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笑傲行(校对)第139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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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不算什么,你们又不会去演那教坊司的戏,而你们的扬名,也不靠着这个榜单。这榜单排名,无非是一个态度,证明你们是我在乎的妾室,将来京师里,自然会有人排着队,来走你们的门路。你们的一个签字,一封书信,一道手札,都可以换来大笔的钱财,这才是真正的成功。到时候,这些前几名,得跪下来求你们的帮衬扶持,自然有你报仇的时候。至于内贼么,这个也简单,我锦衣卫查这个,可是行家里手。”
  锦衣缇骑自成立之日,就有着对内检校,清查内鬼的工作责任。张芙蓉面对的这种暗算,对于锦衣卫来说,只能算做小场面,查找起来,也不费力。简单的排查,以及几道刑罚一用,内贼就无所遁形。而少林大会外松内紧,想要逃脱也势比登天。看着眼前那面色苍白,紧咬牙关的冷素心,张芙蓉也不由动容“居然是你?素心,我自问对你不薄,一干侠女里,你排在首位,我还把你当作苗子来培养,你到底受了谁的指使,为什么要做这种事?”
  冷素心咬牙道:“你不是把我当做苗子培养,而是把我当做替代品培养。可是我不想做你的影子,不想做第二个张芙蓉,我要做我自己。可是你从来不肯给我机会,连侍寝的机会,你都不肯安排。我想要机会,想要一个让国舅爷看见我风采的机会,只要我能去侍寝,我也可以成功,嫦娥基金会,将来应该是我的。”
  她又朝郑国宝道:“国舅爷,这个女人养了那么多侠女,却从不让你碰她们。可是我却可以把你和所有人分享,就是大被同眠,也没关系。我比她年轻,我比她长的漂亮,她只会生女儿,我却可以为你生儿子。她会的我全会,可我会的,她却不见得知道。你给我一个机会,你就会知道我有多好。张芙蓉跟我比,什么都不是。”
  郑国宝面如寒霜,冷声问道:“你下白马汗,就是为了让芙蓉唱不出来,你就能替她出场?这种场合,也能替代么?”
  “我知道,这种场合不能替代出场。可是只要她唱不出来,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前折了名号,将来她就不好出来演出,嫦娥基金会接的演出契约,就得由我挑大梁了。只要我出了名,国舅爷你就能记住我,你就可以招我来侍寝。哪怕是偷摸着也可以,妾不如偷,这个道理我也懂得。我表现的精明干练,就是为了让你记得我,招我当内卫。可是你却从不肯多看我一眼,我也只好出此下策。国舅爷明查,我真不是叛徒。”
  郑国宝将手一挥“拉下去吧。当着那些女侠的面处置,让她们知道,不听话,想反水的人,就是这么个下场。”
  冷素心一路哀求,哭的梨花带雨,张芙蓉不忍道:“老爷,你看能不能?”
