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节度(校对)第164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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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简点了点头,道:“陶公所言甚是,只是如何才能抢回先手呢?”
  “广德!”陶雅的手指猛的戳在木图上,几乎将木图上戳破了一个洞:“只有抢回广德才能抢回先手,广德距离杭州不到三百里,轻兵两日即可赶到,抢回了广德便能直接威胁吕方的腹心之地,此地便是吕方的必救之地,在吕方眼里,十个常州也及不上一个广德。”
  “不错!陶招讨说的对!”两厢的将佐纷纷发出赞同的声音,不但陶雅的属下,就连那些陈潘带来的部属脸上也满是钦佩的神色。应该说陶雅的这一招是深深符合这些武人的脾胃。《孙膑兵法》里面有“必攻不守”说法,并不是说不防守,而是攻击到地方的要害上,迫使敌方受到己方的调动,虽然也看到己方防守上的弱点,但是困于被动的局势,不得不被动防守。陶雅这一招可谓是了解《孙膑兵法》里的真意,不愧是淮南诸将中的翘楚。
  “陶公高策,末将佩服的紧!”陈潘一直紧绷着的眉头今天第一次舒展开来了,他第一次觉得眼前这个老将也有顺眼的地方,随即他站起身来转身对上首的李简行礼道:“末将愿领本部为前驱,请都统恩准!”
  李简却没有被屋中乐观的气氛感染,作为一个在沙场上打滚了近二十年的老将,他知道事情绝不会这么简单。李简先对陈潘做了个且慢的手势,转身对陶雅问道:“陶招讨,事情恐怕没有你说的那么简单吧!吕方那厮也是老阵仗了,从先前镇海兵那般隐忍来看,他也知道广德对于双方的重要性,又岂会不小心提防?更不要说还有王茂章在他身边,又岂会不提醒注意?那广德乃是我军苦心经营多年的坚城,一旦久攻不下,士老兵疲,镇海兵再打过来,这大江以南只怕都非我所有了!要知道我方在江南的机动兵力也就城内外这点了,可不能就这样胡乱糟蹋了!”
  李简的话就好像一盆冷水泼在已经有点热血沸腾的淮南将佐头上,此时的他们不仅有点不知所措,茫然地看着陶雅,仿佛这个人还能够给他们带来一丝希望。
  “到底是老家伙,被你看出来了!”陶雅笑了笑:“的确凭现有的兵力肯定是不行的,除非广陵再增加两万以上的援兵,否则我觉得放弃常州和议是眼前最好的选择!”
  堂上顿时静了下来,每个人都紧皱着眉头,想要找出一个更好的办法了,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沮丧的神色在人们的脸上占据了越来越大的份额,显然没有人能够推翻陶雅的判断,沉寂好像一个巨大的石锁压在每一个人的身上,压得他们连气都喘不过来。
  “李都统,陶招讨,请援兵之事便落在末将身上吧!”终于一个声音打破了沉寂,陈潘黝黑的脸上满是诚恳,显然他已经下了决心。
  陶雅与李简对视了一眼,一齐点了点头道:“也只能如此了!”
  广陵,吴王府白虎节堂,杨渥的目光扫过两厢的将领,却并没有立即开口说话,过了半晌,他才沉声道:“宣州有急信传回,镇海贼出兵下荆溪,围攻义兴,战况甚急。本王欲增派援兵二万渡江,不知哪位将军愿意前往雅?”
  堂上立刻哗然,众人一面暗自估量着自己的资格,眼中闪烁着跃跃欲试的光芒。开战以来虽然淮南屡有败绩,但从总体实力来看,淮南一方还是具有优势,此番又投入大量援兵,显然是个捞取武勋的好机会,只是不知道哪个家伙有这么好的运气。
  张灏也耐不住性子,正准备上前一步请战,却只觉得右臂一紧,低头一看却是给一旁的徐温伸手抓住了,动弹不得,又看到徐温微微的摇头,显然是在暗示自己莫要请战,虽然他不明白徐温这么做的原因,但还是静了下来。
  很快就有将佐走出行列向杨渥请战,很快请战就变成了一种争吵,而徐温却好似睡着了一般,只是站在原地不动,只有右手死死抓住张灏不放,一直到杨渥将出兵的权力交给了一名他的旧部手中方才作罢。
  此番事了之后,徐温与张灏下得堂来,两人刚走到无人之处,张灏再也耐不住性子,拦住徐温的去路问道:“徐兄,你我现在憋在广陵里,整日里受着大王手下那帮宵小闲气,做梦都想外出领军,做个州郡之主,今日好不容易等到个机会,你为何拦住我不放?”
