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笑傲行(校对)第20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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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哪知道由于蓝凤凰的关系,郑国宝认定兰封做局的必然是任盈盈,又加上魔教前教主名字里也带个行字,结果一下字就差到十万八千里外了。郑国宝笑道:“原来如此。这位姑娘,你这幸亏是遇到我,否则到了豫宝斋,准保你花了眼。我前者还是听这河南杨军门提起,才知那地方如此了得。周鼎秦砖汉瓦都不算什么,那商朝的青花,夏朝的钧瓷,都是寻常之物。便是大舜用过的珐琅瓶,涂山氏睡过的拔步床,乃至孙猴子的定海神针铁,也未必找不到。”
  申婉盈不料,这名声传到南方的豫宝斋居然是这么个所在,不由张口结舌,“这个地方竟是如此?那怎的南北客商还多有提及,地方官府也不差人去封门?”
  “封什么?那地方年年给本地官府交足了税款,胥吏衙役也拿足了常例。谁吃多了去砸自家饭锅?再说那客商在里面看的眼花缭乱,花些小钱买个物件,不拘真假,但吹起牛来,总是有面子。一来二去,大家都在一个地方办货,你说他是假的,便连自己的根脚也漏了,索性彼此吹捧,反倒成就了它好大的名头。”
  郑国宝又一指祖千秋,“便如这位老兄,他这卖杯碰瓷的把戏,也不是今天第一回施展了。一样有的是人中计,他要不是与官府有往来,怎么干的下去。今天来的若是男儿家,他还要弄些酒浆配着杯饮。然后再讨一份酒钱,不拘是汾酒三锅头,还是泰西葡萄酒,哪个也不是便宜货色,到时候害怕不把行商们的油水榨个干净么?而他的本钱,不过是些村酿加上黄河水,这买卖做的过吧?”
  这些机关固有郑国宝自己当初行走江湖贩售私盐的心得经验,也有蓝凤凰事先透露给他的,因此把祖千秋的底细揭了个干净。祖千秋此时却也顾不上以后如何在黄河上讨生活,眼看这一对男女彼此勾搭,若是他们真就此成了好事,圣姑怕不剥了自己的皮?
  因此他有心从中破坏,可是偏又插不进嘴,只急得周身汗出如浆。那郑国宝见这圣姑与自己在野外谈天说地,毫无避忌,更认定这是个好上手的江湖女子。
  哪知一来南方风气远比北方开放,二来申婉盈又知彼此很可能是未婚夫妇,更没那么大的讲究,这一错便错到了底。因此郑国宝道:“姑娘,若说到古董么,在下手里倒是有一些。不如我们到我的舱里去,挑选几样,送于令尊做个见面礼也好。”
  申婉盈那边只道是他知道自己身份,便要有些表示。道:“既是国舅见赐,小女子也不敢辞。”
  祖千秋见情形不好,忙喊道:“小娘子不可随了他进舱。有什么物件,只管拿出来便好了。”
  郑国宝回身命道:“把这厮的鸟杯都与我砸了,塞了口扔进河里。”
  申家的婆子、家将,便连那贴身丫鬟也晓得这样进舱似乎不大方便,可是此行是姑娘为首,他们又说不进去话。申婉盈既成了申寡妇,平日里便没有普通大家闺秀那么多的拘谨,再说自己是首揆千金,那边是堂堂国戚,彼此都是有根脚的人,谁还能把谁如何?
