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笑傲行(校对)第32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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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章
玉女剑
  郑国宝摆手道:“话说远了。咱们是兄弟相称,别的不为,就为了嫂子……的事业,我也得大力支持不是。再有,你这华山可以定个规矩,为了保证武林圣地的清净,上山来的人禁止自带饮食。要想吃喝,都得从你这买。到时候价格随你定,还怕不能发财?再有五岳剑派剑招都在这上刻着,光拿眼看,谁记的住这么多?你可以提供书手,帮着他们抄录,但是得收钱。刚开张的时候,咱收费便宜点,一两银子一页的人工费好了。折旧就先不收,算酬宾。”
  岳不群听了只觉得大开眼界,这刻在石壁上的武功,抄到纸上,还有折旧?郑国宝一听,“怎么没有折旧?书手不是人啊,还有那毛笔,那墨,那砚台,怎么不得收点折旧?还有啊,看武功招数行,计时受费,每半个时辰收费一次。对了,那火把,灯笼,都得用华山派的,连火折子在内,也得用华山的。禁止自带,为的是保护武林圣地安全,防止魔教妖人纵火捣乱。这些物件,一样得收钱。你还别怕坏名声,咱收费的动机是保护武林圣地。你想啊,要是不收钱,什么样的阿猫阿狗都能上山,华山派接待能力有限,实在是难以保证服务质量。这个收费,就是为了分流客源,提高服务档次,以捍卫武林圣地的神圣地位。这个理由一说出去,任谁都得说你识大体,顾大局,不会有什么异议。当然,你的印戳得准备好,要知道这金主便是玉帝。你让他们回门派报不了销,走不了公帐,那便不作兴了。至于数目上,也不必太过斤斤计较,多开个十两二十两的,那都不叫事。谁还没有个算错帐的时候?”
  岳不群边听边点头,就差拿个东西去记录了。郑国宝摇头道:“用不着记录,这个回头我给你写计划书。还有啊,周边可以卖点纪念品什么的,毕竟大老远来一趟也不容易不是?什么五岳前辈用过的剑穗,使过的兵器、佩饰等仿制品,什么都行,关键是印戳一定要充足。不管是住宿,还是文具,应有尽有,别被人要短了。”
  岳不群闻听,有些为难道:“这个,剑穗,佩饰等等,样式离现在时代久远,岳某怕也是弄不清楚……”
  郑国宝笑道:“岳兄你都记不清楚,还有谁记的清楚?大家都不知道那东西该是什么样,那就你说它什么样,它就什么样。这玩意没人认识,那你说它叫什么,它就叫什么。关键不在于百分百复古,关键在于,让人不能白来思过崖一趟,要来有所值。另外纪念品店里,可以买到剑谱,叫五岳秘剑,你看不用一两银子一页,也能买着。当然招数么,就是从五岳剑派里,每派摘三招,彼此不成套,然后最好是是人就会的,装订成册,要的就是个心意不是。”
  岳不群忽然想起一事,“那石壁上,还有魔教妖人尽破我五岳剑法的招数。虽然这招数未必管用,可一旦落入小人手中,只怕还是要出什么波折。”
  “这是我下面要说的事了。咱回头得派人,把石壁上的招数全都拓印下来,制成秘籍。破五岳剑派招数的,还有五岳剑派最高明的秘剑,都给我砸了它。原因么,可以说是年代久远风化腐蚀,或者说自然损坏。什么?你说有没有人信?就说这话是我说的,谁不信,让他来京师锦衣卫衙门问我。至于魔教妖人的招数,说是没经过安全测试,不能让同道门修炼,怕走火入魔。至于安全测试工作,就由华山派全面负责好了。还有,你还得跟魔教的人联系下,让他们知道,自家前代十长老的死尸,就在华山派手里。要想要尸身,就拿钱来换。若是不想换,那就别怪华山派,拿这些尸骨当战利品展览。”
  岳不群频频点头“国舅好见识,岳某受教。这一遭要是华山派还不能翻身,便是老天都不答应。在下也无甚相酬,惟有几手粗笨把式,国舅虽然看不上眼,但聊以强身,却也是好事。若是国舅不弃,三日后,就由灵珊教导您一路剑法,您看如何?”
