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下(校对)第784部分在线阅读
这该是一家人。
铜匠铺子与那个妇人家是隔壁,可能是两家人关系不错的原因,两家是被一堵矮墙隔开的,在收拾掉那个妇人一家之后,完全有时间收掉铜匠铺子里的人。
肚子饿的咕咕叫,滕文虎就从口袋里掏出一把红薯干慢慢地嚼着哄骗肚子。
红薯干吃多了,胃里不断地向上翻酸水。
滕文虎打了几个难受的嗝之后,就喝了一点凉水……
眼看着集市已经快要散了,自己的杏子,果子干依旧无人问津,滕文虎就挺着鼓胀的肚子,一路上放屁,推着鸡公车一步步的向家里挨。
肚子憋了,终于不放屁了,滕文虎觉得自己的力气也渐渐地消失了。
路过一块土豆田的时候,茂盛的土豆秧子上正开着淡蓝色的小花,此时,正是下午太阳最烈的时候,就连最勤快的农夫也不会在这个时候来田里干活。
滕文虎忍了好久,终于,在一个拐弯的地方,一头扑进土豆田里。
既然土豆秧子已经开花了,就说明田垄里已经有土豆了。
一连拔了七八颗土豆秧子,滕文虎还是收获了一簸箕小土豆。
匆匆回到路上,推着鸡公车迅速离开。
又走了七八里路之后,滕文虎的胃里像是着火了一般,他来到一片小树林的后边,找了很多土坷垃垒成一个空心灶,又收集枯枝败叶点了一堆火,等火将空心灶烧的滚烫之后,他就把小土豆丢进空心灶里,然后推倒这个空心灶,将土豆掩埋起来。
周边空无一人,滕文虎抱着双腿等那些土豆煨熟。
蒋天生他们的生计是不能参与的,太烂了,迟早会被官府一锅端掉,这时候谁参与进去,谁就会死!
大明律法对于抢劫者一向是不友好的,尤其是这种结伙抢劫的,一般都会被判定为造反。
而造反从来都是要被砍头的,这一点,滕文虎太清楚不过了。
所以,在官府围剿蒋天生这些人的时候,他们一定会拼死反抗的,不过,这样做,他们一定会死于乱枪之下的,朝廷那些捕快的武艺都不太好,除非动枪否则打不过蒋天生他们一伙。
滕文虎在考虑要不要将劫杀铜匠,以及那个妇人两家的案子扣在蒋天生他们的头上,反正他们是死定了,还不听劝,可以拿来用一下……
在胡思乱想中,土豆已经煨熟了,滕文虎拨开那些黄土,迫不及待的找到一个被煨烤的焦黄的土豆,掰开之后,吸着凉气就匆忙的将土豆吃掉了。
土豆跟红薯不一样,这东西下肚之后饥饿感顿时就消失了,所以,滕文虎在一口气吃了二十几个小土豆之后,终于觉得自己好像不饿了。
找到一处小溪,洗了黑乎乎的嘴巴,回首看了一眼隐约可见的伏牛镇,决定一个月后再来一趟。
回到家里,老婆已经熬好了粥,见丈夫带去的杏子跟果子干好像没有动,就叹了口气。
滕文虎笑道:“再忍忍,过一阵子就好了。”
婆娘道:“今天我哥哥来了,带来了一口袋小米,凑活着吃,还能吃一阵子,如果实在是抗不过去,我们就把那头驴卖了。”
滕文虎摇头道:“那是一头草驴,还带着崽子呢,这时候卖掉太亏了,再忍忍,我有办法。”
婆娘又道:“刘里长来过了,见你不在,就留下话,要你回来之后去一遭他家。
滕文虎的脸色顿时阴沉了下来,瞅着婆娘道:“又是闺女的事情?”
婆娘连连摇头道:“我哪里知道。”
滕文虎再次对老婆道:“告诉你,就是卖驴子,你也别打我闺女的主意。”
说罢,就气咻咻的去了里长家。
里长家是马蹄村不多的砖瓦结构的住房,所以很好找。
刘里长是一个很年轻的小伙子,笑起来一嘴的白牙很好看,待人也亲和,与他那个弟弟完全是两回事。
所以,滕文虎见到里长之后还是抱拳道:“听说里长唤我呢。”
刘里长见滕文虎进门了,就亲热的拉着他的手道:“快进来,有好事。”
滕文虎强忍这怒火坐了下来,他想看看这个里长到底要干什么,如果强迫他嫁闺女给他那个不成器的弟弟的话,这件事以后一定要好好说道,说道。
里长给滕文虎倒了一杯茶之后轻声道:“你去年粜卖的粮食太多了,虽说家里多了一头驴子,可是,遇到今年大旱,家里抗不过去了吧?”
