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节度(校对)第168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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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钟延规那厮说要借兵,可有送出人质来?”
  “钟延规在信中说钟传乃是钟匡时所暗害,这到底是他编造出来还是当真如此?”
  “钟延规说要借兵,那他有无交出大江入湖的关口,这可是紧要的很!”
  雨点般的问题让范思从一时间很难回答,看着众人兴奋的神色,他的嘴唇张开而又合拢了,显然经验还不够丰富的他在这段不长的时间内并没有从使者那里得到确实的消息。
  “依我看这消息中颇有蹊跷,据我所知,这钟延规不过是钟传的义子,钟匡时却是钟传的嫡子,两者的身份本就是天壤之别,钟传又不是那等暴虐之人,钟匡时又何必暗害自己亲父来夺取王位呢?依我所见,定然是钟传死后,钟延规不服钟匡时继承大位,便起兵夺位,又害怕兵力不足,便向淮南借兵以为后援!”一名老将笑道,此人虽然未曾亲见,但凭借着过去的经验倒也猜得八九不离十。
  “不错,那江州与我军接壤,钟延规若是引兵南下去争洪州,其老巢必定空虚为我所夺,与其这般,不如索性向我军借兵来的痛快。”
  “其实这些都不重要,反正现在能够不战而取江州,洪州便门扉尽去。大王果然洪福齐天,敌军兄弟相残,门户洞开,江西唾手可得了!”
  随着疑惑的渐渐解除,狂喜逐渐占领了堂上绝大部分人的胸中,他们几乎都是杨渥的忠实支持者,但是自从杨行密去世之后,淮南诸般事情都很不顺,仿佛上天的眷顾也随着杨行密一同离去了。但眼前的这一切仿佛是老天给众人的一个信号,不顺已经过去,光明的未来正向自己招手。但并不是每一个人都是这么想的。
第247章
螳螂与黄雀(五)
  “大王明鉴,如今大军在广德常州一线与镇海贼相持未决,如何还有余力出兵江西?此事还请大王三思呀!”说话的人正是严可求,若是淮南接受了钟延规的请求出兵江西的话,他想要借助淮南军之力报大仇的希望只会化为泡影,所以他第一个跳出来反对出兵。
  严可求的话语就好似一盆冷水浇在兴致勃勃的众人头上,堂上顿时静了下来。众人一下子都静了下来,正如严可求所言,两线作战乃是兵家大忌,更不要说杨渥本身在淮南的权力基础并不稳固,在这种情况下,若是支持钟延规而战事不利,很有可能导致杨渥本身的倒台,这样一来在座的所有人都会遭受池鱼之殃,在考虑到这种后果后,每一个人说话都慎重起来。
  杨渥目光扫过下面部属的面膛,但是他这些心腹都下意识地避开了他的目光,显然面对这样的问题他们还嫩了点。看到心腹们这样的表现,杨渥心中不禁有些恼怒,作为一个含着金钥匙出生的年轻人,他在文武两方面都有相当的才能,但问题在于他年纪和显赫的身世也使得他的经历过于顺利,缺乏面对困难时候的耐性,毕竟这对于从生下来便一路顺风的他来说没什么必要。在发动与镇海军的战争之后,随着时间的流逝,战事并没有像他一开始所想象的顺利,反而出现了不少挫折反复,自然也没有给他带来期待中的威望和快感,这一切都让杨渥觉得厌倦了,只是碍于自尊心的原因,他不愿意自己来提出和议,但是突然出现的钟延规请求给了他这样一个念头:“看样子这是个更好的机会,如果拿下父亲都没有拿下的江西之地,自己就能堵住那些老家伙的嘴巴,堂堂正正的坐稳淮南节度使的位子了吧!”可没有一个手下能够替自己分忧吗?
  “末将以为可以先和镇海军议和,然后再出兵江西!”徐温起身道:“广德战事胶着,吕方部属乃是百战之余,非一时间能够取胜。而江西钟氏兄弟内斗,正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若我军不取,必有他人取之,那时便悔之晚矣!”
