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下(校对)第358部分在线阅读
于是,阮大钺匆匆的赶到北。京,这个事已经有了变化,因为东林党的另外几名德高望重者,如高攀龙、赵南星和杨涟更中意魏大中。
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杨涟,左光斗这些人竟然瞒着阮大钺,等人家兴匆匆的从安庆赶到京师才告诉他说,吏部的位子给魏大中,只给了阮大钺一个工部的职位。
阮大钺欢喜的接受了。
背地里却自己找关系,托魏忠贤的侄子攀附了阉党,当时阉党势大,吏部给事中最终人选——阮大钺。
由此,东林党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他们认为阮大钺背叛了东林。
可阮大钺却认为是东林先辜负了他。
天启四年的官位之争,阮大钺也并没有真正的胜利,他清楚,江南士子不会容忍他的做法,于是一个月后他便弃官回到怀宁老家,但即便这样,与东林决裂的结局已无能改变了。
卑职以为,对于一个一心想坐官的人,有官不敢坐,还有什么比这个更痛苦吗?
就因为此人无德,才能为我蓝田所用。
现如今,此人避居安庆和南京一带,招贤纳士、谈兵说剑,写诗作曲。
期间,他还努力与东林党讲和,为他们慷慨解囊,而东林党也很有意思,钱我们用了,照样不理睬此人。
所以卑职以为趁着此人还有些许威望,应该招纳于我蓝田麾下。
将此人用在别处自然不妥,用在对付东林党人身上,绝对是一柄锋利的宝剑。”
云昭长叹一声道:“这就是权谋啊,是我最讨厌的东西,更是我极力避免的东西,你说的很有道理,可是,我并不愿意用阮大钺。
这会给我们的事业开一个很坏的头,会让其余的同伴们认为,只要能达成目标,就能无所不用其极。
我们的队伍的纯洁性很重要,这就是为何到目前,我一直在用我们自己的人手的原因,也只有这些人,才知道我们想把大明变成一个怎样的大明。
杨雄,我们的团体是一支由纯粹的狼组成的团体,我不想有一只狐狸混进来。
哪怕放慢我们前进的脚步,也绝不能以队伍的纯洁性为代价。”
说完话,云昭就起身离开了大书房,杨雄冲着云昭的背影微微叹口气道:“过刚易折。”
云昭回过头笑着对杨雄道:“一个时代的缔造者必须拥有强烈的个人风格,如此,才能把这一股子个人风格代入到这个时代去。
就因为云昭累世盗贼,我们才有勇气去打破旧的世界,建立新的世界,就是因为有这一股子气,我们的子弟才会散布在大明做着世界上最危险的事情,韩陵山因为有这一股子,去了辽东建奴那里想要打通我们跟建奴那里潜伏的伙伴的联系。
就因为这一股子气,韩秀芬在大海上仅仅凭借一艘船,就想给我们划分一块大大的海疆!
高杰在蓝田城,张国柱正在吸纳天下流民建设我们的新城。
李定国,段国仁去了宁夏,就是为了代替大明朝来巩固我大明边疆。
与这些气势磅礴的大业比起来,东林党那些蝇营狗苟的事情让我从心底里看不起,他们还自认为自己才是真正的中流砥柱!
没有脊梁的人肉体再庞大,也不过是一块任人宰割的肉!
杨雄,你家学渊源,这是你的长处,也是你的短处,善用之,把你的目光放长远,莫要盯在一些末节上,说起刘邦这样的成功者,我更喜欢项羽这样的失败者。
男子汉大丈夫来到人间,不痛痛快快的干一场怎么行!”
杨雄面如土色,长揖不起。
云昭心情愉快地去了后宅,这一番话是对杨雄说的,其实也是对他自己说的,既然是新的时代,自然要有新气象,绝不能重新回到历史的漩涡中,在那里不断地徘徊,这才是对中华的不敬。
云昭把白白胖胖的云彰抱在怀里,瞅着这孩子流着口水直勾勾看着他,白日里的所有的不愉快都消散了很多,再看看钱多多抱着肚皮在地上走动,心情已经变得有些愉悦了,当头上绑着布帕的冯英坐在床上收拾着孩子的尿布,云昭就觉得这个世界充满了光明。
“穿了新鞋不能走老路!”云昭深情的对儿子道。
“下流!”
钱多多以为云昭在暗喻她还说的很流氓。
“我们那里就是旧鞋了?”钱多多再一次把冯英给拖下水。
“你一只脚上穿上一只鞋子已经很不错了,难道说你还想要更多地鞋子?”
冯英也觉得大有道理,也转过头瞅着云昭,眼中满是警惕之意。
云昭起身把儿子还给冯英,还趁机在冯英的胸膛上抓了一把,没有得逞,冯英一巴掌就打掉了云昭的手。
钱多多嘻嘻笑道:“今晚你们一家三口在一起,我回去了。”
云昭瞅瞅解开衣襟准备喂孩子的冯英叹口气道:“不成,你这两天就要生了,还是我陪着你吧。”
钱多多大笑道:“两只鞋子你就忙成这样,要是再来几双,你岂不是要疲于奔命?”
