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于康熙末年(精校)第254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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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洗涮出来,曹颙三言两语交代了自己在汗王府的所为。虽然他提得简便,但还是将众人听得一愣一愣的。怨不得曹颙呕吐了,产房本是污秽之地,更不要说一个大男人,要去接生了。
  曹颙隐去的,是那产妇是死人,孩子是用另一种方式降生的。
  留了两个长随在客栈看行李后,众人便去了喇嘛庙。
  宕桑旺波的年纪,比曹颙想像的年轻,看着不过二十许。他身边本有十二个侍者,其中一个在王府缉拿时逃走,千里迢迢的往哲布尊丹巴活佛的驻地去。最后,虽是送达了口信,人也熬不住,病故了。
  虽说对宕桑旺波来说,曹颙等人算是救命之恩,但是他神色却很是平和,并没有特别感激或者欣喜之处。听说小王妃已经死于生产,他低声用藏语不晓得念叨了两句什么。
  曹颙心里有些纳罕,不止是宕桑旺波,就是他的侍者也都是神态从容,不与常人同。
  这个宕桑旺波,长得细皮嫩肉,留着长发,在脑后编了个辫子,不同于那样皮糙肉厚,脸上也不像其他西藏人那样,顶着两块“高原红”。
  他很爱笑,嘴角总是轻轻挑起,目光温柔多情。若不是穿着僧衣,没有人会想到他是个修行的喇嘛,都会将他当成公子哥儿。
  虽然晓得小王妃的孩子,不是宕桑旺波的,但是就大家先前打听的事迹,这喇嘛却是有些不守“规矩”的样子。但是,见到他本人后,没有人会再生出鄙薄之意。
  整个庙里,情绪最激动的就是那个烧火小厮巴音了,他跪倒在宕桑旺波的膝前,“呜呜”的哭着。
  宕桑旺波伸出手来,在他的头顶摸索了一下,笑着说道:“以后,你做我的侍者吧!”
  巴音喜出望外,恭恭敬敬的给宕桑旺波叩首。
  曹颙坐在旁边,不由的发生一阵错觉,只觉得宕桑旺波法相庄严肃穆,像是尊佛像。
  自始至终,他没有问曹颙等人是奉了谁的指令,也没有问他们要带他到何方。
  只是,在听说距离这里千里的阿拉善有不少信徒,还有个很有佛性的小善人,宕桑旺波笑着点点头,并没有反对曹颙等人的提议。
  宕桑旺波虽然带着笑,但是眼神却无悲无喜。曹颙心里莫名有些难过,就想要给雄鹰束上锁链一样,他们这般安置这个喇嘛也是束住了他的自由么?
  宕桑旺波虽然年轻,但是他的侍者中年迈的已经是头发斑白的老人,不是哪个都能骑马疾行、风餐露宿的。幸好,喇嘛庙这边就有现成的骡车与帐篷。
  次日,用过早饭,曹颙等人让店家将干粮准备得足足的。馒头、烙饼、熟牛肉什么的,每样都有一大包。
  虽然才是中秋,但是塞外已经是日渐寒冷。曹颙他们并没有带厚衣裳过来,昨日便使人往镇上铺子里买了不少皮毛衣服。也顾不得合身不合身,每人都裹了一件,收拾妥当,准备出发,到喇嘛庙那边同宕桑旺波与他的侍者们汇合。
  还没到喇嘛庙,就见路口停了两辆骡车。
  看到曹颙等人渐近,有个婆子低声告知车中人。
  前面的车里下来一人,穿着素白的衣裳,正是鬓角斑白的老汗妃。
  虽然不解缘故,但是曹颙还是勒了马缰,下的马来,同老汗妃见礼。
  老汗妃回了个礼,对曹颙道:“大人,巴依儿已经走了,只留下没娘的羊羔。汗王现下还是悲痛中,顾不得这个孩子。若是他想起了,这孩子会没命的。萨满说了,大人是她们娘俩儿个贵人。救人救到底,送佛送西天,肯定大人发发善心,带这个孩子走吧!”
  曹颙忙摆手,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他们这些大男人,要赶行程,怎么能带个孩子,还是刚落地的。这风尘仆仆,天气渐寒,哪里是孩子能受得了的?
