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笑傲行(校对)第5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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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东西不新鲜,当年嘉靖爷在位时,曾一年造鸟铳一万支武装浙兵使用。可是这八杆铳的样式,与普通鸟铳颇不相同。陆摆不愧是久在镇嵩军采购军需的主,一眼认了出来,惊叫道:“燧发快枪!”
  郑国宝一点头:“好见识。这东西叫燧发枪,你叫它快枪,也对。这东西比火绳枪快,还省事,边军不认火绳枪,却任这玩意。嵩山派的几位老师,莫非有兴趣试试新?”一看这八杆快枪,丁勉的心里又是一沉,这西洋火器的威力,非人力所能抗衡。任你武功再高,一枪打上也是个死字。虽然说这枪装填不利,但是乒乓打上一通,伤亡肯定超标,自己回去怎么交差?更何况人家腰里还插着西洋转簧手铳,到时候长枪配短枪,一通放下来,说不定自己都要扔在这。
  郑国舅又伸手把那位已经满脸是血的张大人提了起来,问道:“你这拐子,好大的胆子,难道不知犯下的是死罪?刘三爷堂堂英雄侠义,你怎的敢来打他的主意,是何人在幕后指使,若是肯说出来,说不定你减轻你的罪过。你且说说,是不是嵩山派指使的你出来当拐子,还在幕后给你当靠山,做你的后盾?”
  张大人被打的狠了,见这国舅如见妖魔,当下连连点头,“国舅……英……英明。确实”
  史登达见他要说出嵩山派为幕后指使,心中焦急,猛然大喝一声:“大胆拐子,还要攀扯好人么?”将手中的长剑掷了出去,这一掷正中张大人后心,剑锋从前心钻出,那张大人一声怪叫,登时气绝。
  可与此同时,孙大用骂了一声:“大胆嵩山派,竟敢行刺!”手扣扳机,砰的一声枪响,史登达身子一震,颓然倒地。
  这眨眼之见两条人命,丁勉直急的眼前发黑。他如何看不出郑国舅是故意泼脏水,只是这脏水泼的正中目标,不过这没什么,就算姓张的指出是嵩山派指使又能如何?大明朝打官司也是要证据的,他能拿出什么证据?史登达固然护门心切,可是这行事忒也莽撞,不是自己把刀柄送到人家手里么?
  果然刘菁啊的尖叫一声,郑国宝扔了死尸,后退两步,骈指一指道:“大胆嵩山派,竟敢行刺本国舅!”
  赴宴的人中,原本就有人看嵩山派不顺眼,但是却无法与之争斗,此时见此情形,便有人小声嘀咕道:“左冷禅这些年嚣张跋扈,居然如今连皇亲国戚都敢刺杀,简直是不要命了。”
  孙大用更是迅速咬开纸壳,用通条把第二发弹药捶进枪膛,对着丁勉道:“大胆强贼,还不伏法,难道真想要谋反不成?”
第十一章
风波又起
  谋反这等大罪名,除了魔教,没人担当的起。嵩山派地连阡陌,商铺无数还有镇嵩军为援,这些都是事实。但是惹了朝廷,封你的店铺、把你的田产抄没,至于镇嵩军,无非是个互相利用的关系,又怎么可能为了嵩山派就去造反?毕竟那是朝廷的营兵,不是你左家的私兵,到时候只要一中官一中旨,镇嵩军就能作为踏平嵩山派的开路先锋。
  何况还有少林寺那等恶邻,几千僧兵若说抵抗蒙古入侵或许没人愿意去,要说打嵩山派,不用动员,马上就能齐装满员的出发。这要是在荒山野岭,僻静所在,丁勉等人见抓破了脸,也大可大开杀戒,把国舅一行全杀了灭口就是。
  可今天有五百多赴宴宾客,谁还敢干这事?以嵩山派目前的实力,打赢这几百乌合之众还是有把握,可是要说把几百人一起灭口,那就纯粹是做梦。而这些人有什么义务替嵩山派保守秘密?只要他们敢杀人,这帮人就敢去举报。郑国舅的妹子,敢去揪皇帝耳朵,敢去摘皇帝的善翼冠,摘他嵩山派千把颗人头,又算的了什么难事?
  至于张鲸等靠山,当然不会因为这件事倒台,可是同样别指望张鲸会保嵩山派,犯不上。江湖人再强,也就是一块破抹布,抹布太脏了,扔了就是,谁家也不会为了保一块破抹布去付出什么代价。
  丁勉权衡再三,高举双手,以示无敌意,来到史登达死尸之前,踢了一脚,骂道:“大胆妖人,潜入我嵩山门下,意图破坏我五岳联盟与朝廷的关系,实在可恨!”