  “芙蓉,你的心眼好,这是好事,可是这样的害群之马不除,咱们就没法立规矩了。那些人心里未必肯服你,只不过是不敢反叛。若是让她们知道,背叛的代价,不过是几十鞭子,或是不疼不痒的几句责骂,谁知道她们将来会干出什么事来?所以防患于未然,必须要让她们怕你多过惧怕死亡,才能让她们不敢起二心。这个冷素心本来是个材料,可惜心太大了,总想着要取你代之,自然就不能留。你今后也要注意一点,在你手下人里,搞几个派系出来,让她们彼此内耗,不能联成一线,否则第二个冷素心说不定又出来了。”
  当天晚上,张芙蓉的心情还是闷闷不乐,乃至伺候郑国宝的时候,也是虚应故事。最后道:“素心是我一手练出来的,没想到,却走到了这一步。想想心里就不是滋味,是不是我做的还不够好?要不夫君你就去把她们都收用了,免得还有人去学她。”
  郑国宝一笑“我之所以不碰冷素心,是因为我从她眼里,看到了一种对身份的渴望。我真睡了她,她也会想要名分,想要爬到所有人头上,让我只宠她一个。到时候,用什么手段更难说。这事只怪她自己,不能怪你。好好休息吧,眼看就要选武林盟主了,等到把盟主一任命,咱就回京,再请几个宫里的老人,好好教教她们规矩。不能让她们觉得,被我睡了,就能成为跟你平起平坐的人,在那之前,这些人,我都不能碰。”
第四百二十三章
盟主(四)
  与大明好侠客这种公开的选拔不同,武林盟主从来就不是一个公开宣讲,自有投票选拔出来的职位。事实上,这几个活动彼此之间互相关联,都有关系。有资格参选武林盟主的,必须是十大门派掌门人,像风清扬这种剑圣,成为侯选人的资格都没有。毕竟武林盟主不是武林第一高手,看的是手上的势力,而不是武功。十大门派掌门人的任命书,就是朝廷对他们手上实力的认可,武林盟主的选拔,也就是对江湖势力的一次正式分蛋糕。而那百大高手排行榜上有名之人,则靠着一身拳棒功夫,一人手里拿了一张选票,从朝廷的公开角度说,武林盟主是由这些江湖人选拔出来,朝廷并不介入。
  既然江湖上总有人爱说以力为尊,那么百大高手显然就是当今江湖上最有力的人。他们选出来的盟主,谁还敢说个不字?这样既考虑了整体实力,也考虑了个体武力,可以说是两方兼顾。当然事实上,能够坐到屋里投票的人心里都有数,这个盟主早就商量好了,自己这票写不写都没用。能够进来投票,只是为了让几位大佬们知道自己,将来可以从这个锅里,分一杯羹。
  从一开始,大家就没在谁做盟主这个问题上进行太多纠缠。武林盟主享受朝廷政策支持,那么肯定也要从朝廷出人。比的就是谁跟朝廷的关系近,谁在朝内有朋友有靠山,谁能从官府,把那些口头承诺兑现成真金白银。郑国宝一说自己提个名字,大家考虑考虑合适不合适,群雄就知道,这武林盟主必定是内定的。若是国舅说的这人不能当盟主,那这武林盟主也就没人能当。
  宁中则是国舅的绯闻爱人,方正大师总掌河南一省僧尼,两人的希望都很大,还有高调复出的任我行,也可争一争盟主大位。可没想到国舅提名的居然是刘成,他并不是武林中人,由他担任武林盟主,则武林盟主这个词,自身就是个笑话。
  可从国舅嘴里说出来的话,哪怕是笑话,也必须是先变成事实,再看是不是笑话。这个出身翊坤宫,郑娘娘的心腹太监,官方承认的武当掌门,担当武林盟主一职,也就顺理成章。现在大家要商议的,只是几个副盟主的任命,以及各自权力的大小。
  刘成对于武林之事,可称一窍不通。不过他久在大内,对于这名利场上的角逐,早已经司空见惯。这些江湖人的勾心斗角,对比宫禁官场,实在是差的太过悬殊,刘成初时对这些江湖人不太了解,只是闭口不言。后来等到见熟了他们的嘴脸,探明了路数,不由暗自冷笑:就这两下子,还敢在你家刘公公面前用?要知道,我跟的主子,可是敢和皇后斗一斗,敢去让儿子去争太子大位的,与之对比,一群武林门派间的斗争又算个什么东西?
  拉一派打一派,培养自己的小团体的同时,拆散别人的团体。在各大掌门之间制造矛盾,在百大高手之中搞山头,封官许愿,吸收护卫。即使没有郑国宝的帮衬,刘公公自己,也玩的如鱼得水。郑国宝在房内不住赞许“不愧是我妹子宫里出来的人,有脑子,是个材料。照我看,说不定刘公公这武林盟主的位子,未必只任一届,按他这么个搞法,任满四届,也不是妄想。”
  任盈盈问道:“纵然江湖成了夫君夹袋里的物件,想要搓扁捶圆,都只看自己高兴。可是江湖比起江山终究是差的太多了,你把它掌握在手里,又有什么用处?”