  徐温左右看看,低声道:“王府之中耳目甚多,待到出了府外无人处再说不迟。”
  张灏强忍住性子道:“好好好,这次就依你,不过今日你若是不给我个满意的答复,某家定不与你干休!”
  两人出得府来,并骑而行,徐温低声道:“大王分明是要提拔自己的身边人,你便是请战又有何用!”
  “那又如何?他们吃肉,总得留点汤给某家喝吧!再说你都不做又如何知道不行?”张灏又何尝不知道杨渥的心思,但主将轮不到他,副将总轮得到吧,若能立下战功,杨渥总不会有功不赏吧,是以还抱着万一的希望。
  徐温的脸上突然露出了神秘的笑容,压低了声音道:“张家兄弟,其实留在广陵说不定能碰到更好的机会,不要说刺史、观察使,就算是节度使、侍中也不是不可能的!”
  “节度使?侍中?”张灏摇头笑了起来:“徐兄弟,某家和你相交多年,怎么不知道你说笑话还是一把好手,这节度使在整个淮南除了田覠、朱延寿那几个倒霉鬼,再不就是朱瑾等人,遥领罢了,你我若要做到这个位置,那又把大王放到哪里去?你这不是在说笑话吗?”
  “杨渥?若是你我做到那个位置,自然他就不在那个位置了,他杨渥不过是承了先王的祖荫才坐到了这个位置,杨行密的恩德耗尽了,自然就要换个人来坐!”徐温的脸上泛起一丝冷笑,双目中满是尖锐的光芒。
  “什么?你要谋逆?”张灏的声音不由得颤抖了起来,这个素来以勇悍而闻名的汉子却突然被同僚大胆的言辞给吓住了,禁不住策马和徐温拉开了一段距离。
  徐温脸上却神色如常,轻轻的踢了踢马肚子,靠近了张灏,笑道:“张兄莫不是要将小弟生擒到杨渥那里去邀功?”
  张灏微一沉吟,便苦笑道:“徐兄说的什么话,莫说这不过是口说无凭,就算有凭证,杨渥那厮身边早已挤满了小人,哪里有某家的出头之地。只是你方才那话也是在是吓人,以后还是莫要再说的好,免得惹来杀身之祸!”
  “你当我是在胡言吗?难道你没发现此番事乃是你我的一个大好机会?”
  “机会?你我手中虽然有六七千精兵,但是光王府的东院马军便有近万人,加上城中其他军兵不下三万,我们那点兵又算得了什么,更不要说杨渥乃是先王的嫡子,有朝廷诏命护身,只要他当面振臂一呼,只怕我等军中就有大把人倒戈将你我拿下,又有什么机会?”
  也无怪张灏这般说,杨渥虽然行事莽撞,但并不是傻子,兵权是抓的极紧的,尤其是东院马军,其中中高级将佐多半都是自己心腹,军士的薪饷也倍于其他部队,徐温和张灏若行不轨之事,成功的希望连百分之一都没有。
  “过去也许如此,可将来就未必如此了,你想想,杨渥此番逼得王茂章出奔,还将其满门老小诛杀,曝尸街头,还不把那些老军头给得罪死了。王茂章干过的事情他们哪个没干过,谁知道这个大王会不会照葫芦画瓢来对付他们。这样一来,杨渥只能派广陵的军队渡江了,那广陵城中便空虚了,岂不是咱们的机会了!”
第237章
赏赐
  “不错,不错!”张灏笑道,可他稍一思忖便转喜为忧:“若杨渥将你我手下士卒调出渡江,那岂不是糟糕了。”
  徐温笑道:“这我早就想到了!待会你我便派几个心腹到军中去,只说同为士卒,东院马军薪俸倍于他军,煽动军士闹事。这样一来,杨渥总不能把刚刚闹过兵变的军队派到前线去吧!”
