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笑傲行(校对)第126部分在线阅读
令狐冲酒喝的多了,意识已经不太清醒,认定来人就是师妹。方才一想到从小与自己青梅竹马的师妹,成了别人的娘子,他心里就比刀扎还难受。此刻佳人重回眼前,他还顾的上其他,一把就将来人紧抱在怀内。
那人被吓的魂不附体,一面挣扎,一面却又担心闹出大的动静,引来外人。要知道,现在嵩山上侠少、侠女,各派宗师不知以后多少,这事一个闹不好,怕就成了大丑闻。只是不住哀求道:“令狐公子,令狐大哥,你醒醒,你喝醉了。是我啊,不是你的小师妹。”
可是醉中的令狐冲却已经是不管不顾,只不想再让师妹从自己的身边离开,哪怕为此万劫不复,他也再所不惜。几声裂帛之声响起,一串佛珠落在地上,穿佛珠的线绳断了,珠子滚的满地都是。外面一朵乌云飘过,将月亮渐渐遮住,这间小屋内再无光线,只剩下阵阵喘息声以及细不可闻的抽噎声。
第三百七十六章
并派(六)
左冷禅不等酒席完毕,就气的回了自己居处。郑国宝高调迎娶岳灵珊,分明是在亮明一个态度,华山派,国舅保了。他一方面固然为这个变数的出现而愤怒,另一方面更愤怒的是,自己到目前为止,都不知道自己在哪得罪了国舅。按说自己又送金银,又送儿媳妇与国舅做朋友,两家应该是关系亲密如同一家啊,怎么会跑到华山派那头去了?思来想去,左冷禅唯一想到的解释,就是自己的老婆不争气,没生出一个花枝招展的女儿,自己儿子讨的老婆又没本事,否则,国舅一定站在自己这边。想到此,他又暗恨起这泰西洋教,居然不许纳妾,若是广种薄收,说不定现在自己就能有好几个闺女,以多取胜,也不怕郑国宝不帮忙。
就在他发怒之时,汤英鄂从外面进来,趴到左冷禅耳边嘀咕几句。左冷禅道:“此言当真?这事关系重大搞不好要出人命,可不能乱说话。”
“掌门放心,这只咱安排在那的卧底,打探出来的。要不要现在带人进去,把这事撞破了?两人现在什么都没穿,进去就能抓个对。”
“不可操之过急。现在这事闹大了,也无非是个鱼死网破,与咱们没什么好处。让几个手脚利索的弟子,偷出几件东西来,作为凭证。有了这事,哈哈,五岳并派,就是板上钉钉,绝没有什么闪失。等把东西拿出来,你送到我手上,不要让其他人知道。”
次日清晨,郑家的女眷见岳灵珊那副初承恩泽,不胜娇羞的模样,心里全都有些发酸。任盈盈道:“夫君,芙蓉和她的嫦娥基金会的人也全到了。只是昨天是你的好日子,就没惊动你。我做主,让她们都搬了进来,这事,也不知做的妥当不妥当,若是有什么不妥处,还望夫君责罚。”
“这有什么不妥当的?一家人,自然要搬到一起住。我的那宝贝闺女呢?芙蓉给我带来没有,好几天不见,我还怪想的呢。”
等到二人见面,张芙蓉先告了罪。“没得夫君允许,妾就带着人到了嵩山,实在是该打。只是这事也是姐姐的意思,她说夫君身边不能离开人伺候,再说这嫦娥基金会,是要扬名立万,才好有收入,这么大的场子要是不赶,就别想挣钱了。”
她脑海里回想着申婉盈的嘱咐“你手下这几个贱丫头,都是有契约管着,算是个奴婢。就是相公收用了她们,她们也是奴婢,将来生了孩子,她们也还是奴婢,不必在意。可是这有名分的女人,才是咱们的心头大患,你这次去,哪怕把你教的丫头赔上也没关系,可是要把人给我看住,不能让他随便给女人名分。那些女侠他想怎么玩就怎么玩,可是有名分的,可不成。”再看看那一脸幸福的岳灵珊,她暗中长叹,这回自己怕是要有负申姐姐的重托,回去怕是要挨罚。