  “盈盈,这你就不明白了。江湖人虽然比起朝廷官府,什么都不是。但是它也有自身,机动灵活,小巧方便的优势。只不过是因为没有一个强有力的靠山,小巧就意味着弱,灵活也同样意味着禁不起打击。对上堂兵正阵,自然半点希望都没有。可假若江湖有了官府的支持呢?一个穿上官服的江湖人,跟一个穿短打的江湖人,那可是完全两回事。将来,我把那些侠少,逐渐纳入朝廷体系,让他们做捕快、做弓兵,乃至到地方上当团练。最主要的,是派出去收税。文官、士绅,他们多年来盘根错节,各处都有自己的势力,朝廷单靠法度,可收不了他们。最后还是得靠人来收拾他们。我这无敌大队虽然强,可却只能横行京师,到了地方上,往往就不得利。你看看扬州的凌云志换成慕容鹉之后,盐税多收了多少,这就是江湖人的正确用法。”
  “江湖人确实比起一般的胥吏来,少了许多宗族上的羁绊,对于官场的事,也不怎么了解。一群愣头青,敢打敢杀,用着方便。可是他们同样手上没轻没重,夫君就不怕真惹出什么大篓子,到时候搞的无法收拾么?”
  “没什么无法收拾的。收税这种事,无论怎么做,最后都要有篓子。毕竟朝廷上的混帐大老倌太多,一个个不讲开源,只讲节流。一说到国库空虚,就认为是天子太过奢糜,认为该崇尚节俭。他们是在用上古圣贤的标准,去要求天家。跟这样的人,你是讲不出道理的。他们只会拿天家去和那些富商比,仿佛天家就应该比那些富商过的更惨一些,否则就是个只知道享受的昏君。对于这样的人,只有大棍和利剑,才能让他们听话。所以惹事就惹,捅篓子就捅。这帮人本来就是亡命徒,再有我来给他们当靠山。惹了大祸,由我锦衣卫安排他们跑路,保证不受国法的制裁,到时候他们就没什么是不敢干的。只要他们放开了手脚,这税就好收了。只要朝廷能把商税收上来,能把摊丁入亩这事搞成,就稳如泰山,不怕外敌,更不怕造反。为了达到这个目标,我不介意杀他个人头滚滚,也不介意杀一个血流成河。锦衣卫本来就是应该为天家干湿活的,只是如今有这个觉悟的越来越少,我也只好另找一批人干湿活了。”
  开海通商、摊丁入亩的好处,任盈盈听郑国宝说了多次,这中间的凶险,她更是清楚的很。“当年湖广的何心隐,如今的铁膝颜山农,没事都是爱讲民贵君轻,无君无父的。你这一收商税,怕是这种论调,又会大行其道。”
  “那又怎样?当年张江陵杀的了何心隐,我如何就杀不了这干文人墨客?他们学了满腹经纶,道德文章,却不能为天子所用,这也就罢了。反过头来,还要与天子作对,与朝廷为敌,那就是自己寻死,怪不得别人手狠心黑。如今国朝是有一干脑壳坏了的衙役、缇骑,不知道自己该站在哪一边,居然信了这些人的歪理。对他们当圣人一样的供着。好在这些江湖上的少侠,大多是没受过毒害的,只要给足了银子,让他们提刀去砍这些所谓的圣人,他们也不会皱一皱眉头。这又是他们的一桩好处。至于说脑筋真不清楚的,我也不介意以武林的方式,让他们从江湖上消失,处置他们总比处置一些有官身的人要方便的多。对了盈盈,我交代的事,安排的如何了?”
  任盈盈点头道:“夫君放心,我们圣门精锐大多在此,你交办的事,已经安排下去,保证出不了纰漏。可是,事情难道真到了这个地步?”
