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下(校对)第844部分在线阅读
钱少少的观念已经形成,云昭没有去刻意的去改变他,仅仅是跟他谈论了一些家务事,就结束了这一次的谈话,当然,在钱少少看来,这就是一场正常的奏对。
十月二十的时候,云昭终于启程了,他先是乘坐火车抵达了潼关,然后在云杨的护卫下抵达了洛阳。
此时,洛阳周边的洪水已经消褪,平坦的大地上只有无数个水塘在太阳下反射着光芒。
而那条祸害了这片大地的黄河,却在河堤的束缚下静静地流淌,似乎七月间的那场大灾祸与它一点关系都没有,无辜的令人发指。
在洪水没有波及到的高处,一栋栋的新式房屋正在紧张的施工中,从工程进度来看,在上冻之前,这里的官员们是没有办法让所有受灾百姓住进房屋中的。
云昭再一次上了黄河堤坝,在堤坝的底层,云昭还能看到当初用来堵水的火车,船只,只是堤坝已经整体向河道里前进了十丈远,看样子,束水攻沙的策略正在这一片河道上施行。
水泥已经被用在河堤上了,新修的河堤远比旧有的黄土河堤来的雄伟。
云昭期望,这两条高大的水泥河堤能够帮助这里的百姓锁住黄河这条蛟龙。
在这里驻守了四个月的赵国秀,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农妇,黧黑,瘦峭,只有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隐隐流露出一股子高官特有的威势。
“水灾褪去,瘟疫并未发生!”
赵国秀来到云昭面前,脸上带着骄傲的笑容向云昭禀报了自己的工作成就。
“百姓流离失所的问题没有解决,你不能离开这里。”
云昭一句话就把赵国秀希望离开河南地的想法给掐灭了。
“陛下东游,微臣应当跟随,而且,马上又要到冬日了,微臣还要去燕京监察鼠疫是否会死灰复燃。”
这个理由很强大,不过,云昭依旧拒绝了,徐五想如今镇守燕京,如果他的辖地还有鼠疫横行,这家伙早就喊出来了,绝对不会忍着不报。
留赵国秀在河南地,不仅仅是担心灾变,更主要的原因在于洛阳知府彭琪,就是赵国秀的丈夫,这两夫妻离多聚少,成婚三年了,也未曾有子嗣,听说彭琪的母亲对此很有意见,已经张罗着给彭琪纳妾了。
云昭很担心,再这么下去,他们夫妻会成为蓝田皇朝第一对和离的高官夫妻,这可不是一个好苗头。
赵国秀如何会不明白皇帝的意图,微微叹口气,就闭口不提去燕京的事情。
彭琪前来禀报灾后治理事宜的时候,看起来有些意气风发,与赵国秀的憔悴形成了显着地对比。
官员纳妾,只要合理合法,蓝田皇朝对此并无硬性规定,只是这样做不提倡罢了。
云昭不觉得以赵国秀高傲的性子会接受丈夫纳妾,不过,看样子,已经成了现实。
彭琪还是一个很有能力的人,介绍起灾后重建的事宜也是条理分明,轻重缓急拿捏得恰到好处,对于灾民的安置也做的非常妥当。
三个多月的时间,确实不能要求更多了。
“走吧,跟朕去查看一下燕京有没有鼠疫发生。”
云昭终究还是准许了赵国秀离开河南地。
作为一个官员赵国秀是合格的,也是坚强的,不过,作为女人,她真的有些失败。
赵国秀并没有流露出悲伤地神情,反而笑着对云昭道:“陛下稍待,等微臣去先去离个婚。”
第六十九章
事情总是有变化的
天下安定了,人们原本的生活习惯就会卷土重来。
不论玉山书院,玉山大学堂以及天下各个书院加上各个官府机构如何教育百姓,强大的生活习惯依旧会主宰他们的生活以及行为。
战争,灾荒,这些突发事件只会打乱他们的生活秩序,在这些年月里,大明人似乎什么都能接受,什么都能妥协,包括滑稽的白莲教,弥勒,还是李弘基的不纳粮政策,云昭的天下一家国策。
如果时局再崩坏一些,即便是被异族统治也不是不能接受的事情。
等到天下太平了,旧有的生活习惯就会卷土重来。
大明人的接受能力很强,云昭胜出之后,他们接受了云昭提出来的政治主张,并且遵从云昭的统治,接纳云昭对社会改革的做法。
可是,数千年传下来的生活习惯太多,云昭的主张不过是一种新的主张而已,接纳了,就接纳了,改变了,就改变了,这没什么大不了的。
就像佛教,就像基督教,就像回回教,进来了,就进来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传承了数千年的一个庞大族群,没有什么不是不能融合的,没有什么不是不能接纳的。
所以,云昭发现,大明人并没有按照他写好的剧本前进,而是把他的剧本融合之后,给了他一个新的剧本,要求他按照这个新剧本前进。
这就很滑稽了。
然而,云昭一点都笑不出来。
因为,如今的大明,很可能会变成一个工业高度发达,文明高度发达,百姓们积极进取的一个新的封建王朝。
是长久以来封建王朝向前发展的一个节点。
人们很难相信,那些学贯古今中西的大儒们,对于跪拜云昭这种极度羞耻极度侮辱人格的事情没有任何心里阻碍,并且把这这件事视为理所当然。
云昭不需要人来跪拜,甚至勒令废弃跪拜的礼仪,可是,当河南地的一些大儒跪在云昭脚下敬奉救灾万民书的时候,不论云昭如何阻拦,他们依旧手舞足蹈的按照严格的礼仪格式跪拜,并不因为张绣阻拦,或者云昭喝止就放弃自己的行为。
乌泱泱的跪了一地人……
云昭能怎么办?