听说女儿留在了京师,郑国宝道:“说来,还挺想丫头的。不过不管怎么说,来了就好。你们姐妹见一面,好好谈谈,今后大家还要在一起处呢。我去拜一拜衡山莫大先生,再谈谈五岳并派的事。”
昨天成亲时,莫大自拉自唱了一段龙凤呈祥,算做助兴演出。郑国宝前世就是戏迷,与莫大也就多了些亲近。二人见面,先道了恭喜,莫大道:“想想就有气,同人不同命啊。你这倒好,接二连三的纳小娘,你看看我,老眉喀嚓眼的,你说这怎么混的。要不,干脆我投奔你去算了。”
“快打住。咱两人一个地方来的,谁对谁能真放心?现在咱能一块说话,喝两口,到时候就该防着彼此朝自己腰上捅刀子,那就没意思了。我说了,你不要多想,好好票戏。可着大明朝,除了你,就没几个人会这个了,你也得算人才啊。可惜这个时代,不能搞徽班进京,否则,你怕不也是程大老板那个级别的人物?不说这个了,这回并派的事,你是怎么想的?”
莫大叹息道:“想?我能怎么想?哪个孙子才乐意并派呢。”他吐了口唾沫“我这日子过的再不舒服,好歹也是掌门人。每年也有我的进项,走到哪,都享受着掌门待遇。一年到头,还能开几个会,蹭几个饭局,大江南北,大同扬州,也能跑几回。比不了你妻妾成群,好歹咱也不是光棍不是?可是真要并过去,他能留我这个掌门人?一个优化组合,机构重组,就能灭了我。再说,到时候把我调动到一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当负责人,连油水都没有,还有什么意思?这还得说是好的,要是像三定那三个尼姑那样,死的莫名其妙,不明不白,那就更亏了。不过我衡山派,人微势弱,势力太小,说话也没人听。这事,最后还得指望华山、恒山、泰山,三大派都站出来唱反调,我在跟着一起哄,把这事搅黄了算。”
“老莫,看来你也是不打算并派的。其他三派,你有数没有,他们怎么想的?”
“这有什么没数的,大家想的都差不多。各派的一把手,并派以后,都跟我一样,面临着往哪摆的问题。宁为鸡首,不做牛后。门派再穷,掌门人也是掌门人。合并之后,门派再富,我穷了,那又有什么用?所以,我们几个肯定都是不愿意并派。只是手下的人,可是说不好。左冷禅这人不简单啊,他那封官许愿,拉拢联络的本事,不同一般。这回又在他的地盘上,这事到底扛的住还是扛不住,说实话,我也没底。”
郑国宝笑道:“老莫,你放心吧。这事上我给你兜个底。你只要把牙咬住了,就是死活不同意并派,有我给你撑腰。朝廷虽然不能公开出来反对他嵩山合并五岳,可是要是有人提出反对合并五岳,他的意见,也得尊重。朝廷也得充分考虑五岳剑派,每位掌门人的意愿,才能决定五岳是否合并的大问题。”
华山派的客厅之内,宁中则看着面带冷笑的左冷禅,面如铁青,恨声道:“左掌门,此事兹事体大,你可不要信口开河。我华山派虽然门小力弱,可也容不得你嵩山派任意污蔑。何况,这事里还牵扯到一个人的清誉,你更要慎言。”
左冷禅成竹在胸,哈哈笑道:“宁女侠,你这话说的,仿佛左某是造谣中伤一样。你要知道,我是个虔诚的信徒,从来不说谎,不害人。这是我的美德,也是信与无信者的重要区别。这事上,我是有证据的,你不刚才都看了么?发生了这样的事,作为五岳联盟的现任盟主,我很痛心,也很愤怒。若不是念在咱们两家的老交情份上,我昨天晚上,就命人去把那两人抓起来示众了。我是不想让华山蒙羞,不想让五岳联盟的面子受损失!宁女侠,你要是不理解我的好意,想把事闹大的话,那我只好把这事上缴给国舅爷,让他的锦衣卫来处理,你看如何?”
