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于康熙末年(精校)第444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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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万岁爷最是护短不过,又是最要面子。
  就算庄先生与曹寅两个,都是使唤了几十年的老臣,但是若是有逾越,不分尊卑的地方,那头一个拿他们开刀的就是皇帝自己个儿。
  前晚的火灾,出了三十多条人命。还有数百个百姓失了住处,生计成了问题。
  如今还没出正月,在天子脚下,出了这样的大案,如何能遮掩得下?
  这是有了温贝勒出面认罪,事情归根结底会落到他身上。是夺了爵位,还是圈禁,那就要看皇帝的心情。
  朝廷有“八议”制度,议亲、议故、议贤、议能、议功、议贵、议勤、议宾。
  温贝勒延绶,也是太宗子孙,是皇帝的堂侄,可“议亲”;身上是多罗贝勒的爵位,可“议贵”。
  占了这两条,死罪却是能免了的。
  高高抬起,轻轻落下,为了个好名声,康熙对宗亲向来仁慈,鲜少有动杀心的时候,就算是犯了大罪的,也多是除了爵位。
  就因为这个缘故,才使得宗室子弟横行霸道,肆意妄为。
  虽说没有什么大恶,但却是小过不断,就算偶尔落到宗人府,左右都是亲戚,多多关系,讲讲人情,也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最后不了了之。
  揆惠平素再游手好闲,也是贝勒府嫡子,难道还不晓得“私闯民宅”、“强抢民女”是有违法度的?
  晓得了,还有胆子指使人去做,不过是没将律法放在心上,自认为能游离于朝廷律法之外。
  延绶出面,自是晓得要是查到揆惠身上,儿子怕是难逃法网,这才以身替之。
  爱子之心可悯,庄先生心里叹道,抬头看了眼端着酒盏吃酒的曹寅。
  虽说平素瞧他们父子相处淡淡的,并不亲热,但是曹寅的爱子之心,同延绶并无二致……
  梧桐苑,上房。
  自打昨天呕出口心头血后,韩江氏便晕了过去。幸好身后的丫鬟手脚伶俐,上前扶助,才没有摔倒地上。
  她已经是双眼禁闭,脸上没有半点儿血色。
  请太医看过,说是“急怒攻心”,让多多静养,又给开了两个安神去火地方子。
  初瑜原是打发人收拾了客房,寻思让韩江氏留在这边府里避避风头。
  因她病倒,人事不知,初瑜便没有再使人费事,让奶子抱着天慧挪到西侧间,安置韩江氏主仆在东屋。
  韩江氏昏迷了一天一宿,直到今儿才悠悠的醒过来。
  前后不过两日功夫,她就憔悴得不成样子,眼睛凹陷着,睁开眼睛在屋子里瞧了瞧,却是眼生得紧。
  她转过头,见丫鬟小福坐在地上的小杌子上,用胳膊拄了炕沿,便哑着嗓子问道:“这是哪儿……”
  小福熬了好几天,也是有些熬不住,正眯着眼睛打瞌睡。
  韩江氏的动静不大,小福迷迷瞪瞪的。却是没有听进去。
  韩江氏摸了摸身上簇新的绸缎被子,抹了抹自己的头,只觉得脑袋像有千斤重。
  她将被子挑到一边,挣扎着想要坐起来,却是身子发软,用了半天的力气,才坐起身子。
  她只觉得脑袋里“嗡嗡”直响。身上已经是出了半身汗。
  她转过身子,坐在炕边,想要下地,就听有人道:“姑娘醒了?”
  声音里,满是欢喜,正是端药进来的小喜。
  见韩江氏身上只穿着中衣,小喜忙快走几步,将手中的托盘撂下,取了件衣裳,近身给韩江氏披上。
  小福睡得稀里糊涂,听见小喜的话,立时起身,睁着睡眼,往炕上望去。
  看到韩江氏坐在炕沿边,小福忙道:“姑娘这是想下地?那奴婢这就打热水侍候姑娘梳洗。”
  韩江氏低下头,看了看身上的中衣,皱得厉害。问小福道:“我睡了多久?这是曹府……这是曹爷女公子的屋子?”
  韩江氏瞧见百宝格上摆放的物什多带了几分童趣,才这样猜测。
  小福回道:“姑娘都昏了一天一宿了,今儿已经二十九了。姑娘说得没错,咱们还在曹家大奶奶的院子,这间是东屋。”
  韩江氏点了点头,只觉得浑身的衣服汗津津的,使人难受。
  她生在南边,平素最是洁净,这躺了两天后,身子便觉得脏了,想要清洗。
  想到这里,韩江氏便想要打发丫鬟去厨房要热水。这话说到嘴边,她想起眼下是在曹府,却是又止住了。
  这里是伯爵府,官宦人家,她不过是临时寄居,怎么好使唤别人?