  至于要看的是否是古董,她倒并不在意。自己和郑国宝的婚姻,首先是两家的政治联盟,其次才是彼此之间的结合。说不定国舅把自己请入密室,是要谈些私隐,如今宫内立储之争一触即发,说不定娘娘便要请自己父亲出手相助。而且京里人多眼杂,内外往来不便,若是通过郑国宝和自己穿针引线,这才方便些。
  不过做这等大事,单纯一个姻亲可还不够,少不得要有些利益交换,二次分配方才合适。申寡妇在家中可不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家中生意铺面,田地产业她也随着母亲打理,因她头脑清醒,对待佃户如同秋风胜冬雪,十分得母亲喜欢,家中财权半由她掌。因此行事上便也少了许多同龄人的浪漫,多了不少现实。
  因此她不顾那丫鬟的拉扯,道:“国舅既为国戚,所藏珍物必非凡品,小女子正要开开眼界。还请国舅带路。”
  那些锦衣彼此对视,便知国舅好事将成,这时候谁敢去破坏,就是妥妥的和自己过不去了。只把个拳脚往祖千秋身上一通招呼,祖千秋虽然有黄河老祖的好大名声,也有傍身武艺,但是被十几只短枪对着,哪怕是独孤求败,也只有认怂的份。
  因此被打的鬼哭狼嚎,口中塞了麻核桃,扯了手足扔入黄河之中。好在他是黄河边上生人,一身好水性非同小可,倒是淹不死他。只是他狼狈而走,心中却已是苦极:这一回这差使办砸,将来可怎么交代啊。
  而在兰封渡下游,一支小舟也飞也似的滑行,任盈盈一边擦拭宝剑,一边怒道:“天杀的贼秃,居然敢坏我好事。沿途追杀激战数场,耽搁了许多时光,千万不要把国舅错过去了。”
  蓝凤凰一旁道:“如今河南僧门震动,少林门人四出搜拿,咱们要不还是回洛阳暂时避避风头?我只怕再走下去,万一再遇到少林僧兵,咱们要吃苦头啊。”
  任盈盈咬牙道:“无妨。我的亲兵队没受什么损失,便是遇到贼秃的正规僧兵,也能一战。我又传信调动河南各路人马接应,未必就怕了少林。我这圣姑名号早就不想要了,这机会万不能错过。只要能跟了郑国舅,就不必怕这群贼秃,大不了,便把那缘分的事,看的轻些也是可以的。”
  蓝凤凰闻听,暗出一口长气:我的姑奶奶,您总算是吐口了。这回估计是万无一失,不至于再出什么变化了。
  而在兰封渡口,那些申府的家将和锦衣官校两下里对峙开来,那申寡妇的贴身丫鬟玉竹,几次想闯过去,都被锦衣卫拦下。“我家国舅,可没有请你们上船,尔等如何敢擅闯,难道不要命了?要上去也行,你自己上去,那些家丁可不行。”
第五十五章
喜相逢(六)
  那些申府的家将,多是浙兵老底子出身,为人憨厚,服从性好,乃是天下第一等的精锐。如今入了相府,宰相门前七品官,自家的身份比起当初要强出数倍,如何把小小锦衣放在眼里?
  可是,自己家小姐方才吩咐,不许跟随上去。这对浙兵而言,就是命令。令行禁止,便是前面万丈悬崖,主将一声令下,也只有自己跳下去填,不能迟延半步,戚老虎带出来的人马,若是没有这点服从性,还有什么脸叫浙兵?
  因此虽然眼看小姐上船快半个时辰未见下来,总觉得有些不是好兆。但奈何没有新命令下来,便不敢去冲这锦衣阵势。只护住了自己家玉竹姑娘,不让她吃亏就是。玉竹眼见冲不过去,又看时间过的恁长,心中发紧。虽然小姐有可能是郑家的人,可是这人还没过门,这叫个什么事?再说了,万一要是自己家老爷属意许阁的公子,顾家的少爷,那就更没法交代了。
  她有心去救主,却又被这些杀才拦住,当真是急煞个人。至于说自己单身救驾,不带家丁过去,那不是白送添头?自己又不是白痴,怎么可能答应这种条件。可万一这事被老爷知道,小姐是亲骨肉没什么妨碍,自己若是受牵连被活活打死,那可多冤?
  她急的跺足道,“你们国舅好大的胆子!尔等可知,我家老爷是谁?”
  “什么?你是申阁老的千金?你怎么不早说?”
  郑国宝船舱之内,此时已是一片狼籍。男人的道袍与女子的裙裤胡乱堆在一处,若是细看,那鸳鸯带显然是被外力给强扯断的。一双凤头绣鞋被扔到甲板上,旁边则是双男人的官靴。郑国舅方与申小姐进舱之后,就着力于切磋周礼。由于讨论气氛过于热烈,只得彼此全都去了衣服鞋袜,来去无牵挂。这无遮道场结束,郑国宝多日的积蓄挥霍一空,精神大振。笑道:“你看我这件宝物,可和你的心意?”