  又对郑国宝道:“好叫国舅得知,这小子是我嵩山记名弟子,外门门徒,并无嵩山身份,不能算我嵩山的人。想是魔教派来卧底,意图挑起你我两家争端的,国舅神目如电,识破奸邪,令他无所遁形,自取死路。我家左掌门,乃是张督公的门下,小的也是个役长,咱们都是替朝廷办事的,还算的了同僚。刘正风勾结妖人,乃是他亲口承认,这事无从抵赖。国舅爷您是贵人,不必搀和到这等俗事里来,不如您带着刘小姐,先到衙门休息,就把这里的事交给小的处理就是。至于刘家家眷么……也罢,小的豁出去了。便将刘正风的夫人释放,您意下如何?”
  刘菁道:“呸!我爹才不曾勾结魔教,再说我弟弟、弟妇、侄子等等一大家子人,还有非烟妹子,都在你们掌握之中,如何只放我娘一个?”
  丁勉嘿嘿一笑道:“刘小姐,做人须知进退。这魔教的案子非比等闲,便是国舅,也要考虑清楚后果。不如适可而止,彼此脸上都好看,若是闹翻了怕是谁都没好处。要知王子犯法与民同罪,我嵩山派这一回铲除魔教吊民伐罪,乃为大义,能够放你娘,已经是天大的面子,刘小姐可不要太过分了。”
  郑国宝道:“好一个嵩山丁老师,有点口才,说的不错。只是有一条,若是今日左冷禅在此,或可与我谈谈条件,若是邢尚智在此,也可与我讲一讲国法,你一个小小的东厂役长,算的什么东西?也配和我来谈条件?来人啊,与我抢回刘家家眷,谁敢阻拦,给他一枪就是,我倒要看看张鲸能把我如何?”
  若说张鲸,绝对是当下大明朝中,了不得的遮奢角色,他一方面身为钦差总督东厂官校办事太监,也就是所谓的督公,同时还掌握内承运库,也就是管着天子的小金库。朝臣对其飞扬跋扈多有不满,屡有人弹劾,但都无果,可说是大明朝继冯保之后又一权阉大珰。
  而且此人还能够左右逢源,既是万历眼前的红人,又是慈圣李太后的亲信,还是皇后王喜姐的心腹,权势之大,恩宠之厚,便是郑国舅也未必有把握一定能赢他。再说,郑贵妃与王皇后及王恭妃不对眼,这是众所周知的事,两下里剑拔弩张,张鲸也犯不上给郑国舅面子。丁勉毕竟还站着道理,便琢磨着,怎么也能在国舅面前,保留一些颜面。释放一个刘夫人,但是刘家其他家眷不放,这样回去之后,对掌门人也好交代。
  可惜他忽略了一点,就是身份。他这个东厂役长,是东厂内部职位,在体系面前是得不到认可的。人们敬畏他是因为他身后站着东厂,而郑国舅不怕他,则是因为他代表不了东厂。尤其郑国宝这种人,那是大兴县里当过文混混,包揽词讼贩卖过私盐的主,与普通读书人大不相同,某种意义上说,这是个有功名的亡命勋贵。
  因此他敢耍赖,敢玩命,也敢颠倒黑白,扭曲事实。丁勉虽然有江湖手段,却无混混经历,结果便落了下风。只听郑国宝道:“勾结魔教?这个本国舅可没有听见,这事可得仔细审理,马虎不得。还有这卖官的,被你嵩山派记名弟子杀了,便是临时弟子,那也是你嵩山的临时弟子,我怎知你们与这事有没有牵扯?万一你们勾结魔教,卖官鬻爵,等到把重要人犯刘正风一杀,到时候谁又查的清楚?因此这些人犯,由我锦衣卫代为看管,你们嵩山派就不要介入了。”
  丁勉急忙道:“国舅且慢。这刘正风与魔教长老曲洋彼此勾结,包藏祸心,方才他亲口承认,厅中几百好汉,都可为人证。这等大案,国舅爷还是回避为好,免得将来呈报上去,您也不好交代。”
  郑国宝边听边点头,忽然把面孔一板,抄起桌上的一碗菜汤,朝丁勉头上扣去。这丁勉武艺高强,远在郑国宝之上,见他动手,急忙将身子一缩,这一碗菜汤就扣到地上。不等丁勉说话,郑国宝已经抢先骂道:“混帐东西,谁让你躲的?”
