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我是超能力者(校对)第339部分在线阅读
这一瞬间,“我”,变成了“我们”。
片刻后,“我们”终于意识到:自己好像同时存在于周围的每一个白雾幽灵的身体内,正在同时通过这些幽灵的视角看世界。
而自己的精神,也失去了与生俱来的“唯一性”——这是最恐怖的事情。
那么,“我们”本来的身体在哪里?
“我们”唯独找不到自己的身体了。
“我们”陷入了人生中前所未有的恐慌,这种恐慌无法用语言清楚表达,但是足以让人冲向疯狂。
“怎么可能……”雪绪的声音从远处传来了,“你怎么能看一眼就学去……”
“让自己拆分为某种概率态,溶解于自己的力量之中,同时存在于很多地方……”贝黑莱特的声音也响起来了,“这确实是别出心裁的招数,但我说过了,这不过是个说穿了也不神秘的小伎俩。”
“开什么玩笑!”雪绪激动起来,火海一阵变形,居然化为一头数十米高的巨人,一拳向下砸来。
而幽灵军团也快速聚拢起来,转眼间就融合成了形状相差不多的巨人,粗暴地攻击过去。
按照这样发展下去,两头巨人就会互相冲突,但是“我们”没能看到后续的发展——因为在下一刻,“我们”——我就掉出了这种“同时看到很多画面”的状态,视野陷入黑暗。
尽管伸手不见五指,可思想的恢复却使我在心中重重地松了一口气,我怀疑那种状态再持续下去——不需要很长时间——自己的心理就真的会出现不可逆转的后遗症。
两秒后,我的视野回归正常,但是我已经不在战场上,而是在距离战场数百米外的一家便利店的墙壁旁边了。一个店员正站在门外遥望远处烽火连天的战况,自言自语,“这到底发生了什么……”
是啊,这到底发生了什么……我心里也在这么想。
不过我的身体控制权还没回来,贝黑莱特操纵我的身体离开这里,一边走一边说:“我的力量所剩无几了,就先让她先陪我做的幽灵巨人玩一会儿,不过她应该很快就会发现,那头幽灵巨人只是一具空壳了。”
也就是说,贝黑莱特刚才通过某种手段撤离了战场,而雪绪暂时还没察觉到,还以为我们在刚才的幽灵巨人体内……我勉强理解了这一点。
走出一段路之后,我好不容易梳理了一遍自己混乱的心理状态,而贝黑莱特则将身体控制权还了回来,问:“现在精神好点了吗?”
我沉默了足足半分钟,然后才说:“我还是无法接受,雪绪……我所认识的雪绪已经死了这件事……”
“但这就是现实。”贝黑莱特冰冷地说,“黑山羊教就是像这样夺走了无数人的身体,从像是你所认识的雪绪这样的一般人,到政府在职的权贵,知名企业的管理层……他们通过这种替换方式一步步地蚕食世界,等到这个世界的人终于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已经为时过晚了。”
我记不清自己今天被震撼到多少次了,此刻张张嘴巴,却只问出一句:“我也会被替换吗?”
贝黑莱特回答:“如果其他世界的你被黑山羊教发展成了信徒,并且那个‘你’准备入侵这个世界,那么我的答案是:会。”
“我的家人也会吗?”我不安地又问了一遍,但是这次贝黑莱特没有回答这句废话,晚风刮过来,我不禁冷得抱住自己的身体。
片刻后,贝黑莱特说:“接下来我会帮助你屏蔽一些超自然力量的占卜和侦查,而你则需要隐藏自己的踪迹,以免再次被雪绪找上来。同时,为了防止你产生一些不必要的侥幸念头,我可以直接告诉你,现在的我十分虚弱,无法支撑下一场战斗了。你最好寄希望于雪绪在下次找到你之前被谁干掉。”
“这种事情怎么可能……”
“也不是没有可能。”贝黑莱特说,“我在她的火焰中留了个诅咒,虽然她的火焰连我的诅咒也能燃烧,但是如果将诅咒转化成概率态,那么她非但烧不掉,甚至连发现都做不到。在满足条件之后,概率态诅咒会牵扯她的概率态核心一起坍缩成物质态……本来最好是我亲手杀死她的,但是我太虚弱了,已经不足以击穿她的火海,攻击她的核心了。”
