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笑傲行(校对)第26部分在线阅读

字体大小: | | 上一章 / 章节目录 / 下一章 / 返回书籍页面 / 当前阅读进度26/156

  方才岳不群运起紫霞神功,脸上紫气云现,被说成茄子书生,倒也不是没道理。可是他看这大小姐的做派,怎么看怎么都像是在酒店里调戏卖唱女的恶少派头,难道堂堂国舅,居然被女人调系了?
  其实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大明朝凡是地名里挂个镇字的,基本都是大兵营。宁夏镇军民号称三十万数,但是其中,光是镇守营兵及客兵就接近七万。再加上军人家属,军余等等,这数字就接近二十万了。在那里,要想学使刀杀人,骑马射箭,都不算什么困难事。可是要想学着谈恋爱,尤其是一个大姑娘,如何向自己喜欢的男人示爱,那却难如登天。
  在整个三边地区,男女比例都失调到让人发疯的地步,哱云更是从小就当男儿养。因此她如今想要当好一个姑娘,却也不知该怎么当法。军卫上的男人,对待自己喜欢的女人,也就一个办法,按倒之后,剥光衣服硬上。
  为了保证自己不被不喜欢的男人硬上,她才从小练就了一身好功夫,再加上哱拜的名声向来与慈善无缘,因此也就没人敢来撩她。可是今天,她见到了自己喜欢的男人,却也就想不出该用什么办法表白。
  在她的记忆里,男人对待女人也无非就那几招,说几句轻薄话,然后动手动脚,再然后就是往地上按。按说女人对待男人,用这几招应该是一样的。可是这么多人,剥光了硬来,似乎不大方便啊。
  她思来想去,也只想起了当初宁夏镇来的那对卖唱的父女,以及自己的大哥哱承恩,怎么让那卖唱姑娘怀上哱家骨血的事。因此便学着她大哥的样子,坐到了国舅身边,至于旁人眼珠子掉一地,她也全顾不得了。
  郑国宝见她主动来投,心道:那这便怪不得我了。哱拜将来要造反,这样的人家,自然不可能做自己的姻亲。不过要是她肯送货上门,先来当干粮嚼一嚼,也没什么意见。
  因此便也大方问道:“大小姐,什么对错的,说这个话,远了。无非就是点小误会,如果说什么怪罪不怪罪的,就太严重了。你还是坐下,好吃好喝,再好好聊聊。不知大小姐,可能用酒?”
  哱云道:“这说的啥话?不喝酒,那还叫边军上的爷们?啊不是,是边军上的姑娘?来来,国舅,我先敬你一杯。”
第七十二章
生变
  连德禄那旁看不下去,只得咳嗽一声,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问题。哱云这才说道:“也没啥。我们宁夏那里开不出饷了,儿郎们揭不开锅,闹饷闹的厉害。我到了固原,梅老倌说这事他不管。让我找你想办法。那我也只好带着苍头军的儿郎们,来你这里搬银子喽。不过我现在要先和国舅爷喝几杯,说会话,连公公你派人去盘银子吧,我不急。”
  前文已经说了,宁夏镇那边,经济条件不算很好,又有苍头军这么个吸金大户,更嫌艰难。而且苍头军说来,还是哱拜的私兵,朝廷没义务养他,因此哱拜便要侵吞其他各路营兵的军饷,来帮衬自己这支家丁的军饷。
  另一方面,他又对官兵说是军饷军粮,都被朝廷里的人给贪墨了,所以我们才要饿肚皮。我哱拜是个讲义气的人,宁可自己饿着,也不能饿着儿郎们,拼了性命不要,也要帮你们请饷。他三边之地名气大,深得军心,于他这手段,也有关系。
