勿扰飞升(校对)第89部分在线阅读
双清门主似乎也不打算解释,宴席结束后,箜篌正准备离开,元吉门的弟子前来邀请她,说门主有要事与她相商。箜篌更加怪异,她一个没见过多少世面的年轻弟子,能有什么大事跟一位宗主商量?
元吉门又不像是五味庄跟吉祥阁这些小门派,很多事大家商量一下就能完事。
对双清的行为虽然不理解,但是对方行事客气,箜篌不好拒绝,便答应了下来。
“不知双清门主可否介意我陪着箜篌姑娘一起过去?”桓宗看向传话的弟子,“箜篌年幼,女孩子胆子小,我怕她有言语不当处,冒犯到门主。”
传话的弟子没有料到面若冰霜的桓宗真人会忽然开口,什么女孩子但细小,什么言语不当冒犯,修真界有几个胆子小的女人,至于冒犯……
这姿态哪里是怕箜篌仙子冒犯门主,分明是担心箜篌仙子独自过去。见惯了琉光宗剑修们冷漠的样子,突然有了一个喜欢“多管闲事”的真人,传话弟子还有些不习惯。
“真人能一同前往,那是鄙派的荣幸。”传话弟子略一思索后,便应了下来。
这种场合,他也无法说出不欢迎其他人的话。
宾客散尽,热闹的元吉门看起来冷清许多,偶尔有剑不离手的弟子经过,远远向他们行了礼,便退到了一边。
“真人,仙子,请往这边走。”
穿过一潭荷池,箜篌看到双清坐在河池里的水中亭上。
“仙子,真人,请上船。”传话弟子从袖子里甩出一叶玉舟,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桓宗先一步跳上船,用快速观察了一遍船内,负手往旁边让了一步。箜篌飞身跳到他旁边,对传话的弟子笑了笑。
玉舟无桨自动,载着箜篌与桓宗朝水中亭而去。
“可看出池中有多少种阵法?”桓宗欣赏着池中盛放的荷花,问身边的箜篌。
“唔……”箜篌认真的看了许久,“我只看出了三种,催灵阵、五行阵还有锁鸣阵。”催灵阵与五行阵都是为了池中荷花而设,锁鸣阵是为了保护水中亭,不让其他人轻易闯入这里。她脚下踩着的这艘玉舟,就是破阵的钥匙,没有这艘玉舟,靠近水中亭就会受到阵法攻击。
“短短几日,你已经认得这些阵法,很是不错了。”不应该是荷花盛开的季节,里面的荷花却开得灿烂。本该混浊的池水,却是清澈见底,清澈到水中摇曳的金色锦鲤都能看的清清楚楚。水至清则无鱼,这里面的鱼,却靠着浓郁的灵气活得肆意。
“那我猜对了吗?”箜篌睁大眼睛看桓宗。
“水底确实有这三种法阵,但这三种法阵只是流于表面,真正厉害的,是利用锦鲤与荷花形成的流动阵法,噬魂阵。”水面浮着朦胧雾气,整个画面看起来美极了,但是这些朦胧的雾,却是杀人的利器。
“噬魂阵?”箜篌听说过这个名字,听说陷入这种阵法的人,都会丢了心神,若是心怀恶意者闯入,若又不能抵抗法阵的力量,就会陷入疯狂混乱中,最后甚至自爆灵台而亡。
各个宗门内外都有各种防护法阵,门下弟子们随身佩戴命牌,也是为了避免不小心踩错地方,被自家阵法给害死了。
她在水面上观察了好一会儿,知道玉舟在水中亭台阶旁停下,她也没有看出端倪来。暗暗叹口气,她果然还是学艺不精,法阵这种东西,真不是一两日就能学成的。
双清见桓宗真人也跟了过来,略有些意外,邀请两人坐下:“真人、仙子请入座。”
箜篌与桓宗坐下,见一个面容慈和的老人为她斟茶,双手接过:“多谢前辈。”
“仙子不必如此客气,老朽只是门主的仆从,当不起这声前辈而已。”仆从笑了笑,在箜篌面前摆了几道点心。