  丁勉只觉得欲哭无泪,这还有没有天理,几时打人的还要求被打的不许躲了?郑国宝却似来了脾气,让刘菁找了把椅子坐下,骈指指向丁勉:“好你个混帐,依仗自己有些庄稼把式,还学会躲了是么?我来问你,方才你说那死的记名弟子,是魔教卧底,意图破坏五岳联盟与朝廷的关系是也不是?”
  见丁勉点头,郑国宝吐了口唾沫“呸!什么东西?五岳联盟是个什么玩意,它与朝廷有什么资格相提并论?破坏五岳联盟与朝廷的关系?难道五岳联盟几时与朝廷有了关系?你们嵩山派收些弟子门徒,教些拳棒,朝廷懒得理会,可是你们想与朝廷分庭抗礼,平起平坐,这便是找死。你左右不过是一草民,居然敢与我堂堂三品指挥使抗衡,眼里还有没有个尊卑?还是说,你们嵩山派已经跋扈到,不把朝廷命官放在眼里的地步了?”
  丁勉这才知道,自己还是疏忽了。也是这些年嵩山派走的太顺,又有东厂这等大靠山撑腰,行事上不那么谨慎,结果这回撞到这么个国舅,就吃了亏。嵩山十三太保也好,五岳联盟也罢,在朝廷眼里,又算的了什么?他这些身份加起来,也还是个草民;哪怕他一只手能打眼前这国舅十五个,在对方眼里,自己也还是草芥。
  想到此,他头上不由沁出一层冷汗,急忙跪倒在地道:“草民冒犯国舅虎威,实在罪该万死。还望钦差念小的初犯,手下留情。”
  郑国宝一声冷笑,从腰里解下那支转簧短枪,将一发子弹压了进去,随手就比在丁勉额头处,口中道:“你说,我要是现在开枪,你这嵩山派的太保,会不会也成了外门记名弟子?”
第十二章
魔教来袭(上)
  “放开我师父!”此时拿匕首顶着刘夫人后心的嵩山弟子,却是忍不住,见自己平日奉如神明的恩师,跪在地上,被人用火铳指头。看那意思,随时可能被人把头轰成个烂西瓜,控制不住心情,高声呵斥。
  “放开我师父,我就放了这妇人,若不然,大不了大家一拍两散!”刘菁见这嵩山弟子面目狰狞,心中担心他伤了母亲,忙道:“不得伤人!”又对郑国宝道:“国宝,放了丁太保,别让嵩山派的人,伤了我娘啊。”
  郑国宝一声冷笑,“姐姐,我若是放人,岂不是任他们拿捏?那还谈个什么救人?姓丁的,让你的人把刘家人全放了。若不然的话,刘家人死一个,我就让你嵩山死十个,我就不信,张鲸会为了你们这帮杂碎就敢惹我妹子不高兴!大用,放炮!”
  孙大用应了一声,几个纵跃到了院中,伸手从怀中取出一枚边军中的穿云炮,拉响引信,只听一声锐响,一道红色浓烟直冲天际。一支穿云箭,千军万马来相见,嵩山派的人虽然不是斧头帮,但也知道这玩意发射出去,待会国舅的援兵就到,按他这股狠劲,怕是当真说的出,做的到,真要以一命换十命的方法处置。
  观礼客人中,华山掌门岳不群此时突然喝道:“魔教妖人,人人得而诛之,这话本是不错。可是刘家妇孺何辜?若是动辄灭人满门,还谈何名门正派?丁师兄,还请你仔细斟酌,不可一错再错,堕了咱五岳剑派的名声。”
  陆摆见若是自己再坚持下去,带出来的人真被国舅按十命偿一命的规矩给宰了,那回山怎么和左掌门交代?再说泰山、恒山要是也搀和进来,跟红顶白,嵩山派不是被孤立了?
