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算(校对)第60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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声音低得近乎呢喃,连侍琴也听不清楚,惟有沈融阳将他的话一字不漏尽收耳中。
雪白的衣襟被拨乱,半露出下面线条优美的肌肤,沈融阳的头微微仰起,也不知是因为药效还是窘迫,从耳朵至脸上,也染上一层绯色,原本端正的眉眼此刻看起来竟多了几分媚色。
“这迷香里面是有催情的作用,沈楼主今天便好好享用罢,我定会令你欲仙欲死的。”李明真色心大起,几乎要按捺不住,但又怕他药效过了恼羞成怒不肯放过自己,只好耐下性子细细挑逗爱抚,希望能让这如意楼主彻底臣服在自己的手段之下,再也离不开他。
耶律思齐思来想去,就想到一个馊主意:装病。
那这招还真有效,虽然那些家仆奉命看住他,却也真不敢有半分怠慢,一听他在房中大声哀嚎,想也不想就禀明了管家,那管家也不敢擅专,连忙从外面请了个郎中送进房内体耶律思齐诊脉。
谁知道耶律思齐这次却存了心计,私底下贿赂那大夫,买了几包迷药,悄悄藏起来,又过了几天,好不容易挨到夜深人静之时,设计用那药迷倒守在门外的仆从,偷偷溜了出去。
看守自家少爷,又不是看守犯人,谁会那么严厉,耶律思齐这一溜,竟也无人发觉,他大大咧咧地穿过内宅庭院,进了管家休息的偏房,又从他口中逼问出了沈融阳等人的下落,就挟着管家当人质,匆匆忙忙离府往县衙赶去,气得耶律宗盛在后面跳脚直骂家门不幸。
县衙却不是那么好闯的,纵然耶律思齐有一身蛮力,也敌不过人家三五个有拳脚底子的衙役,但是众人也不敢真拿这贵族少年如何,出手之间略有迟疑,耶律思齐也钻了不少空子,一不留神被他一路从前堂闹过去。
那边喧闹声嚣,花厅这边自然听得到几分,李明真正要下手,就被这些杂音干扰,心中大为不快,他皱了皱眉,正要喊人,却见一名衙役匆匆进来,附在他耳边说了几句。
待他听完却是不怒,反而嘴角噙笑,带着一丝诡异:“那便由他进来吧,你们不必阻拦了。”
侍琴不知道他所指是什么,只以为陆教主前来相救自家公子了,不由伸长了脖子眼巴巴地望着。
只见一名身着契丹服饰,浓眉大眼的少年气喘吁吁闯了进来,正是耶律思齐,他见了在场几人,不由一愣,目光从瘫软在地上的侍琴,到衣襟略乱却一动不动的沈融阳,最后落在满脸桃花,笑容灿烂的李明真身上。
“是你!”他自然认得李明真,那日就是他在街上教自己长跪在客栈门口,求高人收他为徒的。
“耶律小少爷,别来无恙?”李明真慢慢地踱过来,摇着扇子笑道。
“你对他们做了什么?”耶律思齐不是傻子,自然看到其他二人的情势,怔愣之后反应过来,马上沉下脸质问。
“这你还看不出来么?”轻声漫笑掠过耳畔,带着难以言喻的暧昧,让耶律思齐刷地莫名红了脸,就算再不解风情的人,也不得不承认李明真的容止风姿,确是世间罕有。
“快点放了他们!”耶律思齐是那种行动永远快于思考的人,随着自己话语声,拳头也已经挥了出去,可惜用错了对手。
伸至一半的手被李明真抓住,他也只不过用了一只手,而且神态轻松,却已经让耶律思齐觉得自己的拳头好像要被对方捏碎一半,骨头嘎嘎作响,脸色涨得通红,好不容易才憋出一句话:“放……”
李明真微微一笑,如他所言放开手,不待他缓过气来,却点了他的穴道,连同花厅中迷香的味道,同样也让耶律思齐丝毫动弹不得。
“今日也算是我与你兄长洞房花烛的好日子,你既然来了,就在这里好好看着,说不定过了今日,你还要唤我姐夫呢。”若论脸皮之厚,李明真认了第一,只怕天下也无人敢认第二。
