来洗漱用膳,刚吃了碗玫瑰素粥,仁寿宫的宫人冒着风雪求见,道:“老娘娘说月中安远侯府办喜事,陆都督而立之年才娶妻,贺礼不能简薄了。”
  她答应一声,让人取出礼单给宫人,陆瑛的婚期定下来以后她和朱瑄就定下了贺礼。
  宫人接过礼单,又道:“老娘娘还说殿下出阁的时候,陆老夫人是正宾,如今陆老夫人娶媳妇,殿下也该亲自上门道贺,老娘娘打算亲自去的,不过昨晚腿脚的老毛病又犯了,只能请殿下代她走一趟。”
  金兰微微蹙眉,这事不好拒绝。
第104章
婚礼
  嘉平帝一直病着,朝中的事全部交给司礼监和朱瑄代他打理。
  他以前时常避居深宫,十天半个月不上朝,大臣见不着他的面,递的折子也都被司礼监扣下,朝臣和乾清宫之间消息阻隔。他不看折子,不见朝臣,自然也就无需为朝政上的事心烦。
  因此虽然嘉平帝卧病不起,宫里宫外诸多事务仍然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六部官员早就习惯在没有皇帝亲笔批示的情况下处理各部庶务,司礼监也和以前一样代替批红,唯一的不同就是皇太子朱瑄会亲自翻阅奏本,他们不能像以前那样只手遮天,必须有所收敛。
  朱瑄越来越忙碌,每天早出晚归。金兰和他说起去安远侯府赴宴的事,他一口否决:“让黄司正代你去就行了,多送些厚礼。”
  金兰笑了笑,道:“那未免太怠慢陆老夫人了,太后不去,王皇后更不会去,我是太子妃,还是去的好。”
  陆老夫人是她及笄礼上的正宾,她确实该出席陆瑛的婚宴。
  金兰搂住朱瑄的胳膊轻轻晃动:“我知道你担心什么,我是女眷,看了撒帐就回来了,又不会去前面正厅,不会有事的。你把扫墨借给我,让他跟着我去陆府,有他在我身边照应,你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她觉得没什么好顾虑的,陆瑛都要娶亲了,还能怎么样?罗云瑾和朱瑄能认出她,那是因为他们朝夕相处过几年,陆瑛和她交情一般,说不定早就把她忘了,而且陆瑛还以为她是个太监,根本不可能认出她,顶多觉得她眼熟。再说还有陆老夫人在,陆家世代谨慎,陆瑛这些年就没做过出格的事,她不过是陆家内院吃杯酒罢了,不会出什么变故。
  朱瑄还是不答应:“还有德王妃和庆王妃,让她们去。”
  金兰笑着说:“她们本来就要去。”
  朱瑄皱眉,外面内官进殿催促,内阁大臣急等着见他。
  金兰赶紧推他出去:“好了好了,我们说好了,你快去忙正事吧,我正好出宫透透气,到时候还能顺便看看枝玉他们,天黑我就回宫。”
  她这么说,朱瑄不好再拦她,眉头轻轻皱着,一边扣衣扣,一边出去,走了几步,转身叫住扫墨:“你陪着太子妃去陆家,别让外人冲撞太子妃,有什么不对劲立刻回宫。”
  扫墨点头应是。
  到了陆瑛娶亲的前一天,金兰先去仁寿宫给周太后请安。
  周太后有风湿骨痛的老毛病,这两天发作得厉害了,下不了床,歪在罗汉床上看内官唱滑稽戏,薛娘娘、李选侍几人坐在一边相陪,还有几个唱北曲的教坊司伎人在外边廊下候着。
  积雪未化,寒风刺骨,金兰看到那几个脸冻得直打哆嗦的伎人,随口问小满:“他们怎么不去茶房坐着等?”