  “若是我所料不差的话,来捉我的缇骑,已经在路上了,怕是这几天,就要上少室山来执行公务。”
  任盈盈把银牙一咬“我不管他什么大明江山,也不管什么祖宗基业。我只知道,我是你的女人,你是我的男人。河南两营新军,全是我圣教过去的附庸,还有金刀门的一营新军,也与你荣辱与共。圣教的好手足有百名,再加上我手上的银子,还能雇百十个不要命的刀客。若是加上欠了咱的驴打滚的侠少,那就更多了。他们不管走水路,走陆路,我都有把握,杀他一个不留。干脆,我们就在此反了,总好过束手就擒。”
第四百二十四章
受执(上)
  郑国宝一摇头“我之所以安排下去,把那几个脾气大的先弄走。就是怕你们到时候真想要这么办。若是我反了,张鲸那老阉奴也就高兴了。我们不能蠢到被别人牵着鼻子走的地步,他们想要我反,我就偏不反。看他敢把我如何?你放心吧,这少室山上,我还能吃了亏去?我岳父如今依旧是首辅,各大勋贵们的食盐生意做的正热闹,他敢动我?你只要按我说的做,如果真到要动手造反的时候,我会想办法通知你。即使是来抓我的队伍里,也肯定有我的人,不会连消息都送不出去。我这回乖乖让他们抓,就是为了引蛇出洞,看看能钓出多少幕后的反对者来。只可惜那些部堂大员,阁臣大佬,个个都是人精,怕是没一个会出来找死。再说你们在外围,也有你们的任务,一定要把那些和老阉奴混在一起的势力的脊梁打断,这一战也不容易。我手上的人马也没有多余的,胜负输赢,还在两说啊。”
  任盈盈点头道:“我一切都听你的。打仗的时,你不用管,总归不过是一群江湖人,不难对付。你只要保重你自己就好,若是你有了什么闪失,就是去借外兵,我也要把大明杀一个天翻地覆,黎民涂炭我也不在乎。我这几天,派些圣教死士暗中保护你,若是那些人对你动刑,这些死士,就会化装成阿萨辛派的人,去和他们同归于尽。保证查不到你的头上。”
  逮捕郑国宝的队伍闯入少林时,正值武林盟主册封,颁发诏书的时候。初时,江湖人以为这又是一出安排好的戏码,做收宫之用。直到带头的人亮出自己锦衣卫千户,署南镇抚司事的身份,并称奉太后懿旨捉拿郑国宝赴京会勘时,大家才知道,这原来不是戏码,而是真事。瞬间,整个会场就这了营。
  之前还红的发紫,一手遮天的国舅,说抓就抓了?奉的不是圣旨,而是太后懿旨这又是怎么回事?难道太后到太庙去向祖宗告状之后,把当今天子已经废了?难道大明朝,又要迎来一次新的奉天靖难?
  那位带队的锦衣千户廖虎臣,身边带了四十名南镇抚司的缇骑,太后的口旨宣罢,就有几个人闯上台来,要对郑国宝上绑。哪知早有一支洋兵如狼似虎冲上台来,在郑国宝身前,排成整齐的人墙。百十名身着铁甲的铁罐头队列整齐,前排举大剑,后排端快枪,瑞恩斯坦手扶双手剑,目光血红,仿佛化身一头猛兽,要择人而噬。几个南镇抚司的缇骑,见不是路,当即站住了身子,不敢过去。
  廖虎臣怒道:“瑞恩斯坦!你这夷人要做什么?没听见么,我奉的是太后的懿旨,你难道还想抗旨不遵?还是你们想要造反?”
  瑞恩斯坦把大嘴一咧,操着一口怪腔怪调的汉语“对不起,我是个外国人,听不懂你的话。你的官话说的太不标准了,让我根本就听不明白,你要干什么。我只知道,我是国舅的护卫,而你的人,居然想要用他们那下贱肮脏的手,去触碰国舅高贵的身体。在我的国家,这是对贵族巨大的冒犯,是不能容忍的行为。哦看啊,他们手里还拿着绳子。我只能将此事认为是一起卑鄙的绑架,而你,显然是一个已经堕落为盗贼团伙首领的前锦衣官员,你命令不了我。小伙子们,想想是谁帮你们成了家,是谁发给你们军饷,又是谁,让你们在这些日子里,过上了贵族老爷般的日子。现在有人要毁了这一切,你们知道该怎么做!”