  郑国宝对于学剑没什么兴趣,但是岳不群张口提出来,又不好拒绝。只得道:“我这人脑子不大好,身体早过了练武的年纪,只怕是辜负了岳兄你的美意。到时候不但我学不会,还耽误了侄女的修为,这就不好了。”
  岳不群道:“无妨,这路玉女剑法源远流长,乃是大宋时江湖成名高人林女侠所创,后机缘巧合,为我华山先人所得。加以改进之后,遂成我华山一门的绝技。只是这门剑法非男女二人,不能合练。但是要找合适的人选,也非易事。国舅爷人中龙凤,能和您同练,那是珊儿的福分,只是不知国舅肯否赏光。”
  郑国宝道:“既是如此说法,那郑某恭敬不若从命,绝无不从的道理。不过这练剑的事也不急在一时,咱们还是先把思过崖开发的事,给他办了再说。”
  岳不群也知道,这思过崖的项目听起来确实赚钱。但是,利益永远与风险共生,人怕出名猪怕肥,嵩山派若是知道华山派有此财源,难道会不来分润?再有那华山陈伯年,又岂是吃素的?更别说后洞里的剑招分属五岳,又有相应的化解招数,这都是犯忌讳的事。如果没有个强大靠山,弄不好就会因此成为武林公敌。
  可是他没想到,岳灵珊一听玉女剑法这四个字,顿时摇头道:“不成不成。这路剑法怎么能让女儿去教?”
  玉女剑法在华山派内,乃是有名的禁招,岳灵珊有胆子和令狐冲研究一路冲灵剑法,但却绝没胆量和大师兄共练玉女剑术。概因这剑法的创始人朝英祖师,研究这门剑法时,脑海里想的根本不是克敌致胜,而是与王重阳琴瑟和谐。
  这事说起来便要上溯到整个古墓派的黑历史了。想当年王重阳在金国中过举,后来又举兵抗金,没见打什么胜仗,就带着一笔庞大的军饷消失不见。再后来,就有了全真教,古墓派里也多了不少珍宝金银,这其中的道理,就不是我辈凡夫俗子所能揣测了。
  林朝英于王重阳情根深重,可是却始终有缘无份。她想要的是一个丈夫,一个名分,而得到的,只是一座古墓,和大笔的金银。但是高人就是高人,她毕竟是一个武功修为与当时天下武术五大冠军相提并论的人物,在自己的欲求得不到满足的前提下,她便把全部精力都用在了幻想世界的构造上。
  没错,换句话说。就是林朝英由于在现实世界得不到她想要的,就在脑海里拼命构造了一个,她与王重阳夫妻恩爱,鱼水河谐的世界。在那个世界里,她与王重阳过着没羞没臊的生活,把各种招式都一一演练过。每一次她拿起角先生的时候,那幻想的世界就会迅速成型、定格。
  乃至古墓派几大看家的武功,都与王重阳有关。美女拳法的特点就是搔首弄姿向情郎展示自己的身体,练玉女心经要脱光衣服,玉女剑法除了举案齐眉,就是花前月下。换句话说,这门剑术及配套的内功心法和所修炼的拳术,总结起来就是三个字:求推倒。玉女剑法的招数设置,就是她幻想着王重阳共参同修,练到酣处,再一起滚滚床单。
  可以想象,虎狼之年的林朝英练着这种武功,身边又没有男人救命,是何等的煎熬。若非王重阳帮她找来了寒玉床,中神通是否也会有西狂之痛,尤未可知。也是当年神雕侠杨过心智开化较晚,于小龙女一起练功,居然未越雷池,否则哪轮的到尹志平来拣便宜?换句话说,天予不取,反受其咎,神雕侠的翡翠之冠,也与他当断不断有极大关系。
第九十一章
佛道之争
  只是林朝英一代人杰,她的求推倒作品,在后辈人眼中,也就成了高明无比的绝世武功。至于副作用么,那都不叫事,只能说是我辈心志不坚,不能与前辈大贤相比。至于说玉女素心剑法从来就没有过将敌人击毙的记录,那也是林前辈宅心仁厚,不忍杀生。后辈子孙不得其法,不关武功的事,不许污蔑我们几百年的传承!