  于是他当机立断,急忙道:“快快放下兵器,释放刘正风家人,其他事,回头再说。”他与丁勉关系不错,脑子反映也快,这事失败了,损失的是嵩山派的名声,可要是惹了国舅,掉的是自己的脑袋。就算抚恤金再多,也是别人享受,多当几年太保,光是拿商户献金,就什么都有了。至于说接受质询,到时候只说是郑国舅出来横插一杠子,这事的失败,源于“嵩山派江湖信息搜集六处”的情报不全,自己三人只承担应该承担的责任,剩下的事,就彼此扯皮去吧。至于华山岳不群,山水有相逢,将来有的是办法收拾他。
  丁勉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有心拼了性命将这国舅毙于掌下,可是一想到家中还有比自己闺女还小的小妾,还有满堂儿女,便有再大雄心壮志,也消弭于无形。听到陆摆一喊,也算是给了自己台阶,将来追究起来,可以说命令不是自己下达大,便附和道:“交人吧。”
  那名嵩山弟子见师父发话,只得收了匕首,其他嵩山弟子纷纷收了匕首,退到一边。刘菁叫了声“娘”。一头扑进母亲怀里,二人其实分别时间不长,但却是在鬼门关前晃了一遭,抱头痛哭。刘正风只是恨恨道:“几位师兄,这份大恩大德,刘某记下,早晚必要报答。”
  丁勉也不理他,只是看着郑国宝顶在他额头上的短枪,郑国宝的枪口还未挪开,却见外面跑进来几个黄衣嵩山子弟,“大事不好了。外面来了许多庄稼人,凶悍的很,咱们的人刚一过去搭话,便被打死了几个。”
  陆摆道:“国舅,人我们已经放了,您还请将人马约束起来,彼此留些情面为好。”
  郑国宝却收了火枪,后退一步道:“陆老师,这农夫可不是我叫来的,我估摸着,八成咱是赶上民变了。”
  “人心散了,队伍不好带啊。”看着那群大呼小叫的部下,刘汝国暗自摇头,心中唏嘘不以。终究不是自己在蕲州的那支部队啊,眼下这些人马,有组织无纪律,根本难堪大用。可是蕲州一败,全军覆没,首领梅堂阵亡,连自己的家小都没带出来,连亲兵队都败光了。在这支队伍里,他虽然名义上是首领,可部队却全都是言家的佃户及宗族,一个外人,根本掌握不住部队。因此饶是他挥舞令旗舞的胳膊发酸,可连一个看他的都没有。
  后世YY小说主人公穿越到古代,振臂一呼,喊一声打土豪,就能引的无数老百姓箪食壶浆,为王前驱。这个只能说是主角光环作祟,在大多数情况下,他们振臂一呼的后果,只能喊来巡检,然后被送去明正典刑。老百姓凭什么听你的?我家世代种张大户的田,做他家的佃户,我们才有地种,才有饭吃,如今要去抢张大户,我们还有没有良心啊?错非是反固死,不反亦死的乱世,否则老百姓哪那么容易造反。
  即使到了那种乱世,你站出来一呼,也要看你有没有这个身份。这就仿佛红星的浩西哥与牛栏山的喜鹊哥对砍,一个路人甲站出来喊:“大家有话好说,都是出来混的,有什么话不能坐下,喝茶讲清楚。”看看有谁会理他。没有比他们更大的背景,或是几百个小弟,怎么镇的住那两路人马?造反同理,一个不知所谓,没几个人认识的小瘪三,有什么资格统帅群雄,逐鹿天下?因此,往往是小说中充当低阶喽罗小BOSS的小土豪,更容易成为起义军首领。
  刘汝国出身工匠,做过武术教头,能举重数百斤,耍得一手好枪棒。每到一处,就公开进行武术表演,靠教授枪棒结交百姓,为人又豪爽耿直,崇侠尚义,人称“铁面太师”。按今天的话说,就属于有活力的社会组织中,高管一级的人物。在蕲州跟随梅堂起兵,大败之后,他本想到太湖召集宗族,再行举义。可到了衡山县时,却被雷家埠巡检言登山留住,邀来共谋大事。
  言登山是衡山县言老太公的儿子,家中也有大片良田,大笔的家私,按说不会干这杀头谋反的勾当。只不过言家与刘家田地接界,结果几次抢水,都被刘正风带的刘家军打的落花流水,吃了大亏。言老太公一怒之下,不惜血本,把儿子送到与嵩山派合作办学的神岳武馆学徒三年,图的就是挣一个嵩山派认可的朱印许可出山证明。又花了一笔钱,为儿子运动了一个嵩山派内门弟子身份,得名言登山,从此便算做嵩山副掌门汤英鹗的门徒。
  可问题是江湖上汤英鹗的门徒太多,毕竟只要六百两就能换一个汤副掌门亲传弟子身份,这价码也不算黑,于是掏钱的人多。从云南到京师,到处都有汤副掌门的亲传子弟,物以稀为贵,这亲传弟子一泛滥,于江湖上威慑力不足;而且嵩山派再威风,镇嵩军名声再大,也只是在开封,到了衡山便不大好用。结果言登山艺成归来,言家依旧是处于不利地位,抢水该吃亏还是吃亏,地该被侵占还是被侵占。
  后来还是言老太公咬牙卖了一部分地,给儿子运动了个巡检身份,又把几十个言家弟子都塞进了雷家埠巡检司,这才让局面大为改善。可言老太公扬眉吐气没几年,就听说刘正风又结交了一位京师里的大人物,据说是与大张宰相喝茶,小张宰相下棋,出入申相府无人敢拦的遮奢角色。
  后来更听人说,刘正风居然靠张大人打通关节,花钱要运动一个实授参将的身份。这一下言老太公便坐不住了,自己儿子无非一巡检,见个知县便要跪接跪迎,若是刘正风成了参将,那自己言家在衡山还有立足之地?
