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于康熙末年(精校)第939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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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祭田按理来说,算是家族族产,分家时不分割的,由长子掌管。
  用弟弟的银子,添置族产,这样厚脸皮的事儿,年希尧实是做不出。不是怕影响兄弟感情,而是不愿背负算计兄弟钱财的坏名声。
  “也不用添太多,就添二十顷吧。剩下的银子,出去买宅子地,再买两个庄子。”年老太爷想了想,说道:“买完后,跟公中的放到一块,将田宅的产分成两份,写清单子交给我。”
  年家数代为官,家底算是殷实。
  父子三人,都做到封疆大吏,这在汉军旗中,也是排得上的人家。历年积蓄下来,也是份拿得出手的家业。
  年希尧却是越发吃惊,诧异道:“爹,这……这是要分家……”
  老太爷点点头,道:“这次你兄弟走得早,有些来不及。先预备好了,等他下次回京时,我就给你们主持分家……”
  年希尧小心翼翼的问道:“爹还生二弟的气?”
  老太爷摆摆手,道:“没什么好气的,早分早了,早分了,兴许我还能多活两年……”
  曹府,前院影壁前。
  曹頫背着手,走来走去,脸上一会儿皱眉,一会儿欢喜,一会儿又停下来,使劲扥扥脚。
  曹颙进门时,正看到小堂弟这副纠结的模样,不禁失笑:“这是怎么了,脸色儿转得这么快?”
  “大哥,弟弟正等着您……”听到曹颙的声音,曹頫迎上前来,说道。
  “日头怪毒的,屋里说去。”曹颙骑马回来,晒得额头汗津津的,与堂弟两个到书房说话:“是吏部提前补缺了?”
  “不是补缺,是庶吉士的名单下来了……弟弟的名字位列其上……”曹頫回道。
  “哦?”曹颙闻言,有些诧异。
  这庶吉士,正七品待遇是进翰林院学习,通常是取二甲七人,与三甲前二十的进士。曹頫的名次,是三甲一百二十五名,已经排在进士榜单靠后了。
  “大哥,我这算不算是‘幸进’,要被人笑话吧?”曹頫带着几分忐忑道。
  曹颙道:“这是好事,总算不用补知县缺。你年纪轻轻,去做地方父母官,稍有不慎,就是祸患一县百姓。如今进翰林学习,多好的机会。官场上,谁不盼着‘幸进’?就是六部堂官,还盼着一梦醒来钦点做大学士。三年后,还有考试,你与其胡思乱想,不如努力三年,考个优等出来……”
第0897章
“世伯”
  宝蓝色潞绸大褂,黑缎凉帽,看着既不失身份,又不显得刻板。
  体态挺拔,眉眼修长,面白无须,谦谦君子,观之不俗。难得是年纪轻轻,身居显位,还能这般稳健,不见丝毫轻浮。年老太爷看着眼前端坐的曹颙,眼中露出几分欣赏。
  按说,曹家与年家,都是世代为官的人家,有些往来也寻常。
  只是这两家,不在一个旗,曹家又早早的去了江南;曹家北上后,曹寅又顾及身份,除了姻亲故交,鲜少去结交其他人家。因此,曹颙还是头一回见到老爷子。
  在年老太爷打量曹颙时,曹颙也望着这位常被外人讥讽为“胆小”的老人家。
  他是康熙三十一年外放为湖广巡抚,以后经营湖广十三年,最后三年以巡抚任署总督。
  康熙四十三年,他六十二岁,上折子自陈“年逾六十,衰疾日甚,恳请休致”,旋即得旨,特“其原官休致”。
  这一转眼,就过了十八年。
  早年庄先生在世时,点评外放的督抚大员,还专程提到年遐龄。
  湖广虽比不上江南,但是却是大清粮仓,重要之地,而且诸苗聚集,境内向来不太平。连大名鼎鼎的名臣郭琇的仕途都断送在湖广总督任上,年遐龄却在朝臣的屡次弹劾中,稳稳当当的待了十三年。
  要说他不是老狐狸,谁信?
