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于康熙末年(精校)第191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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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打曹颐进门,喜塔拉氏便是将家务都交了她的。原先曹颐料理的,虽然并没有大不是,但是总是缺了些主母威仪,否则也不会使得丫鬟们起了别样心思。
  如今曹颐这般干练,却是合了喜塔拉氏的意。老人家年轻时,便是这样的做派。俗话说的好,“家和万事兴”,为了家族安定,老太太自然也免不了敲打儿子几番。
  因夜里睡不好,才几日功夫,塞什图便瘦了不少。曹颐这边也是尽心的安排厨房那边准备各种滋补养生之物,只是不经意望向墙上的数九梅花图时,想着大冷的天,哥哥还要在路上奔波许久,她心中实是说不出的滋味。
  喜塔拉氏发觉出儿子不对,不由有些担心儿子,思量着是不是亲家舅爷说了什么难听的,特意背着曹颐,仔细追问过一回:“图儿,你这两日不思饮食、多梦少眠,可是那日亲家舅爷上门的缘故?他动手了?还是骂人了?”
  塞什图正喝着母亲端来的参粥,听了甚是诧异,差点将口中的粥喷出来,强忍咽下了,放下粥,笑着对喜塔拉氏道:“只是在床上躺了几日,骨头有些乏的缘故,夜里睡得才少些!额娘别忧心,儿子的身子骨好得很!”说到这里,顿了顿,摸了摸额上的伤,略带些羞愧的说:“这个,都是儿子有错在先,小舅子虽是鲁莽些,到底是因年纪小的缘故。额娘别因这个,在心里埋怨颐儿!”
  他嘴里这般说着,心中却是感慨万千。想起曹颙那晚说那番话时的决绝狠厉,他有些茫茫然。再想着妻子幼年坎坷,这一年间夫妻的恩怨纠葛,终究是无声叹息。
  喜塔拉氏见儿子面露忧色,以为他是担心自己这边,不由瞪了儿子一眼,笑骂道:“混账小子,还需你说情?现下懂事了,想起疼媳妇儿,却也不晚!只要你们平平安安,早点给额娘添几个小孙孙,额娘便知足了!”
  且不说京城如何,在回山东路上的曹颙却是说不出的后悔。“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这话确实有道理。
  在离京前,管家曹忠便劝过,请曹颙坐马车回山东。这时的马车轱辘是木头的,没有减震,在城里还好,走远路实在遭罪。因此,曹颙便婉拒了管家的好意,仍是带着小满、魏黑等人骑马回山东。
  不承想,出京次日,便赶上下雪。虽说飘飘洒洒的雪势不大,但是架不住有风啊,呼啦啦的北风刮起,夹着雪珠子打到人脸上生疼。
  纵然是曹颙穿了姐姐特意给准备的大毛衣裳,但是骑在马背上,仍是觉得寒气迫人。他问过魏黑、小满几个,却只说是无碍。
  话虽这样说,众人身上虽然也穿着厚厚的皮棉衣服,但是哪里比得上曹颙身上的暖和?因此,等到了保定府,曹颙便暂留一日,寻了上好的成衣铺子,又给魏黑他们添了物什。就是他自己,也是恨不得将行李里带来的几件衣服,都套在身上。
  因是带着差事,还需要先回济南府交差。就这般,顶风冒雪的行了六天,曹颙终于到了济南府。这番下来,却是有些风尘仆仆的模样。
  在驿站稍作休整后,曹颙换了官服,便去布政使司衙门交结差事。
