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礼监(校对)第798部分在线阅读
魏良臣轻笑一声,道:“可问出什么了么?”
田尔耕摇了摇头,低声道:“此人口风甚紧,能忍,一时半会怕是不会松口。”
魏良臣微“嗯”一声,尔后却问田尔耕:“田兄想问出些什么?”
“这……”
田尔耕愣在那,旋即若有所思。
魏良臣平静的看着他,淡淡道:“咱家进去看看,田兄不妨先歇着,稍后再使力气。”
“公公随意。”
田尔耕朝手下打了个眼色,几人忙从屋中撤出。
魏良臣入屋之后,便见到满是伤痕的孔学跪在地上,脑袋耷拉着,地上放着鞭子和撬具。
从孔学的伤痕来看,田尔耕还是有分寸的,至少都是皮肉伤,不会要了孔学命。
听到有人在搬凳子,孔学抬头看了眼,发现是魏良臣,下意识的脱口就道:“魏舍人救我!”
刚刚坐下的魏良臣眉头皱了下,然后对孔学摇头道:“孔公公可是谋反的钦犯,咱家要救你岂不成了你同党了?”
“魏舍人,我是冤枉的,就是借我天大的胆子,咱也不敢谋反啊!……”孔学泣声喊冤。
如果不是王曰乾供出的那些,魏良臣也许就信了他,但现在,他只想静静看着孔学如何表演。
孔学在那不住的为自己辩解,不住喊冤,甚至还给魏良臣磕了头,求他一定要救自己。
见魏良臣并无反应,孔学遂又道:“魏舍人待我飞虎军将士恩情深重,若非舍人,张公公和儿郎们怕是早叫辽东那帮人给杀了……远在凤阳的高公公也感舍人大义呢……”
话还没说完,魏良臣却打断了他,道:“你说完没有?”
“没……说完了。”
孔学一脸苍白的看着魏良臣,目中满是期望。
魏良臣沉声道:“张虎和你一直有联系么?你知道多少咱家的事?”
孔学点了点头,告诉魏良臣,他和兄长孔贞一直和张虎有联系,除了知道魏良臣对飞虎军余部的安置外,还知道郑铎等一帮飞虎军的官兵一直跟着魏良臣。
“这些事与此案无关,咱家不想再从你口中听到。”魏良臣的声音很冷。
孔学似听出这语中隐含的威胁之意,忙道:“魏舍人放心,此事从此就烂在我肚中了。”
“你说咱家信你么?”魏良臣忽的笑了起来。
孔学被这笑声弄得十分茫然,心下忐忑不安。
魏良臣一边转动着手中的玉扳指,一边若无其事道:“咱家如今不是什么舍人,乃是陛下钦命的江南镇守中官,此番更受陛下之命来办尔等谋反大案,故而咱家不管你是什么人,又和咱家有什么渊源,咱家只知道秉公办案,不负圣心。”
说到这,饶有深意又补了一句,“但只要有那么一丝机会,哪怕再渺茫,咱家也会尽力……权当还了关外那份香火情了。”
闻言,孔学不由心头一跳。
“好了,其余的咱家不问。咱家只问你,高淮藏在辽阳的那笔巨款是不是落在刘成和姜丽山手中了。”
孔学一惊,失声道:“舍人知道了?……是王曰乾那狗贼供出来的么?”
魏良臣冷冷道:“你只须回答咱家是还是不是?”转着玉扳指的手停了下来。
孔学迟疑片刻,低声道:“是。”
“很好。”
魏良臣继续转动扳指,“下面,我问你答,你同样只须回答是与不是,其余一个字都不要多说。不然,大罗神仙都救不了你。”
孔学忙重重点头:“舍人有话尽管问,我但知道的必如实相告。”
“你和刘成、姜丽山、王三诏是不是同党?”说话间,魏良臣已经起身来到孔学面前。
这个问题让孔学很难回答,但在魏良臣的逼视下,还是弱弱地说道:“是。”
答案是魏良臣早就知道了的,见孔学如实供述,颇为满意,复问道:“你等是不是密谋让那王三诏作法谋害陛下、东宫、太后,尔后拥立福王当皇帝?”