  按说这武功其实也是属于古墓派,按照全真教的夫妻共有财产思路,则说是全真的也行,跟华山派是没什么关系。当年华山派前辈知道这剑术的名头,出了重金雇佣全真教中人偷了秘籍,将之改头换面,就变成了华山绝学。加上私自弄地契的事,足以说明,华山派这种邻居,有时也不怪别人要驱逐他。
  但是后来事实证明,玉女剑法盛名之下其实难符。靠练玉女剑法成就大名的剑客一个没见,反倒是靠这门剑术成就姻缘或是红杏出墙的大有人在,玉女剑法在华山派内部渐渐从一门武功转变成了治疗婚后无子的偏方。
  后来眼看出了几起红杏出墙的事,掌门干脆定了规矩,除非是夫妻,其他人不可随意练习。否则一经发现,必要严办。当年岳不群与宁中则便是因为违背门规,偷练了这剑法,便莫名其妙的滚了床单,要不是岳不群的原配死的恰倒好处,还不知道怎么收场。
  这门剑术的名声远在其威力之上,岳灵珊如何不知,自然不会答应。岳不群怒道:“这事由不得你!这几日好好修养身体,让你娘教你剑招,然后便去传授国舅。”
  宁中则看不过“孩子还病着,怎么让她去教人剑法?要不然,就从咱们华山六灵里选一个人,去教国舅剑法,我看也成。”
  岳不群勃然道:“师妹,你糊涂!你拿六灵当自己人我知道。但是她们终究是外人,女生外向,何况弟子?若是她们借着这机会,找国舅讨一份好处,思过崖后洞这金矿,恐怕就要被挖走一块。这事,绝对不能让她们插手,教国舅的只能是自己人。”
  宁中则略一思考,忽然笑道:“若是只要自己人,这事倒也方便。就让我教国舅玉女剑法便是。”
  岳不群道:“胡闹!你……你教他这门剑法,又有什么用?”
  宁中则道:“怎么没用?其实国舅也未必是真想学剑,他练一身功夫,又有什么用?便是遇到敌手,一声令下,火枪乱打,那才是郑国舅的风采。我也不亲身下场,只在旁演一路剑法给他看,让他照着去学,也没人考较他的进度。师兄无非是想与他拉关系,这样的关系也算拉上了,至于你别的想法,咱们以后再说,不要操之过急。”
  她见岳灵珊的表现,生怕把她逼急了,到时候便是个鱼死网破,因此说了反话,心知岳不群绝不会答应。哪知他们夫妻十几年,岳不群心里也知夫人的用意。想她终归是宠着灵珊,不想让她受了什么委屈,故意来将自己的军。他素知夫人为人,冷哼一声,一点头:“那既然如此,就有劳夫人了。”
  郑国宝这几天倒也没闲着,笔走龙蛇,写着发展规划的方案,以及山上的配套建设。按他的说法,就是要人尽其材,物尽其用。梁发算盘打的精,便可去做个管帐先生,陆大有会耍猴,也可算做华山派一个特色项目。当然不能叫耍猴,要叫做华山高手大战张乘风、张乘云历史重演。谁让那两个长老绰号里有个猿字,用猴演他们也算对路。
  再来便是文牍请示,毕竟要破土动工,将来承担会务,都少不了与地方官府打交道。这种事属于带动地区经济,刺激消费,为地区创造利税的好事,无论是华阴县还是西安府,都没有拒绝的理由。当然,要送他们一成干股作为好处,并保证这华山思过崖圣地抢救工作完成后,第一拨招待的就是朝廷的人。
  有锦衣持了这书信前去递送自不必说,郑国宝又道:“回头得请几个说评话的先生来。再加几个秀才,将这五岳剑派大战十长老的事,咱先给他编成话本。到时候也算是一个宣传阵地,这饭馆的厨师什么的,都不能耽误。还有赌场,这个必须要有。咱们华山派是名门正派,设个清楼不合适,再没有赌场,你让来开会的各派掌门去干什么?就剩了找人比武了,这不是制造不稳定么?”