宁中则眼前一黑,人几乎都要晕过去。可她心里明白,这事要是真闹大了,不只令狐冲身败名裂,还要牵连到其他无辜。只好强压怒火道:“左师兄,你的好意,宁某心领了。你到底想要怎样?”
“宁女侠,你太见外了。咱们五岳,同气连枝,维护五岳的名声,也是我这个五岳负责人应尽的义务。其实吧,只要咱们五岳剑派合而为一,门派自己的陈规陋习,都要革除,到时候,这事也就不算事。坏事,我也有办法,把它变成好事。可若是五岳还是这么一盘散沙,各行其道,我就算压的下一时,也压不下一世。将来,这事还是要暴露,令狐贤侄一个银贼的名号,怕是无论如何也摘不掉了。宁女侠三思,三思啊。”
第三百七十七章
并派(七)
又过了六七日,这太室山上,各派豪杰,五岳门徒,聚了足有两千之数。流水席一字排开,每日里消耗的银钱如同流水,让负责开支的左家人不住皱眉。原本选好的黄道吉日为了适应节约的需要,足足提前了十几天。
与会者太多,如是在室内开会商议,嵩山派也找不到一处来放这么多人,只好请大家来到嵩山顶端封禅台上。这里地势广阔,几千人完全站的下。此地乃是用若干块巨石,经不知多少石匠修建雕琢而成,平台宽阔,左冷禅站在上面,俯视群雄,大有已经成为武林至尊,发号施令的感觉。
“今日请来各位好朋友,非为别事,只为我五岳剑派今天合而为一,请大家做个共同见证。日后天下之间,再无什么嵩山派、泰山派,只有五岳派。凡我五岳门下,资源共享,无内外之别,无门第之见。各派产业,统一归公,再行拨发。哪个山头有困难,就可以由公帑里拨发银钱,予以解决。大家要知道,我们五岳剑派,历史悠久,根基深厚。可同时,也因为年代太久远,而有很多积弊,没有解决。比如华山派的剑气争产案,再比如,衡山派的演出费分配问题。还有,像恒山三神尼及门下遇害一事,都是因为五岳名为联盟,但各行其是。导致我们是一盘散沙,缺乏向心凝聚力。只要五岳联盟,合并为五岳派,到时候不管是哪个山头的事,都是我们五岳派的事,还有什么解决不了的。我五岳派有这么多高手,这么多的钱财,还怕不能发展壮大,为朝廷多做贡献么?”
只听来宾里有人道:“说的好啊。自古来力分者弱,力合者强。若是五岳归一,成为一家,各家的力量集中在一处,便是天下几大门派,怕也未必及的上他们的声势。这武林之中,提起自己是五岳派的弟子,也比提起自己是华山、泰山的弟子,要有面子。日后满徒下山,寻个地方护院,或是开馆授徒,都方便的多。考起那剑术八级、拳法六级的证书,有师门的关系,也方便多了。”
这话音没落,就有人附和道:“这话说的好啊。我可听说了,恒山派专门出美女,乃是武林中一大宝地。按说五岳联盟,近水楼台,可是有天大的便宜。不过事实上,五岳剑派自己的弟子,反倒沾不上边,靠不得前。就是因为这彩礼二字,不知拆散了多少有情人。恒山派内据说有一副对联,一往情深请走别处,有爱无钱莫入此门。若是他们五岳剑派合一,成了五岳派。大家都是同门子弟,哪还有什么彩礼之说,不是让这些年轻的弟子,都有了福?”