  布政使司衙门里,主官布政使甘国璧不在,听说是去巡抚衙门了。前几日下的旨意,山东按察使李发甲升福建布政使,总督府那边正安排吃酒践行之事。
  布政司衙门这边,也有个道台在这边等着,是济东道武廷适。他升了广东按察使,是到布政司这边上交印信等物的。两人在衙门前厅坐了,等着上官回来做交结。
  武廷适五十多岁,待人温煦,略有才名。因济东道驻地就在济南,所以曹颙春天在济南府时,曾与之见过两面。对于这位大人的不凡履历,亦是有所耳闻。
  武廷适少年进士,入仕三十余年,前十几年极为顺当,早在康熙二十九年便已经在湖广任知府,偏生这二十来年,仕途不顺,纵然也是兢兢业业,但是三年任期内总是会遇到这般那般的事。又带着些文人风骨,对贪鄙之事避而远之,弄得每次的考评都是“平平”,结果足足做满了四任知府才升道台。
  如今,武廷适又是做满了三任道台,才终于能升个品级,也算是喜事。他虽然话不多,但是还算是通透之人。他升官的缘故,未尝不是与春天平息民乱相关。
  或许是他原级留任的次数过多,官场上有无聊之人,便就着他名字的谐音,就给他起了个绰号,叫“武停仕”。
  在山东呆了九年,这民乱的缘由纵然其他官员看不出,但是武廷适晓得了前后因果,却是心中有数。
  对于曹颙这位少年显贵,他亦是隐隐的有着几分钦佩。不管是用心布局也好,还是无意推波助澜也罢,毕竟是解决了谁也不敢碰的烧锅难题,于山东百姓有免祸大恩。
  心里想着,武廷适面上就显出来,与曹颙虽然也是说些朝野政事,但是态度却不是生疏客套,话里话外,有勉励褒奖之意。
  曹颙虽不知这位武大人为何对自己如此热络,但是也敬重他为官清正,态度颇为恭敬。
  自打入秋至今,朝廷邸报里便经常能够看到一些地方官员的调令,曹颙对其中的一些升官惯例,也算是有些了解。
  像是曹颙这样的道台,若是升官,差不多就是正三品的按察使。按察使则是升从二品的布政使或者巡抚,布政使与巡抚再往上,除了在地方做总督,就是回京任侍郎或是尚书。
  升官说难也难,说容易也容易,前提条件之一是考评要好,地方官员这边一年一考,吏部再根据这些文官三年、武官五年一次考评。是升职,还是留任,还是免职,多要凭着这考评。
  不过,想要升职,且要补好缺,还是要京城有人,能够在吏部使上关系。毕竟,朝官还好,在皇帝面前混个脸熟;对这些地方官,皇帝有时候只是形式的见过一见。人员升调,也多是由吏部那边报上来,皇帝这边只有在陛辞时才能见到。
  曹颙倒是没有想要快些升官的念头,毕竟他年岁在这里,每次穿着官服出现在人家面前,众人眼中的异色他亦是见过的。
  然,对于这些官场的应酬往来,曹颙并不排斥。毕竟是在官场,若是再扭捏着、假清高,就没有意思。更何况,这武廷适去的地方不是别的,刚好是广东。
  魏信在前些日子的信上还提过,因近两年在广州的生意大些,亦有人看着眼热,出了好几次小纠纷。虽然最后使了银钱,找了关系,但是难保没有人再惦记。
  曹家在江南,终究是有些庇护不及。魏信也是请曹颙在京城那边找找关系,看是否能与广州那边的巡抚衙门或是提督衙门拉上关系,算是有个依仗。
  曹颙前些日子在京城,还想着此事,但是因时机不对,正是太子被废之时,哪里还好随意走动?因此,便想着过些日子,再筹谋此事。
  现下,却是刚刚好。只是毕竟算是有几年资历的官场老人,不是毛毛躁躁的二愣子,曹颙思量一番,笑着对武廷适道:“若是大人外放其他省,小子能力微薄,便不啰嗦;既然是广东,正好有家人在那边,若是大人初到任上,有需要使唤之处,万请不要客套才好!”