  他又写信去请陈伯年来,要他入股共筹大事。毕竟这思过崖在华山境内,从人地理角度,无法把它与全真华山割裂开来。若是这事不让陈伯年参加,他肯定就要在里面搞破坏。这种人成事或许不足,但败事绝对有余,到时候他上蹿下跳的折腾一通,这事还不知道要出什么变化。
  陈伯年来的倒快,于这合股的事,居然意外的配合。没去争论思过崖的产权问题,归属问题,分红上也很大方。他这大方的态度,连郑国宝都有点不敢相信。最后干脆问道:“陈道长,你这大方的态度,倒让我有些奇怪。你若是有什么所求,不妨明说,咱们商量着办。你这样我反倒有些担心,怕你要的太多,我付不出来。”
  陈伯年这才道:“既然国舅问起,那我也就直说了。前些天,灵应子师兄前来拜访,我才知,我道门被人欺负到这种地步。分红的事全听您一句话,我没说的。就指望国舅出头,为我全真的各位同道出头做主,惩治那戆山贼秃!”
  他所说的灵应子名耿义兰,自芝山,号飞霞。生于明正德四年。嘉靖年间进士,后弃官在崂山太清宫拜高礼岩为师修道。数年后随师游华山,跟华山道士赵景虚学道,与陈伯年论起来,乃是师兄弟。后游访北京白云观,挂旃数年,在白云观主持王昆阳门下学玄数年后返回崂山慈光洞静修。
  三年前,憨山德清和尚在山东太清宫前建海印寺。在土地使用上,两方就有了争执。海印寺选址为崂山太清宫旧址,起先太清宫只有三官殿部分保存完好,憨山德清也只说是买的三官殿前空地和菜园,并未声明是买地建寺,当时主持老道人张德容便许了憨山德清一百多亩地。结果买了地不久,就起了海印寺,正好把太清宫占了一多半,连三官殿在形式上也成了海印寺附属建筑。
  崂山与茅山为道家两大修真圣地之一,戆山这一来等于是把太清宫变成了海印寺的附属,太清宫如何肯认?两下里便有了庙址争端,结果在争执过程中,老主持张德容一命呜呼。至于是否被和尚打死,这种事十分难讲,但是道士们则咬定是被戆山德清和尚为首的人,把老住持殴打至死。碑记神相被抛于海中,另有山场数处,也被僧人们占去。
  耿义兰在这种背景下,仗着自己是进士出身,资格老岁数大。虽然出了家,但仍然是官场这个大环境里的人。仗义出手,帮助太清宫刘真湖、贾性全等人上诉于县、州、府衙,希望讨一个公道。
  但他没想到的是,山东彼时官场中人,有不少还是张居正时代的沧海遗珠。如果按阵营上说,则是不折不扣的“太后党”。太后信佛,这些人便挺和尚。更何况憨山有“国舅”之名,太后拿他当兄弟,这个国舅,比郑国宝那个国舅还要硬气。这是皇帝的舅舅,比皇帝的舅子,怎么说也大了一辈。
第九十二章
义伸援手
  耿义兰与他们不是同年、同窗、同师、同乡。不在四同关系里,又是道教徒,那些官员便对他不怎么看重。后来见他层层上告,居然丧心病狂的对耿义兰动刑,打得他遍体鳞伤。
  这便有些下做了。要知大明的文官不是个个体概念,而是个集体概念。明朝的文官体系,如同一张编织严密的网,每个文官,都是网中的一个节点,动一个,就是动一个体系。
  退休或改行的官员,一样属于这个网的范围内。他们享受官员的待遇、补贴、优免。同样,也受这个规则的保护,对致仕的官员任意迫害,实际也是在破坏整个文官制度的游戏规则,为体系所不允许。
  更何况耿义兰是嘉靖年的进士,科分辈份比那些主审官还要高出许多,按理说,那些人是要执学生礼,规规矩矩地喊他一声老先生,老前辈。他们不但不恭敬前辈,反倒对前辈用刑,耿义兰如何咽的下这口气。
  这个时候,这件事已经从一起简单的地产争讼,演化成了佛道之争。同样,耿义兰也不能受这种窝囊气,纵容这种反规则的行为。因此他开始了漫长的上告申冤之旅,而整个道门,都有不少大能开始出来,做他的隐形后盾。