  不料那小娘子虽然刚开始时,因为面嫩,不大好意思讨论,而与国舅发生了激烈冲突。两下撕扯起来,还在国舅脸上挠了一把,挣扎的格外厉害。若不是身小力弱,还真就难以继续下去。
  此时木已成舟,她反倒冷静下来,并未做那哭泣斥骂,寻死觅活的小女儿态。只冷声道:“你既知我家住长州,父亲姓申名字里带行,也该知我父亲非是那等闲人物,由你欺负的。虽然你姐姐独宠后宫,我父亲却也执掌内阁,身为首辅。你今日这般辱我,若不拿个章程出来,我便把这事说出去,看看我父能否与你甘休。”
  郑国宝听了这话,顿觉一盆凉水从头泼下,残存的心头火全都散了,恨不得能寻到那东洋傀儡猫,拿个什么道具,将辰光倒退一个时辰,也好挽回此事。本以为这小娘子无非是魔教教主之女,当今魔教圣姑。左右一个江湖女子,有什么要紧。因此从头到尾,他就没把这事当回事。
  又加上,这小娘反抗的虽然激烈,拳脚却无力气,只当是欲拒还迎,口嫌体正蹭的累,又加上素了多日,哪还忍的住。见她一双晶莹莲钩,仅有三寸,还暗想道:这样的脚扎马,该如何辛苦啊。
  甚至于与她行那天地交泰,人伦繁衍的勾当时,见她体弱身娇,不堪挞伐,也只当是玉瓜初破,合当如此。见了那白绫上盛开的梅花,还有一股成就感,魔教圣姑又怎么样,还不是被我破了?此时方知是自己搞错了,难怪她一口苏白,什么时候都逆不过来,却非是后学的方言,而是家乡的土音。
  郑国宝青春年少,又加上五字真功了得,在京师时,便也没少做俯卧撑这类的体育运动。只是他为人挑剔,非在闺房内,不肯练习,为了体恤他的癖好,京师中便有不少闺秀良家,许他入帷演武。因此他于很多人家的闺房布置,女眷特征也颇为熟悉。曾有人在府前匿名寄柬,内以鲜血写就文字:“勿再与我妹往来,否则匹夫一怒,血溅五步,双尸并立。”
  国丈郑承宪是老实人,见了这血柬,便劝郑国宝断了与这女子的往来,莫因为一妇人而害命。结果郑国宝苦脸道:“叔父,我也不想惹上这是非,可这寄柬的是个冒失鬼,连名姓都没留。我怎知他说的是哪个?”
  因此他也算的行中经年惯手,连良家女都不怕,更何况江湖豪杰,自始至终,就没理会过圣姑的反抗。但如今知道这不是圣姑,而是首揆千金,这麻烦就大了。他不怕一般人,不代表他不怕当朝首辅。申时行虽然是老好人,但是出了这样的事,再老好人也忍不了啊,到时候弄不好就是个鱼死网破的情形啊。
  其实那位申小姐申婉盈,表面上镇定心里也慌张的很。她也没想到遇到个混帐,居然敢对她直接施以暴力。她又不是那等小门小户没见识的,一味只会寻死觅活,左右是自己未来的丈夫,也没便宜贼人。如今木已成舟,需要考虑的,就是怎么善后了。
  自己是个寡妇,门前是非多,名声上先天就处于不利地位。如果这事闹大了,落到皇宫那位郑娘娘那,说不定就说成自己勾引她堂兄。只是看郑国宝那模样,多半还不知道自己寡妇身份,正好利用这机会敲他一笔,免得被他白得了便宜。
  再说她白担个妇人名头,今日才知闺房之趣,心里倒是更属意这位既好看又好吃的国舅了。但是此时若是落出点动心的苗头,先半辈子便完全落到对方掌握之中,再无翻身之期。因此故意把面皮板起,把那记载自己元身终结的元红帕,紧紧收在手里。
  至于说这郑国舅方才一直喊的盈盈,以及诸多举动,好象他等的不是自己。这便讲究不起了。她深得其父真传,明白万事能装糊涂,最好就别太明白,否则生活就不大好过了。反正只要能把正印娘子的位置保住,其他的,就且由他去吧。
  她用锦被裹住娇躯,却又故意把那一对圆润雪白的肩膀露在外面,惹的郑国宝不住偷眼。又见她面若寒霜,一副凛然不可犯的模样,心中惴惴不知如何了局。申婉盈见他不说话,便又道:“要不我替你拿个章程,左右这里也没有旁人,你便一刀刺死了我。再让你手下杀光我的随扈,弃尸于黄河。只要没有别人看见,你便大可推个干净,你说是也不是?”
  郑国宝闻听,只得苦笑道:“申小姐,实在是我……唉!不提也罢。左右已经如此了,再难挽回。我说个章程吧,我这就写一封书信,给我堂妹,让她向申阁求亲,咱们来个一俊压百丑,不知你意下如何?”