善解人意的女人就是这样的。
从第一眼发现丈夫神情不对,她就知道该怎么解开丈夫的心结,不论是流氓话也好,还是色色的举动,只要能让丈夫的心情变得好起来。
钱多多在闺房里根本就不会在乎什么形象。
这两章是仔细阅读过无数关于南明的史册之后,得出来的一些感慨,文中引用的典故多是真实的,尤其是到了崇祯末年,南方人真的很想抛弃北方啊……
第二十四章
少年心
云昭横躺在锦榻上,絮絮叨叨的说着最近遇到的难题,偶尔瞅一眼正在吃奶的儿子,每到这时候,他的喉结总会上下滑动一下,不过,很隐秘,以至于钱多多跟冯英两人都没有发现。
“那些老朽我是不想要的,一个都不想要,我只想要那些没有被那些老朽垂暮之气沾染的少年,这些人不但不能成为社会,国家前进的动力,甚至已经退化成了阻力。
可是呢,他们偏偏不这样认为,认为自己老成持重的模样才能保证这个国家,民族安稳的持续下去。
我想做出改变,可惜鞭长莫及……”
钱多多靠在云昭身上,她现在很重,原来的狐狸脸变成了关中人喜欢的满月脸,粗壮的腰身还需要云昭揽着,免得她滑下锦榻。
“夫君啊,这个阮大钺我在应天府的时候是见过的,此人多次对我献殷勤,开始送财物,见我不喜,又开始卖弄诗文,被我驳斥之后,他又开始写戏文,还邀请我去听,被我拒绝之后,他就立刻销声匿迹了,是一个懂得进退的人物。
不会因为沉迷某些事物就迷失自己。
江南的士子大多都是如此,越是高明的才子,就越是如此,对这些人来说自己才是最重要的,喜欢一个人或者喜欢一个物件,他们都有自己的底线,超越这个底线之后便会立刻放弃。
跟这些人交往之后,妾身发现,最让他们耿耿于怀的就是——诗文!
他们总觉得江南文风鼎盛,文采风流应当引领天下风潮,可惜,自从蜀中杨慎那首《临江仙》问世以来,压得江南才子喘不过气来,多年以来,他们不断地作诗文,却没有一首可以与杨慎媲美,就算是辞藻华丽,终究少了那股子大气度。
所以他们就专攻书画,以及戏曲,即便出来了很多东西,终究比不得《临江仙》的磅礴大气。
夫君在很多年前就做过半篇《中国少年说》,妾身自以为读了这篇文章让人浑身血气翻涌,道出了少年人之豪气,如果夫君能够把全篇补齐,定当可以光耀千秋。
而那些江南士子们,也会对我蓝田县刮目相看。”
云昭听了钱多多的话,撇撇嘴道:“我从不在意这些东西,诗词文章不过是小道而已,不能经世大用,如果需要,你夫君张嘴就来,想要多少就有多少。”
钱多多亲昵的用脸蹭蹭丈夫的脸颊腻声道:“妾身就是喜欢我夫君胸无点墨,却豪气干云的模样。”
云昭将钱多多的胖脸从脸上推开怒道:“说真话的时候怎么就没人相信呢?”
冯英抱着儿子在床铺上轻笑道:“既然夫君如此自信,就以您刚才提到的人才来一首,好让我们两个无知妇人开开眼界!”
“九州生气恃风雷,万马齐喑究可哀。我劝天公重抖擞,不拘一格降人材。”
不等冯英声落,云昭就迫不及待的念出来了龚自珍的《乙亥杂诗第九》,此人一百五十年之后才会出生,所以,云昭毫无剽窃诗文的羞愧感,毕竟,正主没法子指摘他剽窃的时候,这首诗就是他的,就是不知道龚自珍以后再作出这首诗的时候会不会被别人打。
冯英愣住了,钱多多扳着云昭的脑袋观察了一阵子道:“夫君这几天忧愁此事,心中有感,才催生出来了这首诗?”
云昭叹口气道:“你夫君少年豪雄,多年辛苦布局,征战才有眼前的局面,可惜我满怀经世之志、治国之略,却不得大力施展,在江南碰了一鼻子的灰,使我清醒地认识到此时正处在“平生进退两颠簸……”
唉,以后想要好的诗文,就问你夫君要,你们孜孜以求的大诗人,其实就是你们的枕边人。”
钱多多离开了锦榻,迅速抄录了这首诗,拿给云昭看的时候,还被云昭呵斥了一顿,有两个错别字!
钱多多第一次低头虚心受教,小心的靠在丈夫身上用甜糯的声音撒娇道:“给妾身来首有情义隽永的。”
云昭打了一个哈欠懒懒的将钱多多的脸扳过来瞅着自己道:“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样子吗?”
钱多多激动地道:“云蛟把我装在口袋里丢在地上,我从袋子里爬出来就看见了你,那时候你好肥……不过我很喜欢。”
云昭拍拍钱多多的胖脸道:“看在你将要生孩子的份上,就给你一首,你听好了。”
钱多多,冯英一转头。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骊山语罢清宵半,泪雨霖铃终不怨。何如薄幸锦衣郎,比翼连枝当日愿。”
匆匆的念完了这首纳兰词,不理睬已经傻掉的钱多多云昭又把头转向冯英笑道:“你要不要?”
冯英摇摇头道:“太糟蹋了,等妾身到了重要的日子,再问我夫君要。”
云昭点点头道:“好,想要的时候告诉我,要多少都成——啊!你咬我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