“达者为长,年高者为长,您两样占尽,在晚辈面前,便是前辈。”箜篌认真回道,“还请前辈不要自谦。”
年迈仆从笑容更加和蔼,退到了双清身后。
“今日请仙子来,是在下想向仙子再道一声谢。”双清并没有跟箜篌说太多客气话,开门见山道,“劣徒徐枫是我收的第一个徒弟,把他从凡尘界带回来时,他才五六岁大。那时恰逢凡尘界两朝帝位交叠,民不聊生。无数人为了活命,易子而食。徐枫的母亲不想他被丈夫拿去交换食物,又抵抗不了丈夫的权威,便趁着他病得昏迷不醒时,把他扔到人迹罕至的池水旁。”
对于依附在男人羽翼下,生死不由自己的胆怯妇人而言,把孩子偷偷抛到别人没有发现的地方,已经是她做过的最大胆的事。若是徐枫没有生病,会吵会闹,或许她害怕丈夫发现,不敢做这件事。
高热不止的孩子被扔在外面,能有多大的可能活下来?她或许知道,或许不知道,又或许是图一个心安,但不管如何,这已经是她唯一能为这个孩子做的事了。
对于年幼的徐枫而言,待他最好的母亲趁他病重便抛弃了,是他永生难忘的事。
“几十年前,我发现他对生母怀有心结,带他去凡尘界走了一趟。可是一百多年过去,他的生母就算没有在战乱中死去,也已经寿终正寝。”双清叹气,看起来有些可笑的方头方脸,在此刻变得更有人情味,“若是当年我没有念在他年幼,瞒着他易子而食这件事,说不定他今日便不会如此。”
“门主此言差矣,若是你告诉他这件事,徐公子或许会因为生父易子而食,解不开心结。”当年的两朝交替,应该就是老姬家祖宗推翻楚氏皇朝专制的时候。
没想到这段过往,还牵扯到老姬家的祖宗。
“不管如何,自从那夜徐枫与仙子交谈后,他已经不爱四处乱跑,可以安静下来听我说话了。”双清苦笑,“我已不求他立地飞升,只求他能好好活出个人样,我已经心满意足。”
说完这些话,他拿出一个黑檀木雕花箱放到箜篌面前:“仙子之恩,在下十分感激,这份礼望仙子能够收下。”
“徐枫公子能好,晚辈十分高兴,但这份礼晚辈却不能收。”箜篌摇头拒绝,“实不瞒门主,我祖上与那场民间苦难有些渊源。徐枫公子因那场苦难与亲人分离,我不过与他说了几句话,实在称不上什么恩情。”
“仙子骨龄不过十七,两百年前的事,就算与你祖上有关,但也与你无关。”双清道,“仙子不收这份礼,是嫌弃在下?”
“门主言重了,晚辈并没有此意。”见双清坚持,箜篌只好把礼收下来,向双清真人告辞。
这次双清真人没有留他们,让仆从亲自送他们出去。
仆从送完两人回来,双清还坐在亭中饮茶。见他回来,淡淡道:“他们走了?”
“已经离开了,看他们离开的方向,应该是往东边走。”仆从为双清换了一壶茶,“宗主你送箜篌仙子的那几样法宝,都有着强大的防御能力,你是担心她一路上遇到危险?”
双清冷笑:“她是云华门的弟子,我替她担心作甚?”放下茶杯,他有些不高兴,“我只是不想欠她的人情,免得以后拉下云华门排名时,看到她觉得理亏。”
“原来如此。”仆从恍然道,“我见宗主你把亲自炼制的法戒都放了进去,就自以为门主欣赏箜篌姑娘这种后辈,还请门主恕罪。”
“罢了,我懒得与你计较。”双清强调,“但是身为门主,我不会对无干之人产生多余的感情。再说了,云华门的徒弟,我凭什么要欣赏?”
当年他跋山涉水赶到云华山下,只差一炷香的时间,就能成功走完问仙路。偏偏无论他怎么恳求,云华门那些人都不愿意都给他一个机会,还说他的心性不适合云华门。
现在他做了元吉门的门主,不知道当年说他不合适进云华门的那些老古董,有没有扼腕后悔?
