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香(校对)第112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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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初大吃一惊:“你,你独自一人?”
顾香生:“还有诗情、碧霄。”
魏初:“那也太危险了!你没出过京不知道,这回我随着钟岷外任,一路上见多了颠沛流离,即便是那些稍有规模的州府,也完全没法与京城比,你如何受得了!”
如果顾香生果真是土生土长的世家女,此时说不定还真会被她的话吓住,但此时她仅是点点头:“你说的我都知道,但我已经下定决心了,这次非走不可,但魏临毕竟是你大兄,又是未来的国君,你若担心左右为难,大可当我没有来过,就算事后魏临问起,你也可以一问三不知。”
魏初佯怒:“你说的这是什么话,我几时说过不肯帮了!你若不找我,还能找谁去,像你爹娘那样,巴不得能凭着女儿重新获得煊赫富贵呢,怕是转头就将你给卖了……”
说罢有些讪讪:“我就是嘴快说顺口了,你别放在心上,依我看太夫人还是挺明白的!”
顾香生拉着她的手:“我没有生气,我爹娘什么性子,我也比你清楚,咱俩从小一起长大,我连累谁也不愿连累你,我是怕魏临知道之后迁怒于你!”
魏初笑道:“我抵死不认,他能如何?大兄再亲,能亲得过你我么,我们可是比姐妹还亲的!”
她笑容微微敛去,蹙眉道:“可是真到了这一步了么,或者你要不要入宫再看看情况,万一大兄最后不娶严氏了呢,又或者严氏忽然得了急病……”
说着说着,她自己都觉得有点荒谬。
“好罢好罢,不管怎样,只要你想,我自然不能袖手旁观,你打算什么时候走?”
魏初和诗情碧霄稍有不同,后两者从小跟她一起长大,不管对错都会站在顾香生一边,但魏初毕竟也是宗室出身的贵族女子,她也受到时下影响,有着典型的古人三观,觉得这件事还没到非走不可的地步,但如果顾香生坚持要去做,她也会倾力帮忙,这就是朋友。
顾香生忽然觉得自己很幸运。
魏初见她露出感动的神情,反倒笑嘻嘻安慰起对方:“其实仔细想想,如果准备周全,外头也算不上危险,到时候我给你准备的马车尽量普通一些,再配上两个身手好,忠实可靠的仆从,既能帮忙驱车赶路,又可以当侍从保镖。不太平的只是在路上,只要到达下一个城镇,就算是安稳了,你要不要去荪州?那里毕竟是钟岷的任地,也好有个照应。”
顾香生摇摇头:“既然打算离开,又何必在魏国之内流连不去?更何况荪州是我母亲的娘家所在,若被熟人看见,怕又要引来无端的麻烦。”
魏初:“那你打算去哪儿?”
顾香生将自己的计划与她一说,魏初毕竟也是随夫出过门见过世面的人了,想了想,点点头:“应该可行,蜀中相对平静,离大理又近,再不济还可以去大理,听说那儿四季如春,才是真正的人间仙境!”
说到这里,她噘起嘴:“可这样一来,往后我要见你,不就没法子了么?”
顾香生:“说得好像我不走,你就能天天见我似的,钟岷在荪州,你难道舍得独留在京城?”
魏初抱住她:“我不管,咱们都要好好的!”
“嗯。”顾香生的鼻子仿佛被堵住一般,连带鼻音也浓重起来,她回抱住魏初:“一定会有再见的一日。”
……
一切准备妥当,其实也没有什么惊心动魄的过程,魏临压根就想不到顾香生和他说要在淮南王府多住几天的时候,心里就已经存了离开的念头。
朝夕相处的王府众人更不会想到。
因为他们心里虽然不免也为淮南王妃抱屈,但同样觉得,王妃与殿下有结发之义,虽然暂时委屈一下,将来若能生下儿子,被立为太子,同样也远远胜过常人,君不见刘贵妃虽然是贵妃,可也掌了十数年的后宫,风光煊赫,与皇后无异呢,岂能以寻常百姓人家里的妻妾来比较?
