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下(校对)第229部分在线阅读
老仆低声回禀道:“已经去找了,凡是两位主人平日里喜欢去的地方都没有找到。”
王文贞道:“再去找!”
老仆匆匆的下去了。
王文贞看着满座的宾客喜气洋洋的模样,一股不祥的气息没来由的从心头升起。
他忍不住有些烦躁,目光远视……
透过宽大的中堂,他看见了一个长着一只鹰钩鼻子,面相凶恶的中年汉子抱着双手就站在他能看见的地方,见他瞅过来,就抱拳施礼与常人一般无二。
此人施礼完毕就笑着从宾客群中挤出去了。
王文贞感到一丝丝的阴冷,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准备叫仆人去探问一下此人的底细,却发现那个人已经没了踪影。
此时此刻,王文贞忽然觉得院子热闹的唱礼之声,喧闹之意距离他好远。
向在座的宾客赔罪之后,王文贞起身来到了后宅。
此时的后宅上已经披红挂绿一派喜庆模样。
瞅着还在忙碌的老仆,王文贞沉声道:“去查一个面相凶恶,长了鹰钩鼻的客人。”
老仆笑道:“这个客人老奴知晓,似乎是来自关中,他送的礼物不轻,是两个檀木箱子,还说要老爷亲自开启,老奴每当一回事,每年都有这种故作隐秘的人。”
王文贞道:“把他的礼物拿过来,我亲自检视一下,看看拜帖跟礼物,就能知道此人来者何意。”
王文贞回到后宅书房坐定,老仆带着两个仆役就抱着两个箱子匆匆的进了书房。
“打开!”
王文贞端起一杯茶,他想用最冷静的态度面对这个来自关中神秘人送来的礼物。
仆役们撕开封条,打开了箱子,箱子里的东西被红色的绸布包裹着,当老仆掀开绸布之后,就惨叫一声,摔倒在地上。
王文贞淡淡的朝箱子看去,老仆的惊叫并不能让他的心头起半分的波澜,蓝田县的豪强一定会反抗,这一点王文贞早就有预料。
只是,当他看清楚自己幼子的头颅被人装在箱子里的时候,茶碗从手上滑落摔得粉碎。
“啊——”
王文贞发出一声老猿泣血般的嚎叫,踉跄两步冲过来,抱着箱子里的人头嗓子里只会发出‘啊,啊,啊’的叫声。
二十年的心血毁于一旦……王氏兴盛的希望被人一刀就给断绝了。
“好狠的心啊——”
王文贞终于从嗓子眼里逼出来一句完整的话。
“我的儿啊——”
一口气终于从嗓子眼里喷薄而出,王文贞的痛苦如同潮水一般从全身每一个地方喷涌而出,泪如雨下。
他心痛的几乎要昏厥过去了,他的脑袋在嗡嗡作响,他的视野模糊,全身颤抖,悔恨,愤怒,失望,伤痛蓄满他的全身,整个人如同火山一般就要爆发。
“是谁?”
王文贞扶着桌子站定,死死的瞅着幼子王瑞的头颅恶狠狠地问道。
老仆嚎啕大哭道:“小的就知道是一个关中口音的人,这就派人去追捕。”
王文贞咬着牙瞅瞅另外一个木盒子里包着的东西,他已经有了一丝明悟,他已经猜到箱子里装的是什么东西,他还是强迫自己安静下来,颤抖着手去揭开红绸,他希望自己所有的猜测都是错的。
红绸落地,他的长孙王庭月的首级端端的摆在木头箱子里,容貌栩栩如生,仿佛正在沉思。
“啊——”
王文贞的声音绝望而高亢。
张嘴吐出一口血,然后就倒在老仆身上……
等他再次醒来的时候,窗外的天色依旧,王文贞推开哭泣的老妻,踉踉跄跄的来到桌子边上,那两个木头盒子依旧在,只是里面的人头不见了踪影。
“我的儿呢?”
老妻嚎哭着道:“入棺了。”
“我的孙呢?”
一个黑衣女子凄声道:“也入棺了。”
王文贞又道:“我昏睡了多久?”
老妻道:“已然三日了。”
王文贞慢慢站定身子,推开搀扶他的老妻慢慢的道:“差到凶手了吗?”
“志和,志远已经在全力搜捕,到现在依旧没有头绪。”
王文贞淡淡的道:“不用查了,凶手就在蓝田县。”
老仆战战兢兢的将一张纸放在王文贞的面前道:“老爷,这是凶手留下的字。”
王文贞凄然一笑道:“欺我老无力啊,他们不知老夫这个失孤老熊会干出什么事情!
念!”
老仆哆哆嗦嗦的拿起那张纸低声道:“值此清秋,闻王公大胜而归,当彪炳史册。
余远在天边,闻王公大喜,恨不能亲至,只是身无长物不知敬奉何物才能讨王公欢颜。
听闻王公颇爱幼子王瑞,有对长孙期望有加,遂取王公心爱之物头颅以为王公贺。
失礼之处,还请王公海涵。
王公得此大礼当独自观赏,定会有大惊喜,当细细品味。
临别之时留词半阙以为后记。
横空出世,莽昆仑,阅尽人间春色。
飞起玉龙三百万,搅得周天寒彻。
夏日消溶,江河横溢,人或为鱼鳖。
千秋功罪,谁人曾与评说?”
老仆念完留字,王文贞并无多少变化。
该有的痛苦已经纠缠在他的身上,他的肉里,他的血里,他的灵魂里,再多一些痛苦,也不能让他有更加夸张的表现。
所以,他瞅着那张纸道:“词不错!”
第九十九章
悲惨的往事总能让人成熟起来
钱多多剥着菱角疑惑的瞅着满身都是学的梁三道:“王文贞的反击很厉害吗?”
梁三笑道:“还算不错,人家知道是我们干的,所以呢,就派了百十个黑衣人要把我们这里的人都杀光,然后用我们的人头去祭奠人家的儿子跟孙子。”
钱多多吃了一口菱角道:“你把他们都杀光了?”
梁三从背后的革囊里掏出一颗首级朝钱多多摇晃一下道:“王文贞的大儿子王庸,你们先睡,我今晚还要把这颗人头再给王文贞送去,我担心送晚了,王文贞会担心。”
钱多多转过头,继续剥着菱角道:“我们的人有损伤吗?”
梁三摇头道:“都穿着铠甲呢。”
“咦,我记得以前的时候阿昭不是不赞成穿甲胄吗?”
梁三道:“这里不能大批的动用火器,甲胄就不能缺,我们来的时候都披着甲胄呢。
多多,你早点睡吧,明天起来之后这件事应该就过去了,王庸的脑袋应该能让王文贞明白,跟我蓝田县作对,会死全家的!”
说罢,就匆匆的在花鱼池子里洗了手脸,污血就要凉水才能洗的干净。
很快半池子清水就变成了血红色,那些胖胖的花鱼,似乎很喜欢血腥,纷纷游到血水中且翻腾起来。
钱多多就住在夫子庙附近,秦淮河边上,这里有全大明最大最长的照壁,也有天下最大的贡院。
她住的院子不但清雅还非常的精致,以前是中山王徐达家的别业,后来因为徐氏家族中的一位嫡子在这里不慎落水而亡,徐氏就把这间别业给发卖了。
后来成为秦王拜谒祖宗陵寝之时的临时住所。
钱多多来了之后,就被梁三安置到了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