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第一公主(校对)第123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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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付喜欢欺软怕硬,表面上看嚣张威风,实则外强中干的武承嗣,哪用费什么心机呀,吓住他就够了。
  李旦脸上浮起一抹清浅的笑容,像秋夜的星光,清冷黯淡,泛着丝丝凉意。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抬起手揉了揉裴英娘的头发,“你从哪里听来的这些市井流言?卢国公屡立奇功,矫健悍勇,是位福将。这话莫当着程将军的面说。”
  他说话时,既有铿锵冷漠的时候,也能温情似水。
  裴英娘点点头,“我晓得,这话我只在阿兄面前说。”
  程锦堂是卢国公的重孙子,她不会大大咧咧当着程锦堂的面拿卢国公开玩笑。
  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宦者们搀扶着李治走上石阶。
  执失云渐跟在李治身后,目光似有意,又似无意,和李旦的视线交错了一下。
  李旦扭头吩咐站在廊下的冯德:“送公主回东阁。”
  冯德应喏。
  李治拍拍裴英娘的手,“去吧。”
  前殿响起钟声,内朝要开始了。
  裴英娘没有回东阁,出了紫宸殿,径直去找李令月。
  她走了没一会儿,执失云渐也告退去了前殿。
  廊下只剩下李治和李旦父子二人,宫人们看出两人要谈正事,远远避开了。
  等其他人都走了,李治问李旦:“你是怎么说动你母亲的?”
  李旦抬起眼帘,日光漫进回廊,落在他幽黑的眼瞳里,“母亲有她的考量,我只是提了一个建议而已。”
  廊前花木扶疏,阶前一片木槿花开得热闹喜人,几经风吹雨打,花色依然鲜亮。
  李治指节微微曲起,轻轻敲打着彩漆栏杆,“你明明厌恶武家人,为什么让十七改姓武?”
  武皇后和李治说,同样的借口不能用两次,李令月很快就要出降,裴英娘也嫁人的话,太刻意了,吐蕃使臣未必心服口服。唯有准许裴英娘出家修道,才能打发走吐蕃使臣的同时,让他们挑不出错来。
  但是出家总得找个像样的理由,这事才能更顺理成章,总不能说裴英娘闲来无事,忽然想当修真女冠吧?
  武皇后提议裴英娘改成武姓,认在武家门下,出家为荣国夫人祈福。
  她笑眯眯和李治商量:“就说英娘见武家子嗣凋零,为了孝顺我,自愿放弃李姓,出家为她外祖母祈福。陛下感动于她的诚孝,依然保留她的品阶,除了她从此改姓武以外,一切照旧。”
  古人曾云忠孝难两全,孝悌之道在前,国法都得让步,裴英娘自愿为母解忧,一片孝心,谁敢非议?
  听完武皇后的话,李治不由愕然,足足呆了半刻钟才反应过来。
  说是一切照旧,但改成武姓,十七从此就是武家人了,怎么可能还和以前一样?!
  武皇后不会无缘无故起这样的心思。
  李治知道武皇后确实早就有把十七和武家绑在一条船上的想法,当年她之所以劝他为十七赐姓,其实是为了给十七一个公主身份,以后再下诏把她嫁入武家。如此,武家人可以娶一个名义上的李唐公主,借以抬高身份。
  李治对武皇后的念头心知肚明,顺水推舟给了十七名分,但并不想让十七嫁入武家。
  武皇后看出李治和李令月都真心喜欢十七,武家人又实在挑不出一个能配得上公主的优秀子弟,只能暂且放弃这个计划。
  李治没有想到武皇后仍然不愿放弃,娶不了十七,就另辟蹊径,把十七变成武家的人?
  这个主意,绝不是武皇后突然灵机一动想出来的,肯定有人对武皇后说了什么,武皇后才会起这样的心思。
  而那个人,除了李旦,李治再想不到第二个人身上!
  李治脸上阴云密布。
  他这个年纪最小、默默无闻的儿子,果然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要么甘于沉寂,一出手,就搅个天翻地覆。
  他竟然连自己的父亲和母亲都敢算计!
  从礼部官员献上抄录的吐蕃国书以来,朝野震动,人人忙乱,唯独李旦从容不迫,抓住时机,逼得李治不得不改变初衷,一点一点软化妥协。
  细细想来,好像一切都在李旦的谋算之下。
  李治犹豫迟疑,左右摇摆,一直拿不定主意。
  李旦没有给他喘口气的机会,见缝插针,推波助澜,逼得他现在必须做出最后的决定。
  大臣们在前殿等候,十七明确拒绝过执失云渐,武皇后虎视眈眈……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但是事实上,传说中的吐蕃使臣至今还不见人影!