侍琴脑海里翻腾了无数粗鄙言辞,无奈口不能言,只能瞪着李明真,表情像要吃了他似的。
李明真见耶律思齐听了兄长二字之后一脸茫然的神色,不由柔声道:“你还不知道罢,可怜整整二十年被蒙在鼓里,眼前这位沈楼主,你想要拜师学艺的人,却也是你父亲所出,你的亲兄长。”
耶律思齐长这么大,第一次听说自己上头还有个兄长,闻言便如五雷轰顶,震惊无比,又见李明真面带微笑,不知所言是真是假,不由得朝沈融阳望去。
恰好对方也正对上他的视线,耶律思齐只觉得这人面色平静之极,就像他所见过的海子,在阳光照耀之下极尽柔和温煦的面容,又掩藏着汹涌起伏的暗流,让人完全摸不清深浅,往往迷惑于它的表面,却不知一不小心就有被吞噬的危险。
“胡扯,你……”耶律思齐突然觉得四周的热度开始上扬,嘴唇也有点干燥,不由吞了吞口水,却咽下了后面半句话,就算嘴里反驳,他还是忍不住因为李明真的话,而开始细细端详坐在自己前面的这个人。
第78章
如果不是李明真这句话,耶律思齐决计不会想到去细看这个人的容貌。
沈融阳眉目端整,并无特别出众俊美的地方,自然远远不及李明真,但是他的平和与温煦之中,却自有一股不凡的气度,以耶律思齐贫乏的想象力,实在无法用再细致的言辞去形容自己的感觉,这样的五官轮廓显出几分深邃,竟真有些契丹人的血统,如果不是留心去看,则很难瞧得出来。
耶律张了张口,不知道说什么好,脑袋如同浆糊一般混乱,还停留在李明真告诉他这桩事情的震撼中,他甚至还不知道沈融阳的名字,也没想过去问,心头绕来绕去,也就一个问题:父亲怎么从没告诉过他还有一个大哥?
李明真见他神色变幻,知他内心交加,也不再去刺激,转而朝沈融阳走去。
无论面对何种处境,这人总是一派云淡风轻的冷静,落在自己眼里便是又爱又恨,爱的是这副气度,恨的却是不知道这冷静的面具下藏着何种后招,就如前番在斜月坡上一样,本以为得了手,却转眼间情势逆转,若不是何苦出手,只怕他现在也无法在这里调戏美人了。
思及此不由心生疑窦,再次上下检视了一遍,见对方身体依旧绵软无力,穴道也还未解开,这才放下心来。
“今日你若得手,接下来却要如何?”
沈融阳突然开口,声音低低的,颇有种委曲求全的婉转,李明真听得心头一荡,定了定神,蹲下身去,执起他的手,柔声道:“自然是与你双宿双栖,你若不喜欢辽国,我便与你回宋国,自此之后,你要我往东,我绝不往西。”
他生平阅尽无数美人,但对一个人执着至此,却还从未有过,也不知是前生冤孽,还是越得不到越想得到的心理,这番话说下来,却是句句真心,柔情万千。
沈融阳看了他半晌,突然叹了口气:“我真的很佩服你如此执着,锲而不舍,越挫越勇。”
李明真听他前半句,还以为对方真的被他打动,尚且来不及大喜,后半句便入了耳,顿时有种不妙的感觉。
抬眼间那人沉静内敛的神色,正想伸手再去检查他的禁制,却不料对方出手如电,竟比他还要快上半截,肩胛处一疼,整个身体便不由自主地往后倾倒,砰的一声摔倒在地上。
“你!……”李明真大惊失色,动弹不得,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那迷香和穴道……”
“刚才我一直引你说话,是在拖延时间,冲开穴道。”沈融阳微微一笑,手中琉璃棋子弹出,解了侍琴的穴道,一边转着轮椅来到他跟前。“至于迷香,”他从袖中拿出一枚物事,放于手心。李明真定睛一看,竟是一只金黄色蠕动的虫子,又肥又软,除了颜色之外,并没有什么特别,但他出身西域,自然听说过一些古古怪怪的门道,当下凝神思索,便想起一物。
“蛊?”
