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第一公主(校对)第315部分在线阅读
他们相携踏上台阶,
走进长廊。
廊道两边遍植紫薇树,
花满枝头,
缤纷灿烂,风从不远处的湖面吹来,
树叶细枝沙沙响,树影婆娑。
两人一路慢慢走过去,一个明眸皓齿,未语先带笑,
说话声音细而柔,一个沉默而温和,时不时低声附和一两句,平淡的语气里满蕴缱绻情意,风吹衣袂飘飘,正是一对天造地设的璧人。
一名头梳高髻,穿石榴红窄袖衫,绛紫半臂,肩披锦帛,系泥金罗裙的宫婢站在花树下,踮起脚张望,“太子殿下和太子妃感情真好。”
她身后的几个宫人对视一眼,挤眉弄眼。
其中一人拍拍满脸歆羡的宫婢,“团儿姐,那可是太子殿下,你莫要惹祸上身。我看武家的几位郡王都挺喜欢你的,嫁给郡王,不比跟着太子担惊受怕好多了?”
出了一位女皇帝,宫里的宫婢们心思活泛起来。
千金大长公主紧锣密鼓,忙前忙后,为女皇挑选俊美的郎君,填充控鹤府。她们是女子,生得再貌美,模样再勾人,女皇也不会宠幸她们。
如花一样的年纪,她们怎么甘心就这么老死宫中?趁着年轻娇嫩,赶紧搭上常在宫中行走的郡王们,说不定也能飞上枝头变凤凰,以后捞一个国夫人当当。
魏王武承嗣和武家郡王其他郡王是宫婢们的头号选择,现今武家男儿炙手可热,世家们都抢着和武家联姻。千金大长公主的孙子就娶了武家的一名小娘子。
女皇登基后,册立武承嗣为魏王,其他诸堂侄为郡王。其中汉阳郡王武六郎很喜欢团儿,每次进宫都要找机会和她说说话,想纳她为妾。
团儿翻个白眼,两手叉腰,“你们懂什么?”
宫婢们笑成一团,这个道:“团儿姐,你是不是嫌汉阳郡王生得太磕碜了?”
那个嬉笑着说,“团儿姐,太子确实俊秀无双,相貌堂堂,宫里盼着伺候太子的人多了去,可没人敢呐!太子妃不是好惹的!”
团儿抿唇一笑,任宫婢们讨论得热火朝天,她眼巴巴看着李旦沉稳如山的背影,一脸算计。
待宫婢们走开了,一个穿黑红间色裙的宫人拉着团儿走到墙角的假山旁,小声劝她,“团儿姐,你不会真的想接近太子吧?你没听女史们说吗?太子妃是陛下带进宫的,从小和太子一起长大,感情深厚。太子把太子妃当成眼珠子一样疼惜,事事比婢女们想得还周到,吃的喝的玩的,什么都操心,成婚这么几年,太子身边连一个侍妾美姬都没有,太子妃正当青春,美貌如花,又有多年相伴的情分,想必太子心里还喜欢得紧……团儿姐,你还是收敛些罢!况且太子自身难保,哪里比得上武家的郡王们?汉阳郡王前几天不是才刚送你一枝镶琥珀的蝴蝶金钗吗?”
团儿轻蔑一笑,昂起下巴,“这你就不懂了,你以为陛下重用武家人,以后武家的郡王们就真的能一直得意下去?”她从鼻子里哼出一声,又翻了个白眼,“我才不像那些眼皮子浅的憨货那么蠢,太子才是陛下的亲生儿子,我可以肯定,陛下心里还是向着太子。而且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汉阳郡王不过是贪图我的美色罢了,得手以后早晚会厌倦我。太子不一样,他对太子妃那么好,眼下他处境艰难,我这时候为他排忧解难,他感念我的恩德,以后自然也会对我好……”
她越想越觉得值得冒这个风险,眼珠骨碌碌转来转去,“你等着吧,我早晚能扬眉吐气!”
和她交好的宫人深知她性子倔强,胆子奇大,叹息一声,没有再劝。
李旦和裴英娘回到甘露台,虽是傍晚时候,天已擦黑,仍然热得人喘不过气。
裴英娘汗湿衣衫,先去净房洗漱。
洗到一半,珠帘外响起脚步声,一双手拨开帘子。
李旦走了进来。
裴英娘惊呼一声。
半夏和忍冬脸上涨得通红,手脚僵直,不知道该赶他出去,还是先帮裴英娘洗完。
李旦淡淡扫她们一眼。
两人打了个激灵。
裴英娘无奈道:“你们先出去等着。”
打发走两个使女,她双手扒着松木桶边沿,下巴搁在手背上,仰脸看李旦,“阿兄,你进来做什么?”
这么热的天,在净房里亲热一点都不好玩!