  武廷适对江宁曹家也算是久仰大名,晓得他们家在江南是数一数二的人家。广东虽然离江宁不算近,但是曹家若是有人在那边也并不奇怪。
  曹颙话虽不多,面上极为真诚,武廷适想着自己也曾有这般年少意气之时,心下甚是唏嘘。虽然不是贪婪粗鄙之人,但是他亦不是酸腐的书呆,对于曹颙的这番好意,自然是郑重谢过。
  曹颙口上直道“小事”,心下却颇有些内疚,若是糊弄那些小人还罢了,这蒙老实人的感觉并不算好。
  不过,他转念一想,指不定自己什么时候真能帮这位老大人一把。就算是让魏信他们靠上按察使衙门也不算什么大事,毕竟那边经营的都是合法生意,也扯不到“官商勾结”上去,不过是背靠大树好乘凉,省些麻烦罢了。
  两人正客气来、客气去,外边传来脚步声,布政使甘国璧打巡抚衙门回来了。曹颙与武廷适都起身相迎。
  甘国璧带着笑意,先是问了曹颙的差事顺利与否,而后对武廷适说了些恭喜道贺之类的话。这升了按察使,比他这个布政司却只低一品,保不齐什么时候就升了京官。因此,甘国璧亦是丝毫没有上官的架子。
  他先是打发人叫了文吏,与曹颙、武廷适两个做了公事交结,而后才叙起闲话来。
  方才,在巡抚衙门那边,甘国璧与巡抚蒋陈锡、总兵李雄见过。经过商议,已经定下今晚在明晚在济南府最好的“富贵楼”为李发甲办践行宴。
  曹颙与武廷适两个,一个是新贵,一个算是济南府的老人,自然是来得正好。
  曹颙虽然心里想着是早日回去看老婆孩子,但是面上却是欣欣然,而后带着丝为难与遗憾,点出自己孝期未满之事,实不宜去赴酒宴。
  甘国璧这才注意到曹颙的顶戴上去了红缨,想起其叔曹荃六月病故,可不是还在孝期?不由得亦为自己的失礼羞愧。
  武廷适在旁,见曹颙虽是年轻,但是恭谨守礼,不由的点了点头。
  待离开布政司衙门时,他亦是亲切的对曹颙又说了几句,话里话外却是推崇之至,隐隐有引为“忘年交”之意。
  曹颙面上应着,心下盘算盘算自己的年纪,却是觉得可怕,幸好这前生今世的年纪不用相加,否则他可是将要不惑之年。
  想想年方十七的娇妻,将要满两月的儿子,曹颙委实是归心似箭。
  当日,曹颙没有在济南府再做停留,在驿站收拾收拾后,便出了城,折返沂州。
第0260章
善心
  沂州,道台府,斜对过。
  这里本是空地,又因在道台衙门附近,平日鲜少有人在这边逗留。然,现下却是炊烟寥寥,人影晃动。
  打十一月初六那天,这里便多了个粥棚,里面支起两口锅,每天巳初(上午九点)与申初(下午三点)施粥。
  说起来,还是庄先生的主意。十一月初六是妞妞的周岁,按照初瑜与紫晶的意思,是要好好操办操办的,况且又有田氏平安生产之喜。
  庄先生不是讲这些虚礼之人,因数九天气,贫苦人家孤寒难耐,每年都有冻死饿死的百姓,在与怜秋、惜秋商议后,他便想着施粥几日,算是为女儿积福。
  初瑜与紫晶都是礼佛之人,听了自然极为赞同,连带着路师母、韩师母她们都想要掺和一下。商议过后,大家决定凑个份子,建个粥棚。
  如今并不是灾荒之年,就算是粥棚,也不过是城中流民乞丐贫困无依之人,所以就算是以道台府的名义,也不算犯了朝廷忌讳。
  因主要是为了妞妞周岁,所以庄先生便让怜秋拿了四十两银子出来交给管家曹方,请他安排施粥之事。初瑜减等,便送了三十两,又代小姑子五儿与方生产完的田氏各出了十六两;紫晶次之,十二两;韩师母与路师母两个每人出了六两;玉蜻与玉蛛两个每人二两。
  总计是一百三十两银钱,预计要施到正月十五,七十天。每天将近二两银钱,倒也还算很是富余。
  这日,过了未时,米水下锅,下午这顿粥又开始咕嘟咕嘟的熬起来,不一会儿,便米香四溢。
  粥棚这边本是空地,位置甚是宽敞。除了中间两个临时支起的大锅,东西两侧则是排队领粥的地方。为了礼教体统,男的在东边,女的在西边,分开领粥。
  东边棚子里,是吴茂带着几个小厮照看;西边棚子里,则是两个嬷嬷带着几个丫鬟。除了这些,还有任叔勇与任季勇带着几个道台府家丁维持秩序。
  西边棚子一角,有个少妇,不过十八、九的年纪,面容枯黄,穿着带着补丁的衣裳,怀里抱着个几个月大的婴儿,眼巴巴的望着粥锅那边。
  另一侧,小核桃瞧着,觉得这人甚是可怜,对旁边一个大些的丫头道:“乌恩姐姐,那位大嫂好可怜,那孩子比小公子大不了多少!”