  他这样一搞,导致宁夏城内,官兵对朝廷的看法更加糟糕,军队不满情绪高涨。梅子春为人暗弱,想的只是息事宁人,对于哱拜打着为边军讨饷,实际中饱私囊的行为,也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来个放纵姑息。
  但是哱家内部,也分为几个山头,哱承恩是长子又较为得宠,可是哱承宠却是哱家的斡赤斤,意为守灶者。按照蒙古幼子继承制的风俗,他应该继承家里的主要财产以及兵力。可哱云在三兄妹里武艺最好,也最能领兵,冲锋陷阵折冲御侮,还要看她这女将的手段。因此在家中也是极为骄纵,几路人马分庭抗礼,互相争斗也就再所难免。
  往往是哱承恩的人马来讨过了饷,哱云又带着人来为边军讨饷,让梅子春更难应付。这里涉及到苍头军内部利益分派,谁占上风等问题,一个平衡不好,怕是就要成为这种家族内斗的牺牲品,大意不得。因此梅子春,索性使了一手嫁祸江东,把问题都转嫁到了连德禄这,让他们只管去找连公公要饷。至于连公公肯不肯给,那便不干自己的事了。
  连德禄在这事上,也不是没吃过亏,因此对梅子春的意见也不小。尤其这回国舅还在自己这,闹了这么一出,地方上的骄兵悍将出入税监衙门,如入无人之地。简直让他颜面扫地,生怕国舅认为自己软弱无能,搞不定地方,到时候只要一道密折上去,这矿税监便得换人。
  那哱小姐,对这一切倒是全不在意,如今的她,便是连能否收到钱,都已经看淡了。大不了,就带着手上几百儿郎去外面做几票没本钱的买卖,怎么也能对付过去。钱怎么也是能弄来的,倒是这国舅才是活宝贝,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了。先不提他的家世身份,单说这么溜光水滑的后生,在边塞上,就是稀罕人物。宁夏那几十万人里,就没见过一个有国舅顺眼的。
  这边塞是苦地方,面朝黄土背朝天,再不就是茫茫沙漠。盛产的便是满面虬髯,身高力壮,脸色黑红的关西大汉。最多有些读过诗书的书生,独没见过国舅这种富贵潇洒的人物,哱大小姐仿佛狼看到了羊肉一般的模样,也就不足为怪。
  那郑国宝是何等人物?应付起哱大小姐这种女兵痞还用的着费力?毕竟对比这种糙人,国舅这出身京师,混迹于名门闺秀房里的人物,才是真正的技术流。开始时,被这女流氓的举动闹的有些不知所措,等适应之后,就让哱云明白什么才叫差距。不过几个小动作,再搭上几句轻薄话,就让哱云心跳脸红,四肢发软,连话都有些说不利索。整个局势已经由女兵痞调系国舅,变成了国舅主导局势。
  这也得多亏哱拜是嘉靖年投的大明,到如今已经过了几十年,哱家的第二代,已经成为了高度汉化的蒙古人。尤其在生活习惯上,已经无限接近于汉人。这也导致,哱云与保日其其格除了外貌以外,其他方面也有诸多不同,其中最重要的一项:洗澡。
  她若也是一生也只洗三次澡,那味道,郑国舅别说喝酒搞小动作,怕是连坐都坐不住了。如今这姑娘一来身材堪比世界名模,二来生的不输后世欧美女明星,三来就是她身上那股非兰非麝的香味,甚是好闻,因此被这美女调系,于郑国宝而言,算的上是一种极大的享受,而不至于是刑罚。
