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礼监(校对)第1066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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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天前,学士达海快马加鞭赶到了禇英军中。
  达海自幼聪敏,九岁即通女真和汉文,十四岁时便被奴尔哈赤召到左右,赐居内院司文翰,专职与明朝、蒙古、朝鲜通使。大金成立之前建州的一应文告、命令也都是由达海承命起草。
  除此之外,达海更是创新了女真文字,使得女真文字有圈有点,有固定字形,可以正式用于谕令、教化、学习。
  达海的到来是极其秘密的,他给大贝勒带来了一道汗王口谕——“若能打由尔为之,若不能打速归。”
  这道口谕的明面上意思很直白,但禇英不相信阿玛大老远派达海过来就是为这么一句话。
  龚正六宴请了达海,他和达海都是奴尔哈赤建国定制的功臣,双方私交不错。禇英不方便问的事情由他来做最好了。
  达海知道龚正六醉翁之意不在酒,加上他和那帮老臣也有些不合,便告诉龚正六汗王对于大贝勒没有建功一事并没有感到不满,但一些老臣们却多在汗王面前拿此事说道,以此贬低大贝勒。
  “另外,扈尔汉和费英东陪二贝勒进过内院,龚兄,三人成虎啊。”达海说完,便不再言语,自顾自的吃菜。
  龚正六眉头已是紧皱。
  送走达海后,龚正六和禇英这对师生密议了许久。
  天亮之后,禇英便遣人给弟弟阿拜送去了他的手令,要求对方务必在三日之后赶到明朝老边墙下的石家堡与其会合。若逾期不至,禇英将以太子身份罢免阿拜的镶白旗固山额真一职。
  手令语气之严厉,是从来没有过的。
  阿拜吓到了。
  大哥禇英这两年是对兄弟们好的很多,但大哥从前的脾气却是吓人的,他可是差点打死过老五莽古尔泰的!
  为了不被大哥罢去旗主一职,阿拜不敢不遵大哥的军令,但他也不敢告诉大哥的使者他的镶白旗遭到了建旗以来最大的损失,他只能硬着头皮下令追杀西撤的萧伯芝部明军。
  阿拜是抱着将功赎罪念头的,毕竟,就算他及时赶到,对于镶白旗的巨大损失,大哥禇英也不会饶了他。
  萧部明军是在往西面撤退,这个方向正是正白旗所处的石家堡子方位。
  ……
  南大沟,是叆河的支流,其北端和流经宽甸境内的另一大河浑江相通。抗金救国军的大营就设在南大沟南岸,远远看去,就能见大营正中有无数长幡在随风飘动。
  南大沟并不是什么大河,其最宽处也不过四十余丈,最狭处仅十余丈,所以沟上有几座木桥和石桥,都是早前居住在沟两岸的明朝军民修建的。
  抗金救国军将大营推进至此后,便开始派人加固桥梁,同时在几处狭窄地段搭建浮桥。
  上万人同时过河,还有几百辆各式大车,那几座有些破旧的老桥可是撑不住的。
  大营虽设在南岸,但北岸同样也开始修建营地。八千多名随军民夫散布两岸挥汗如流,铁铲扬起的黄泥很快就将他们的身影遮挡住。
  “清流兄,那些丘八在干什么?”
  无所事事却又不得不装出关心样子的马守备视线中,有不少臂上绑有红布条的士兵正在拉细麻绳。
  “大概是在标方位吧,免得夫子们挖偏了。”
  周铁心早年家中颇是贫穷,故而常与父亲下地劳作,不是那种不识五谷的,因而见过百姓是怎么量田。他猜测那些士兵是以拉直的麻绳来测量夫役所挖壕沟的长度以及是否标直。
  马守备“噢”了一声,继而摇了摇头:“魏阉真是残忍,不把夫子当人看啊。照这般做法,十里一营便驱使夫子挖沟,岂不要累死许多。”
  却不知他马守备可怜民夫们,咒骂魏太监不顾人力赖使,那些民夫们却是干的很有劲头,因为他们只要干活就有钱拿。
  苦是苦了点,肚子却是能吃饱,跟着这抗金救国军可比跟其他官兵出役要强百倍。尤其是那些朝鲜夫役们,更是在心中把大明的天兵当成菩萨般感激。
  “文材兄,既来之则安之,难不成咱们还能下了这贼船不成?”周铁心是好心劝马祥德想开一点的。
  “也是,都叫人家绑到军中来了,”马祥德自嘲一笑,“但愿这魏阉真能把建奴打退吧,要不然你我二人就骑虎难下,回不去喽。”
  说完,扭头看了眼站在远处石桥上的魏阉一行,嘟囔了一句:“你个当太监的长什么胡子啊!”