  张灏听到这里,又仔细思量了一会,才佩服的对徐温赞道:“老徐呀老徐,我和你搭档了这么久,今天才知道你这般厉害,感情你肚子里的肠子都比某家多拐几道湾,没说的,就按你说的办,我立刻就去。”
  吴王府,杨渥斜倚在锦榻上,啜饮着杯中残酒,一对醉眼正目光迷离看着堂下的歌舞,两旁各有一名姬妾正小心翼翼的替他揉着肩膀,不时剥好一块柑橘放入杨渥的口中。两厢传来一阵阵悠扬的音乐声,场中的十名舞姬随着音乐的节奏翩翩起舞,好一副富贵升平气象。
  突然响起了一阵羯鼓声,随着有节奏的鼓声,舞姬们的飞奔了起来,她们的广袖飘起,体态轻盈,就好像好像两行剪开柔波、掠过水面飞行的燕子。她们以左右两行单列纵队出场,顷刻间就变换了几次队形,从纵队到横队,然后绕成一个大圈子,然后又倏地分散为两个相互穿插、相互交换、人数从来不固定的小圈子。同时她们又不断地变换着舞姿,一会儿单袂飞运,一会儿双袖齐扬,忽然耸身纵跃,忽然满场疾驰。这一套熟练的基本功,让观者禁不住眼花缭乱。
  “好!跳得好!本王有赏!”杨渥用力拍着双掌,脸上泛出兴奋的红光,此时的他仿佛将义兴被围,王茂章的出奔,损失的万余将士等不顺事情尽数抛到脑后去了。
  “多谢大王!”舞姬们敛衽行礼,艳丽的绫纱飘落在地上,仿佛替地面铺上了一层地毯。一旁伺候的王府僚属挥了挥手,数名青衣仆人上得堂来,在每名舞姬身旁放下半匹绸缎。
  上首的杨渥已经有了五六份酒意了,不知是什么原因,他突然高声问道:“怎么就这么点?本王就这么小气吗?”
  那僚属跪下答道:“禀告大王,依照旧例,就这么多了,先王在世时,赏赐诸将也不过百余钱,数尺绢,她们不过是舞姬罢了,如何当得厚赏。”
  “往时岂能与今日相比?先父在世时,府库空虚,那不过是不得已而已。当年朱瑾、李承嗣投奔先父,父王也赏赐钱万贯,绢千匹,可见父王也并非偏执一端之人!”
  那僚属听的目瞪口呆,暗想朱瑾与李承嗣都是闻名天下的大将,投奔杨行密时麾下更有精兵万人,铁骑数千。后来清口之战更是居功至伟,朱温遭此惨败便是拜他们二人所赐。这样的人物又岂是几个舞姬可以相比,大王这话实在是荒唐之极。可现在形势比人强,他也只得躬身答道:“微臣愚钝,该如何赏赐请大王示下。”
  杨渥正要开口,旁边正在替其剥水果的姬妾俯下身去,在其耳边低语了几句。杨渥顿时大笑着伸手抓住那姬妾的小手,拖入怀中笑道:“好个促狭人儿,想出这个办法来,一定好玩的很。”
  那姬妾一面娇笑着钻入杨渥的怀中嗔笑道:“都是大王喜欢作弄人,妾身不过是投其所好罢了,偏生来怪妾身,不依,不依,就是不依!”
  那僚属看着杨渥与姬妾笑作一团,如堕五里雾中,却又不敢开口询问,过了半晌功夫,杨渥方才停住笑声,对那僚属道:“你且取两千段绢布来!”
  “什么?”那僚属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当时一段绢布大约价值钱五百文,当时的粮食价格大概是一石250文左右,按照一人一天食谷两升计算,那两千段绢布便是足够购买一千名士卒的口粮半年有余,这几乎是个天文数字,那些舞姬们脸上顿时泛起了狂喜。
  “两千段绢布,快去搬来!”杨渥的声音让那王府属官确定了不是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他不敢多嘴,赶紧起身向堂下行去,不一会儿堂下便赶来数辆马车,那两千段绢布颇为沉重,十余名军士搬了好一会儿才搬完,在堂上堆了好大一堆,如同小山一般。
  舞姬们竭力压制住自己激动地心情,等待着杨渥的赏赐命令,她们做梦也没有想到自己今天居然能得到这么一大笔厚赏,实在是个意外之喜呀!