李旦挑起她的下巴,静默片刻,拿起梳奁里的玉梳帮她梳头发,“王庆之的事,你不必担忧,再过两天就该有结果了。”
裴英娘怕打湿一头墨发,转了个身,背靠着木桶,让长发自然下垂,方便李旦帮她梳拢挽髻,“阿兄你心里有数就好。”
“母亲可能要办一场射礼,论功行赏,到时候我会吩咐属从把王庆之带到宴席上去。”李旦手上的动作停了一下,“英娘,不要怕我。”
他想让小十七怕他,只听她的话,但是当他发现她真的畏惧他了,他又觉得后悔,怕她会被吓到。
射礼是宴席上常常举办的一种庆祝活动,以示朝廷上下时刻居安思危,不忘武备。
初唐时,尚武风气浓厚,文臣也能舞剑上马,但凡射礼,人人都能拉开大弓,射中箭靶。
后来承平日久,文臣们越来越轻视骑射功夫,只有武将能射中靶心。
射礼从一开始的人人上场,各有所得,变成武将们显摆身手,文臣们重在参与的礼仪性活动。
还没到重阳佳节,女皇提前举办射礼,不是为了检验朝臣们的骑射本领,而是要赏赐群臣。
这是旧例了,以前将士们得胜凯旋,收缴大批财物牛羊牲畜,皇帝大悦,命人举办射礼,靶子立在场中,君臣宗室,都可以上场拉弓。射中靶心者,可以分得大笔赏赐。
这法子简单利落,很受欢迎,大家各凭本事捞赏赐,谁也不必眼红谁。
皇帝为了表达对重臣们的倚重信任,喜欢打开自己的宝库,让阁老们自己随便挑选赏赐,这种赏赐方式是种殊荣,有幸进入宝库的大臣只有那么两三个。
而射礼不分官职高低,只要是参加宫宴的官员,都可以上场。
但凡朝廷举办这种类似于“分赃”的比赛,朝臣们很愿意露两手,反正只要不把箭矢射到天上去,就能得一笔赏赐,何乐而不为?
李旦让人把王庆之带到射礼上去……
裴英娘明白他的暗示,“母亲同意了?”
李旦嗯一声,帮裴英娘梳好发髻。他的手一向很巧,加上平时喜欢看婢女们为裴英娘梳妆,梳出来的发髻不仅样式简单大方,还很稳。
裴英娘回头看他,“阿兄,母亲在发愁治理逃户的事……”
“你有什么想法,不必忌讳,照实和母亲说。”李旦捏捏她的脸,她在水里泡了半天,脸颊粉融香酥,又细又滑,他捏着捏着忍不住弯腰亲她,“母亲得到她想要的东西了,现在草原乱不起来,突厥没有借口拿我和七兄生事,宗室的叛乱已经烟消云散,你不用顾忌我,可以做你想做的任何事。”
裴英娘扣住李旦不知不觉探到水底下的手,“什么事都可以?”
李旦反握住她的手,手指摩挲她的掌心,“如果你要出去,还是得由我陪同,这一点你要牢记。”
裴英娘点点头,然后催促他出去,“你去外面等着,我……我要起来了。”
“为什么要出去?”李旦嘴角微微一勾,忽然俯身,直接把她从水里抱起来,水声哗啦,“你身上哪一处……是我没看过没碰过的?”
正事谈完了,接下来该谈谈夫妻间的事。
净房里的动静闹得太大,半夏和忍冬赶紧跑到外间去,关上房门。
娘子害羞,这种时候不喜欢她们靠得太近。
第二天,裴英娘醒来的时候,听到窗外风声雨声雷电声,雨势很大。
甘露台修建在台矶上,地势高,裴英娘喜欢支起窗户眺望风景,寝居特意挑了能看到风景的主殿。
虽然大雨滂沱,但天还是一点点亮起来,窗前闪烁着淡淡光斑,倒映出朦胧水光。
廊下种了芭蕉丛,雨珠打在芭蕉阔大的叶片上,淅淅沥沥一片脆响。
裴英娘在枕上翻了个身,滚进李旦的怀抱里蹭几下,“阿兄,落雨了。”
李旦也才刚醒来一会儿,没有起身,坚实的手臂紧紧揽住她,笑着答应一声,“嗯,落雨了。”
裴英娘听着雨声,感叹一句,“雨真大。”
“是啊,雨很大。”李旦说。
完全没有意义的对话,但他们两人却觉得很好玩。
暴雨让天气陡然变得凉快起来,甚至有点冷,裴英娘拉紧薄被,往李旦怀里拱。
李旦拈起一束她散开来的长发,昨晚她躺在海棠红衾被间,浑身雪腻香肌,绸缎似的黑发铺满半张床榻,出了一身细汗,眉间紧蹙,眼角含泪,每一声喘息都像带了钩子,美得动人心魄。
小十七长大了,该丰满的地方越来越丰满,宽袍大袖也藏不住凹凸的曲线。
果实成熟,滋味甘美。
他脑海里浮现出她承受不住时欲拒还迎,似乎想要挣脱,又紧紧缠着他的样子,娇艳柔弱中带着无尽的妩媚,不由得口干舌燥。
裴英娘无知无觉,依然紧紧扒着他。
李旦半天没听到她说话,垂眸一看,发现她又睡着了。
他笑了一下,侧过脸吻她的眉心,好好睡吧。
因为天气变凉,朝食从清风饭和冷淘换成鸭花汤饼。
吃过朝食,裴英娘吩咐半夏铺纸磨墨。
外边的雨势小了些,宫婢将书案抬到长廊下,拢起竹帘,烧一炉四叶饼子香,香气清芬。
万丈雨帘悬挂,裴英娘沉思半晌后,伏案书写计划书。
逃户问题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治理得好的话,把逃户数量控制在一定范围以内,不会危及社稷安危。
倘若不能有效遏制逃户的规模,那么可能会酿成大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