“嘿嘿,老兄,您话说的虽好,可惜越是这好事,怕是越推动不下去。你想一想,这些好处都是落到弟子门人身上,于掌门人的好处可有半分?那几派掌门只想着合并成五岳派之后,自己还能不能当掌门,能不能继续在弟子头上作威作福,至于门派是否兴旺发达,弟子门生有没有好处,他们哪里肯去想。自古来,这名利二字最是害人,你当这几个掌门,就真能做到无私为公?我又听说过,嵩山左掌门,为人是最好的。在嵩山派,大小事务都讲个皿煮,非得要投票才能通过。到时候这四岳掌门若是故意在投票上违背良心,我看并派的事还是成不了。”
这几个人嗓门大,声音粗。说话的内容,峰头上的人大多都能听见。那些五岳弟子中的光棍们,一想到五岳合并之后,就可以把恒山派的那些姑娘尼姑全都抱回家做婆娘,心里就发痒,还有人嘀咕道:“一人一票,这其实是好事啊。并派之后,只要咱们齐心协力,把那左冷禅选下去,门派不还是归咱做主?”
眼看在这几个人的带动下,峰头上不时有人开口评价,舆论都是倒向左冷禅那边。不是说武功共享,秘籍同参的好处,就是考据五岳联盟本为一体,并派也不过是在此基础上,进一步强化了五岳间的联合关系,与各派并无损失,实在是一个进步之举。
还有人道:“朝廷不是要选武林盟主么?可见从朝廷的角度,也是支持咱武林合并统一,不支持分帮分派的。只要五岳并派这个事办的好,将来就可以搞更大规模的合并,就像开海一样。原来只是月港一处,你看现在,朝廷开始搞五口通商,南京、杭州、宁波、泉州全都开了埠。听说这个名词,就是国舅爷提出的叫试点。月港那试点成功了,就在别处也搞。五岳派也是个试点么,五岳派搞成功了,其他各派,也未尝不能搞上一搞,说不定,还有什么新的大派出来呢。”
郑国宝一旁看着,见这些人拿话,把自己说话的路都给堵死。对一旁任盈盈道:“左冷禅倒是真用心,费了这么大气力,不知买通了多少人替他开口说话,摇旗呐喊,看来这回五岳派掌门的宝座,他是志在必得。”
刘菁瞪着封禅台上的左冷禅,两眼喷火,咬牙道:“国宝,绝不能让他的计谋得逞。我不管五岳合并是好是坏,我只知道,他左冷禅想要坐上武林盟主的宝座,绝对不成。”
任盈盈道:“刘姐姐放心,你看小妹这就来坏他的事。”她打了个眼色,就有人把话传下去,不多时黄伯流就高声喊道:“封禅台上,我只当来了多少聪明人。结果一见,却是一群蠢货在那信口开河,实在是可笑。五岳剑派,各有山头,分隔千里百里,强合为一,难道左掌门还有搬山移海的神通,把五岳合到一处?还是在各山头设立知山?那知山又由谁来任命?朝廷都行个土官流官,这五岳是该用土官还是该用流官?至于说那什么投票表决,嵩山派门生三千,我就想不出谁能投票选的过嵩山。这些年嵩山派也搞选举,我怎么不见一个穷鬼出身的门人,能把左家取而代之,坐上这门主的宝座?还有那各派秘籍,自己本门的剑法武功,都未必练的成,秘籍共享又有何用?至于说五岳派弟子好就业,那就更拎不清了。五岳派弟子好不好就业,是朝廷说了算,不是武林说了算。连这都想不明白的,趁早还是回家吃大米饭吧。像华山派,现在搞的那思过崖大开发,眼看就要发大财了,这时候合并上去,那利益,白给其他几派分,他们凭什么答应?泰山派观日出的门票费,景区效益,衡山派的演出收入,合并之后怎么计算?连那恒山派的姑娘,也分不到别人头上。嵩山可是门下三千客,三千啊。”