  “说的好!说得好!”杨渥又惊又喜地看着徐温,这个平日里不是很看重的部将此时在他眼里却是万分的可爱。离开广德那个大泥潭,去江西那边去捡便宜,这是个多么明智的选择呀!
  “徐将军所言差矣!”严可求起身反驳道,心急如焚的他全然没有注意到在杨渥已经表示了赞同的情况下,自己否决徐温的行为已经犯了“不敬长上”之罪:“镇海军据两浙之地,与淮南乃是心腹之患,非吴吞越则是越灭吴。徐将军要弃心腹之患而不顾,却要去争夺小利,在下不敢苟同!”
  严可求言辞激烈,语中颇有伤人之处,徐温却是大度地笑道:“的确镇海军与我正如腹心之患,但江西土地肥沃,且多有金铁之利,又位居我之上游,若非强敌所得,便居高屋建瓴之势,为我大患,这又岂能说是小利?何况如今吕方已经得地利,且士卒信附,我方兵士虽众,也无法猝拔,但江西的机会却不是天天都有的,更不要说若是取了江西之地,便可从西面威胁镇海军。老子曾云‘将欲夺之,必固予之’,这难道不也是兵法上的道理吗?”
  徐温这一番宏论,论据翔实,言辞犀利,堂上众人听了纷纷点头赞同,严可求虽然还是不服,但也无碍大局了,杨渥点了点头,笑道:“徐将军,你方才所言甚是,只是这议和的事情干系重大,你以为谁能担此重任呢?”
  徐温叉手行礼道:“这主意是末将出的,自然也不敢劳烦他人,若是大王信得过,末将便去广陵一趟便是。”
  杨渥听了大喜:“既然如此,便劳烦徐将军了,此番若是事成,本王必有重赏!”
  吴王府门前,徐温笑着和数名将佐拱手道别,方才在堂上的那般举止,让杨渥的那些心腹对他的观感好了许多,话语间也自然亲近了不少,刚才作别之时便有四五人设下饭局邀请与他,徐温只是推说马上就要出行,有些私事要回家安排,待到回来再一一叨扰,将其全部推却了。待到诸将离去之后,他转身上马,与张灏一同回家。路上张灏突然问道:“你堂上今日这般卖力,莫不是当真要当杨家的忠臣?”
  徐温听出张灏语气中颇有些酸溜溜的味道,心知自己这个同伴心胸狭窄,兼且多疑,看到自己今日在堂上得到杨渥的欢心,生出了嫉妒之心,不由得笑道:“张兄想的多了,你且想想,是广德离广陵近还是江西离广德近,杨渥若是用兵江西,他手下那几个掌兵之人定然要去,那时这他在广陵城中还不是任凭你我摆布?”
  张灏摇头道:“哪有你说的那般容易,只要王府旁那小城中的三千兵不走,你我就是有天大本事也是白搭,难道你还能骗的杨渥将那道护身符也扯去了?他又不是三岁的孩子,任凭你的摆布!”
  徐温脸上露出了一丝高深莫测的笑容,道:“依我看那杨渥还真和三岁孩儿没有多大区别,我那点小伎俩在杨行密眼里连个屁都不是,但用来对付他却足够了,当真是虎父犬子呀!”
  广德,延平县,相距吕方掘开陂塘,迟滞淮南军的攻势已经过去了快一个月了。这洪水来得固然快,去的也快,大部分地势较高的地区已经变成可供军队通行的干地,而其间的低洼地,则变成了难以通行的沼泽,于是双方的主要战场则就在这些破碎的高地上,受到战场的宽度的限制,双方能够投入的兵力都很有限,即使野战中取得了胜利,敌方也能很容易的借助工事的掩护扼守住要道,胜利一方也无法通过追击扩大战果。淮南军与镇海军就好像两个纠缠在一起的摔跤手,经过了第一阶段的角逐之后,都已经耗费了很大的体力和鲜血,都咬紧牙关,等待着对方先倒下。
  镇海军帅帐,吕方坐在案前,看着眼前的书信,眉头紧锁,显然他眼前的信纸上记载的不会是什么让人愉快的消息。这时王自生兴冲冲的从外间走了进来,刚刚进得门来便敛衽行礼道:“禀告大王,殿前亲军右厢的周虞候领兵夜袭,攻破淮南贼两座岩砦,斩首七十,生俘二十余人,夺得军旗三面,甲仗无算!我军大胜,大胜呀!”