  “撕碎他们!”百十来名肌肉棒子同声高喝,手中兵器高举,只等瑞恩斯坦一声令下,就要发动一次冲锋,把这几十名锦衣官全都砍死。
  郑国宝却在后面咳嗽一声“老瑞。休得放肆。大家都是同僚,你这不是让廖户侯难做么?他是吃了这碗饭,应了这个差使,不得不来,让他为难,就不作兴了。让你的人躲开,让廖千户的人上来。”
  “对不起国舅,我现在不能服从你的命令。他们只有四十个人,如果区区四十人就让伟大的瑞恩斯坦爵士不能保护自己的雇主,那我的名誉将受到极大的损害,今后再也难以找到工作。为了佣兵的荣誉,为了我们这百十人的前途,我们只有冲锋。”
  “别说的那么严重。我想,只是我们之间有了一些误会,等到说清楚就没事了。你们现在个个都有官身,做事也得懂点官场规矩,散开散开。”他一边说,一边分开这些洋兵,自己走到队伍之前,朝廖虎臣一拱手“对不住。这洋人与我天朝的规矩不大一样,朝廷都讲个柔远人,廖兄想必不会与一群化外夷人一般见识吧。”
  廖虎臣苦笑道:“多谢国舅体谅下情。兄弟我奉旨而来,还望国舅不要让我为难。至于这些人,他们不跟我一般见识,我已经阿弥陀佛了。另外,太后有旨,你的姬妾,也全都要捉拿,一个不许放过。”
  “这可对不住。我的姬妾们听说河南风景好,这边又没什么看的,前两天,搭伴下山,游山玩水去了,这什么时候能回来,我可也说不好。还望廖兄海涵。”
  宁中则此时却迈步上前,拦在郑国宝身前“这几位长官。你们因为什么要捉我国宝兄弟,我不清楚。但是家父曾在朝中担任御史言官,他老人家曾经说过,我大明不准后宫干政。你们今天所谓奉了太后的懿旨,却不是天家的圣旨,这旨意,我们都没人见过,怎么知道是不是矫诏?再说,我听说过,阿萨辛派的人,最擅长易容行刺,我怎么知道你们是不是那些心怀鬼胎的恶徒,化装来刺杀国宝兄弟的?还想要带他的妻妾,你们做梦!”
  “不错!宁女侠说的好,不愧是新任的武林副盟主,林某佩服。”这时,却有一人从人群里挤了出来,也一路小跑上了擂台。见此人生的唇红齿白眉清目秀,很是英俊。头上方巾身上直裰,乃是个读书人打扮,到了郑国宝身前,跪倒磕头道:“林平之给恩公见礼了。”
  郑国宝急忙伸手搀起他“不必多礼。你我如今算起来,可是实打实的亲戚,你这么多礼,那就见外了。可惜王家姐妹不在,否则你们兄妹也好攀谈几句。听说你现在发达了?”
  林平之笑道:“多亏国舅提携,恩师栽培,我如今中了举,又拔了贡。这回是来外公家拜见爹娘的,恩公放心,有我在,断不容有人欺压恩公。”他转过头去,用一对驾官指着廖虎臣,“大胆缇骑,居然敢戕害朝廷有功之臣,妄图加害忠良,难道不知,朝廷之中有我辈正直之士,不能容尔等虎狼横行么?区区懿旨,我等大可不奉。你们居然还要索拿别人的姬妾,你们之中并无女眷,男女有别,那些姬妾,你们如何安置?焉知你们不会借机行禽兽之事?想太后乃是一心向佛,大慈大悲之人,怎么会下这样的旨意?分明是尔等无中生有,假借太后之名,矫诏拿人。我定要效法我师云窝公,秉笔直书,为国讨贼。”
  这一通连珠炮下来,打的这些南镇抚司的缇骑昏头胀脑,不知所措。他们不怕一个小小的国子监生,但是却不能不怕一个退休的左都御史,尤其是陈省的门徒旧部,还有许多仍然在位的前提下。廖虎臣只得施礼道:“这……这说来真是太后的意思,可是既然几位如夫人都不在那就请别的兄弟来拿吧,我只带国舅就可。”
第四百二十五章
受执(下)
  林平之又道:“朝廷自有法度,缇骑不得坏。按朝廷规矩,锦衣卫拿人,也须出示驾帖。你口中只说奉旨,这驾贴何在?什么时候,锦衣卫可以不持驾帖,随便拿人了?”