他原本算是邪派人物,这种场合没他说话的地方。可如今他是朝廷三品指挥使衔的参将,多了道官身。慢说这种场合,什么场合,也得容他说话。而且由于他的官身影响,他说的话,左冷禅还不敢公开反驳。要知道,他的营兵就驻在河南,天河帮又掌着漕运,论声势,并非左家新成立的那一营有名无实的新军可比,与他交恶的话,日后光是被卡脖子,就没法活了,只好当做没听见。
被黄伯流兜头冷水一浇,那些弟子们的热情又减退了不少,觉得黄老头说话有道理,于并派之说,声音略有下降。此时天门道人开口道:“左掌门,你且等一等。五岳并派,这么大的事,怎能你三言五语就解决了?我们五岳剑派掌门,可都还没说话呢。别人我不管,我泰山派,绝对不同意并派。你要并,就并四岳派,我泰山派要退出了。”
第三百七十八章
并派(八)
天门道人生的身躯高大,面色红润,十分威风。说话中气十足,显然修为不弱。泰山派在与会的五岳剑派中,论人数与恒山伯仲,论实力可能还要更硬几分,属于五岳第二大山头,又加上在山东背靠衍圣公府的势力,亦是一方豪强。道产田地无数,天门本人,还曾经接待过天子泰山封禅,也是朝廷上有体统的人,对于左冷禅,如何放的在眼里。
左冷禅知他是块难啃的骨头,面带笑容道:“天门师兄,五岳剑派合而为一,实在是一件于我五岳门人,人人有利的大好事,你为何执意不从?难道真是怕从此失去掌门之位,掌不得权?若是如此,左某不才,情愿把这五岳派掌门的位置,送与天门道兄,让你做这五岳掌门。我合并五岳,完全是一片公心,决非为了争权夺利,掌门谁做都行,我没关系。”
天门道:“左冷禅,你也不必惺惺作态,这五岳剑派就算真的合而为一,也未必是你做掌门。谈得到你让或不让么?咱们五岳当年联盟,乃是为了共抗魔教妖人,免得被他们各个击破。如今,魔教总坛都被国舅带兵挑了,魔教已经烟消云散。又有个与魔教秘密斗争了几百年的天圣教重出江湖,日后魔教妖人,自有天圣教的人去对付。我们五岳联盟,也就没有了存在的基础,本就应该从此取消,各行其是。你不但不把五岳联盟废除,反倒要合成一派,这简直是可笑,天门不陪你发这疯病而已。”
“天门师侄,你这话就错了。泰山一派,四代共有四百余众,可不能为了你一个人的私心,阻挠了利于全派的大业。”众人见这白须道人脸色枯槁,说话中气却十分充沛。有人识得他的,便低声相告:“他是玉玑子,是天门道人的师叔。”
天门道人脸色本就甚是红润,听得玉玑子这么说,更是胀得满脸通红,大声道:“师叔你这话是甚么意思?师侄自从执掌泰山门户以来,哪一件事不是为了本派的声誉基业着想?我反对五派合并,正是为了保存泰山一派,那又有甚么私心了?”玉玑子嘿嘿一笑,说道:“五派合并,行见五岳派声势大盛,五岳派门下弟子,哪一个不沾到光?只是师侄你这掌门人却做不成了。自来逆取顺守,你却一心要逆天而行,注定一败涂地。你看看,今日这些弟子门生,有几个肯跟你走的?”