  “你们今天跳的很好!这些绢布便是赏赐给你们的!”杨渥的脸上露出了戏谑的笑容,他伸手制止住耐不住性子的舞姬们的拜谢,继续说道:“你们每个人想拿到多少就拿多少,但是!”说到这里,杨渥加重了语气:“不过,你们必须自己将赏赐拿出前面那道大门外,不能使用任何工具,也不能让别人帮忙,以一刻钟为限,你们背也好,拿也好,抱也好,只要你能够带出那道门外之外,这绢布就是你的。”
  杨渥的话语在舞姬群中激起了一番涟漪,每个人都摩拳擦掌地看着那些绢布,准备从中获取最大的一块。这时一名姬妾取来一支计香,杨渥指着那计香道:“这根计香点完正好一刻钟,待会本王一点着你们便可以搬运了。”
  话音刚落,杨渥拿起一旁的烛台点燃计香,舞姬们立刻蜂拥而上,扑在绢帛的小山上,尽可能多的抱起绢布,向外间跑去。这些平日里仪容娴雅的女子现在却好似乡间的最粗鄙的农妇一般,相互之间厮打着,拉扯着对方的头发和衣袖,用最恶毒的语言咒骂着同伴的贪婪,不时有人因为拿的绢布太多,而摔倒在地,绢布摔了一地。摔倒者顾不得检查自己有没有受伤,便起身去捡散落在地的绢布。坐在上首的杨渥一面观赏着这些舞姬们的仓皇模样,一面和方才出主意的那名姬妾大声调笑着,高亢的笑声在夜空里传的很远,仿佛夜枭一般。
  很快计香便烧尽了,杨渥敲响了一旁的大鼓,军士们立刻封锁那道大门,只有寥寥两名舞姬带着绢布通过那道大门,绝大部分姬妾还都在路上和过多的绢布挣扎,甚至有人因为带了过多的绢布而扭伤了腰,躺在地上呻吟。杨渥下令军士们将那些没有通过大门的舞姬身边的绢布取回,舞姬们看到眼前的赏赐又被拿了回去,纷纷痛哭起来。
  “这财帛果然是个妙物,能使人喜,能使人忧!”杨渥看到这般场景,不由得若有所思,低头自语道。
  那姬妾见状奉承道:“其实能使人喜使人忧乃是大王,您若是再将取走的绢布赏给她们,她们定然会破涕为笑?”
  此时外间传来一阵哭喊声,和舞姬们的哭声汇成了一片,杨渥初时没有听出,可时间一长,他逐渐觉得不对,霍的一下站起身来,厉声道:“出了什么事,偌大的动静!”
  众人面面相觑,杨渥一顿足,快步向堂后的高楼行去。待到了楼顶,往声音来处望去,只见广陵城东边点起了几处火光,怕不有两三个坊区已经点着了,看火势蔓延的速度,定然是人为纵火无疑。
  “混蛋!”杨渥不由得又惊又怒,转身快步向楼下跑去,高声道:“快准备衣甲,让侍卫军士也准备起来,去城东平乱。”
  堂下当值的将佐应了一声,便快步跑了出去,在吴王府旁有一座小城,平日当值的亲军便住宿其中,行动十分便捷。杨渥刚刚穿好衣甲,当值的将佐便赶回躬身行礼道:“禀告大王,淮南亲军右衙指挥使徐温求见!”
  “那厮半夜三更来作甚?”杨渥自忖道:“莫非是起火的事情?”他低声吩咐道:“传他进来吧!”
  不一会儿,便看见徐温走了进来,身上的衣衫凌乱,头上戴的纀头也破了两个洞,狼狈得很。他离得杨渥还有三四丈距离,便跪下叩首道:“死罪,死罪,末将无能,请大王责罚!”
  杨渥不明徐温此番作为的意思,冷哼了一声道:“徐将军,你先起来吧,有什么事情起来也好说话!”
  徐温却不起身,在地上又重重的磕了两个头,方才抬头说话道:“末将治军无方,士卒哗变,四处烧杀,请大王责罚!”
  “嗯?徐将军你且将内情说明!”
  “末将也是刚刚才得到消息,原来末将与张左衙所统领的军士风闻要渡江出征,几个狂徒便挟制上官,放火作乱,张左衙已经领了亲兵去弹压了,末将来大王这里请罪,请大王责罚!”
  杨渥上下打量了一会徐温,只见对方跪伏在地上,额头上已经渗出了血丝,应该是方才叩头磕破的,身上的衣衫多有破损之处,狼狈的紧。杨渥不禁想起了先父杨行密病重的那段时间,眼前这人日夜不眠,在广陵维持了一个局面,自己才有今日,心中不由得一软,上前一步扶起徐温,柔声道:“军中生乱,所在皆有,也怪不得徐将军,来人取我的锦袍来,与徐将军换上,我们一同去东边看看!”
第238章
广德(一)
  徐温又在地上磕了个头,方才在杨渥的搀扶上站了起来,泣不成声道:“大王恩重,末将粉身难报,且安居府中,某家定然在天明前将乱兵讨平!”
  杨渥点了点头,接过一旁侍从呈上的锦袍披在徐温身上笑道:“夜深露重,将军小心身体,本王便在府中静候佳音!”