“连你都做不到,其他人能做到吗?”我问。
“如果是生活在这个世界的另一个我,应该能做到。”贝黑莱特口气有些古怪,“我对这个‘我’的身份有些眉目了,其实黑山羊教以前也找过几个其他世界的‘我’,想要以此充当载体来复活我,但没想到都不合适,可这次居然出现了一个合适到,能在因果牵扯之下让黑山羊教意外丢失我的‘我’……想来想去,就只有那个曾经再造了我的人生,又亲手结束了我的人生的家伙了……”
他顿了一下,继续说,“雪绪之后如果找不到我,那就一定会去找他。他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小看他的人一定会吃大苦头。”
这里面好像牵扯到了很多一言难尽的,我所不知道的他的过去。我无意刺探,只是有些事情难以释怀,问:“你以前认识其他世界的我吗?还有那个雪绪……”
三秒后,贝黑莱特说:“认识。”
“是什么关系?”我问。
“同甘共苦。”贝黑莱特的回答依旧简洁,但是我却不由自主地回忆起了那个雪绪对他的态度——毫无疑问,那个雪绪对他有着一种病态的爱,并且对我则有一种莫名的敌意,这让我隐隐对三人的关系有些想法。
虽然是杀死我所认识的雪绪的人,但是那个雪绪,似乎也有些悲惨的过往。
贝黑莱特仿佛能够读到我的思绪——话说回来,不是仿佛,他应该是真的能读到。
“你同情她?”
“不。”我毫不犹豫地否认,但是踌躇片刻后,还是说,“我曾经听人说,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我没有原谅她的意思,只是觉得,那个雪绪,那些黑山羊教的人……”
说到这里,我本以为贝黑莱特会讽刺我,但是他却认同了,“你想的没错,黑山羊教,本质上就是一群心无所依的人抱团,不愿意再向世间投去一瞥,反而注视向不应该注视的事物的可怜虫。”
“但是在实际面对他们的时候,你不可以这么想;相反,你要这么思考——”他冷淡地说,“这个世界上不存在既可恨又可怜的人,一个可怜人如果做了一件可恨事,那么她就仅仅是一个可恨人了。”
……
之后,贝黑莱特陷入“睡眠”,据他所说,这是一种休息,他需要积蓄力量。
我孤零零地走在路上,不知道应该往何处去,疲惫之后只好找了一处墙角坐下来,脑海中浮现出来雪绪的音容笑貌,眼泪不知不觉中滑落脸颊。
远处响彻天际的战斗终于停息,随后隐约鸣起了一道混杂着悲伤不甘愤怒的叫声,是那个雪绪的声音,彷徨得仿佛一个失去了一切的小孩。
第307章
复活
这一晚发生的一切都令我的精神空前疲惫,我哭累之后就在不知不觉中睡着了,而当我终于苏醒过来之后,天边已经蒙蒙亮,天空呈现出一种宁静的瓦蓝色,道路上漂浮着薄薄的晨雾,呼吸时能够感受到隐约的潮气,虫鸟的声音在周围有一下没一下地响起——就像是一个与过去每一日都没有任何差别的早晨,没有战斗,没有爆炸,没有死亡与危险,没有贝黑莱特和黑山羊教。
甚至有人推着自行车从我的不远处走过,向我这边投来好奇的视线,仿佛在疑惑:这个女高中生为什么会在大清早如此不顾体面地坐在道路旁边。
我的头脑还有些倦乏,甚至提不起害羞的精神,这一次睡眠的质量着实低下,屁股下是冷硬的地面,身后是同样冷硬的墙壁,颈部没有枕头托着,身上没有被子或毛毯,我几乎是被冻醒的。当我抬起头迷茫地看周围的时候,脖子又酸又痛。
我只好先站起来,揉揉僵硬疼痛的屁股,然后做了个引体向上式的舒展动作——在做这个动作的时候,我分明感受到全身传来了嘎吱作响的声音,我本以为这种声音只有从某些平日里缺乏运动的亚健康中老年人士身上才能传出来——而当我放下双手之后,我又忍不住揉了揉自己的屁股,在水泥地上坐太久,真的太难受了。
随后,我从身体上的不适中抽离注意力,关注现实。
不是做梦——
昨晚的一切都不是梦境,我没能在家中那张舒适的床上醒过来迎接新一天,我甚至连家都被炸没了。
我发了十几分钟的呆,接着拿出口袋里的红色蛋状物体,小心翼翼地试探,“贝黑莱特?”