  吕方抬起头来,脸上却没什么欢愉之色,叹了口气道:“是罗仁琼选派来的那个周虎彪吗?的确是勇武的很!哎!只是若这种胜仗我们再打个七八次,只怕你我都无法活着回到杭州了!”
  王自生听到吕方的回答,不由得十分惊讶,抬头问道:“大王为何这般说?”
  吕方苦笑了一声,将手中的书信纳入怀中,站起身来道:“也罢,你也到了出外领兵的年纪了,我今天就考校你一下,一军主将最大的责任是什么?”
  王自生低头想了想,小心回答道:“自然是带领着弟兄们克敌制胜啦?”
  “你这般说倒也不算错,只是没有答道最关键的地方!”吕方摇头道:“一个统帅第一个要做的并不是克敌制胜,俗话说‘养兵千日,用兵一时’,这养兵可是放在用兵前面的,一军之主最重要的就是让你的士兵有饭吃,有衣服鞋子,手里有兵器,如果可能的话,还有甲胄马匹。其中最重要的就是有饭吃,其他那些倒将就些,吃饭可是半点也马虎不得的。说句极端的话,就算你打不过对手,但是你有饭吃,而能够让对手没饭吃,能把敌兵饿死了,就算一箭不发,最后的胜利者也是你。军无积储必亡!”
  听到吕方这般语重心长的话语,王自生点了点头,压低声音问道:“大王,该不会我军的粮食……”说到这里,他突然想起来自己现在所问的问题颇为敏感,赶紧闭口。
  “那倒还没到那个地步!只是也颇为不妙了。”吕方从几案上拿起两张纸抖了抖道:“骆推官的信里写的明白,上个月光是杭州的民变就有了十五起,而两个月前才只有四起,这说明两浙的民力征发一定到了一个限度,若是这般持续下去,第一个支持不下去的就是我方。”
  “那又如何?”王自生不解地问道:“为何第一个支持不下去的是我方,淮南军兵力比我们多,消耗的也比我们多,补给线也比我们长,为何是我们先支持不住?”
  “那不一样,淮南军从广陵一直到前线都有水路相通,可用舟船运送。而我军从杭州到广德,多为山路,并无水路相通,这搬运所需的人力物力可就差的远了。”吕方摇头叹道:“我本以为以淮南内部矛盾重重的现状,再经过王茂章出奔,广德、义兴之败后,问题就会爆发出来,却没想到杨渥那厮反而增兵,看来我还是低估了敌方呀。”
第248章
螳螂与黄雀(六)
  吕方轻叹一声,从几案上拿起一叠文书,这些都是骆知祥历次发来的文书,在这些文书上详细记载了两浙诸州民夫征发的次数和时间,按照一户三丁抽一的原则,每次征发两个月来计算,杭、越、苏、湖、徽这些接近战区的州郡的民夫几乎每家都有丁口被征发过了。甚至有的家口已经被征发第二次甚至第三次了。这已经到了一个危险的边缘,古代农民的家庭经济十分脆弱,尤其是作为家庭顶梁柱的壮年男子,一旦在农忙季节被征调走,往往会导致大规模的歉收,那时这些农民就只有死路一条。俗话说“山高皇帝远,民少相公多,一日三遍打,不反待何求?”到了那个时候,就算吕方有天大的本事,也无法应付这内外交争的困境。
  “大王,营外有淮南军使者求见!”正当吕方在帐中左右为难,帐外突然有侍从高声禀告。
  吕方闻言问道:“淮南军使者?可否知晓来者何人?”