第十三章
魔教来袭(下)
  言登山那也寻思着这一回算是一输到底,再无翻身之日,又想起自己家在嵩山派那花了这么多钱,却没得到什么实惠,心中也极为不满。就在此时,却有日月神教长老曲洋找上门来。
  按说言登山见了魔教长老应该动手就拿,献于朝廷才是。可是这魔教能够糜烂万里河山,自有些手段,曲洋鼓动唇舌,果然把言登山说的五迷三道,相信大明朝如今如同风中残烛,没几年国祚。只等一二豪杰振臂一呼,就可另立乾坤,再铸山河,只要跟着神教走,就自然有肉吃。尤其魔教出手大方,远非嵩山派这种穷鬼可比,只要五百两银子,就给你一个堂主身份,外加一张“湖广总督、督江南诸军事”的委任状。
  见了这委任状,言登山二话没说,掏出银子入了魔教。只等着无生老母拯救,做一做开国元勋。可没想到,一二豪杰振臂一呼是有,不过不是他们把大明朝摧枯拉朽,却是被大明军队摧枯拉朽,几仗下来就给荡平了,顿时让言登山没了火种。而此时又接了嵩山派传来的令箭,说嵩山派丁、陆、费三太保,即将带领二百门人前往衡山消灭勾结魔教的妖人刘正风,让言登山按人数做好接待工作。
  虽然言登山从没上过嵩山,但在神岳武馆学徒时,他也听说过这太保战斗群的事,二百战兵,一个战斗群,这是好大阵仗啊。以这种阵仗收拾衡山派绰绰有余,从此衡山县就是我言家一家独大了,想收谁的保护费就收谁的保护费,想去群玉院睡姑娘就能去群玉院睡姑娘。一想到这光明前途,他不由手舞足蹈,甚至想去做一面“打倒劣绅刘正风”的锦旗备用。
  可是他巡检司内有个本族的兄弟,是读过几天书的,在这文盲扎堆的巡检司,便是圣人一样的存在。听说这事时,那位圣人正在看三国演义,刚看到周瑜要托名取川,实取荆州的章节,当即仿佛武乡侯附身:“堂哥,这分明是嵩山派假途灭虢之计!”
  接着便头头是道的分析了一番,言登山一听圣人兄的分析,又加着做贼心虚,琢磨着若是刘正风勾结魔教,那他怎么不来拜自己这个堂主?越想越觉得圣人说的有理,肯定是自己勾结魔教的事发,嵩山派灭刘正风是假,要杀自己清理门户是真。思前想后拿不定主意,回家与老爹一商议,那言太公不愧是一家之主,一拍大腿道:“如今便是武大郎吃砒霜,吃也是死不吃也是死,索性咱便反了!”