殊不知顾香生压根就没打算被比较,天下间也不知多少发妻,以阴丽华为楷模,暗暗激励自己,有朝一日终能拨开云雾见光明,截然不同唯独顾香生,却选了一条与阴丽华截然不同的路子。
到了离开的那一日,像往常一样,用完早饭,顾香生让人准备马车,说要去书局逛一逛。
魏临不在,王妃就是主人,她要出门无须请示任何人,杨谷也习以为常,并未多过问,只是赶紧让人准备马车——他虽然也知道了魏临的打算,但因魏临有言在先,让他服侍王妃依旧要像从前那样恭敬,他也知道王妃在殿下心目中的地位,自然不敢有丝毫怠慢。
马车一路在书局门口停下,顾香生等人进去之后,便有早已等候在那里等人,引着她们从后面离开,坐上马车,一路朝城门疾驰而去。
正如魏初所说,马车别无装饰,外表跟平民之家运货载人的无异,里面却布置得异常用心,铺了好几层褥子防震不说,最上面还是竹席,因为天气热,这样更凉快舒服一些,碧霄先前购置的衣裳也早就放在里头了,趁着前往城门的这段路程,三人飞快换了衣服,不管未婚与否,通通都将头发挽起来,一来是行动方便,二来也是为了防止一些宵小之徒的窥探,一般情况下,出门在外,已婚的标志总比未婚少女要少些麻烦。
不过这也并不是绝对的,碰上不讲理的强盗贼匪,管你已婚还是未婚,通通劫财劫色,那时候就要用武力来说话了,所以魏初给顾香生派了两个人,是当初她出嫁时,将乐王特地送给女儿的,对将乐王府的忠心程度毋庸置疑,这次也跟着魏初回京了,却被魏初转手给了顾香生,一个姓柴,一个姓林,年约四十开外,话不多,身手却好,据说人品也都可靠,的确是得力助手,有了他们,路上也可免去许多磕碰。
按照顾香生的要求,车厢里还准备了三把长剑了一把弓。若论身手,顾香生她们三个自然比不上柴、林二人,但诗情碧霄也曾学过两手,力气颇大,不是那等娇滴滴只会奉茶摘花的婢女,顾香生更不必说了,她自小就有种危机感,觉得生逢乱世,多多锻炼身体总是没什么坏事的,是以骑射极好,舞剑也还有两下子,嫁给魏临之后略有荒废,但从小练出来的本能还在。
能否退敌尚且两说,但若是面对的盗匪并非穷凶极恶,起码她们不会拖后腿,这就足够了。
马车在繁华的京城街道辘辘驶过,换好衣服的三人坐在车上,谁也没说话,但每个人心里都绷着一根弦,因为担心还没出城门就被发现并拦下来,以往熟悉的景物在此刻看来都变得截然不同。
然而什么事都没有发生,马车在城门处停下来,接受了询问,听说是出城去探访亲戚的,士兵也没怎么问就放行了。
一切进行得异常顺利。
在离开城门的那一刻,三人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
与此同时,又带着一丝失落。
碧霄撩起帘子的一角,往后看着越来越远的城门,不由喃喃道:“我们这就离开了啊!”
“不要总是往后看了,凡事要往前看!”诗情将她扯回来,“喏,要看就看着前面的路,看我们还要多久才能到下一个地方歇息!”
柴叔在外头听见她的话,弯腰在帘子外头喊了一声:“附近的镇子都太近了,唯恐被人追上,我们直接到玉潭镇再歇脚,照现在的情况,天黑前应该可以到的!”
顾香生回想了一下自己先前在魏临书房里看到的舆图,玉潭镇的确是个不错的选择,而且那里四通八达,有好几条路走,通往不同的州府,也是他们此行的必经之路,到了那里之后,就算魏临回过神派来追兵,估计也不知道追哪条路好,这样就大大降低了风险。
虽然理智上希望不要被追兵追上,可真想到魏临得知消息之后无动于衷,她心里还是有些难受,这样百转千回,自相矛盾,连自己都要嘲笑自己了。
这个时代,即使是官道,也不是完全平坦的,马车一颠簸,坐在车里的人就容易昏昏欲睡,这几天三个人为了准备离开的事情,表面上要装作若无其事,精神其实紧绷得很,此时一放松下来,就无法控制地睡了过去。
这一睡也不知睡了多久,直到三人被雨声惊醒。
外面下起倾盆大雨,碧霄跳起来,发现马车停在树下,柴叔和林叔都还恪守礼仪,不肯进车厢避雨,但再茂密的树叶也遮挡不了多少雨水,不一会儿,两人就被淋得浑身湿透。
再看周遭,此处却是在官道旁边的小林子边上,前不着村,后不着店。
天色因为下雨而暗下来,也不知道是什么时辰了。
顾香生掀起帘子喊道:“林叔,柴叔,进来避避雨罢!”