  “禀告大王,来人自称是淮南亲军右衙指挥使徐温,说受吴王之命,有要事通传。”
  吕方皱了皱眉头,暗自思忖道:“为何是此人,由广陵那边传来的消息看,自从杨渥继位之后,便简拔壮士,自建东院马军,以陈潘、范思从等旧时心腹统领,分明是并不信重这厮,难道此番是派此人来羞辱激怒我,好从中取利,被我杀了也不心疼?”想到这里,吕方对王自生吩咐道:“你且先请陈掌书来,让淮南军来使稍候一下。”
  约莫过了半盏茶功夫,陈允来到账中,吕方吩咐其到账后暗藏,等徐温来后仔细观察,看看能否从其中看出什么端倪来,毕竟淮南军突然派出使者前来,其后必然有所原因,若能猜出个一二来,对应行事,必然事半功倍。诸事准备停当之后,吕方便下令请徐温前来。
  不久,徐温便在王自生的引领下进得帐来,只见偌大的帅帐只有吕方一人,显得空空荡荡。徐温见状不由得微微一愣,这和他事先准备的情形颇有些不同,他本以为吕方会摆出仪仗,在气势上也压自己一头,却没想到吕方竟然与自己单独相见。不过他城府颇深,旋即便收敛自身情绪,上前一步拜倒道:“末将拜见吕相公!”
  “大胆!”站在徐温身后的王自生厉声吼道,徐温对吕方的称呼颇有学问,他并没有以王爵称呼吕方,而只是称其为相公,虽然这也是非常尊敬的称谓,但在使相泛滥的残唐五代,相公不再只是宰相的特有称谓,便是观察使、团练使、刺史也勉强也可以当得上了,徐温这般称呼吕方本身就拒绝承认吕方受到大梁封敕的吴越王,镇海、淮南两镇节度使的官爵。
  “罢了,徐将军乃是本王故人,如今虽然各为其主,但也不必为些许称谓争论了!”吕方脸上神色温和,旋即对徐温道:“敦美兄,我没有让诸将在旁,为的就是免了些许麻烦事,你此番前来,想必是有要事吧,请直言相告!”徐温字敦美,吕方以字相称两人之间的关系一下子便拉近了许多。
  徐温听了吕方的话,不由得双目一亮,起身笑道:“吕相公果然好见识,某家今日前来,乃是受了吴王之命,要与镇海军议和的!”
  “哦?”吕方闻言暗中不由得吃了一惊,脸上却好似什么都没发生一般,只有站在帘幕后面的陈允才看到吕方扶在大腿上的右手一紧,手背上的青筋凸起,显然紧张到了极点。
  吕方冷笑一声道:“一开始要打的是他,现在要和的也是他,吴王莫非是未长成的孩子,把这军国大事当作儿戏不成?须知这可不是家家酒,打由得他,和却由不得他了!”
  徐温却没有被吕方的气势所压倒,沉声答道:“那时打有打的道理,现在和有和的道理,如今藩镇之间战和无常不是司空见惯的吗?吕相公见闻多矣,难道连这个也不知道吗?”
  徐温将吕方的话直统统的顶了回去,吕方却不怒反笑:“打有打的道理?和有和的道理?某家倒是不明白了,那边劳烦徐将军你将这两番道理解释与某家听听吧。”
  “朱温弑杀先帝,便是人人得而诛之的逆贼,吕相公你不但不出兵讨贼,反而接受朱温那厮授予的官爵,便是附逆,再说吴越之间,州县犬牙交错,互为心腹之患,吴王出兵讨伐岂不是有道理的很?”
  吕方笑了笑,接着问道:“那为何和也有和的道理呢?”
  “吕相公你兵精地险,吴王力有不逮所以只能和了!”