  陈伯年与他既是同门,又如何能坐视?除了赞助路费外,又想起,对面既然是国舅,自己这何不也找个国舅?来个以国戚而斗国戚,以佞幸而战贼秃?因此郑国宝说的条件,他全都肯应,只要能斗赢那些和尚,付出这点代价,又算的了什么?到时候道门中一提起我陈伯年,都得说我是护教功臣,光这份荣誉,就足以值回损失。这也就是所谓的少算经济帐,多算正直帐。
  固然在华山地产之争里,郑国宝没站到陈伯年那边。可是陈伯年也清楚,这是感情因素,不是信仰因素。国舅和岳不群是朋友,自然要为朋友帮忙。反过来说,自己若是与他也成了朋友,他能不为自己帮忙么?国朝里怕的不是郑国宝这种帮朋友不帮道理的人,相反怕的是海瑞那种只认道理不认朋友的人。
  郑国宝听完这事,也自盘算。宫里那老乞婆对我妹子向来看不顺眼,同时,皇帝也对老乞婆多有不满。这其实便是个机会,不如就借着这事,和老太婆斗上一斗。
  如今京师里的气氛十分古怪,一来就是潞王不就藩,这一点让万历和万历派的人都心怀不满。一个藩王,不去就藩,赖在京师里不走。从某种意义上说,就是在等皇帝出现什么意外,自己好去接盘。而且这样的人在京一天,就必然有一批大臣向他靠拢,形成二日争辉的局面。二来就是万历天子设矿税监,又在各地搞抽分,丈量土地,广布缇骑等行为,也让文官们对他的不满度日益加强。因此李太后更是有从中做手脚的机会,若非万历把兵权抓的牢靠,谁知道会有什么事发生。
  那么借这个事,可以好好恶心恶心李太后不说,说不定还能借机搞一轮大清晰。将太后系的人,收拾掉一批,也算是给那些文官一个警告,告诉他们要弄明白,自己应该效忠于谁,应该做谁的人。
  因此郑国宝点头道:“好说。这件事明明是戆山清德无理,蓄意侵吞道家产业,还竟敢殴杀人命,难道眼里便没有王法了么?郑某不才,平素最信道家之说,这一回定要为灵应子真人讨一个公道,为那张老主持讨一个说法!”
  陈伯年见国舅答应的如此痛快,也喜道:“如此,贫道就先谢过国舅的大恩大德了。国舅若肯出手,定能大获全胜,也让那些贼秃知道,这不是大元朝,不是他们想怎么样就怎么样的时候。”
  这事郑国宝答应出手不假,但也要讲个方式方法,二话不说,赤膊上阵,那便落了下乘。他先写了几封书信,托陈伯年带到京师,交给自己几个朋友,说他们见了信自然明白。陈伯年大喜,给大人物带信这种好差使,那是万年难得一遇。收信的几个,除了锦衣堂官,就是世袭勋贵,还有一封,竟是送到首辅申时行手中。要是没有国舅的面子,自己这种人想见首辅,怕是只能在梦中了。他急忙告辞,前往京师,为灵应子助战。临走时,他忽然想起一事道:“国舅,贫道最近听人说,西安府城那边,有人开始炒河套股,还请国舅多都留心。”
  哱拜兴兵伐套,部队需要大量的银钱开销。固然连德禄已经开始积极筹款,哱拜也拿出家财。但无奈,陕西这地方富人未必少,但是银两却实在有限。很多人的钱财是存在票号里,或是买了土地,还有的是盐引,绸缎。总之不是现钱。
  当兵的不管是自己买东西,还是给家里留下生活费也好,却都需要现金。哱拜一时也拿不出那么多,还是郑国宝出的主意,发放河套股,又叫伐套票。这上面或印一两,或印五两,最高的印十两。拿这个便可以在陕西境内,购买东西,由矿税监衙门负责兑换成现银。当然这东西自然也有一套自身的防伪标志,尤其要盖有矿税监衙门、协镇衙门的大印,以及郑国宝、哱拜、连德禄三人的私章才有效。
  不过这种钞票的雏形,在民间并不怎么受欢迎。毕竟当年大明发行宝钞,已经透支了所有国家信用,再来纸币,就没人肯信。虽然这河套股除了自身面值外,还有股票作用,拿着这个,就可以按等比例,去分享河套的收益。可是升斗小民,又有谁肯信?若不是哱拜素日威望高,名头大,单是当兵的拿到这个河套股,怕是就要哗变了。
