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下(校对)第721部分在线阅读
钱少少端起酒杯跟姐夫碰了一杯道:“我总要有抱怨的权利吧。”
听部下的抱怨,这其实也是云昭日常的工作之一。
今天来找钱少少,就是来听他抱怨的,钱少少就像张国柱,韩陵山,韩秀芬,周国萍,段国仁一样,都属于云昭眼中的中流砥柱。
安抚这些人的心,是他这个皇帝工作序列中很重要的一环。
有时候需要他主动去靠近,主动去了解,主动去接纳他们的负面情绪。
人有时候是需要亲近的,否则关系再好也会逐渐落寞。
云昭认为,自己只需要管理好这些人,那么,就能管理好国家,至于具体的事情,本就不该他去做。
三个人喝了一坛酒,钱少少的酒量不怎么好,多喝了一些,废话也就多了一些,所以,三人分开的时候,太阳已经落山了。
钱少少走的时候心情很好,人在烛光下看起来也比花娇。
这就对了,吐槽完毕之后,再拿出更大的力气去干活,就是云昭今天找他喝酒的目的。
回家的时候路过国相府,这里依旧灯火通明,人来人往的,张国柱这时候还在办公。
走过国相府,这里是库藏大使的衙门,一排排的装金银的铁车全部进了库藏衙门,这里也是灯火通明,不断地有官吏在喊号,颇有些人声鼎沸的意味。
走过库藏大使的衙门,就是周国萍的刑部衙门,还以为这里或许会安静一些,没想到,刑部衙门前,跪着一大群身穿孝衣手捧灵位的人,这些人确实很安静,不过,看他们坚毅的表情,看样子,事情不解决,他们是不会离开刑部衙门的。
一座巨大的石头天平底下,就是法部,獬豸这里也不安静,云昭站在树下看了片刻,就从里面进出了二十余人,这些人步履匆匆,很快就钻进别的衙门里去了。
将作监的衙门最是宏伟不过,仅仅是巨大的门头,就比别的衙门显得更加有品味,他们的门外站着的人大部分都是商贾,即便天寒地冻的日子,他们也不肯离去,看样子,今天,将作监应该有一批能赚钱的工程放出来。
最靠近云氏大宅的衙门是秘书监。
今天,这里倒是冷冷清清的,云昭不在大书房,他们终于可以早早的下差了。
云杨见云昭没有回家的意思,像是要回到大书房办公,就低声道:“放松几天吧。”
云昭摇摇头道:“我已经有六天时间,没有处理过朝政了。”
云杨喟叹一声道;“我们此生休想安静下来。”
云昭笑道:“繁忙跟野心有关,我的野心很大。”
云杨道:“那就一起忙碌吧。”
云昭停下脚步瞅着云杨道:“阿杨,谢谢你,也谢谢大家,你们忙碌起来了,我才能有一个安稳觉睡。”
第一百六十九章
破贼
“正德十二年间,王阳明曾经凭自己的胆识与智慧,在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内,就荡平了湘粤闽赣四省为患数十年的贼寇,实为奇迹。
而王阳明认为,“破山中贼易”,剪除山中的鼠窃,乃是举手之劳,轻而易举,没有什么值得夸耀的;在他看来,还有比破山中贼难上百千万倍的事情,那就是——破心中贼!
陛下心贼繁盛,不可抵挡,只能求助于自己的诸位兄弟,以自家兄弟之忠心,诚心,朝气为武,与自身心贼作战。
陛下得诸位兄弟相助,击败心贼,然,此为一时之胜,当心贼卷土重来之日,便是陛下一败涂地之时。”
徐元寿那颗硕大的脑袋里也不知道装了多少学问,一句句诛心的话从他被胡须包围的嘴巴里说出来,每一句,每一字都压迫的云昭喘不过气来。
“我没有那么差吧?”
“陛下不差,相反,陛下无比的强大,因为直到现在,你没有杀戮过一位功臣,没有废弃过自己的理想,直到现在你还相信你昔日的兄弟,这就是陛下强大的源泉。
然,这是借助外物破心贼,心贼不死必有反噬之日。”
云昭摇头道:“我与兄弟们生死与共,不会有差错。”
徐元寿并不理睬云昭说的话,对于这个弟子他太熟悉了,只要自己给他说话的机会,他立刻就会有无数的让自己没有办法辩驳的歪理邪说堵嘴。
“安心静坐,破焦虑之贼!”
“静坐,打坐,入定,还是神游天外?”
“事上磨练,破犹豫之贼!”
“咦?我每天都有数不清的事情做,这难道不是磨练?我觉得我每天都在磨练中。”
“心怀感恩,破抱怨之贼!”
“感恩之心我一直有啊,就像先生您这样的脾气,换一个皇帝早被砍头了,我对您还一如既往……”
“闭嘴,精神极简,破贪欲之贼!”