泰山派天门接任以来,这玉字辈的几个师叔,就有事没事与他为难,动不动就摆老资格,拿出身份来压人。要害部门上的人事任命,也屡屡与天门扯皮,景区门票收入上的争斗,更是到了白热化的地步。往往是你任命一个帐房,我就要任命两个大写,总之从钱到田,无有不争。天门靠着掌门的一票否决权,总算能压住场子,可没想到今天,玉玑子借题发挥,在这事上跳出来与自己为难。
再看那些弟子门生,以他大弟子建除为首,带了几十人朝他身边聚集,还有几十名弟子,以及自己几个师弟,就朝玉玑子以及玉音子、玉罄子两人身边聚集,分明是旗帜鲜明的要跳出来造反。至于其他的弟子,则是原地不动,持观望态度,天字辈的人中,也只有一个天乙与自己共进同退,其他人则大多站到了玉玑子身边。
“好啊。反了,反了!你们这些人,竟然想要发动叛乱么?”天门没想到,自己事到临头,却掌握不了门派,自己的嫡系与反对派比起来,数量和质量上都不占上风。他自己又是个火暴脾气,此时仍然不肯低头,大怒道:“我们泰山派,在山东与衍圣公府联合,日子过的何等逍遥?门内广有产业,还有朝廷的差使,何必被别人吞并,从此看人眼色过日子?以往是怕的魔教搞什么均田免粮,像白衣军那样闹起来。若是再出个刘六刘七那样的人物,咱们还是没有好日子过,不得不与嵩山派联手。如今么,魔教的事没了,咱们还跟着嵩山派干,那不是疯了?五岳合并咱们泰山派的钱,可是要拿出来倒贴的。”
玉玑子道:“你嘴上说得漂亮,心中却就是为了放不下掌门人的名位。我来问你,这些年来,你那掌门特支费的帐目,为什么不公开?你到底有多少身家,什么时候才透明?你那掌门的专车待遇,草料费报销,还有……”一时间,玉玑子连说出二十几项泰山派的掌门专有待遇,最后道:“还有每年的外出讲道。你的亲信弟子,安排的都是好地方,报销差旅费也是靠你一支笔。其他人,都去的是什么所在,还要卡印戳。泰山派的钱,与你天门的钱,有什么区别?”
天门这时也明白过来,为什么这回,自己居然是众叛亲离。他怒道:“几百年来的规矩,哪一代的掌门,不是这么过来的?你这长老,难道就没有特别开支?该给你的补贴,哪个少过你半文钱么?投奔了嵩山,难道就有钱拿?左冷禅是个什么东西,你们难道不晓得?他这人凶如虎豹,狠赛蛇蝎,还是信泰西洋教的,与咱们的教门就不合。听说那泰西洋教,只信自己的神主,其他神明,皆视若妖魔,比起魔教来更加恶毒几分。将来一顿大刀阔斧,不但把经费削减一空,连咱们的道祖都不许信,让你们一个个都挂起泰西佛牌,你们就知道厉害了。”
这泰山派闹的热闹,可是别人却又不好去干涉别派内务,也只好袖手旁观。提起嵩山的信仰,连泰西教堂都修在左家庄,玉玑子也没有话来反驳。几在这时,左侧远处却听有人道“既然信神,自然只该信一个。除我神外,余皆妖魔,这有什么不对?你不肯信我的神,又不可去死,那就是大大的不该,活该将你砍下头来,祭奠神灵。”
众人一齐向声音来处瞧去,只见一个穿着长袍的汉子斜倚在一块大石旁。这人身材瘦长,高鼻深目,一脸不以为然的神气,腰里挎着一把波斯弯刀,上嵌宝石,十分耀眼。众人都不知他的来历,也不知道他这几句话是在骂谁。只听他又道:“你明明是贪图那些享乐,又诋毁一神,也就要受到真神的惩罚!”玉玑子等人知他是在相助己方,虽然不知为什么看见他就觉得浑身冒凉气,言语里更是与道家不是一路,但还是点头称赞。
天门见有人出来架梁子,怒气愈盛。“你是何等样人?我泰山内务,与你有什么关系?看你穿戴模样,如此古怪,怕也不是什么好人。道爷就是看不上你这等鬼鬼祟祟的妖孽。”