从元吉门出来上了马车,箜篌把箱子交给桓宗,让他帮着看看里面的东西有没有问题。不是她喜欢以小人之心揣度他人,实在是双清门主前后态度差别太大,她难免有些多想。
桓宗接过箱子打开看了看,这是一个自带收纳法阵的收纳箱,里面装着大大小小各种法宝,最珍贵的是一枚极品防御法戒。戒指体量小,本来附着不了多少法纹,但是这枚戒指上却附着了无数法阵,只能用价值连城来形容它的珍贵。
摩挲着这枚法戒,桓宗有些不解,双清送珍贵法器给箜篌是想做什么?见箜篌资质好,想把她收到元吉门下?
“都是好东西。”桓宗把法戒放回箱子里,把箱子递还给箜篌,“可以收着。”
“我还以为里面放着暗器之类的东西。”箜篌把箱子放进马车里的格子上,小声嘀咕道,“虽然这位方门主……不是,是双清门主性格有些奇怪,但是对徒弟倒是很好。”
“你是云华门亲传弟子,他若真敢在有其他人在场时,在送给你的礼盒中放暗器,那他就别想做宗主了。”桓宗道,“不仅是他,连整个元吉门都要受到连累。”
身为宗门之主,用不入流的手段针对后辈晚辈,是整个修真界都不能容忍的事。
“那倒也是。”箜篌点头,“有你在场,他肯定也不敢做这些事。”
桓宗失笑,这哪里是他的原因。双清是有野心,又不是患了失心疯,哪些事绝对不能做,他应该很清楚。
“哎呀,我差点忘了。”箜篌从收纳戒里掏出种在花盆里的不知名灵草,见他们叶子看起来又有些不精神,干净倒了几滴灵液在小花盆里,然后把花盆摆在了马车里。
见箜篌还养着这几棵草,桓宗从收纳戒里拿出一瓶适合浇花的药露,学着箜篌的样子往里面滴了几滴。
“这是什么?”箜篌闻到了淡淡的清香味。
“是宗门里一位药修长老炼制的药露,能够提升花草的生机。”桓宗把药露放在花盘旁边的格子里,这样就能天天记起浇一浇。
“那要不再多浇点?”箜篌盯着灵草不太精神的叶子,“这几颗灵草在收纳戒里待了这么久,肯定很缺肥料。”
“多浇点?”桓宗扭头看她,犹豫着要不要照做。
“嗯嗯。”箜篌点头,“再多一点。”
桓宗依言又浇了不少。
马车外的林斛摇头,一滴药露足以救活一棵百年老树,这两个败家子把灵液药露当做水来浇灵草,不仅浪费好东西,还要把灵草给浇死。
不久后车内传出喝茶吃点心的声音,林斛靠着车门,用马鞭轻轻拍了拍马背,马儿腾空飞起,拉着马车飞向了天空。
“桓宗,我们来双修吧。”
“好。”
年轻小姑娘说话,怎么能随便省略前面两个字,这种话太容易引人误会了。
林斛摇头,反正公子也是去做上门女婿的命,就随他们折腾去吧。
一夜过去,箜篌从打坐中醒来,她打了个哈欠,踢了踢有些僵硬的腿,掀开车窗帘子看了看,外面云雾皑皑,他们还在天空中。
她拍了拍脸,趴到车门帘外:“林前辈,我们还没到么?”
“还有一会儿。”林斛道,“下面有片草地,我让马儿下去休息片刻,喂些粮草。”
无妄海、听风谷、凡尘界这三个地方,听风谷离奎城最近。所以离开奎城以后,箜篌姑娘便决定朝听风谷出发,公子是箜篌姑娘说什么就听什么,所以他这个车夫,干脆一切都照箜篌姑娘的意思行事。
马车落地,桓宗从车上下来,让箜篌在马车里换衣服洗漱。他走下马车刚走了没几步,听到箜篌忽然大声叫他。
“桓宗,桓宗!”
桓宗飞身回到马车上,掀开帘子:“发生了何事?”
“灵草上的果子没了!”箜篌指着灵草原本结果的地方,果实已经消失,不过那里却长出一条又长又细的枝干,枝干白中透着绿,看起来格外脆弱,仿佛吹口气都能折断。
其他两颗灵草也同样如此,三根细嫩的枝丫搭在一起,如新生婴儿一般脆弱。
“这不是灵草本身有的东西。”桓宗仔细观察了一会儿,“之前的红色朱果,根本不是果实,而是某种东西以寄生的方式,长在了灵草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