他要是跪拜下去,把人家的礼仪还给人家,信不信,这些人当场就能自杀?
别怀疑,这样的人真的有!
云昭唯一能做的就是把这些人一一搀扶起来,笑吟吟的向他们致谢,并且邀请最年长者进入他的马车,也就是銮驾喝酒谈话。
而那些年纪不够大的人,则恭敬的将双手抱在胸前,一个个笑吟吟的站立在寒风中,等待皇帝与年长者在銮驾中谈笑风生,侧耳倾听銮驾中发出的每一声笑声,就心满意足了。
“衡臣公今年已经八十一岁了,身体还如此的康健,真是可喜可贺啊。”
“启禀陛下,老臣已经担任了两届人民代表,这些年来虽然老迈昏聩,却还是做了一些于国于民有利的事情,因此厚颜担任了第三届代表,希望能够活着看到盛世降临。”
“朕听说,此次黄河泛滥,乃是天灾,并非人祸,可是,在朕看来,天灾降临之时,必定会有人祸、不知衡臣公可曾发现有不法事?”
老先生呵呵笑道:“帝国自有规矩,不法事有司自然会处置,老夫在河南地,只看到官民相亲如一家,只觉得有司各负其责,秩序井然,虽有大灾祸却有条不紊。
当赞之,贺之。”
云昭叹口气道:“并没有衡臣公说的那般好,死伤依旧惨重,损失依旧惨重。”
老先生抚着胡须道:“那是陛下对他们要求过高了,老夫听闻,此次洪灾,官员死伤为历年之冠,仅此一条,河南地百姓对官员只会敬重。
陛下应该知道,此次黄河漫滩,为千年一见,然损伤之人命,在老夫看来,甚至还比不上平常灾年,百姓虽然流离失所,却不过野居一月而已,在这一月中粮秣,药物络绎不绝,官员们更是日夜不休的操劳。
老夫在杨锁的庄院也被大水冲毁,可是,家中老小都在,而朝廷的补助也如数下发,甚至领到了五斤陛下赏赐的粮食。
钱财不过身外之物,只要天下太平,迟早都会回来。
官家还说,此次水灾乃是千年一遇,虽说让河南损失惨重,却也给河南地重新布置了一番,从此之后,河南地的庄院只会修建在水线以上,如此,就可保千年无忧。
陛下,此次水灾,损毁的只有庄稼,田地,庄院,却未曾损毁半点人心,此事殊为难得,老臣为陛下贺。”
云昭跟衡臣老先生在马车上喝了半个时辰的酒,马车外边的人就拱手站立了半个时辰,直到云昭将老先生从马车上搀扶下来,这些人才在,老先生的驱赶下,离开了皇帝车驾。
老先生走了,韩陵山就钻进了云昭的马车,提起酒壶喝了一口酒道:“如你所说,现在的大明没有前进,反而在倒退,连我们开国时期都不如。
等这些老家伙都死光了,少年人成长起来了,或许会有一些变化。
我现在对你当初竭尽全力弄全民教育的远见,有些佩服了。”
“让我离开玉山的那群人中间,恐怕你也在其中吧?”
韩陵山又喝了一口酒不说话。
“我心急如焚,你们却觉得我整天不务正业,从今天起,我不着急了,等我真的成了与崇祯一般无二的那种皇帝之后,倒霉的是你们,不是我。”
韩陵山吃一口菜道:“你倒是杀啊,杀上几个人重要的人,说不定他们就会醒悟。”
“先杀谁呢?”
“彭琪的样子就很适合被杀。”
“因为他跟赵国秀离婚了?”
“对啊,老赵昨晚找我喝了一晚上的酒,看的让人心疼,一个部长级高官,居然被离婚了。”
“胡扯,我要是彭琪,我也跟赵国秀离婚。”
“咦?为何?”
“成亲三年,在一起的日子还没有两月,同房不过双手之数,赵国秀还未老先衰,离婚是必须的,我告诉你,这才是皇朝的新气象。”
“咦?你的意思是说我可以把你妹子送回你家?反正都是新气象,我也来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