  “王妃,使不得,在下要回京城,路上要好几十天。这孩子刚落地,怎么能受得了长途跋涉?若是汗王府留不得,在府外养着就是。”
  老汗妃道:“这孩子命硬,定会长成翱翔的雄鹰。慈悲的大人,看在可怜的巴依儿份上,就收留他吧,别让这小鹰暴毙在喀尔喀的土地上。”
  后面的骡车里,坐着个畅怀的蒙古妇人,怀里抱着的是正在吃奶的婴孩。这妇人与车夫是王府的奴隶。他们成为这婴孩的附属品,被老汗妃一起赠送给曹颙。
  站在骡车前,曹颙的心软了,这是自己亲手接生的婴孩。冒险将他留在喀尔喀承受老汗王的怒火,还不如带到京城去。
  喇嘛庙里,宕桑旺波轻轻的抚了下这婴孩的头顶,默默道:“你是这一方土地的王,总有一日雄鹰会重新飞旋在喀尔喀的土地上……”
第0328章
抵京
  京北,畅春园。
  圣驾是九月二十抵京的,李鼎作为内班侍卫,随扈从热河回来。到九月二十二日,才轮到李鼎休沐。
  时已深秋,草木凋零,李鼎心里却在思量着曹颙与德特黑等人到底去了何处。
  自圣驾驻跸克勒乌里雅苏台次日,李鼎便不见他们,在上司同僚前打探过,只说是办差事去。
  李鼎心里纳罕,德特黑与阿济不说,并不与李鼎同什;纳兰富森与赫山两个,却是与他同什。又因着父辈的关系,纳兰富森对李鼎向来很是照顾。
  因他有心探查,终是晓得些蛛丝马迹,晓得这几个侍卫是同曹颙一道离开营的。
  对于曹颙,李鼎心下始终有些防备。这次晓得是曹颙与众侍卫同行后,想想他们的关系,他便也生出几许愤懑来。
  虽不指望能借曹颙什么光,但是曹颙这般大剌剌的将他排斥于众人之外,难保没有打压他的心思。
  原还想要等着众人回来,好好损上曹颙几句,不想他们这一去就是将近两月,至今杳无音讯。李鼎心里也糊涂起来,这到底是派到哪里当差去了,总不会是南下两广了吧?
  他这边还思量着,要不要使个人往曹府去探探信,畅春园北,数骑打官道疾驰而来。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曹颙、德特黑、纳兰富森一行。
  自八月十五打扎萨克图汗旗出发,因这次队伍中有骡车。不比来时快,众人八月二十三才到阿拉善夏日布勒都。
  阿拉善旗主阿宝贝勒的家庙就在夏日布勒都镇子,格里沙漠边上。这是座小型庙宇,叫热格苏木关布,由朝格图夫妇看守此地,现下这边的主持喇嘛叫那木开巴拉。
  或许是宕桑旺波正宗的黄教格鲁派弟子身份,或许是被他所感召,那木开巴拉待诸人分外客气。
  阿宝贝勒晓得有远来的僧人到此,特地亲自来拜望。阿宝是康熙四十六年继承旗主与贝勒爵位的。这几年也曾经去朝见过。晓得这宕桑旺波喇嘛是由几个御前侍卫护送而来,他难免对其身份产生好奇之心。
  曹颙只得抬出哲布尊丹巴活佛的旗号来,虽然他没有说明活佛与宕桑旺波的关系,但是活佛八十岁,宕桑旺波三十不到的样子,阿宝贝勒就将他当成是活佛心爱的弟子,越发礼敬。
  宕桑旺波荣辱不惊的模样,坦然的接受了阿宝贝勒的厚待。当阿宝贝勒挽留其在阿拉善传教时,他却没有立时应声,而是看了曹颙一眼。见曹颙并没有出言反对,他方淡淡的点点头应下。
  曹颙等人在阿拉善只停留一日,便一路往东,到达绥远城时已经是半月后。
  众人算算行程,圣驾每年都是赶在九月末回京的,十月初一颁布来年新历的大朝会不能耽搁。若是众人往热河去,也得十天半个月的,还不若直接回京。因此,众人便从绥远穿过察哈尔入张家口。
  进了口内后,曹颙便让魏黑护送恒生慢行,自己与德特黑等人先回京。恒生就是小王妃所生之子,小家伙已经一个多月大。正如老汗妃所说,这是个健硕的孩子,虽然一直在骡车上赶路,却没病没灾的。
  私下里,德特黑几个也曾猜测过恒生的父亲是谁,但是却是猜不出来。原本赫山还怀疑是老汗王不检点,因为见他媳妇实在关注了些,但是后来也否定了这个猜测。
  外蒙古对礼教并不如中原这般苛刻,若恒生真是老汗王的亲生子,那老汗王怎么会生出歹意来?