  “这样阿父才能放心。”
  面对李治怒意翻涌、山雨欲来的责问,李旦没有慌乱,平静道,“我明白阿父的顾虑。您怕什么,担心什么,我就先解决什么。英娘成了武家人,阿父还会坚持把她许配给执失云渐吗?”
  李治神色微微一顿,沉默良久,长叹一口气。
  如果十七变成武英娘,那就不可能、也没有必要让她继续保持中立。
  先有他的重视爱护,后又有武姓傍身,十七将来能更加游刃有余地应对波云诡谲的朝堂动荡。
  李治应该为十七感到欣慰,李旦把能想到都想到了,甚至比他这个做父亲的想得更长远。
  但是他心里并没有欢喜,反而隐隐有些不安焦躁。
  就和他当年没有想到武皇后有朝一日会独揽朝政一样,李旦也开始脱离他的掌控了。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武承嗣为什么老惹十七,说明两点:
  一,武皇后出于恩威并施的考虑,对武承嗣偶尔欺负别人的行为视而不见。武承嗣始终把握分寸,只敢私底下过过嘴瘾,威胁恐吓一下,不敢做出实质性伤害举动。
  二,武承嗣胆子这么大的根本原因是他觉得十七和他境遇相似,不相信李治真心喜欢十七。而且他这几年把很多地位尊崇的大臣拉下马,自信心爆棚,觉得十七肯定也怕他。
第77章
  李令月在染指甲。
  宫人们挑选出颜色最纯正、开得最艳丽的凤仙花瓣,
洗净后掺入明矾,
细细捣碎成泥,
敷在她娇嫩的指尖上,裹好丝帛,
等它干透。
  敷一次指甲不够,
必须坚持反反复复染上半个月,
指甲的红色才好看鲜艳,
保持得久。
  廊下铺设簟席软榻,竹帘低垂,鎏金凫鸭香炉喷出一股股淡雅清香。
  李令月斜倚凭几,刚搽了凤仙花汁的纤纤玉手枕着软垫,怕汁液弄脏衣裙,膝上盖了层薄纱。
  暑气熏蒸,
她困意上头,昏昏欲睡。
  一只毛皮油亮的狸花猫揣着爪子,
趴在她脚边的猩猩红地曼陀罗花纹波斯圆毡上,双眼眯缝,
发出沉闷的呼噜声。
  庭院前一架蔷薇争芳吐蕊,
生机勃勃,叶茂花繁,鲜润葳蕤。
  裴英娘分花拂柳,
穿过花团锦簇的庭院,裙裾扫过之处,落英缤纷。
  夏日阳光充足,
院中的花泥是特意从南方一船船运送到长安的塘泥,湿润肥沃,廊前阶下繁花环绕,蔷薇、茉莉、玉兰、木槿、芍药开得如火如荼,姹紫嫣红。
  枝头堆满怒放的鲜花,花藤、花枝承受不住花朵的重量,微微低垂。无风花自落,砖石地上铺满厚厚的落花,走在其间,花香四溢,漆绘枹木屐像踩在绵软的毡子上,脚步声和缓轻柔。
  她走到廊檐前,脱下的木屐搁在石阶下,摘掉帷帽,蹑手蹑脚走到李令月身边。
  李令月面色红润,已经睡着了。
  裴英娘笑了笑,把刚刚从院子里摘的一朵淡粉色芍药花别在李令月鬓边。花朵娇艳,衬得沉浸在梦乡中的少女肤色皎洁,更显明艳妩媚。
  昭善抿嘴一笑,亲自为裴英娘斟茶,清甜的浆水缓缓注入茶盏,杯底的干花一点点舒展开花瓣,重新绽放。
  她尽量压低声音说:“婢子按着贵主说的,往凤仙花里加了几勺鲜梨汁,敷出来的颜色果然更好看呢!”
  裴英娘浅啜几口甜茶,轻声问:“面脂和玉膏做好了?”
  “做好了。匠人把贵主说的几样香膏全做出来了,就等贵主验看。”昭善笑着说,“公主闹着要先用,婢子记得贵主的吩咐,没敢答应。”
  裴英娘点点头,放下茶盏,石榴红折枝梅花锦帛从手肘滑脱,跌落在簟席上,“先拿去给人试用,确定没什么岔子之后再呈上来。”
  那些方子裴英娘只听别人提起过,从来没看到实物,没想到宫里的匠人竟然真的捣腾出来了。大概他们按照自己的经验增加或减少了部分配料,才能真的做出来。
  但凡是匠人们做出来的膏脂,少不了滑石、铅粉之类的添加物,不知道直接用有没有害处,在没有试用之前,裴英娘暂时不敢让李令月把那些脂膏往脸上、身上抹。
  昭善答应一声,“上次贵主给的那匣子红玉膏,公主用过之后说香润轻透,这时节搽正合适,想找贵主再讨一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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