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奴(校对)第94部分在线阅读
几乎每列木栅的卫队军官都在声嘶力竭的大喊,尽管按照土著们的跑动速度,还要有一会才能靠近过来,但这种疯狂之极的景象,实在是给人心中巨大的压力,让人心惊胆战。他们从来没有看过这么多土著不要命的向着己方冲过来,其中更有与自己肤色一样的同胞,那种无奈和恐惧的心情是无法用言语描述的,他们只能尽自己的职责,希望这些土著在火铳前面能够知难而退,至于他们退下去后会受到清国人什么样的惩罚就不是他们所能关心的。
身为最高指挥官,身为总督大人,身为这支军队的主心骨,身为一名贵族,弗拉索夫在最初的恐慌之后恢复镇定,他虽然也怕死,但他却不想耻辱的活着,所以为了家族和帝国的尊严,他决定与士兵们一起与清国侵略者战斗到底,哪怕战至最后一人,他也绝不投降!为了安抚住军心,他在木栅之间来回走动着,不断的为士兵们打着气,他每说一句话,跟在身边的卫兵就会把他的话重复着大声喊出来:
“都稳住,等土著们进入五十米之内再打,不要慌,你们在木栅后面,你们的身边有你们的战友,他们只是一些傻子和疯子,他们毫无战斗力可言,他们不过是群被逼疯了的土著而已,所以士兵们,千万不要怕,就按照你们平时射击练习的时候那样做!”
“不要管那些俄国人了,我们已经管不了他们了,如果他们冲过来,就开火知道吗?我们不能因为对他们的不忍而让清国军队冲破我们的防线,那样所有人都完了!”
在弗拉索夫带着军官们忙于为士兵们鼓气的时候,布里亚特蒙古人首领扎吉夫则带着他残余的二百多族人,正用弓箭拼命的朝蜂拥而至的土著们射击着。他们看上去好像被上次伏击吓怕了,所以远处的土著还没有冲进弓箭射击距离内,他们就疯狂的射了起来,这样做的后果除了浪费有限的箭枝外,最多也就是给那些不走运的土著带个擦伤而已。饶是如此,这些布里亚特人仍一枝接一枝的朝外射出箭枝,好像每一枝射出去的箭枝都能带给他们胜利的希望一样。
四百多被俄国人强拉过来的各族百姓则害怕的蹲在地上,他们哪里也不敢去,只是老实的呆在那,他们知道无论谁打赢都不会伤害他们这些人,因为胜利者需要他们。
在总督大人的鼓劲和安抚下,火枪手们稍稍安定了下来,往昔的训练在这刻体现出来,他们秉气呼吸,静静地看着那些越来越近的土著,等待军官们发射的命令。
战场上的气氛很是诡异,除了那些徒劳往外射箭的布里亚特人,木栅里安静异常,木栅外却是人声鼎沸,一动一静之间,让观战的关宁军也十分揪心,赵强心中也没来由的一阵急躁。
终于,在数百个冲在前面的各族男丁冲至俄军火铳射程之内后,等待的人群听到了木栅内传来俄国人的声音:
“开火!”
顿时,木栅后面的火铳炒黄豆一般打响,一时间所有嘈杂和喧闹,全被这火铳的爆响掩盖住。黑色的烟雾也迅速升腾在整个木栅上空,让人无法看清浓烟下发生了什么。浓烟散后,所有人都看到木栅前面已经倒下一百多具尸体,但其他的民夫和百姓并没有因此而停下脚步,他们继续往前冲着。
距离木栅差不多也就是二十步的时候,罗刹人的火铳再次打响,各族百姓们一片片的倒下,但倒下一个,后面的人并没有被吓退或者是躲避,反倒是继续的向前冲去。
罗刹人的火铳不能连发,打完一次就要停下来装药重新点燃,所以在他们枪响过后,千万不能停,必须继续往前冲,唯有如此,才能顺利的冲进去。这是进攻前赵强让贺满川派人反复对这些充当“枪灰”的民夫和百姓们强调的,也许这是他唯一能做到的事情。
不到二十米的距离,冲锋的各族百姓集中在一个位面上,人群密度太大,木栅后面的俄军火铳兵真正是做到了弹无虚发。可冲锋的民夫和各族百姓们无所畏惧,甚至有被火铳击伤的,行动稍微迟缓,就被身后的人推倒在地,后面的人就从他的身体上踏了过去。没有人想死,离罗刹人的木栅还有一小段路了,只要冲过去,关宁军的骑兵就会压上来,到时就赢了。活下去的念头让他们忘记害怕,忘记罗刹人的火铳是多么厉害,他们只知道只要突破这最后十几米的距离,他们就能看到亲人了。
或许是因为方才的人太拥挤,火铳的杀伤,反倒是让前面留出空间。俄国人前后竖立起三排木栅,每排后面都有一百多名的火铳兵。这些俄军火枪手都是总督府卫队,与其他据点的俄军不同,他们都是正规军役人员,受过艰苦和正规的训练。在极有纪律和规律的生活中,他们除了训练还是训练,所以每个人的战技动作都十分熟练,装填火药,点火发射几乎成了卫队士兵们身体的一种本能。
第028章
杜吉根思克会战(二十八)
没被打死的民夫和百姓们还在继续往前冲着,在他们的身后,无数的老人孩子和妇女在嚎啕大哭,因为他们看到了自己的儿子、父亲、丈夫的尸体倒在地上。亲人的离去让他们的神经瞬间崩溃,有的当场呆立在那,一动不动的站在那,任凭铳子在身边射过,;有的却是擦干眼泪,仇恨的看着前方木栅后的罗刹人或者是恶毒的望一眼后面的关宁军,然后一声不吭的从地上捡起亲人留下的兵器,加入到继续冲锋的人群当中。
罗刹人的三次火铳发射给冲锋的民夫和各族百姓造成了巨大死伤,同样,夹在人群当中的俄国人也不会因为铳子长眼而幸免于难,差不多有一半的俄国男子被打死,也有几个女人也挨到了铳子,其中一个女人手中抱的就是她刚满月的孩子。人死得多了,心中的恐惧也淡淡的退却了,麻木感充斥所有人的心中,他们浑然忘记自己要做什么,只是那么机械的往前冲着,甚至举在手里的兵器从头到尾就保持着一个姿势,笔挺挺的,纹丝不动。
死亡不再那么可怕了,原来人离开这个世界是那么的快,那么的无声无息,甚至都没叫出一声疼痛就闭上了眼睛。冲锋的人群里,至少有一半人此时心中所想的只是让自己也快点死吧,这种痛苦和折磨实在不是人可以忍受的,他们恨自己、恨关宁军、恨罗刹人、恨这个世上的所有人,恨老天爷,为什么要把我们卷入到这场本不相干的战争中呢?!为什么让我们充当这场战争的受害者呢!