  那一干锦衣固然看出风头,那十几名护卫女兵,又如何看不出自家大小姐的意思?大家心照不宣,方才那份剑拔弩张的劲头,却已经一扫而光。连德禄强笑道:“来人啊,到后院盘银子,让哱大小姐带着走。军情紧急,耽误不得,我可不敢多留。”
  哱云此时脑子里只想着:这里的人怎么那么多?当真该死。我得什么时候才能逮到机会,把国舅按在地上剥光了衣服啊。听说那事挺疼的,不过到时候咬牙忍忍,大概就能过去,就是不知道国舅的本事如何。这辈子睡上一回皇亲国戚,也够本了。对于其他的事,根本就没往心里去,自己的右手拿着酒杯,左手被国舅在桌子下面握住,还用手指头在自己的手心里划着圈,仿佛是在自己心上挠啊挠的,弄的心里痒痒的,连德禄说的什么自是一句都没听见。
  连德禄见哱云不答,只得以目示意,命身边的校尉赶快去点检银两,赶快把这女人送走再说。要真在税监衙门和国舅勾搭上,将来土文秀非一把火烧了自己的衙门不可。哪怕这两个男女真要混到一处,也得让他们换个地方再说。
  那校尉是跟了连德禄好几年的,为人精细,一见连德禄的表情已然明白,点头出花厅。连德禄方长出一口气,却听外面那校尉高喝道:“你们什么人,怎么到这来了?赶快出去,你们大小姐在这……”话音未落,接着便是一声惨叫传来。
  这一变故,出乎所有人意料,苍头军是无法无天不假,但是他们却对哱家人的命令绝对服从。有哱云在这,怎么可能还有人动手伤人?这一声惨叫,也吸引了哱云的注意力,要在往常,她肯定是先护自己手下的儿郎。但如今,她想的第一件事就是:国舅会不会因此迁怒到自己身上?因此她发作的比谁都快,高喝道:“何人胆大,敢闯到这里来伤人?拉下去砍了,把人头拿进来!”
  她这命令喊出去,十几个女兵护卫正要一个接一个的将命令传达下去,却见有一群人闯了进来,为首之人一身缟素,高喝道:“莫叫走了郑国舅!莫叫走了老阉狗!”
第七十三章
激战
  王诚出身三原王氏,乃是实打实的名门大户出身,吃喝不愁,衣食无忧。按说即使是靠着祖先的家产,也足够他锦衣玉食一辈子,用不着做这杀头灭门的勾当。
  只是正如那位一口大明药丸的练天风一样,王诚也认为大明朝走到了尽头,只是练天风想的是,如何给这个王朝延续生命,而王诚想的则是砍掉重来。
  因此他是属于日月神教中极少数衣食无忧,却又主动投身反明事业的人物。他幼读兵书,又习武艺,属于文武双全有真才实学的人才。但是越是有真才实学的人才,越不容易受到重用。尤其他行事上不讲程序,不请示教主,就敢自己做主,这更是犯了大忌。
  因此黑木崖上的交椅里没有他的份,只把他打发到陕西老家做个长老,还有个田一飞与他争权,也让他空有大才,难以施展。开始时,又是锦衣又是苍头军的,确实把这些人吓的不轻。不过王诚根据情况分析,觉得似乎不是拿人的,否则必然要关闭城门,全城大索才是。多半又与前几次一样,是苍头军来拿饷的,至于锦衣卫,或许只是手头素了,便来个大巡街,搞点钱使。
  按他的想法,避其朝锐,击其暮归。等到苍头军撤了之后再起义不迟。等到听说是国舅到来,他更是觉得,这种机会得妥善利用,不可操之过急。如果说原来的战略就是单纯的劫饷,现在则应是如何活捉钦差。要实现这个目标,自然不可冒失。
  可是田一飞报仇心切,已经等不下去了,尤其又有范无咎在队伍里捣乱,只怕等到苍头军撤了后,他还会找出别的理由,来阻挠起义,因此他果断下令,起兵!