  只听得扑哧一声,却是站在徐温身后的王自生实在憋不住,被徐温方才直言不讳的回答给刺激的笑出声来。眼前这人的回答简单到了极点,也直接到了极点,完全是赤裸裸的利害关系,让人即使想骂也一时间觉得无从骂起。坐在上首的吕方也不禁摇头苦笑起来,过了半晌,吕方止住苦笑,开口问道:“按你这般说,吴王要议和不过是因为现在无力破我,我若与其议和,将来若是我镇生变,吴王必举大兵相攻,与这等恶邻议和,岂不是与虎谋皮,吕方虽然不智,难道会做出这等蠢事吗?”
  “天下藩镇,强攻弱,大吞小,何日无之?若吕相公镇中生变,有机可乘,便是吴王不发兵攻伐,难道他镇便无异心?当今天下,若兵马强盛,仇敌变为臣妾,若内生祸患,姻亲也会成为恶敌,这个道理吕相公不会不懂吧!如今镇海与淮南两镇苦战经年,士卒疲敝,民夫怨尤,与双方皆无益处,与其这般,不如双方修好,各得其志,岂不两全?”
  听罢徐温这一番话,吕方不由得低头思忖了起来,正如对方所说,当时的中国处于一种完全没有秩序,没有是非,只有力量的混乱时代,任何一个割据势力只要稍微露出可乘之机,四周的其他势力就会像闻到血腥味道的鲨鱼一般扑上去,将其撕成粉碎,影响战和关系的唯一因素就是实力的对比。既然淮南与镇海两镇现在的实力对比是谁也无法彻底消灭对方,那么对双方都有利的选择就是暂时休战,直到双方的实力对比发生变化,下一次战斗爆发。
  徐温看到吕方低头思忖,一时间也做不出决定的模样,暗中一咬牙,便下了决心:“其实吴王想要与吕相公议和,还有一个原因。”说到这里,徐温停顿了一下,看了看对方脸上神色,才继续说道:“镇南军节度使钟传已经去世,钟家兄弟相争,吴王想要与吕相公议和,好抽出实力进取江西!”
  吕方听了一愣,旋即便明白了徐温的用意所在:反正钟传身故的消息也无法隐瞒,估计吕方知道也就是这几日间的事情,钟延规投靠淮南军也不可能长时间隐瞒,以吕方与其身边谋士的脑子,立刻就能猜出杨渥要求议和和这些事情之间的联系,与其这般,不如主动告诉吕方,以江西内乱这本身对于镇海军也是一个机会,与其在这边和淮南军打死打活没有半点好处,不如趁着钟家兄弟内斗去江西分一杯羹。而徐温自身的想法则更深一层:反正他要的是淮南与镇海军议和,杨渥的心腹力量远去江西,自己好在广陵有机可乘。至于吕方知道消息后,会不会也去江西插一手,会不会导致淮南军进取江西的战事败坏,那就和他无关了,反正帐中只有自己、吕方还有后面那个小将三个人,也不用担心有人将自己在帐中的话传到杨渥耳边去,无论江西战事结果如何,他徐温在广陵肯定是稳赚不赔的买卖。
  这两人都心怀鬼胎,转眼之间都已经将利害关系考虑的明明白白。吕方笑道:“某家也不是不愿和谈,只是眼下两军之间壁垒间隔,议和之后当如何划分呢?”
  徐温听到吕方松了口,心中不由得暗喜,面上强自收敛情绪答道:“不如便以两军实际控制区域为界吧,这样也少了许多的干系麻烦!”
  听到徐温这般回答,吕方不由得暗自欣喜,这样一来,义兴与广德二县便在己方手中,义兴倒也罢了,这广德却是杭州门户,从此之后,淮南镇海两军攻守之势便已经逆转,如今两浙度田之事已经初见成效,只要休养生息数年,江东之地迟早尽为镇海军所有,这却是杨渥未能预料到的了。
  待到徐温退下后,陈允从帘幕后面走了出来,走到吕方身前拱手笑道:“恭喜大王,数年之后,定然能尽取宣、润、常诸州,与广陵隔江对峙,霸业可期!”