  廖虎臣又是一愣,讪笑道:“这案子牵扯重大,事涉隐秘,不曾开具驾帖。再说,我南镇抚司,负有纠察本卫不法之徒的权力,拿本卫中人,也向来不持驾帖。”
  “既然没有驾帖,也不持圣旨,你这拿人,就是与法不合。你的人还要给国舅上绑,这是要公开绑架皇亲么?”
  他这一开头,宁中则立刻手扶剑柄,两眼盯住廖虎臣“不错。你们这些人什么凭据都没有,就想捆我的国宝兄弟,当我武林群雄都是死人么?”被她双眼一盯,廖虎臣只觉得浑身不自在,多年来担任锦衣,不知捉拿了多少人,这种感觉却很少出现。他确信,只要自己继续坚持上绑,这女人肯定会抽出剑来不计后果的斩杀自己。而且他更确信,这女人完全做的到这一点。江湖人不敢招惹官府,一般不会和官府发生正面冲突。不过这事里牵扯到了国舅,而这个国舅之前又确实权柄滔天,一旦他们认为这是一次投机的机会,并且把注都押在国舅身上,自己这点人手,怕是当不起江湖人的群起而攻。
  他见机的快,只好说道:“女侠被误会。在下这也是奉命行事,身不由己。我与国舅说来也有些交情,只是王法面前,讲不得私交。既然如此,我也就破个例,国舅只散押,不上刑具就是。”
  方正又道:“这位户侯,贫僧乃是少林方丈,也是我河南僧纲司的掌印都纲。论起来,与您也得算同朝为官,如今这武林大会正在闭幕之时,若是这个时候您搅上这么一搅,败了大家的性子,这大会,可就算不得成功。您能否在此住上一日,也让贫僧招待招待,顺带也把这大会算有个落幕,您意下如何?”
  一名锦衣上前小声道:“长官,小心夜长梦多。属下看来,此地不怎么安全,要防着这些亡命徒劫囚。”
  廖虎臣却瞪了他一眼“滚回去。”又朝方正道:“既然大师美意,下官也就恭敬不如从命了。”他又朝群雄道:“大家不必担心,国舅被拿,与你们没什么关系。这武林大会,照常举行,朝廷是很支持的。将来,还要多办几次,你们一切继续,不要理会这点细节。”
  等到知客僧领他们号好了房子,廖虎臣抬手就给了方才那锦衣一耳光“以后别给我废话。你难道不知道?少林是河南的土皇上,若是那老和尚一瞪眼,咱们这点人马,怕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他留咱们,是那些江湖大佬要来探虚实,看苗头。若是咱们押着人就走,就显的咱们心里没底,这些人就真该对你下手了。”
  那锦衣卫这才明白,廖虎臣留下,是为了把这些江湖人,从郑国宝那争取过来。忙点头道:“长官英明。只是这郑国舅的刑具?”
  “方才在人前,有那林平之,还有那位女侠都不好惹,更别提,还有百十个不要命的红夷鬼子。现在没人了,给他戴上手捧,脚镣就不必了。你们下去给我打探消息,看看他这段时间,在少室山,还做了什么不法勾当,一并搜集好了交上去。他那些姬妾若是回来,也动手拿了,不叫走了一个。”
  吩咐完了手下,廖虎臣自己,则去面见方正大师等人,为下一步的工作做好铺垫。那些场合离不了鱼山肉海,美酒佳人,说不定还会有女侠半解罗衫来使美人计,这些普通缇骑定力不坚,难堪大用,自是不能委此重任,只能廖千户单身涉险。
  “天家病危,不能视事?”这消息一在酒桌上说出来,这几位陪席的大豪,无不胆战心惊。解峰等人已经开始后悔,为什么要参与到这酒局中来,这么要紧的消息,非是江湖中人所能听的。就怕事后,锦衣卫灭口,自己的性命就白白扔进去了。
  廖虎臣一脸高深莫测的模样,一边摸索着旁边奉酒女侠的玉手,想着这地榜第二名的女侠,果然姿色不凡,一边说道“这话也就是在这说说,可千万不要外传。要是这消息走漏了,可别怪本官翻脸不认人。这次你们当为什么急着抓那郑国宝?先是大殿下身故,接着万岁伤心殿下早夭,一病不起,如今已经不能视事,只能由太后暂摄朝政。后来一查才知道,大殿下之死,竟是郑国宝暗中指使郎中平一指所为,平一指已经指证郑国宝,他这回是插翅难逃。”
  方正问道:“那郑娘娘那边?”