  曹颙想起自己的儿子天佑,正好是一生日了。自己这个做爹的都甚为想念,更不要说初瑜。如今恒生的亲父是谁有何干系?自己既然能将他从母腹中救出,也算是与这个孩子有缘分,只当多一个儿子就是。
  为了免除后患,曹颙在进京前,还特意恳请纳兰富森与德特黑几个,将恒生的身世保密,若是以后有人问起,只说是途中遇到的孤儿。
  搁在关里,恒生这父亲不详的寡妇之子,就是没爹的“野种”,最是遭人瞧不起的。众人晓得曹颙的顾虑,自是痛快的应承下来。反正这次众人行的是秘密差事,本就不是能大肆张扬,没事也不会提起这个孩子。
  自张家口,疾行了数日后,今日午后曹颙等人抵达畅春园。
  彼此瞅了一眼,谁也不敢这般风尘仆仆的递牌子。进了园子,在侍卫处值班排房那边做了简单梳洗后,众人才收拾齐整,递牌子见驾。
  圣驾在清溪书房,因明日是小朝会,今日这边候见的大臣不多,只有几位阁臣。曹颙他们递上牌子大半个时辰,便有小太监传他们见驾。
  房间里有些清冷,康熙身穿常服,气色还算不错。
  曹颙将前后行程大致讲过,康熙点点头,思量了一回,没有多问,扫了地上跪着的德特黑、纳兰富森几个,道:“差事完成得不错,除了曹颙,明日起皆休假半月,每人赏银三百两。这两个月,你们是往阿拉善贝勒处帮大喇嘛送信去了!”
  “嗻!谢万岁爷赏赐!”连带着曹颙一起,众人齐声叩首。
  众人身上都有爵,俸禄这边又是双俸、三俸的多,更不要说每年万寿节、万圣节的赏银。三百两银子,在众人眼中并不多,但是毕竟这次执行的是钦命,这银子又是万岁爷亲自赏赐,大家都觉得面上有光。
  虽然曹颙没说什么,但是德特黑等人也晓得是他挑了这哥儿几个跑这一遭的。虽说长途跋涉辛苦些,但是能在万岁爷面前长脸,这可是大家求之不得的。因此,出了园子,德特黑便要拉曹颙去吃酒。
  这打五月随扈算起,曹颙已经是离家半年,正是归心似箭。便约了后日吃酒,今日众人先各自回家。
  进了安定门,众人便彼此抱拳,先行散去。
  曹颙带着小满两个回曹府这边,算算魏黑他们的行程,要两三日后方能到京。
  现下,已经是黄昏时分,夜色渐浓。
  曹府门口大门紧闭,门外挂着的两盏素色灯笼还没有点起。
  曹颙下了马背,展了展身子,真是不想再骑马了。这两个月行程近万里,都快成罗圈腿。
  小满已经十六,像个大小伙子,见大爷下马了,还没人出来开门,便轮着胳膊敲门。
  就听到“吱呀”一声,开了侧门,门房探头出来问:“找谁?”见是曹颙,忙迎了出来:“哎呀,是大爷回来了,是大爷回来了!”后边一句却是说给门里的小厮的。
  片刻间,曹忠与曹方也匆匆的迎出来。
  曹颙将马缰递给门房,问两位管家道:“府中一切尚好?”
  曹忠道:“太太奶奶们都好,爷们小姐也好,只是这两月不见大爷的信,奶奶有些担心,使人往十六爷处打听好几遭了!”
  曹颙点点头,这也是没法子的事。这两月他也想着写信,但是外蒙古连驿站都没有,就算当时他写信了,未必比他早到京城。
  因这几个月风餐露宿地,不管是曹颙,还是小满,脸色都较先前黑了许多。老管家有些担心,道:“听说大爷是办差去了,看样子够累的,这可得好好歇歇。”
  曹颙心中苦笑,康熙是给了众人假期,但是却是他除外。毕竟他是太仆寺主官,明日的朝会还要去。这次的差事,不晓得康熙是真满意,还是假满意。
  若是真满意,不给赏银的话,或许就要使他官复原品。要不让他这个从五品的太仆寺卿,在正四品的两位少卿上头,也不是那回事。
  进了大门,曹颙想起庄先生说中秋后北上,问道:“先生到京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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