  饶是如此,这种票的使用也受了很大限制。当兵的要成群结队,加上刀枪的说服力,才能让商户同意以票购物。而且不接受票面原值,基本都要打一个对折还要拐弯才能买到东西,老百姓拿到手里后,也不想存着,都急于抛出去,换成金银铜钱,拿在手里才踏实。这就造成了,这河套股进一步的贬值,如此一来,已经开始带动西安府市面上物价不稳,粮价上扬。
  郑国宝点头道:“多谢道长相告,在下自有主张。”等送走了陈伯年,他暗笑道:“看来果然已经有人坐不住,想要在河套股上做文章。现在不怕你们爱财,就怕你们不爱财。只要你们肯来打我的主意,也就不怕你们不跳坑。”
第九十三章
传剑(上)
  等到三天头上,岳不群催促,郑国宝想起有学剑这事,连忙收拾好了衣服,来到千丈坪。这里乃是华山弟子往日里修炼剑法的一处所在,四周全是树木,中间一片平地,倒是利于施展。
  远远只见一个婀娜的身影,一身劲装,立在当场,周身上下透出一股英武之气。郑国宝暗想:岳灵珊这毛丫头,还有这份气势?看来过去是我小看了她。
  等到近了他才看清模样,忙施礼道:“宁女侠……阿不,……是嫂嫂你好。我听岳兄说,是让我陪珊儿丫头练几手剑法,怎么敢惊动嫂子,这可是罪过罪过。”
  宁中则笑道:“国宝兄弟说的什么话。你这几天为我华山派的事,才是真累坏了,我们全派上下,都要感激你的情。这教导剑法只是小事,武功技击,于国舅而言,只是微不足道的小技,所图者,无非强身健体而已。师兄说要让国舅与珊儿合练玉女剑,我是想珊儿蠢笨,怕是不懂好歹,到时候按着教导师弟师妹那么教法,就成了笑话。我们华山派大小剑法数十套,国舅想练哪套,就练哪套,却也不必非执于玉女剑法不可。”
  说话间,她足尖挑动踢起一口木剑抄在手中。“新人练剑,往往剑术未成,反倒伤了自己,因此我华山均是以木剑代真剑而练基础。国宝兄弟,你看仔细了,这便是华山希夷剑法。”
  只见她左手捏剑决,右手持木剑,凝神定势,猛的身形一动,忽前忽后忽左忽右,如同蝴蝶穿花一般,将郑国宝看的眼花缭乱。只觉得阳光下,那一抹倩影,竟似要把他的魂也勾了去。一柄木剑被宁中则舞动在手中,演化出层层剑影,破空声沉闷入耳。舞到酣处,郑国宝忍不住赞道:“昔有佳人公孙氏,一舞剑器动四方。观者如山色沮丧,天地为之久低昂。霍如羿射九日落,矫如群帝骖龙翔。来如雷霆收震怒,罢如江海凝清光。好剑法,好美的剑法!”
  郑国宝于武功一道,可以说一窍不通,用美来形容一门实战剑术,其实也算不上什么褒奖。只是于他而言,实在想不出别的词,更合适形容这门剑术,和这个舞剑之人。只觉得为了能够在这样的时间,欣赏到这样的剑舞,这几天的辛苦,便全都值得。
  宁中则原本没想到丈夫会同意自己教授玉女剑,这下被反将了一军,她又是不肯认输的性子,就硬着头皮来教剑也不服软。但是要让她教什么玉女剑法,还不如直接杀了她来的方便。只想拣一套合适的剑术教给郑国宝,也算是替丈夫还愿。但这种公子哥学剑,是顶麻烦的。
  真正的杀人剑法,大多实用但不好看,再要不就是复杂以极,以郑国宝的根底,根本就没法练。更何况,他杀人又不需要用剑,学杀人的剑法那不是吃了撑?于他而言,需要学的是既好看,又简单好学,还能多少起到强身健体作用的剑术。
  无双女宁中则所会剑法不下几十路,但一时间,却也没想出那么合适的剑法传授。其实这也与她性格有关,要是她是个能为了讨好徒弟,而可以费尽心机,编撰剑术的性格,华山门墙,也未必如此萧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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