第249章
螳螂与黄雀(七)
  “若要取宣、润诸州,必先得经营广德,经历此番战事之后,百姓流离,又无城郭,易攻难守,须得拿出个方略来,招募流散,修筑城郭,将此地经营起来,才能屏障杭州。”吕方稍一定神,便从方才的欣喜中恢复了过来,他很清楚广德现有的情况,经历了诸番大战之后,此地百姓本就逃散了不少,而影响更大的是,镇海军对坡塘的破坏,这些坡塘被破坏以后,大量的水流到低洼处,将肥沃的良田变成了沼泽,而地势较高处的田地却无法得到灌溉。这固然阻止了淮南军的进攻,但同时也对当地农业生产造成了极大地破坏。现在既然吕方打算重新经营广德,摆在吕方面前第一件大事就是重新修缮坡塘,恢复当地的农业生产,然后才有谈得上修缮城郭,囤积粮食,使之成为屏蔽杭州,进去淮南江东之地的基地。
  “大王所言甚是,广德田土肥沃,只是战后人口稀少罢了,不如从两浙腹地各州中将罪人,无以聊生之民,移居此地,以五十人为一屯,分署头目,修缮河渠坡塘,既可以灌溉田园,又能够便于水路行舟,计口授田,资以种子农具耕牛,公私分其收获,不过数年,定然能城郭坚固,仓廪充实。”
  “如此甚好,不过此事牵涉甚多,人从何处来?如何计口?如何授田?种子农具耕牛从何处来?如何分配收获?修缮城郭要耗费多少资财,这些都要小心准备,你且与骆牙推商议一下,再拿一个方略上来。”吕方点了点头,走回案前坐下一桩桩细心嘱咐,陈允看到吕方脸上现出倦色,便躬身行礼退下。
  吕方一人坐在帐中,只觉得太阳穴上的大筋跳得厉害,便好似有两支鼓槌在两边猛敲一般,生生的发疼。他闭上眼睛,伸出双手轻轻的揉了起来,可是并没有什么效果,头疼并没有减轻,他不禁自失的苦笑了一声,正如沈丽娘所说的,自己这双手只能用来拉弓舞枪,给人按摩只会越按越难受,这时吕方越发地想念其远在杭州的沈丽娘来,如果能够有她在身边,哪怕只是面对面的说说话,那感觉也要比现在好的多。
  吕方在帐中闭目歇息了一会儿,总算觉得好了点,重新走到悬挂着地图的木架旁,重新看起地图来,不时用炭笔在地图上画着什么,他经常就这样在地图前呆上个把时辰。终于,吕方回到案前,高声道:“来人!”
  “末将在,不知大王有何吩咐!”在帐外守候的王自生立刻进帐,躬身行礼道。
  吕方在几案上奋笔疾书。他的速度很快,不过是一会儿功夫便已写好书信,小心的拿起信纸对上面吹气,待墨迹被吹干后,小心的装好再在信封口处盖上印鉴,一边递给王自生一边下令道:“你立刻去徽州一趟,将这封信带给陈璋和吕雄。”
  王自生小心地接过书信,心中不由得暗自好奇,自己身为贴身的侍卫头目,平日里几乎是寸步不离吕方的,竟然被派出去当一个信使,这信封钟到底记载了何等机密的信息。不过他在吕方身边已经很长时间了,知道谨言慎行的好处,只是将那信放入怀中装好,便躬身行礼准备出发。
  “你且等一下,我还有一件事情!”吕方站起身来,走到王自生身旁,低声道:“你将这书信送到徽州后,便乔装打扮,去江西走一趟。”
  王自生听了一愣,低声问道:“请恕末将愚钝,大王要小人前往江西,是要见什么人,还是要送什么东西,请大王告知,免得误了大事。”
  吕方点了点头,却没有立即回答王自生的问题,过了半晌,他才低声道:“自生,方才淮南来人说江西钟传已死,兄弟不和,淮南欲用兵于此地,你以为如何?”
  王自生低头思忖了片刻,抬头答道:“末将以为绝不能让淮南得逞,否则我镇海军再无宁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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