  旁边这丫头十三、四岁年纪,身材略显高挑,圆圆的小脸,眼睛弯弯的带了笑意,看着略带娇憨之气。身上穿着八成新的棉衣裳,与其他丫鬟打扮又不相同。
  她就是曹颙早年打草原带回来的小女奴乌恩,今年已经十三岁,一直跟在紫晶身边,并未有什么正经差事。
  这些日子施粥,本没有乌恩与小核桃什么事。只是她们两个在府里年纪最小,性子最跳,圈在内宅实在难受,便在紫晶身边转来转去,磨得出来施粥的差事。
  小核桃出自佃农之家,前几年没了爹,跟着寡妇娘过日子,这几年也是饥一顿饱一顿,还是遇到田氏后状况才好些。进了道台府两月,好饭好菜滋养着,身子壮实了不少。
  不过,毕竟是十岁,已经记事好几年的,看到这抱着孩子的妇人,想起过去与娘亲三餐不济的日子,小丫头眼睛就有些发酸。
  乌恩是女奴,打记事起便干零活,也是打小苦过来的。看到那妇人穿着单薄,在寒风中瑟瑟发抖,她也是看不过眼。
  这少妇三天前便开始来领粥的,每天上下午都来,手里拿着个海碗,每次领了粥并不喝,而是端了回家去,应该是家里还有其他人的缘故。
  乌恩到底大些,比小核桃懂事,略带担忧的看了看那少妇怀里的孩子。那么丁点儿大,比猫强不了多少,又是这天寒地冻的数九天气。万一冻着病了,就是一条性命。
  想到这些,乌恩抬头看了看阴沉沉的天,怕是又要下雪了。她微微的皱了皱眉,对小核桃说:“这样下去不行,咱们去同紫晶姐姐说说去,看看是不是直接给这大嫂点米粮,要不整日见她抱孩子折腾,委实是让人难受!”
  小核桃忙不迭的点头,笑着说:“就是,就是!紫晶姐姐最是心肠好,咱们都看不过眼了,紫晶姐姐那边自然也是会大发善心的!”
  说话间,两个小姑娘与粥棚这边的管事嬷嬷打了招呼,回道台府去了。
  道台府,内宅,上房。
  紫晶叹了口气,忧心忡忡的看着初瑜,问道:“郡主,这大爷还不回来,田奶奶那边,瞧着却是不大好!大的这个还好些,小的这个这几日却是渐弱了!虽是各种好药盯着,也怕不好补!”
  初瑜捧着手炉,坐在炕边,亦是蹙眉,说道:“现下爷不在,咱们也不能再束手下去,否则万一这孩子有些闪失,咱们可就是罪人了!田家妹子进咱府前,爷仔细交代过的,要尽心照看。实在没法子,明儿就打发人往京城去,看能不能寻个好大夫过来!”说到这里,望了望窗外,道:“又要大雪,若是没有意外,爷已是返程途中,还不晓得多遭罪!”
  紫晶安慰道:“郡主且宽心,就算大爷粗心些,京城还有两位姑奶奶,指定也是将大爷打点好启程的!”说到这里,却不由得噤了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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