  言登山虽然名义上是日月神教的堂主,按说得算是反朝廷武装里的骨干分子,可实际上,他连日月神教是什么东西都不大清楚,对于造反更缺乏经验。这时正好刘汝国这位造反专业户路过,二人早就认识,也有点交情,一拍即合,便决定在衡山起兵。便连嵩山派来,他都来个闭门不纳,不予接待,也让嵩山派从他那得到补给的计划落空。
  按着刘汝国的计划,是要集中人马攻打县衙、府库,先把部队装备起来再说。可是这次造反的千把人,都是言家的子弟和佃户,大多数人都不知道是在造反,只以为是要开了刘正风在城里的宅子,抢上一笔。因此各个都直扑刘宅,刘汝国只是个客卿,而不是特派员,起不到一锤定音的作用,也只好听之任之。
  等到见了穿云炮,言登山以为是自己的人被发现,刘正风发信号叫人。这先下手的为强,后下手的遭殃,便不管不顾,带领着子弟兵冲出来直扑刘宅。刘汝国见这部队如同没头苍蝇般乱糟糟的冲出去,于早先说好的按指挥旗行事,全忘到了脑后,不住摇头。好在对手只是群江湖草莽,自己又围三缺一,给他们留了条路,按说不难对付。只要打进刘府,抢上一手,有了士气后,便可让他们去攻打衙门,捉拿知县。
  部队没前进多远,却见从刘宅里杀出几百人来,男女老少皆有,手中兵器长短不齐,迎头与这支乱军战在一起。
  本来听说来了乱民,丁勉还想趁机把刘正风牵扯进去,分明是他勾结魔教,如今魔教教徒前来营救。可是那报信的嵩山弟子嘴快,说出领头的是言登山,这下整个嵩山派的人,脸色就都不好看了。
  郑国宝更是冷笑道:“刘三爷勾结魔教,我反正没听见;可是你嵩山派的人带头造反,这可是大家都看见了,丁老师还有何说?”
  丁勉分辨道:“国舅容禀,那言登山实在是……”
  “外门记名弟子是吧?你们嵩山派的外门记名弟子真能惹祸,什么事都敢干啊。”郑国宝抢先开口,“如今这事也不是追究身份的时候,这乱军如何应对,你们有主意没有?本国舅身为皇亲国戚自当留在此为国杀贼,你们的去留,我不好干涉,你们自己决断。”
  岳不群闻听抢先道:“我华山派全门上下,愿追随国舅,为国杀贼,纵然今日全门罹难,也再所不惜。”
  第二个开口的却是潘吼,“俺老潘也愿追随国舅,杀这些乱贼。”
  紧接着便是泰山天门道人、恒山定逸师太、曲江二友、闻大先生等人,纷纷表示要追随国舅杀贼。这帮人心里有数,自己留下,国舅未必记的住自己的名字,可是自己要是走了,国舅一定能记住自己的名字,到时候便没什么好果子吃。因此几百贺客连同嵩山门下,竟是一个不走,全都留下。方才嵩山预灭刘家而后快,如今却要保护刘家不受损失,更要保护国舅不能被碰破了油皮。一想到这回伤亡肯定超标,嵩山三太保皆是一副如丧考妣的模样。
  刘正风道:“我莫大师兄和几位师兄弟以及刘家好手,都在群玉院护卫,我这便去调他们来杀贼。”
  郑国宝说了句:“有劳。”刘正风便命向大年、米维义二人拿了自己的手令前去调兵。衡山群玉院背后最大的靠山就是衡山派,除了负责教导姑娘们吹拉弹唱外,衡山派自掌门以降,全都在院内充当保镖,也接受姑娘们免费服务,同时按月拿钱,这也是衡山派一项重大收入。尤其洗手大会上,三山五岳,黑白两道的人多,难免发生争风吃醋大打出手的事,因此安保力量格外加强,刘家精锐大多在那,否则也不至于被嵩山派如此轻松的制服。
  郑国宝自然成了这群江湖人的首领,他只说了句:“自古来守城必野战。”便有人夸赞了一通国舅爷用兵有方,深知兵要,实乃孙武再世、诸葛再生。各路江湖中人更是人人踊跃,要出去打一仗,大家都不肯落后,郑国宝见军心可用,索性便让他们都出去打一阵,满以为凭他们的身手打败这群庄稼汉应该不成问题。
  要说这些江湖人武功高强,非是言家子弟能比这是事实。可问题是一来,言家担任先锋的是巡检司的兵丁,有十几个人身上有甲,手中拿着长兵,还有军用弓箭,冲锋时还讲个基本队型。二来江湖中人都有私心,既不希望敌人得利,更怕友军得利,既想在敌人面前保存自己又想在友军面前保存自己。而言家子弟都想着开了刘家发财,又有积年仇怨,同仇敌忾。只一个对冲,那些江湖豪杰便被打的溃不成军师兄找不到师弟、师父找不到徒弟、师父找不到徒弟、陆大有找不到猴子,败的狼狈不堪。只是大家腿快,见势不好便溜,因此伤亡不大,恒山派的弟子们,倚仗着剑阵之妙还能勉强保持个阵型,因此虽然败阵,但形象还能保持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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