  要是被人笑话了,岂不是自讨欺辱。
  韩江氏木木的,看着百宝格上的珊瑚摆设。想起前天半夜照得漫天通红的大火,眼中难掩痛苦神色。
  “小喜妹妹,格格让我来问问,可是韩奶奶醒了?”门外传来女子的说话声。
  小喜听出是喜云的声音,忙过去挑了帘子,道:“姐姐快请进,我们姑娘醒了。”
  在梧桐苑待了两天,小喜也瞧出喜云是个有身份的,所以不敢轻慢。
  喜云已经进来,看见韩江氏,微微俯了俯身,算是行礼,随后笑着说道:“奶奶醒了,实是大善。我们格格可是一直惦记,怕韩奶奶没梳洗,不耐烦见人,才使奴婢先过来看看。我们格格说了,韩奶奶不必拘谨,权当是家里,安心休养就是。”
  韩江氏听了这番话,心里却是说不出的滋味儿。
  那场大火,烧死了数十百姓,也将她暂住的程宅烧成了一片废墟。虽说火起的早,她们主仆有惊醒,将细软搬了出来,但是这其中的损失也不是一点半丁儿。
  她虽然是商家出身,但是因父族母族都是江南豪富,自幼也是锦衣玉食过来的。
  去年春天,回江宁葬了姐姐的骨灰后,她便雇佣了好几条大船,将自己平素用到的东西尽数运到京城。
  家具摆设,绫罗绸缎,少说也值个万八千两的,如今却都是化为灰烬。
  韩江氏并不心疼那些东西,只要手上有银子,再置办就是。
  同那些家破人亡的人家相比,她烧了点东西,还有脸哭天抹泪不成?
  唯一难受的,是这宅子不是她的,而是她堂舅程梦星的。
  虽说程家祖宅在扬州,但是这松树胡同的宅子,也置办有些年头了,还是早年她舅爷也就是程梦星之父在京城时住的地方。
  虽说外表看着,不过是寻常宅子,但是其中却另有洞天,收拾得极为雅致。
  就算花再多银钱,也不能再还原一个程宅出来,毕竟那里还有程梦星自己做的小木器与字画等物。
  喜云见韩江氏眼生迷离,不吱声,还以为是刚醒的缘故。
  她转过身子,笑着对小喜道:“厨房那边用红参煲着粥,是我们格格专程吩咐下去,给韩奶奶预备的。就是怕韩奶奶醒了肚子空,待会妹妹去取来就成。”
  小喜听了,甚是感激,道:“劳烦格格为我们姑娘操心了,也劳烦姐姐辛苦,小喜代我们姑娘谢过姐姐!”说着,已经是蹲了下去。
  喜云忙一把搀住。道:“小喜妹妹这是做什么?还是去服侍韩奶奶喝药吧,仔细凉了味儿苦。我先回禀我们格格去。”说着,冲韩江氏点点头,转身出去。
  待喜云出去,小福才想着还没问怎么打热水,忙捧了脸盆跟上。
  小喜端起药碗,送到韩江氏跟前,道:“姑娘,喝了吧,已经温了。”
  韩江氏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想着两天没洗脸刷牙,只觉得甚是难受,皱眉道:“先搁在一边吧,等我先洗漱后再喝。”
  小喜是打小服侍她的,晓得她爱干净,劝不住的,便将药碗重新搁在桌子上。
  随后,她走到立柜边,抽了靠下的第二个抽屉出来,俯身捧出一套新衣裳来。
  却是内衣、中衣连着外头的衫裙都有了,还有袜子。
  除了内衣、中衣、袜子是白素缎子的。外头地上衫与下裙都是蓝灰色的。看着很是雅淡,也算适合现下韩江氏寡居的身份。
  虽说看着颜色素,没有绣花什么的,但是在韩江氏伸手一摸,却晓得这料子不菲。
  展开衣裳,她仔细再看两眼,却是觉得这样式有些眼熟,倒像是看到谁穿过差不多的。
  不只她觉得眼熟,小喜也瞧出来了,“咦”了一声。道:“姑娘。这样子奴婢怎么是记得,像是在江宁城时见过有人穿过。”
  “这是格格使人送来的?”韩江氏问着。
  她的心里,有些纳罕,看着这衣服料子,也不像是做给下人穿的。只是曹家是旗人,这位格格又是皇孙女,怎么会有汉人衣裳?
  小喜点头应道:“是昨晚格格亲自送来的,说这个是她早年裁的,还没上过身,叫奴婢转告姑娘,莫要嫌弃。奴婢同小福的也有,是格格身边的几位姐姐给凑的。说是先穿着,过两天直接使人来裁春天的衣裳。”
  韩江氏瞅了瞅小喜身上,还是昨儿的衣服,道:“你这是一宿没睡?都是我的罪过,倒是让你们两个跟着受累了……”
  小喜听着她声音发哑,道:“姑娘喝了吧?”说着,从桌子上倒了半杯温水,递上去:“姑娘说这个做什么?姑娘病了,我们守着,这不是应当的?难不成我们还将姑娘丢在一边,自己个儿睡觉偷懒去?”
  韩江氏躺了一天一宿,发了不少汗,嗓子紧巴巴的,接过茶盏,连喝了几口方觉得好些。
  主仆两人说着话,刚好让到中堂取东西的喜彩听个正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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