  所以曹颙现下,只有对这官场老油子的敬重之意。毕竟,不是哪个当爹的,都能出两个督抚儿子来。
  不管是从官场,还是从教子,这老爷子身上都有曹颙学习之处。
  说是拜见,其实算是“回访”,而且回的礼也不轻。其中一对和田玉的长寿球,立时得到老爷子的喜爱。
  “老朽羞愧,劳曹伯爷破费了。”年老太爷笑着说道。
  虽说不愿同年家牵扯上关系,但是年羹尧能得罪,眼前这老太爷却不是曹颙好得罪的。因为他除了是年家老太爷,还是四阿哥的老泰山。
  “不敢当老太爷尊称,既是老太爷是先父故交,直接唤小子字便可。”曹颙斟酌着,回道。
  “哈哈!好,好,那老朽就托大,直接叫声‘贤侄’了。贤侄也别‘老太爷’、‘老太爷’了,直接叫一声‘世伯’就好。”年老太爷笑眯眯的看着曹颙说道。
  话说到这里,再矫形就没意思。
  曹颙起身,换了称呼,以子侄礼,重新见过。
  其实,年遐龄以曹颙父辈故交身份相见,已经是给曹颙面子。说起来,年遐龄是同曹寅祖父一辈。
  似乎很满意曹颙的识趣,年老太爷脸上笑意更盛。
  丝毫没有初见面的冷场,像是相交多年的故旧一般,老人家一会儿说说曹寅生前往事,一会儿问问曹颙差事忙不忙,云云。
  这一次会晤,竟是宾主尽欢。
  临了临了,老爷子还舍不得放曹颙走,说什么非要留他用晚饭。
  曹颙只能露出几分为难,说是家中还有俗务。老太爷竟像孩子似的,唠叨自己老了,孩子们都不爱陪着自己。
  曹颙心中,只有叹服的份。
  老爷子这份“慈爱”,别说是“世侄”,就是对亲侄子,也够了。
  还是年希尧解围,道:“爹,太医嘱咐您什么?不是说让您净净肠胃,喝几日小米粥么?真若留了孚若,也是失礼。”
  老太爷听了,不禁顿足,道:“还想着借着贤侄的光,吃两口肉,这回老头子又要就小咸菜喝粥了……”
  又说了两句闲话,老太爷让长子送曹颙出来。
  虽说这“世伯”、“世侄”一叫,曹颙同年希尧成了平辈。年希尧似乎也不以为意,以曹颙现下的身份与官职,与他平辈相交,也算高攀。
  曹颙却无法坦然,毕竟年希尧年过五十,中间还夹着个四阿哥,实打实是曹颙的伯岳父。所以,他在年希尧面前,算是恭谨,丝毫没因其免官闲赋,就生怠慢轻视之意。
  年希尧见状,越发觉得曹颙谦和有礼,心中已经在埋怨弟弟之前的失礼。
  等送走客人,回到老太爷房里,就见老太爷手中滚着曹颙送来的长寿球,眯缝着眼,不知在想些什么。
  见年希尧回来,老太爷问道:“老大,曹颙其人,如何?”
  “不骄不躁,温和识礼。少年助父还债,为孝;知恩图报,在十三阿哥落难时伸以援手,为义;抚养失父弱子,为仁;三升三降,不生怨愤,勤勉差事,为忠。家无侍婢,不恋酒色,这曹颙品行俱佳,前途不可限量!”年希尧被曹颙奉承了几句,正是满心好感,听到父亲相问。不吝言辞的赞了一番。
  年老太爷听了这席话,心中只能叹一声“后生可畏”。
  这还不到而立之年,待人应物,拿捏人心,如此自然随性,又恰到好处,比他这个心机不深的长子、那个傲慢骄横的次子都强出半条街。
  “既做了通家之好,等过些日子,也叫媳妇儿带着三丫头,过去给李夫人同郡主请安。”老太爷慢悠悠的说道。
  年希尧听了,却是有些愣住。
  他子嗣艰难,嫡子早夭,膝下只有三个女儿。老太爷口中的“三丫头”是他唯一的嫡女,是他嫡子夭折后所出,今年才十岁,最为他们夫妇宠爱。
  “爹,妹妹的意思,不是想让松果儿进王府么?”年希尧带着几分犹豫,问道。
  因盼着这个女儿长寿,避免早夭的命运,所以年希尧给这个女儿起了“松果儿”做乳名。
  雍亲王府四阿哥、五阿哥,都同松果儿年龄相仿。年侧福晋,就跟长兄、长嫂提过联姻之事。
  “妇人之见!”年老太爷闻言,冷哼一声,道:“除了佟家,两代后族,这京城哪个王府、贝勒府的正室,有汉军旗的女儿当家?外戚晋身可,存世难。就算那位真能上位,要提拔年家,也不在你这一支。”
  年希尧神色讪讪,有些尴尬,心里也觉得委屈。
  他们一家本不是四阿哥的门人,是后归到四阿哥门下的。他早年虽同三阿哥、八阿哥那边关系近些,也是之前的关系,并不算背主。
  偏生四阿哥像记仇了似的,对他不冷不热;对年羹尧那边,却是推心置腹,引为知己的模样……
  曹颙骑在马上,直觉得耳朵根发痒。
  他心里寻思着,不知年家这父子两个,怎么议论自己。他还不知道,自己的儿子已经被人惦记上了。
  像年老太爷那种官场老油子,走一步看三步的主。这以“父辈”自居,绝不是单单抬举曹颙,给曹颙面子,还另有一番深意在。
  从年宅出来后,曹颙又往淳郡王府走了一遭。
  毕竟,他延迟一月赴热河,是因为岳父的伤势。就算如今七阿哥渐好,不用他们夫妻在王府守着,这隔上一两日就去探视一次,也是尽女婿之责。
  七阿哥的气色已经好许多,但是还没能下床。
  额头上的伤还好,腿上的伤却是颇为厉害。按照太医的说辞,怕是要在炕上待上半年了。
  这个时候的止痛药,就是古方麻沸散,是治疗外伤时用的。七阿哥虽是外伤,但是主要是伤了筋骨。
  因为他负伤的那条腿,就是早年有旧疾残疾的那条。
  肌肉已经萎缩,这次坠马重创之下,不仅小腿骨折,后脚跟的筋也断了。
  断筋折骨之痛,将七阿哥折磨得日益消瘦。如今,就算有人跳出来说七阿哥是“苦肉计”,也绝不会有人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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