  日月神教在陕西的管理模式十分诡异,于长老外,另设一驻陕办。二者关系上看,驻陕办是受长老领导,但是从实际上看,平日里的管理都是驻陕办负责,而且驻陕办主任直接对总坛负责,而不对长老负责。有权撤换驻陕办主任的,是黑木崖,而非陕西长老。
  这种管理模式,类似于朝廷上的巡抚与总兵,但是巡抚身上大多有总兵以下便宜行事的加衔。否则的话,便会导致令出两门,事权不一。如今日月神教的情形就是如此,往日里田一飞服从指挥还好,今天他果断翻脸,王诚发现,自己还真管不了他。
  参战部队上看,来的又都是陕西的刀客,那基本都是田一飞的朋友,而非王诚的友人。或者说,王诚的举止作派,也注定他脱离了基层,不大可能与下面打成一片。要知世家就是世家,巨室就是巨室,哪怕是他刻意要做个草根,也与天生的泥腿子不同。
  在陕西这边,王诚一直有一个不沾泥的绰号,这自然也能看出,他与下面的教众有多大的距离。这样的距离,对于维持神秘和权威自然有好处,但是也导致了他掌握不住部队。结果田一飞一声令下,下面的人全都肯听,王诚也阻拦不住。
  田一飞带着百十名心腹刀客直闯矿税监衙门,本拟要血战一番,才要杀进去。没想到方才那些苍头军闯门,衙门的驻军不敢与这些兵痞争斗,退到一边。见这些人来了,肆无忌惮的向里闯,只当他们也是苍头军,便也未过问。
  这也是苍头军来源复杂,军装混乱,因此难以辨认的缘故。居然被他们一路混了进去,若非那校尉呵斥,怕是还要任他们朝里混。田一飞见索性翻了脸,便也就不管其他,拔刀吆喝一声当先杀了进去。
  等到他们举着刀杀进厅堂来,便是谁也晓得不对。郑国宝虽然没什么武功在身,但好歹是做过文混混,跑过江湖的,倒也没傻眼。二话不说,一脚踢翻了桌子,高喊道:“保护本国舅,杀乱贼!”此时他与哱云的手还扣在一起,几乎是出于本能,他将哱云向身后一推,“老实待好,别乱动,留神伤了你。”
  他这种动作和语言完全是出自保护女性的本能,未做任何思考就做出来的。可是哱云看来,却觉得心头第二次被打中了,只是这一拳比方才那拳,可重多了。
  她母亲怀她时,自陈梦到苍狼入梦,这于蒙古人来说,乃是最为尊贵的吉兆。前者怀哱承恩时,梦巨豺入梦,便让哱拜兴高采烈,暗生不臣之心。这一听说苍狼入梦,就更是欢喜的不得了。因此哱云从出生后,就格外受宠,除了教授武艺外,更给了她六百苍头军的兵权。
  但是作为边将的女儿,哱云从十几岁便临阵杀敌,浴血疆场。想当初与套虏作战,哱拜一时不查,被围困起来,几乎就要阵亡。是哱云带着亲兵队冲上去,她亲手砍翻了六个敌人,身带数创,把老爹从死人堆里背了回来。
  她天生神力,武艺又好,领兵打仗的本事,比她的兄弟全要了得。除了那次,每次作战时,她皆是一马当先,几时有人会对她说什么老实待好别乱动?相反只会告诉她,何处的敌人顽抗,请大小姐带人赶快过去。在边塞这种地方,女人当男人用,男人当牲口用都是常态,她这女兵痞,谁肯拿她当个女人?
  今天这位国舅爷,是第一个拿她当个要受人保护的小女人,主动用身子掩住了她。这女兵痞只觉得眼眶一酸,暗道:这大厅里怎么有那么多沙子啊。抬起袖子抹了一把,手上使力,就把郑国舅扔到了自己身后,“好好看着,我怎么杀人。本小姐看上你了,我不死,谁也别想动你一根头发!”