“似你这等无信者,活在世上,也没什么用了。”突然间众人眼一花,只见这长袍汉子陡然跃起身来,迅捷无比的冲进了玉玑子等人的圈子,抽出弯刀,兜头就劈。他这刀锋利无比,便是天门用剑招架,也架不住。哪知天门道人也不格架,只挺剑往他胸口刺去。那人也是一惊,倏地一扑,从天门道人的胯下钻过,右手据地,身子倒了转来,呼的一声,足跟重重的踢中了天门道人背心。这几下招数怪异之极,天门猝不及防,登时给他踢中了穴道。只见那汉子掀起长袍,里面居然绑了一身的火药,还有几个击贼神机石榴炮,口中高喊着什么克巴,何三七此时惊叫道:“青海一枭,他是卖切糕的青海一枭,我被他打过,这人可是个疯子,不好惹啊。”
第三百七十九章
并派(九)
何三七一身艺业,非同小可,算的上风尘奇人,江湖怪杰。没想到,连他都在这怪人手上吃过亏。方正大师熟知武林奇人,口念佛号“左掌门,你竟然请了白板煞星的门徒,来对我中原武林正道同人动手,这传出去,怕是于贵派名声有损吧。”
白板煞星这名字,许多豪杰都听说过,一旁孙大用也道“白板煞星?那是朝廷督办的要犯,只是他投奔吐鲁番王,一直没机会拿他。怎么,左掌门与这山中老人一脉的贼人,还有什么联系么?”
白板煞星师承关系上,与山中老人那一脉哈萨辛暗杀流武术有着极为亲密的关系,而这支武术的秘籍来源为波斯圣火令。按说山中老人的教门,属于新伊斯马仪派,与明教没什么关系。可是后来世事变化,山中老人的圣火令居然成了明教的圣物,两下的关系就不大好说了。在大明建立后,整个山中老人教派也吃了连累,在大明如今也是处于查禁状态。
白板煞星学了那一身阿萨辛派的手段,又靠那秘法,豢养了大批杀手,个个悍不畏死。刺杀之时,往往争着同归于尽,便是武功远胜过他们的,也多被其所害。当年在江湖上,做下无数杀人的大案,被朝廷通缉的狠了,在武林也混不下去,就逃到老家,投了吐鲁番王。这人身上的罪大,尤其又与明教波斯总教牵扯在一处,乃是锦衣卫一直以来要拿的要紧犯人。左冷禅要是真与白板煞星有什么勾结,也只好请到诏狱里去说说清楚。而这青海一枭既学了这一脉的武功,用怪招制住泰山掌门,倒也不奇怪。
左冷禅却是一脸镇静“大师,您说的哪里话来?左某与这人,从未见过,又谈何与他师门勾结?您要不说,我都不知道他是白板煞星的门人子弟,若说是左某与他有勾结,这未免是朝我头上泼脏水了。至于说挟持天门道兄之事,左某在,绝不能坐视有人戕害我五岳派门人。”
那青海一枭擒住天门,手中拿出个点燃了的火折子,在手里摇晃,随时准备点燃引信。在场豪杰不少,可是怕他那不要命的劲头,加上阿萨辛派神出鬼没的暗杀术名头响亮,谁也不想去轻易得罪他们。只见青海一枭嘴里不时的喊着克巴,又高喝道:“你们这些道士,还不赶紧信了我教,皈依真神门下,从此安心受洗,否则的话,一刀一个,把你们全砍了。你们要是今天不答应我的要求,我就点燃引线,咱们同归于尽。”
任盈盈小声道:“夫君退一退,这些阿萨辛是疯子,做事没有理性可言,而且一个个视死如归,是争着送死的狂徒,与他们不可以常理度之。当心一会他真要点引线。”
“这帮人享着朝廷恩惠,连税都可以减免,我们无敌大队,都不大收他们的商税。那切糕小小一块,价逾黄金,也是世上一等一豪奢的吃食。摆摊位时横行无忌,谁都敢打,做买卖时,强买强卖,官府也奈何他们不得。何三七这等人都吃过他们的亏,何况是普通百姓。按说他们不缺吃穿,怎么还来这,做此亡命的勾当?”