沈融阳点点头。“不错,这只叫金线蛊,是苗疆诸蛊中不常见的一种,功用是吸收药物的效果。”
这蛊是布菲佳所赠,他与陆廷霄各有一只,此时却派上用场,也因此之前他明知这里有猫腻,也非要来走上一趟,为的是彻底解决麻烦。
此时侍琴穴道已解,血气已通,走过来不由分手就给了李明真一巴掌,一边冷笑道:“我家公子岂是你这种人可以玷污的,真不知天高地厚!”
“侍琴,你去帮他解开穴道。”沈融阳声音淡淡,指的却是耶律思齐,侍琴不敢违逆,只能狠狠瞪了李明真一眼,走过去解开耶律思齐的穴道。
李明真被那一巴掌扫得脸颊肿了半边,狼狈无比,却依旧大笑出声:“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虽然两次都做不成好事,但能亲你一口,又摸了那么久,也不枉我们一场露水姻缘了。”边说着,还故意用下流猥琐的目光扫过沈融阳全身上下,气得侍琴二话不说差点又想冲过来。
耶律思齐恢复自由,身上却还有迷香的药效未解,侍琴有如意楼特制的药,他可没有,此时眼神迷茫,双颊红润,竟似也受了催情药物的影响,侍琴见状,连忙喂他吃下几颗定神醒脑的药丸,又运气助他散了些迷香的药效,耶律思齐这才逐渐清醒过来。
“你,你真是我兄长?”他心里惦记的,却还是之前李明真说过的那番话,心里五味杂陈,也说不清什么心情,既希望李明真是在诳自己,又希望自己真的有这么一个武功高强的大哥。
沈融阳没有理他,却俯下身,对着李明真轻轻一笑,那笑容柔和明亮,看得李明真头皮发麻又不舍得移开眼睛。“你无大恶,我也不想取你性命,只让你受些终生难忘的教训。”
李明真还不知道他说的终生难忘的教训是什么,便见沈融阳见手心的金线蛊拿起来,放在自己的手背上,说来也奇怪,那金线蛊蠕动了几下,竟往皮肤下面钻,李明真看得浑身鸡皮疙瘩都冒出来了,无奈穴道被点,只能任人施为,待那虫子完全钻入皮肤下面,就似消失在身体之中一般,再无半分迹象,而他的手背除了一开始有些麻痒之外,也没有任何不适,愈发让他觉得惊惧。
“这虫子没什么大害,却有个妙处,就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李兄在这花厅里种了多少催情的兰草,一会你自己便可体会一下。”说罢又伸手点了他的哑穴,让李明真完完全全的喊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为免使你颜面扫地,还是不要让人听见的好。”沈融阳神情和煦,白衣翩翩,侍琴看着脸部表情开始扭曲的李明真,不由抖了抖,心想也就你色胆包天敢来招惹我们家公子,殊不知公子神色越是柔和,手段便越是狠辣,看似温文无害的那个人,其实才是最防不胜防的啊。
李明真耳中入得他的话,心中真是酸甜苦辣,什么滋味都有。苦的自然是自己用尽手段,还是得不到他,而自己被如此对待,竟也无半丝恨意,甜的却是虽也未曾得手,却终究一亲芳泽,也不算毫无所获。这番想法,在脑海里乱七八糟地浮起来,翻来倒去,少顷药效发作,神思愈发迷迷糊糊,全身犹如万蚁爬行,又麻又痒又疼,完全顾不得其它了,自然也不会注意到沈融阳的离去。
耶律思齐眼看他们要走,连忙上前拦住,不顾侍琴的冷眼,急急问道:“你还没答我,他刚才说的,都是真的吗?”