  郑国宝腰里那两把手枪被她抄在手中,也不看她瞄准,只是随手两枪,两名刀客便应声而倒。如今这转簧枪在边军里虽然不普及,但作为高级将领,哱拜手上还是有几支的。自家女儿既然喜欢刀枪,自然也有机会跟着操练。哱小姐枪法号称三边无敌手,今日一出手,便发了利市。
  只是大厅地方有限,来不及从容射击装弹,发射之后,就将枪一扔。抽了大汗弯刀,就与敌人接阵。岳不群等人,此时也与杀进来的刀客打在了一处,整个大厅便乱做了一团。
  岳不群打这种乱仗,倒是不怕,自己这边固然是江湖草莽,对方又能好到哪去?两下破簸箕对烂扫帚,他脸上紫气升腾,剑出如风,三个刀客还敌不住他。
  而那些锦衣卫先是用手枪一阵乱射,接着便抽出绣春刀结成阵势,往来冲锋,势不可挡。这些人都是卫里仔细选拔出来的精锐,战斗力非同小可,手上拿着军械,又有阵势。对付这些武艺高强,却无兵阵的刀客,还隐隐占些上风。
  比他们更难对付的,则是那些苍头军女兵。这些都是哱拜从家将家的女人里精选出来的,个个身强力壮,忠诚无虞。加上严格训练,又是打老了仗的部队,这些刀客比起她们,便显的不够看了。尤其这些女兵,刚才可不像哱云那样脱了甲胄,只见这些女人戴上鬼面盔,抽出刀来,不管不顾,随意挥砍,如同砍瓜切菜相仿。那些刀客们便被砍的尸横片野,血流成河。而他们就算偶尔能堪中对手,那西洋板甲质地精良,也难以造成伤害。而那些女兵又有阵势,彼此之间配合默契,一个冲锋,就把这一百多人冲了个对穿。
  田一飞只看的眼睛冒火,自己的亲信部队,怎么会这么不经打?眼看着一个太监,一个皇亲国戚就按不住了?虽然对手里有个华山掌门岳不群,但是那又怎么样?他一个人在这种场合又有什么用?那些铁甲兵和那个大个子女人是怎么回事?那女人一人一刀,与一个使剑的汉子,就成了国舅面前的钢铁长城,任谁也冲不过去。尤其那女子,抽冷子还放一枪,此时在她身前,已经倒下五六个人,国舅的毛都没伤到一根。
  眼看杀国舅无望,又见那连德禄身边没有几个护卫,田一飞一声长啸,舍了面前的对手,直向连德禄杀去。他身上有一件皮甲,比起那只有布衣的同伙还好一些,加上他泼了性命,其他人也拦不住他,居然真被他杀到连德禄身前。
  那位连公公靠在墙边,无处可逃,田一飞狂笑道:“老阉狗,你给我纳命来!”哪知那连德禄一声长叹,“本来以为到了今天这地步,就不用我自己动手了,你这猴崽子非逼我破规矩。”
  田一飞手中刀还没举起来,连德禄已然出手,右手挥出随即收回,快如闪电一般。田一飞眼前只一花,接着便怪叫一声,踉跄而退,一口单刀在眼前乱挥,两眼紧闭,鲜血流淌。却原来是方才一招之间,被连德禄伤了眼睛。
  郑国宝那边高喊了一声:“好一手葵花宝典!老连,行啊,这些年手脚还那么利索。”
  连德禄一招伤敌,也不追击,只拿了手绢擦手,朝郑国宝打躬道:“不行了,好久不练手生了。国舅见笑。”
第七十四章
令行禁止
  此时整个税监衙门已经从方才的混乱中回过神来,意识到来的不是苍头军,而是叛贼。警备力量马上被调动起来,衙门内外,喊杀声、铳炮声大做。本来王诚操练了二百长枪兵,认为这是可以一锤定音,逆转胜负的杀手锏。可是这部队不是在哪都能用的。
  这西安府的街面不宽,部队展不开,长枪阵的方阵根本摆不开,只能顺应地势,摆个长蛇形。而那大长枪不比短刀,随身带不了,都是回家拿。等到拿了长枪出来,税监衙门已经醒过味来,关上了那木头大门,墙上有兵士守卫,手中拿了火铳,朝着这些长枪兵便打。
  哱云方才稳定了局面后,也命令自己的扈从女兵放穿云炮报信。她的六百苍头军,大多驻于街上,见了穿云炮,只道是自家大小姐与人打群架吃亏。这帮人平日里是横惯了的,只有自己欺负人的份,从来没有受气的时候。一想到大小姐可能吃亏,便怒不可遏,纷纷赶了过来。结果正与来攻打税监衙门的魔教叛军打了对头,二话不说便杀到了一处。
  要说这苍头军以蒙古人为主,还有回鹘人等等,汉人略少。主体上的作战风格属于能骑善射,长于野战跳荡,与嘉靖时代马芳的部队作战风格十分接近。这种街巷战,算不上他们的长项。可问题是苍头军名声在外,关中刀客听到这三个字,骨头就发软,腿肚子就朝前。一听说是与苍头军打,先就折了三分士气,那长枪兵刚摆出来,先是挨了火铳,接着就由挨了乱箭。这些部队身上又没有甲,登时就倒了一片,后面的长枪兵,发现举着大枪跑不快,想发动冲锋都不容易,便扔了枪就跑。
  王诚见这一战果然打糟了,不由骂道:“都是田一飞成事不足,非要此时起兵,结果遇到这支杀神,驱市人以战,如何能胜?”