林叔道:“不必了,娘子请入内安坐,我等不妨事!玉潭镇约莫还要两个时辰才能到,这里有些荒凉,偶尔会有贼匪……”
下雨的缘故,两人都扯着嗓子说话,不然实在听不清对方在说什么。
结果这话还没说完,小林子那头的山坡上,还真就窜下一伙人,却不是冲着他们,而是冲着更靠近林子的一辆马车扑过去。
除了顾香生他们之外,另外还有几辆马车,也停靠在林边,想来同样是避雨的过路人。
从打扮上来看,那些人穿着普通,不像是训练有素的士兵,应该就是林叔口中所说的贼匪了。
这里毕竟是官道,平时光天化日之下,贼匪也不敢如此大胆,但现在因为下雨而视线不清,举步维艰,对方觑准机会,就出来趁火打劫了。
贼匪也知道柿子挑软的捏,他们也不是头一回犯案了,招子贼亮,见其它马车起码都有两名以上的壮丁,当先就扑向其中一辆孤零零的马车。
车前只有一个车夫,车厢里面就算有人,不是小孩也是女人,这样的目标最好下手了。
但出乎他们的意料,点子竟然意外扎手,那车夫看着憨厚,居然身手高强,还能以一敌三,游刃有余。
顾香生端详半晌,定睛一看,却禁不住大吃一惊。
难怪她觉得那车夫异常眼熟呢,不是夏侯渝身边的张芹又会是谁?
这么说夏侯渝就在马车里了?
旁人也就算了,看见张芹,顾香生没法袖手旁观,她对林叔道:“那是我认识的朋友,你过去帮忙搭把手罢!”
林叔却没忘记自己的职责:“若是泄露了娘子的行踪……”
顾香生:“他们不会的。”
有她这句话,林叔点点头,也不多话,纵身跳下马车,朝张芹的方向奔去,他也不拿兵器,直接三下两下就撂倒了好几个贼匪,脚跟对准其中一把落在地上的刀柄一踩一挑,那刀就跟自动跳入他的手里似的,动作一气呵成,漂亮至极!
此时马车上又有人跳了下来,果然是夏侯渝,他手里提着刀也加入了战斗,那些贼匪没想到马车里没有女眷孩子,反倒是个半大少年,都暗叫晦气,此时眼见占不到便宜,还折损了不少人手,为首的口哨一吹,那些人连兵刃也不捡了,直接掉头就跑。
其它几辆马车的人没敢出头,见有人打跑贼匪,自然松了口气。
这种地方,穷寇莫追,追到了也没什么好处,此时雨已经渐渐停了下来,张芹朝林叔抱拳道:“多谢这位壮士相助!”
林叔回礼:“无须多礼,是我家娘子吩咐我来帮忙的。”
张芹有些奇怪,顺势朝对方所在的马车望去,就看见碧霄探出头来朝他眨了眨眼,不由啊了一声。
夏侯渝更是大吃一惊,紧紧盯住马车,可他总算还能克制住自己,没有喊出顾香生的名字,也没有跑过去打招呼,而是对林叔道:“你们想必也是要去玉潭镇罢,正好同路,不如结伴而行。”
接下来的事情顺理成章,这便是晚上一行人能够在同一间客栈,同一个屋子相聚的来龙去脉。
夏侯渝对顾香生会出现在这里十分吃惊,但不知他是长大了懂得人情世故,还是已经听说了什么消息,竟也没有多加追问,只问道:“香生姐姐接下来有何打算?”
顾香生:“如无意外,应该会入蜀。你们怎么现在才走?我以为你们早几天就该离开了。”
夏侯渝:“前几日全城戒严,我们出不去,只好又等了几日。”
当时他写了信托人送去给顾香生,其实也只是想道别而已,没想到顾香生却丢了一包金银细软在后院。
这世上锦上添花的很多,雪中送炭却难得,不过许多事情心里记得就好,却不必时时挂在嘴上提。
自打顾香生成婚之后,两人见面的次数就寥寥无几,此时夏侯渝的个子又长了不少,已经超过她半个头了,就是嗓子处于变声期,不复从前清润,若是单看那张脸,还略带阴柔细腻,有些雌雄莫辨的感觉,但若是听见声音,却绝对不会被人错认性别。
这也就导致了一件哭笑不得的事情:别人以为夏侯渝是女扮男装,结果一听见他的声音却满脸惊悚,光是他们刚刚下榻的客栈,这种情景就上演了三回,直让顾香生等人笑破了肚皮。
夏侯渝表示受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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