之前他听了李明真的话,又端详了沈融阳无数遍,已经信了八分,此时再问,只不过是想向当事人求证。
沈融阳神色淡淡,阳光透过屋瓦折射下来,映在他的眼眸上,显出几近透明的琉璃光泽,却无半分感情。“真假亦如何,你好自为之罢。”
耶律思齐慑于他的气势,眼睁睁地看着他们离去,竟也不敢追上去再问,心中翻腾,思来想去,觉得如果此事是真的,那么父亲必定知道,不如自己回家问个水落石出,再出来寻这位大哥回去认祖归宗。
第79章
两人回到客栈,迎接他们的却不是陆廷霄,而是一个须发黑白参差,穿着契丹服饰的老人。
侍琴一见这人就欢呼着扑上前去。“喜总管!”
老人呵呵笑着拍了拍侍琴,上前见礼。“楼主安好。”
沈融阳也露出笑意。“好些日子不见,别来无恙。”
喜总管捋捋胡须:“前些日子受了点伤,所幸没什么大碍,只是我们在幽都和辽阳这几处地方损失了一些买卖。”
“不久宋朝就要对辽国用兵了,关贸必然要比之前把得严,民间一些买卖只怕都很难做得下去,再加上沧海门南下,我们没有必要去跟他们争这个锋芒,中原武林看它不顺眼的大有人在,”沈融阳顿了一顿,“这几年暂且将商贸重心转移到高丽与大理那边吧。”
喜总管点点头:“楼主所言甚是,属下也是这么想的,待这边诸人都撤回宋国,我也就跟着回去享几年清福了。”
“正事叙毕,喜总管现在可以跟我说说他的下落了罢?”沈融阳微微一笑,看着他。
喜总管脸上露出一丝苦笑,自己不欲楼主去涉险,故意说些如意楼的事情拖延时间,没想到还是瞒不过他。“陆教主走了约有一个时辰了,”他从袖中拿出一物递过来,却是一只编丝缠花的银镯子,上面还系着几个铃铛,十分精美细致,沈融阳一眼就认出是布菲佳平日戴在手上的东西。“有两名少女拿了这东西过来,让陆教主前去见见故人,我恰好过来与你们会合,他便让我在这等候。”
沈融阳看了看那镯子,抬起头来。“对方可有表明身份?”
“说是主人姓何。”
侍琴急急问道:“公子,莫不是那何苦?”
沈融阳摇头而笑,何苦看似随性,实则桀骜孤高,绝不会去做这种事情,只怕是有人假他之名。
“那我们不追上去看看,陆公子只身前去……”侍琴不明白沈融阳的表情意味着什么,在他看来,自家公子与陆廷霄交情那么好,自然不会坐视不管的。
“先等等。”沈融阳抿了抿唇,又低头去看那镯子,半晌方道:“喜总管,你先派人找找布菲佳或莫问谁的下落,不能救出来的话便不要勉强。”
喜总管应声而出,侍琴看着自家公子低头思索的模样,只能暗暗叹气担忧,心道辽国真不是个好地方,等找到了陆公子,自己定要劝公子回去。殊不知他潜意识中,已经将陆廷霄和沈融阳看作一个整体了。
璇玑与玉衡二人,自小被当作权贵的贴身侍女培养,衣食住行比之大户人家的小姐也毫不逊色,容貌举止自然是百里挑一,自下了马车走入客栈,便吸引了无数的目光,但她们一概视而不见,只往二楼的厢房走去。
两人跟着主人,见过的世面自然不会少,从朝堂到江湖,各色人物三六九等,看到她们的目光,或惊艳,或倾慕,或赞赏,却从无一人像陆廷霄对待她们那般,毫无感情,不为所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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