  “郑娘娘,那又有什么用?她哥哥连皇子都敢杀,她能说什么?原本要是她儿子被立为太子,这事还不说什么。可是现在已经知道她哥哥谋杀大殿下,我看她被废为庶人也就是迟早的事,这辈子就烂死在冷宫吧。至于她儿子,也无非是到哪就个藩。所以你们别错了主意,跟着郑国舅混,没什么好处。这些日子,他有什么败坏国法的勾当,你们只管说出来,本官将来肯定要回禀给皇太后,有你们的好处。”
  另一边,郑国宝房门以外,几个负责看守的锦衣卫,推杯换盏,喝的兴起。这些人没资格去吃酒席,就自己掏钱买些酒肉犒劳,还有人议论着,这回回去,郑国宝到底能是个什么结果。“我说国舅爷,您也想开点,您的妹子现在还是娘娘,我估摸着也最多就把您圈禁,或是充军。总归不能真把您砍了吧,所以您就安心跟我们进京,到了京师跟老太后和张公公好好说说,大丈夫能屈能伸不是?您可千万别再拿个架子了,您要是再拿个架子,我跟您说,这回可就没您的好果子吃。您老岳父是现在还在相位,可是我们估摸着,也就是早晚的事。已经有人上本,要请泾阳先生这一干忠良回朝,另举贤臣入阁。等到他老人家倒了,可就真没人护着您了。不过您也是命好,申娘子之前,给您兄弟找了个好老婆。现在您跟老太后,也得算是亲戚,怎么着看在亲戚的份上,也不能不管您不是?”
  郑国宝手上戴着手捧,也没人伺候,自是无法用餐。他也不在乎,只是闭目不语。此时忽听外面有了动静,吃饭的几个锦衣喝了一声“什么人?”
  “五岳派掌门宁中则。我要见一见国宝兄弟,还请几位行个方便。”
  “宁女侠啊,听说过。您还真够意思,这时候还敢来看看郑国舅,也不怕吃了官司牵连?不过啊,您还真见不了。这种要犯,一律不得探视,还请您回吧。”
  另有一人忽然笑道:“我们来的路上可听说了,宁女侠和郑国舅那是好交情。好到穿一条裤子,钻一个被窝的关系。原本我们想着,国舅爷身边美女如云,不至于看上个嫁了人的吧?今日一见,这国宝兄弟叫的多亲啊,看来这话,还是有点眉目啊。也别说,看这身段,看这模样,谁见了不动心啊。我说宁女侠,国舅这个靠山,眼看就要倒了,您也该自己想想出路了。不如你留下,陪我们几个人乐一乐,也未必就比伺侯国舅差了。咱们一高兴,说不定,就放你进去,让你们说几句贴己话,现在你们是见一回少一回,这机会可要珍惜啊。”
  也听不到宁中则的言语,只听一声利刃出鞘之声,接着就是几声闷哼,几声重物坠地之声传来。接着门分左右,宁中则一手提剑,一手挎个竹蓝,走进房中。郑国宝笑道:“宁姐你来了,这回我是真的不方便给你见礼了。”
第四百二十六章
良辰美景奈何天
  宁中则见他手上戴着手捧,怒道:“好个不守信用的狗贼,明明答应过散押的,怎么一转头,就上了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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