  徐温小心翼翼的将锦袍穿好,也不再多言,常揖为礼,便离去了。看着徐温离去的背影,杨渥心中不由得生出一股歉意,自己继位以来都是在提拔自家班底,巩固自身权位,莫不是亏待了他与张灏二人。
  果然在徐温离开吴王府不久之后,广陵城东部的动乱就渐渐平息了,到了天明,徐温便带着三十余枚首级到王府复命,只说是乱兵以即将渡江出征为理由,煽动士卒作乱,索要出征钱等财物,这些首级便是那些被当场斩首的乱兵首领。杨渥心中本就对徐温有了内疚之心,又见其行事果决,并没有让乱兵造成很大的影响,也并没有对其治罪,只是抚慰了几句,便让其回府了,只是让其将手下军队加以整编,防止再次发生暴乱。
  徐温出得吴王府,悬着的那颗心总算落入腹中,看来他的计策已经奏效。杨渥下令让他整编军队,自然在整编完成之前就无法渡江出征,而且通过整编还可以将自己的心腹放到更重要的岗位,而将那些不那么服从自己的中级军官放到没有实权的岗位去,从而更加切实的掌握手中的军队,自然以自己的手腕,他会将这一切做的不露痕迹,剩下能够做的就是等待机会了。正当此时,一阵微风吹来,带来了一阵寒意,徐温禁不住抚摸了一下身上所披的锦袍,良久之后,他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决然之色,扯下锦袍,丢在地上,策马践踏而过,一行人马过后,地上的锦袍上已经满是人马的脚印,面目全非。
  宣州广德,古名桐汭,西汉时为故鄣县地,属丹阳郡。后汉中平二年,析置广德县,仍属丹阳郡。隋省广德入石封,寻改石封为绥安县。唐于绥安置桃州,又增置桐城、怀德二县。州寻废,又并二县入绥安。至德二载,改绥安曰广德,以广德故城名也。如果从高空鸟瞰下去,广德位于一个南北长,东西窄的盆地之中,由长江中游地区通往两浙区域的道路便是通过这个盆地,自古长江中游的政治势力有事于东南,多半途径此地,历史上第一次提到广德便是《春秋左氏传》中记载的“夏,楚子西、子期伐吴及桐汭”,由此可见一斑。但可能是因为地势卑湿的缘故,此地一直没有城郭,只有一座内城,乃是一座裸城,居民、仓库兵营都没有城墙保护,是以李简袭破宣州治所之后,王茂章无险拒守,只有出奔的份。后来镇海军潜兵突袭,也能够一举大破守军,取得大胜,也有守兵没有城墙可凭借的原因。镇海兵控制此地之后,吕方虽然花了不少力气加强守备,但由于时间有限,也没有能够完成筑城的庞大工程,于是主力还是在城外高地宿营,只有吕方本人和少量殿前亲军才主宿在内城之中。
  广德内城之中,市井萧然,路上只看到披甲持戈的镇海士卒,并无半个平民。镇海军攻取此地之后,吕方便驻节此地,将湖、苏两州的军事交由范尼僧节制,自己统御主力监视位于宣城的淮南军,如今他已是朝廷使相,位极人臣,地位何等高崇,自然其仪仗华美非常,当年吕方接受朱温封授的官职之后,那使节立刻将带来的各种礼乐仪仗拿了出来,一桩桩的摆弄出来,让吕方见识了一把什么叫做“汉官威仪”,如今虽然驻兵在外,简单了不少,但吕方所居之处依然是旌旗如云,仪仗如林,好不威风。
  陈允快步走上节堂,对站在几案旁察看木图的吕方敛衽为礼,高声禀告道:“大王,前线传来军情,湖常边境的国山、阳羡诸垒皆平,长城与围攻义兴的刘满福部之间的陆上联系已经打通,虽然还有数处岩砦还在顽抗,但已经无碍大局,讨平不过是时间问题罢了!”此时的他神色兴奋,那张黑脸好似要放出光来一般。
  “嗯!”吕方应了一声,做了个手势,一旁侍候的王自生立刻小心翼翼的将木图上标志驻守国山、阳羡的淮南军的红色小旗尽数取去,换上标志着镇海军的黑色小旗。他还是死死盯着木图上两军的对峙形势,仿佛根本没有看到陈允上来一般。
  “只要拿下义兴,常州境内便再无险可守,苏州王将军发动起来,两面夹击,淮南军在江南就只能局处一隅,那时杨渥那厮若还不议和,索性便将其赶过江去,与其划江而治。”陈允笑得几乎合不拢嘴了,他对于淮南军本身就是个主战派,并不赞同主公以战迫和的方略,只是一直以来吕方那种惊人的远见和恐怖的执行力,让其习惯性的信服而已,但眼下镇海军出奇兵迂回成功,形势一片大好的局面下,一举将淮南军赶过江去,与其划江而治的方略又在陈允的脑海中蠢蠢欲动了。
  “不对!不对!这情形不对”吕方突然摇头道:“自生,你快去请王宣州来,某家有要事请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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