  范无咎在旁附和道:“是啊。王长老智胜诸葛,才超孙吴,攻打税监衙门还叫个事?都是时机选的不好,咱准备的还不充足,这才吃了苦头。”
  王诚道:“此一番我回去,定要向东方教主力谏,事权归一,不可再这样令出多门了。都怪那些小人,谗言祸主,到如今,让我神教大业受了挫折。如今已经打草惊蛇,若是这次打不破税监衙门,怕是就再也没希望打破了。”
  范无咎道:“长老您说的对。可是如今苍头军到了,怕是不好办啊。咱的人哪是这帮杀神的对手,上去是送死啊。”他嘴里敷衍,心里想着该怎么才能跑路,如今连苍头军都到了,再硬顶的,那是傻子。
  就在这时,却听各处信炮连发,不多时就有探子来报,却是西安城内各文武衙门的部队,都已经朝税监衙门杀来,请长老早做定夺。
  要说王诚之前的分析,不是没道理。单纯一个连德禄,那些衙门未必肯真心来救,很有可能是敷衍了事,坐观成败。但是如今衙门里,多了个国舅爷,那便是另一回事了。
  郑娘娘从来就不是一个讲理的贤妃,也做不到不护短,不包庇家人,万历天子也不是什么亲近大臣,疏远外戚的明君。若是郑国舅被乱民打死,那么郑娘娘肯定不顾一切,也要陕西官场付出代价。万历天子也肯定会全力支持,即使不至于所有官员全都完蛋,但是起码也要有一半人做好丢官的准备,而这一半人里,则要有不止一半的人,做好丢脑袋的准备。
  这些官员都是聪明人,没有哪个是愿意与国舅同归于尽的蠢货。因此一听说税监衙门被攻打,哪还敢怠慢?各自衙门不管有兵没兵,都要派人去救。这救的出来救不出来,是能力问题,救不救是态度问题。如果事后郑娘娘听说哪个衙门没出手,你说她会怎么做?反正这些官员们可不想去测试一下娘娘的容忍程度。
  之前大家本来就做了趁火打劫的准备,部队已经集合起来,此时再调动就方便的多。除了抚标营,总兵衙的亲兵队等等有战斗力的武装不提,连西安府衙门的衙役、税课局的吏员、几个仓库的库丁都被动员起来,一支规模庞大,统属混乱,战斗力低下的救援部队,朝着税监衙门便冲了过来。
  将岸的锦衣本来是放在外面巡逻的,此时已经先于各路援兵到达,与魔教的部队进行了一番接触。虽然进展不利,连连败北,但问题是魔教的人马斗志却越发低落。他们没有后援,势同孤军,如果一会城门关了,便是攻进税监衙门,也根本无法带钱转移。因此,请求撤退的声音越来越高。
  王诚道:“都说的什么话来?田头领还困在里面呢,咱能不管他?现在打进税监衙门,活捉郑国舅,拿他为人质,还有一线之路。再说哱家的人也在里面,只要抓住他们的人,就能让苍头军撤退。给我顶住,接着冲。”

< 章节目录 >   < 上一章 >   当前阅读进度26/156   < 下一章 >   < 返回书籍页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