“这……”
孔学固然将求生欲望寄托在了魏良臣身上,可这种事他一旦供称哪里会有生还希望啊。
“咱家与你说过,事在人为。你若不答,咱家也不为难你,叫他人来审你便是。你也当清楚,有王曰乾的供词在,你本就没有活路。”魏良臣缓缓蹲下身,他不是诱导孔学,而是希望孔学亲口老实说。
孔学心跳的很快,很受煎熬,他不敢正视魏良臣,侧着脸在那思考,许久,终是转过头来,艰难的吐出一个字来:“是。”
“真是无知的蠢货!你们自己寻死罢了,还把贵妃娘娘给连累了,真是死有余辜!”魏良臣起身之后眉头紧锁,看来还要再死人。
正犹豫着是不是马上处死孔学,耳畔却传来孔学的声音:“娘娘知道此事。”
“叭!”
魏良臣指上的玉扳指一断为二。
第0963章
多少有些感情
事情,有些出乎魏良臣的意料。
他一直以为贵妃不曾涉案,所以才要坚定不移的支持贵妃,旗帜鲜明的顶娘娘。这不仅仅涉及到他的自身利益,更涉及到感情因素。
毕竟,寿宁都为他老魏家传了香火。
做女婿的不帮丈母娘出头,要这女婿有何用?
可现在,好像他一心要维护的贵妃娘娘并不是一朵白莲花,在她楚楚可怜的美貌之后,似乎有着尚未被人发现的阴暗一面。
那一面,很黑,很黑……
如黑洞一样,一个不慎,会让人万劫不复。
事情起了变化,天大的变化!
这个变化绝不是魏良臣这个便宜女婿一时半会能消化得了的。
实是太过骇人了。
如果孔学说的是事实,那么郑贵妃真的是一个……极其愚蠢的女人!
魏良臣看了眼碎成两瓣的玉扳指,很是有些肉疼。
这玉扳指他花了十几两银子,戴在手上快两年了,天天摸来摸去,多少有些感情了。现在却断成两瓣,实让他有难过。
“你也是宫中人,这件事的后果,不用咱家提醒你,你也当清楚。”将断掉的扳指揣进兜中后,魏良臣静静看着孔学。
孔学苦笑一声:“舍人以为我会诬陷贵妃娘娘么?实是娘娘她确是知道。”
魏良臣冷哼一声:“你可知道你刚才说的这些要传出去,外界会有多大的风浪?贵妃娘娘会有什么下场,你又有什么下场!”
“我知道,所以我才告诉舍人……我知道舍人一定会维护娘娘的,也一定不会让此事传出去。”孔学显然知道魏良臣的发迹和郑家脱不了干系。
魏良臣也不否认,他冷笑一声:“你就不怕我杀人灭口么?”
孔学摇了摇头:“如果我死了,贵妃娘娘便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你倒是聪明的很。不错,你死不得,你死了,娘娘便脱不了身。”
“只要舍人能想法子救我,这件事我便一辈子烂在肚中。”
“可如果这些事从你嘴里供出来,娘娘连黄河都不用跳了。”魏良臣道。
孔学道:“明知必死,我又如何会说。”
“刑具之下,你不说也得说。”魏良臣对刑罚的钻研很有心得。
“说了是死,不说也是死,敢问舍人是求个痛快招了,还是任人折磨,盼那一线生机呢?”孔学反问了一句。
魏良臣不喜欢这种换位思考,因为他既怕死,也怕疼。
但如果真的死路一条,他也不会白挨那折磨。只要审讯的能给他一个女人……他就什么都招。
怎么说,这都是人民内部矛盾,没必要硬挺着嘛。
正所谓,来时清清白白,走时也要清清白白,不留一点遗憾。
“刑部那帮人不敢对你动刑,倒是合了你心意。”
“他们不是不敢,只是时候未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