  申婉盈要的就是他这一句,但是表面上仍旧是那般模样,“我这次是去京师探望爹爹的。本以为你是堂堂国戚,必是有廉耻的人物,方才随你进了船舱。谁知你竟与那盗贼没什么区别,做下这么不要脸的事情。我把终身许给你,也算不上什么好出路。只是事已如此,非如此,你我两家便无了结,若要我嫁你,你须得依我几桩,否则便只管来杀吧。”
  此时此刻,也容不得郑国宝讨价还价,而那位申婉盈所提条件,也没什么过分的。所提的都是一个大妇应有的权力,属于正常范围。郑国宝本以为要被狠敲一笔,没想到却是高举轻落,暗叫侥幸,自然没有不遵的道理。她这一番要价,也无非是要个姿态,表示自己是迫不得已,如果不是被郑国宝用强,才不肯嫁他。哪能把价要的太高,把人要跑?
第五十六章
错姻缘
  至于许、顾两家提亲的事,申小姐自是隐瞒不说。在这种开诚布公,毫无保留的态度下,谈判进行的异常顺畅。这事两下说妥,一门婚姻便在这船舱之内敲定。申婉盈缓颊道:“如今你我已经这样了,你便随我进京,去见我父,当面赔个不是。让他老人家有个落场势也好。”
  郑国宝心想:我跟你回去?那就彻底翻不过身来了。申阁老那等人精,到时候顺势加价,不知道要把我敲到什么地步。这事还是让妹子去处理,比我处理要好些。当即把头一摇道:“婉盈,你不知道。如今我身负皇命,要去查办魔教乱贼,一时半会是回不了京的。我既吃着朝廷俸禄,又怎好怠惰公务?为了儿女私情,就耽误朝廷公事,我想岳父他老人家,也不会高兴的。你说对不对?再说了,我在衡山得罪了老阉奴张鲸,此时回京,张鲸也不会饶我。除他之外,还有那顾宪诚等一干清流中人,也跟我没完。”
  申婉盈见他说出顾宪诚和张鲸,也不由得不再三考虑。自己的父亲自然有义务维护女婿,但是若如此和这两路人马对上,也颇不智。更别说出了这事,顾宪诚估计都有活吃了郑国宝的心,看来短时间内,还真不能让他回京。便道:“你的公务可要抓紧办,若是等的时间太长,我能等,就怕万一蓝田种玉,到时候肚子里的可不能等。你这人忒也轻佻,以后定少不了纳妾讨小,这我也不暂不问你。可若是负心薄幸,另娶他人之女,我做鬼也不会饶你。”
  郑国宝只得赔小心道:“瞧你说的。我是那样人么?你放心吧,你就是我的夫人,这一点是不会变的,将来还要做诰命呢。”心中则埋怨:都怪蓝凤凰,非要我去演什么戏,结果搞了这么一出。这申家小姐脾气秉性全不知道,这回算彻底甩不开了。将来还不知道,要在家宅里闹成什么样。
  只是火烧眉毛,先顾眼前,总算他拿出生平所学,这才哄的她露了笑容,道:“也是我的命薄,合该犯在你的手里,要不是去买古董,何至于出了这丑事。待会下人们,一定会笑我的。你先出去,容我收拾一番再走,否则就成了笑柄。”
  郑国宝穿好衣服出了舱,过不多时,申婉盈也随后而出。她手脚利落,已经将自己收拾的干净,不复方才那鬓乱钗横的狼狈模样。衣服也重新整理了一番,不细看,看不出什么破绽。只是走路却难免有些踉跄,郑国宝伸手道:“来,我扶你。”
  申小姐到底是出身江南地界,比此时北地姑娘要开化一些,想着左右已经是这事了,便大方的把手递给他。由他搀扶着走向甲板,偷眼观瞧这俊俏郎君,想起方才二人探讨学问时的癫狂模样,暗想:把终生托付给他,倒也不枉。只盼他能长命百岁,我们二人白头偕老。如今彼此虽无什么情义,但水滴石穿,就让我用一辈子的时间来试着爱上你吧。
  那位申婉盈的贴身丫头见自己家小姐出来,先是一喜,接着却又见小姐行路与往日不同,整个人就差扑在郑国舅身上了。再看与那国舅的彼此神态,计算时间,心中连连叫苦,自己这条命怕是去了八成半。
  从船上下来时,郑国宝先下船,然后伸手相搀,申婉盈的将手一递,二人的手一碰时,郑国宝手中多了一物。他不及看是什么,只是攥在手中。那丫头跑过来扶住自己小姐,低声道:“可是国舅无礼?”