  小满小声回答:“他们是教坊司的,不敢进茶房,茶房的太监见了他们就喝骂。”
  奴才也是分三六九等的,在主子跟前的脸的奴才会转过头欺压地位更低贱的奴才。周太后不宠信乐人,所以仁寿宫的宫人不怕教坊司的伎人。
  金兰道:“让他们去避风的地方站着,总比站在风口好。”
  小满应是,走过去吩咐几句,几名伎人已经冻得双腿麻木,僵硬地行了个礼,退到门前避风的地方站好。
  周太后半靠在罗汉床上打瞌睡,金兰进去请安,说明来意。周太后睁开眼睛,眼神浑浊,嗯一声,让宫人取出她给新娘子的赏赐,嘱咐道:“好好看看新娘子,之前说了那么多家陆瑛都不答应,不知道这齐家的小姐怎么就让他点头了。”
  金兰笑着应下。
  周太后看了她一眼,慢悠悠地道:“这几天五哥忙里忙外,你也忙,你那里的人手够不够用?哀家看你身边没什么得用的女史,哀家拨两个人给你使唤,你这就带她们回去吧。”
  薛娘娘和李选侍低头剥核桃,听了这话,手里的钳子没敢往下用力,唱滑稽戏的内官也停了下来。
  金兰仍是微笑:“不敢劳皇祖母操心,皇祖母这里也少不了人使唤,之前孙媳妇仗着皇祖母慈爱,已经找皇祖母讨了胡女史和黄司正,实在不敢再厚着脸皮求皇祖母赏人,本应该是孙媳妇孝敬皇祖母才对!孙媳妇还想着年底事多,怕掌事姑姑照应不来,想着打发胡女史回来当差。”
  周太后沉默了一会儿,面色微沉,挥挥手道:“胡广薇在你那里很好,不必打发她回来了。你去吧。”太子如今出息了,她拿捏不了东宫,太子妃瞧着绵软,拿定了主意和太子一样强硬,她暂时还不想和东宫撕破脸皮。
  孙子到底不是儿子,儿子的身子一天不如一天,以后孙子继承皇位,她这个老婆子还得看孙子的脸色过活。
  金兰告退出去。
  薛娘娘找了个借口起身送她,一直送到长廊外,小声道:“我的小祖宗!你何必当面回绝老娘娘的好意!老娘娘给什么你接着就是了,反正太子爷会为你主张,老娘娘喜欢温顺的,你之前做得很好,照着从前那样不是挺好的吗?”
  金兰轻笑,站在阶前,披上貂鼠风帽:“什么事都推给太子,他哪里忙得过来,这些事我自己推了就是了。”
  薛娘娘一怔。
  金兰完全可以躲在皇太子身后,继续当一个天真的太子妃,不管周太后怎么威逼暗示,她只需要泪盈盈地抬出皇太子,周太后也只能干瞪眼,但她没有这么做。
  薛娘娘叹口气,拉着金兰的手,语重心长地道:“我知道你和太子感情好,你们新婚,自然如胶似漆,可是以后呢?你是堂堂太子妃,谁也动摇不了你的地位,别说是老娘娘送的两个宫人,就是太子真纳妾侍了,也不过是随你拿捏罢了。太子怎么任性是太子的事,你得把目光放长远一点,你若是跟着太子一起胡闹,失了贤良大度,落一个跋扈小性的坏名声,以后怎么办?”
  女人还是得温顺贤良,倒不是要以此博得夫君的喜爱,而是为了在世间立身。现在太子和太子妃感情好,太子不愿纳妾侍,金兰只要不言不语就够了,不该当众表露出她的强势,现在太子喜欢她宠着她,她这么做太子不会生气,别人也无从置喙,但是以后呢?假如太子自己后悔了呢?
  到那时,没人会怪太子喜新厌旧,他们只会把矛头对准金兰,金兰今天的得意风光就是日后别人嘲笑她的话柄,没了丈夫的宠爱,又没了贤惠的名声,她要怎么在深宫立足?
  宫人撑起罗伞,金兰拢紧大红绒面鹤氅,莞尔:“薛娘娘最近还去跑马场骑马吗?”
  薛娘娘心中一动,笑着摇摇头:“雪太大了,等开春再去西苑跑马。”她曾经因为自己像郑贵妃年轻的时候才能获得圣宠而心灰意冷,现在她想开了,她是她,郑贵妃是郑贵妃,她喜欢跑马。
  金兰转过身,望着眼前纷纷扬扬的大雪,唇角一抹洒脱的笑,轻声道:“跋扈小性又怎样?那是我们夫妻间的事。”
  朱瑄把她当妻子,她把他当丈夫,他为了他们之间的诺言得罪周太后,她不能躲在背后坐享其成,她应该和他站在一起,让世人知道她的态度。
  假如哪天朱瑄不想信守诺言了,她放手就是,反正她是太子妃,荣华富贵享之不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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