滕文虎拱手道:“多谢里长关心,粥熬得稀薄一些,还能过。”
里长摇摇头道:“饿肚子的日子还能是日子吗?不过,你走运了。”
滕文虎眼中闪过一缕寒芒,再次抱拳道:“请里长给指一条活路。”
里长哈哈大笑道:“最近淅川县不平安,听说伏牛山里经常有商贾被人劫掠,已经告到南阳府去了。
你也知晓,咱们县里的捕快们都是最早从流民堆里随便招募的,不怎么顶事。
所以呢,大里长,就准备从本乡本土的好汉中招募一些捕快,加强我们县的治安。
文虎兄,你可是咱们十里八乡出了名的英雄好汉,一把五虎断门刀耍的出神入化,我上个月已经把你的名字上报给了县尊。
县尊听说咱们县里还有你这样的英雄好汉,特意发文下来,命我将你送到县里,只要考核过关,你就是咱们县的捕快了,钱粮比现在那些窝囊废捕快多出来两成。
以你的本事熬上两年,捕头的位置非你莫属,在这里小弟先一步贺喜了。”
“啊?”滕文虎闻言,嘴巴张的如同河马一般……
第九章
仓鼠(1)
候奎将一张麻纸平平的铺在酒水面上,待麻纸吸饱了酒水之后,就小心的用双手将麻纸托起来,最后认真的铺在徐春发的脸上。
徐春发的脑袋被夹子固定着,一动都不能动,眼看着麻纸铺天盖地的下来了,他只能用足了力气,吹了一口气。
麻纸被吹破了一个老大的洞,候奎并不在在意,又取过一张麻纸再次平铺在酒水面上,等麻纸吸了酒水之后,用同样的动作铺在徐春发的脸上,
这一次,徐春发又把纸给吹破了。
候奎还是不在乎,重复之前的动作……
“是人犯就要招供的,你这样扛着可不成。”
一个声音在刑房里突然出现。
这个声音也没有影响候奎,他的手依旧很稳当。
“我没有什么好招供的,赵兴,你迟早不得好死。”
徐春发急促的喘息着,为了活命,他正在努力的将蒙在脸上的麻纸吹破,在空余时间,还必须表明自己的心志。
赵兴行昏暗的灯光下走了出来,他的脸色的油灯下显得非常苍白,俯视着徐春发道:“我们往日无冤,近日无仇,怎么能因为一点琐事就把我告到慎刑司衙门呢?
如果不是我在慎刑司有人,还真的就被你给得逞了。
说吧,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了,我给你留一个全尸!”
徐春发大声叫道:“你不得好死。”
候奎又从酒水里捞出来一张纸平铺在徐春发的脸上,眼看着被他给吹破了,就再次拿起了一张纸……
“徐春发,我们荥阳县的大牢一向空旷,自从陛下驭极以来,很少有罪囚被槛押,这是我赵兴这个县令治理有方的缘故。
不仅仅如此,这些年来,我重新修整了鸿沟,通济渠,将原本荒废的淮水、泗水、济水、汝水重新盘活,并且重新布置了敖仓,将淮南,淮北的粮食收纳其中,使得淮南,淮北的产出可以直通关中,塞上,就连库藏大臣都以为我能。
你说我盘剥百姓,更是无稽之谈,我赵兴出身玉山书院,从上学的第一天起,就被先生告知——百姓凄苦,当以良心应之。
以我胸中所学,与百姓夺利,某家不屑为之。
如今的荥阳县,虽说不如关中诸多州县富庶,可是,在本县的治理下,百姓无饥馑之忧,商贾繁荣,一年之间,荥阳修建学舍六十三座,纳全县学童一万三千余,没有让一个适龄儿童失学。
你说我贪婪,那么,我到底贪婪在什么地方呢?”
徐春发再一次吹破了一张麻纸,急促的喘息着道:“没有错,从表面看,你确实清廉且能干,可是,又有几人知晓,你将玉山书院学来的本事,用在了给自己谋取私利上。
你的账簿确实无懈可击,你的行为让整个荥阳百姓称赞,你甚至亲自参与开山,修路,整田,春耕你鞭打春牛,夏日你带领全体官员参与收割,秋日你亲自下乡催收税赋,冬日你访贫问苦,一日三餐粗茶淡饭,不着绸缎,不好美色。
又有谁知晓,你才是荥阳的首富呢?
赵兴,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我且问你,荥阳敖仓每年消失了十万担粮食,你怎么解释?”
赵兴见候奎还要往徐春发的脸上糊纸,就摆摆手,让他停一下,俯下身对徐春来道:“荥阳敖仓一年入库粮食一百六十七万担,出库一百二十五万担,本地用粮二十四万担,酿酒用粮十七万担,漕运耗损三千担,虫吃鼠咬耗损三千担,发霉变质耗损四千担,你看,我的账目是经得起查验的。”
徐春发惨笑一声道:“这就是你的聪慧之处,也是你在玉山学到的本领的高明之处,账目看似完整,无懈可击,若不是我无意中发现,你赵兴才是河南最大的酿酒商人,且每年供应十六座酒坊十万担粮食,我也会衷心的赞叹你赵兴的功绩。
你是官员,每年的俸禄银子不过六百八十七个银币,加上你的各项补助,也不过九百三十六个银币,你来告诉我,你哪来的十万担粮食供应给酒坊?
我还查过,运进敖仓的粮食确实是一百六十七万担,除此之外,再无外粮运入,你又自恃清高,不肯从百姓手中盘剥粮食,全县赋税也是定数。
我就问你,你哪来的十万担粮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