  申婉盈道:“不干你事。小心伺候便了。再要多口,就把你配了小厮。”那些家将们继承了浙兵一贯以来的老实本分的作风,不该自己看的不看,不该自己听的不听,于这些勾当全做没看见。
  等到申婉盈的船启航,她才在舱内拿出了那块染血白帕。见丫头吓的面无人色,她笑道:“瞧你。怕成什么模样了?我早晚不也得有这么一天么,只是没想到,他那么胆大。”
  玉竹道:“小姐,这事要是老爷知道了,他非打死奴婢不可,还请小姐发发慈悲,想法救救奴婢啊。”
  申婉盈道:“别怕,这事我自去与父亲说,没你的事。”
  玉竹看自己小姐脸色,倒也无甚悲容,才出了口气道:“敢情是奴婢自己做恶人,小姐对这档子事,好象不怎么放在心上呢。”
  申婉盈骂道:“你这蹄子,哪来的这么多废话?明明是你自己动了心,却反来攀咬我,当真是个刁奴!左右已经吃了他的亏,还能怎么样?难道效那无知妇人,寻三尺白绫,或是数寸铁器了却残生?你家姑娘,可是那等混人?”
  玉竹道:“小姐说的是,只是那国舅如此无礼,我看小姐,却也无甚怒意,若说对他全不中意,怕也是骗人吧。”
  申大小姐想起船中情景,脸上也是一红,浑身发酥,“那羞人的事,便不必说了。只是这国舅不似那一干腐儒书生,这点倒顺我心意。他若是见面就要吟几句歪诗,再以什么才华诱我,看我不把他抓成个血葫芦才怪。这国舅听说当年贩过私盐,做过讼棍,乃是个知道市井疾苦,开口就知道谈利的妙人。终身依靠他,倒也自在。若是嫁给个读书应举的文人,还不活活闷煞?我原本还担心,父亲难以决断,如今老天爷替他老人家做了决断,这也是上天赐的缘分,是躲不掉的。”
  玉竹道:“那如此便要恭喜小姐,得遇佳婿了。小婢可要讨赏。”
  申小姐道:“好啊。我回头让国舅,赏你个大胖儿子,也就是了。”主仆二人笑闹成一团,心中无限欢畅。
  郑国宝这边可就没这么快活。送走了人,这才得空观看,原来申婉盈递给自己的,乃是一个荷包,内中放的,则是一绺青丝。这个时代女人送头发,送荷包,都是一种所谓的表记馈赠,以示定情。郑国宝渐渐平复心神,将荷包收入怀中,忽然发现,自己不离手的折扇不见踪迹,回舱去找,也找不到。心中暗骂:这申阁的闺女,从哪学的妙手空空的把戏?该不会是闯空门的女贼假冒的吧?
  他也知这纯粹是自我安慰,只是从内心里不想承认自己已经是个有正妻的男人这个事实。方才他吓的神智迷乱,那申小姐偷个扇子,也不算为难。想是留在手里,做个证据,防着他将来不认帐。
  孙大用等人过来连说恭喜,顺带讨赏。孙大用道:“国舅,您怎么不把小娘子留在身边,早晚侍奉您起居,也省得您自己孤枕难眠。”
  郑国宝把眼一瞪:“这话你说晚了。你若是有种留下首揆的闺女给自己铺床叠被,要不要我替你把人叫回来?”
  孙大用听了这话,笑容瞬间凝固,脸色有些发白,“怎么?国舅爷,咱可别闹。您刚才梳弄的,难道不是魔教教主的闺女?”他说到这时,声音都有些发颤,两条腿也有点软。这也不怪他,谁让如今大明是个众正盈朝的局面,文官势力一家独大,其他几路人马,根本不堪与之为敌,锦衣如何不怕?
  要是任我行的闺女,凭借铁甲快枪,人多势大,便是魔教十长老齐至,也不在乎。可是要是申阁的闺女……。他弄不了郑国舅,弄死我等几个锦衣,跟捻死个蚂蚁有什么区别?
第五十七章
用心良苦
  见这帮人变了脸色,郑国宝又安慰道:“一个个都给我精神点!都有点出息!事都做完了,再这副德行有用么?反正到时候也是我去挡,没你们的事。”他此时脑子里也是乱做一团,哪还顾的上那位任圣姑?只想着这信该怎么写,跟妹子那怎么说,随口吩咐道:“开船,奔陕西。”
  他原本去陕西,半是和妹子赌气,半是想要发展些自己的班底。如今,却是非去陕西不可了。在妹子把申家的事解决利索前,他打死也不敢回京师,去见妹子和申首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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