“先生,我只有两个老婆,我本人又不是一个贪财的,甚至对于权力我也不是那么太看重,您说的精神极简,我已经做到了。”
“直通高我,破自私之贼!”
“哈哈哈,学生我已经快要做到”天下为公“的至高境界了,自私之贼,如何能存我心。”
“老夫刚才说的话你记住了没有?”
“安心静坐,破焦虑之贼,此为一,事上磨练,破犹豫之贼,此为二,心怀感恩,破抱怨之贼,此为三,精神极简,破贪欲之贼,此为四,直通高我,破自私之贼,此为五。”
徐元寿满意的点点头道:“破山中贼易,破心中贼难,你且好自为之。”
说罢,也不等云昭回应,就离开了大书房。
云昭叹息一声,命裴仲铺好纸张,提笔将这五句箴言,誊写的纸上,让裴仲挂在他的大书房显眼的地方。
关中关学,已经无法支撑庞大的玉山书院了,所以,徐元寿这些人又将心学,纳入到了关学体系之内,这是一种思想的延伸,继承,很难得。
这说明庞大的玉山书院已经学会了自我成长,自我完善。
现在是心学,关学,以后,还会从洋洋史册中挑选出更多的,可用的精华,这几乎是一定的。
徐元寿之所以会给自己没学问的弟子补课,一来是为了让云昭坚决的向圣贤方面发展,另一方面,就是为了让云昭进入心学范畴。
教谁进入心学范畴都不如教云昭进入这个领域。
老家伙现在办事情总是一箭双雕的令人生气。
关中的冬天很冷,却没有产生冻土,因此,工地上的工作并没有停滞。
尤其是到了冬日之后,蓝田县的人手也充裕起来了,因此,铁路工地上密密麻麻的全是人。
半年的功夫,铁路路基已经基本完工,农夫们挑着热气腾腾的生石灰水浇地,为的就是杀死铁路路基上草木种子,这是一个很仔细的工作,马虎不得。
新的铁路已经从玉山城向凤凰山城,以及从玉山城向长安城延伸了,至于从凤凰山城到长安城则是这项铁路工程的收尾工程。
所有的铁路都是双向两车道的铁路,因此,铁路占地很多。
孙元达,杨文虎,冯通三人站在新修的铁路上,瞅着一辆辆铁车被工匠推着在铁路上跑的飞快,瞅着铁路正在以可见的速度向前延伸,他们三人的脸上却没有多少笑意。
他们三家都遇到了同样的问题,甚至可以说,是扬州商贾们遇到了同样的问题——家中的庶子的名声正在家族里如日初升,不仅仅独揽了家族在铁路上的生意,还有幸进入玉山书院就学。
最让这些扬州商贾们忧虑的是——这些庶子已经结成了一个联盟。
商人们结盟这本该是他们这些家主喜闻乐见的事情,然而,庶子结盟的后果对他们来说却没有那么乐观。
蓝田县那个年轻的过分的县令,几乎是把他们的家族的钱,生生的挖出来一块给了那些庶子。
孙元达叹口气道:“小财靠勤,大财靠命,古人诚不我欺。”
杨文虎咬着牙道:“发的是我们的财。”
孙元达摇摇头道:“不尽如此,这些天我审核了所有的账目,我们的钱虽然说在流水一般的花出去,可是,蓝田县衙的投入也从未断绝。
不论是,土地,人力,器具,物资方面的投入,基本与我们投入的钱财是相等的。
这就说明,蓝田县衙没有想着占我们的便宜,至少从目前看是公平的,如果等到铁路修建完毕之后,他们还能按照约定把我们应该拿的给到手,那么,这就是一笔好买卖。”
冯通苦笑一声道:“我没有想好分家的事情,即便是分家,庶子也不能分走如此大的一块,毕竟,我们的庶子不止这一个幸运儿。”
孙元达看着冯通道:“老夫的小女娥,已经通过了玉山书院下院的九月大考,在玉山书院就学四月之后,等到开春就要随玉山书院的先生们去宁夏镇游学。
如果这个丫头争气,她可能将是我孙氏第一个入仕蓝田皇廷的人。”
杨文虎皱眉道:“女子……”
孙元达呵呵笑道:“女子穿上紫衣便不是女子了,而蓝田皇廷中女子官员甚多,老夫听说,仅仅是一品官的女子就有三位之多。
更不要说,还有以为扬帆海外为我大明争天下的大将军了。
文虎,冯兄,世道变了,我们还是顺应变化为妙。
我观这蓝田皇廷正是意气风发的时候,不论是行政章法,律条法度,行事章程,都有条不紊,绝不是李弘基,张秉忠一流的贼寇所能比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