  魏公公真长胡子了,不知道是心忧战事缘故,还是高丽参汤喝多了的缘故,反正一夜之间胡须就出来了。
  出的不少,公公曾试着用夹子拔,但拔了几根后他放弃了。
  疼,是次要的。
  关键是多。
  反正当太监的长胡子也不是什么稀罕事,那马堂不就胡须茂密么!再说了,老丈人和丈母娘也不是不知道怎么回事。
  都摊牌了,还装什么?
  念及此处,公公便没心思再掩饰自己了。
  站在石桥上负手远眺的他,心情有些沉重。探马来报,萧伯芝部遭到了镶白旗疯狂追杀,一路下来可谓是极其艰难。
  “公公,是不是派人接应一下?”
  许显纯毕竟是武进士出身,又在宣大呆了几年,难得遇上这么一场大战,岂能不跃跃欲试,一展身手呢。
第0054章
老天有眼,魏阉要咯屁了
  “诱敌之计本就是兵行险招,极度危险之事,我相信萧大胡子能撤回来。”魏公公无意派兵接应萧部,哪怕侄儿学文也在其中。
  阿拜拼了命的追咬萧部,纵然给萧部造成了极大麻烦和损失,但何尝不是正咬着鱼饵一步步向三里铺游去呢。
  一将功成万骨枯,战争就是这么残酷的事,哪怕魏公公始终坚持以人为本,无比珍惜士兵生命,但大多数时候战争的残酷性也不得不让他将士兵的伤亡放在一边。
  现在,他只要结果。
  只要能将镶白旗诱至三里铺进而加以围歼,萧部一千余官兵哪怕只能回来几个,对这场战役而言都是值得的。
  “可是……”
  宣大几年的磨练让许显纯不再是那个率性的公主孙子,偷了母亲手饰出门的武举,所以对于萧伯芝部承担的使命以及承受的压力和后果,许显纯很清楚,他也明白这个时候派兵接应并不是明智之举。
  抗金救国军以步军为主,仅有的骑兵已经拨给萧伯芝,这个时候若要派兵接应只能是出动步兵,且势必跟萧部一样远离大营。
  去的人少了对建奴的骑兵形成不了有效威胁,反而会陷入和萧部一样的境地;去的人多了,后面的部署又如何安排。
  牵一发而动全身啊。
  许显纯心里的失望并非源于魏公公不出兵接应萧部,而是出于魏公公对他的忽视。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杨寰那个东厂番子都能得到重用,率部和建奴厮杀,他许显纯堂堂武进士、锦衣卫百户又哪里比不过杨寰那个番子了!
  好男儿,就当战沙场!
  魏公公知道许显纯的心思,但他希望这位皇帝的大表侄能够成为一名优秀的统帅,而非一名优秀的将领。
  “许兄,能领兵者谓之将也,能将将者,谓之帅也。你莫要以为咱家不用你,轻用你,每日只叫你管着营务,看着大材小用,殊不知在咱家心目中,你这个皇爷的大表侄却是帅才。千军易得,良将易求,唯一帅难得啊,许大哥。”
  公公此言可是肺腑之言,他于许显纯的看重绝非他人可比。
  抗金救国军的后勤辎重事务现在都由许显纯统筹,上到粮草分配、行军扎营,下到民夫工役安排,可谓事无巨细。这些事情看着繁琐,却是最能锻炼人所在,也是最能培养一个人管理能力的。
  为帅者,不就是管理二字么。
  无论是远在南方的皇帝亲军,还是眼下的抗金救国军,亦或皮岛和朝鲜的特别部队,放眼看去,合格的将领有,优秀的统帅却是一个皆无。
  所以,魏公公需要人材,也需要培养人材。
  毕竟,他老人家分身乏力,不是能够及时出现在每一个关键地点的。
  他需要助手,能够独当一面代替他老人家决策和指挥的助手。
  经过正统武举考试,又在边镇锻炼过,且又和传统格格不入,甚至大有叛出阶级闹革命趋向的许显纯,无疑是值得魏公公认真栽培的。
  理不理,先帮亲么。
  不管怎么说,人许显纯的祖母也是寿宁的姑奶奶,是士奇的姑太奶奶。
  更何况,人家是铁杆阉党!
  “勿以事细而无为,勿以事小而不为,许兄,能够调度千军万马才是真正的英雄啊!”
  魏公公语重心长。
  许显纯,听懂了。
  “南边运来的东西已经到了,公公要不要看看?”许显纯说了上午从义州运来的那批军械。
  “还算及时。”
  魏公公点了点头,那批军械是两个月前他刚离开京城时命人快马至江南制造总局要他们赶工生产的。
  虽然迟了一些,但考虑到海运的麻烦以及赶工时会出现的种种困难,公公对制造总局上下还是予以了体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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