贝黑莱特没有说话,看来是还在“睡眠”。
明明我都醒了……我忍不住在心中嘀咕一句,随后将其放回口袋里,开始思考:接下来该怎么办?
我已经无家可归了,手边也没有能够联系家人的通信设备,虽然有少许零钱,能找个电话亭联系家人,但是我总不能真的这么做——我可没有忘记,自己是正在被黑山羊教追杀的状态,随意联络家人的话,很可能会给家人带来巨大危险。
不对——我转念一想:按照贝黑莱特的说法,黑山羊教应该已经渗透了这个世界的官方势力,日本政府很可能也在其中。
这些家伙之所以会在这座城市里如此明目张胆地行事,估计也是因为,他们知道政府会帮助自己“擦屁股”。
既然如此,无论我是否联络家人,我的家人都一定早已进入了他们的视野。
那么再坚持“不联络方针”也无济于事了,现在最重要的是先联系上爸爸妈妈。如果他们还安全,那就告诉他们真相,嘱咐他们务必小心;而如果他们已经身陷绝境……我不敢做这种想象,但是我必须承认,这种可能性必然存在,并且不低。
但是,我要怎么告诉爸爸妈妈真相才行呢?他们会愿意相信我吗?还是会觉得我再说些疯疯癫癫的话?
即使他们相信了,他们面对黑山羊教可能的行动,又要如何做才能算是足够“小心”?我的父母也仅仅是一对经营面包店的夫妻:爸爸关键时刻很可靠,但也不过是一般人;妈妈要说有什么特别之处,也只是偶尔会毫无自知之明地做些特别难吃的面包放到货架上出售——到最后通常都是爸爸装成心甘情愿的样子帮忙吃掉——面对这种情况根本不可能知道怎么做才是最正确的。
我是否应该拜托贝黑莱特,让他像是保护我一样保护我的家人?可问题是贝黑莱特的力量也所剩无几了……
说到底,如果不是因为贝黑莱特,我也不会被追杀——
这个想法升起来之后,我顿时生出了立刻丢弃口袋里那枚红色蛋状物体的念头——但是就算丢掉了又能如何,黑山羊教的追兵们找到我之后,他们会愿意相信我是真的丢弃了贝黑莱特,而不是装成丢弃的样子,其实却将其隐藏起来了吗?即使我主动将贝黑莱特交给追兵们,我也不相信那些冷酷无情的家伙会在得偿所愿之后说着“既然你这么识数,那我们就放过你吧”然后就真的放过我了——反倒是“这个女的知道的太多了,以防万一,我们先把她处理掉吧”的可能性更高一些。
烦恼,几乎挤爆了我的脑子。
这是我这辈子第一次,仅仅为了生存下去而如此快速地搅动脑浆。
总而言之,先联络父母吧,这是必须尽快做的事情。
大约十五分钟之后,我总算在一条冷清的街道上找到了一座电话亭,途中尽可能避开了路面监控。然后我走进了电话亭里,拨打父亲的电话号码。又过去片刻,话筒中传出了一道礼貌而机械的女声——“您拨打的号码无人接听。”
我心中一沉,又拨打了母亲的电话号码。
“您拨打的号码无人接听。”片刻后,依旧是这道声音。
我只觉得天都快塌下来了,又慌慌张张地输入家里座机的号码,但是号码才输入到一半我却想起来,我的家早已付之一炬。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我的父母真的被黑山羊教的人绑走了,甚至是灭口了?
我心急如焚地走出电话亭,一时间根本坐不住,但随即,我又想起一种可能性:现在天才刚亮,说不定爸爸妈妈还没有起床。
他们昨晚或许也回家了,但是看见家被毁灭,如今或许是住在旅馆酒店一类的地方,或许也在担心我如今身在何处……想到这里,我又稍微放下心来,其实也不应该放心,但总比一点儿希望都没有要来得好。
我到便利店里买了一份便当,然后走进公园里,食不知味地吃掉便当之后,就这么坐在长椅上苦等时间经过——再怎么说,等到中午的话,爸爸妈妈也该起床了。
时间流逝,很快就临近中午了,我又走进那座电话亭,拨打父母的电话。
然而现实却是无情的,那道冰冷机械的声音又在我的耳畔响起:“您拨打的号码无人接听。”
我眼前一黑,心乱如麻地趴在电话机上,一时间脑子像是齿轮卡死的机器一样难以运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