任盈盈面上如罩寒霜“这些人,是来中原,与我们圣门抢生意的。左冷禅开门揖盗,居然借了这伙强人进来帮拳,到时候请神容易送神难。他那泰西教与这些人也不对盘,将来白板煞星带着大批门人子弟进来,先一把火烧了他的洋庙,再杀光他的满门,也不是什么新鲜事。”
日月神教改名叫了圣门,三尸脑神丹改名叫了福禄长寿丹。归了官府之后,财路比起过去要宽绰多了,不过这三尸脑神丹作为日月神教传统的拳头产品,市场怎么可能轻易放弃掉。在郑国宝系统的营销策略下,以后福禄丹的销量只会更好,不会更坏。
阿萨辛那一派,控制死士,用的同样也是阿芙蓉。当年山中老人不惜重金,修了个巨大的花园,宫殿辉煌,装饰有无数金银珍宝,到处有管子流通美酒、蜜糖、牛乳。园中充满各族美貌的少女,能歌善舞。山上养了一批幼童,从小就教导他们,说为头目而死,可以上升天堂。等他们到了二十岁时,在他们的饮料中放入阿芙蓉,于他们昏迷中每次四人、或六人、或十人一批抬入花园,任由他们在花园里无所不为,所有美女都温柔的服侍他们。这些青年尽情享乐,舒服之极,相信确是到了乐土天国。过了一段时候,再用阿芙蓉将他们迷倒,抬出花园。
他们转醒之后,山中老人问他们从哪里来,都答称天堂乐园。山中老人于是派他们去行刺,说为教尽力,死后可入天堂。这些青年为了返回天堂享乐,行刺时奋不顾身,但求早死,所以往往成功。
这一门的秘籍神功,格斗技术倒在其次,主要是靠阿芙蓉控制人的思想,迷人心智。再说修建一个那传说中的花园,花费金银不下百万数,原来那处花园,已经被蒙古人的铁骑扫荡一空,成为历史尘埃。要想重新修建一个同样的花园,所需费用,吐鲁番王也无力支付。
要想再建昔日辉煌,最重要的不是那些秘籍,也不是早已失落多年的圣火令武功,就是把日月神教的战神图录找出来,也没有用。想要再建旧日光芒,让阿萨辛成为欧亚各方,闻名丧胆的势力,最重要的还是钱。有了钱,就能再修一个花园,就能再招一批死士。有了这些死士,那些欧亚诸侯们,就得在寒光闪闪的匕首之下颤抖,阿萨辛三个字,仍能让那些诸侯抚首听命。
切糕的收入再高,也抵不过阿芙蓉。可是阿萨辛派的阿芙蓉生意,在大明朝经营的并不顺利。日月神教抢占了主要的阿芙蓉市场,还要地方上教门林立,与阿萨辛教也多有不容。这回青海一枭肯受左冷禅的聘请,除了看重那份重金,也是想要在河南打开局面,立下大功。
任盈盈对于阿萨辛与日月教的斗争十分清楚,这夺财之恨,比起杀父之仇,还要刻骨铭心。本来日月教占住上风,这回要真是嵩山合并了五岳,再联合了阿萨辛,西土东输,云土在质量和价格上都未必有优势,以后这生意做起来,谁赢谁输,可不好说。郑国宝听明白原委,“原来如此。左冷禅也是急红了眼,不管什么人,都敢引为盟友。这干丧心病狂的疯子,胡乱杀人的妖魔,也是能交朋友的?”
这时观礼群豪之中,却走出一人,生的碧目虬髯,身躯高大,腰里也挎着一口波斯宝刀。朝着青海一枭破口骂道:“你这异端,阿萨辛教派的恶魔,也敢口称真神之名,不怕遭报应么?”
青海一枭见了这人,也显的十分气愤,指天骂地的破口大骂,两人骂的十分热闹,一时其他人全都愣了,不知这又是唱的哪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