赵强亲眼见到一个达斡尔妇女牵着孩子趴在一具倒地的男尸上凄惨的哭泣着,然后突然抓起男尸手中的短刀刺向身边的孩子,在孩子惊恐难以置信的眼神中,达斡尔女人将短刀刺进了自己的胸膛。临死的时候,她的手紧紧抓住自己的丈夫,抓住自己的孩子,一家三口就那么静静的躺在那里……静静的躺在那里……
“罪孽,罪孽!”
赵强不忍再看,难过的将头转了过去,刘德也看到赵强所看,对于大帅的痛苦他深有体会,这当却也不知说什么,安慰吧,这场人间惨剧是大帅亲手制造的,不安慰吧,又好像显得自己太过冷血,一时不是滋味的站在那里,久久无语。
在木栅前面的尸体堆之中,有几个人挣扎着从下面爬了出来。这几个人浑身上下几乎都变成红色,整个人好像是血人一般。阿蛮是一个幸运者,或者说是不幸者,他在地面上蠕动着,刚才罗刹人的火铳打到了他的大腿上,上身虽没太大事,但腿却是不行了,他再也无法站起身来。阿蛮明显不想死,他不想就这么死去,因为他的阿妈还在等着他带着猎物回家。
阿妈,阿妈……阿蛮的嘴里不断嘟哝着,在地面上缓缓的爬行,手指狠狠的抓着泥土,好像要把这地皮翻过来一样。他的眼皮越来越沉重,身上也越来越冷,但是他的眼睛始终盯着那木栅栏,他意志坚定地朝着栅栏爬去,地面上流下了一道红色的拖痕,越来越长……如果这一刻有谁能看清他的脑海所想,就会看到阿蛮的脑海中印着一张布满皱纹,无比慈祥的锡伯老妇的脸。
那些受了轻伤并不影响站起来的民夫,也吃力的从地上站起低头捡起兵器,有的人拿到了是刀剑,可有的人只是摸起了块石头,就又跌跌撞撞的朝着木栅那边冲了过去。身边的人能听见他们嘴中发出的“嗬……嗬……”的喊声,他们的嗓子早已经嘶哑,却还在呐喊着冲锋,他们跑地踉踉跄跄,但奔跑的方向却一点也没有改变。
不知道是谁唱起了族内的山歌,没想到他这么一唱,周围的人也跟着此起彼伏的唱了起来,歌声是以不同的声音发出的,有索伦歌、有达斡尔歌、也有鄂温克歌,甚至还有俄罗斯的歌,歌声越演越烈,仿佛要压住那砰砰的枪声一般。
土著们不惧死亡的画面让木栅后面的俄军火枪手看得呆了,尽管他们都是训练有素的帝国军人,但看见那些大喊大叫着冲上来,仿佛忘却生死一般,一个接一个不停倒在地上的东方土著和俄国同胞们,他们的心灵还是受到了极度震憾。在让人恍惚的画面中,火枪手心中开始战栗起来,他们颤抖并且失误了,手忙脚乱中,很多火枪手的火铳没有预期打响,因为他们要不是忘了这,就是忘了那,甚至有的士兵竟然没装药子就点燃火绳了。
第一排木栅后面的罗刹兵开始朝第二排退去,土著们已经冲上来了,他们不能不向后退,不能发射的火铳在他们手中还不如一根烧火棍。那些土著虽然都是被逼着送死的乌合之众,但几百人一起冲过来,压也能压死他们。
第一排木栅的失守让弗拉索夫焦虑不已,他已经看到清国军队的骑兵正在缓缓朝这边运动,而且他们的战马在慢慢的加速。如果再让这些土著冲到第二排、第三排,那就什么都完了!
“顶住,顶住!一定要把这些疯子打下去!”
弗拉索夫竭尽全力的吼叫着,手中的指挥刀挥来挥去,督促士兵们赶紧发射,可是土著们冲锋得太快,火枪手们来不及装填药子,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推翻第一排木栅,红着眼睛不要命的冲到第二排木栅。一些火枪手开始扔掉火铳朝后跑去,现在,死亡的阴影开始逆转,先前的被屠宰者成了屠宰者的噩梦。布里亚特人也意识到快要守不住了,不知哪个族人先提醒了首领,在扎吉夫的带领下,布里亚特人开始去抢夺被俄国人拉走的战马,他们想跑了,哪怕是跑不出去也要跑,总比呆在这里等死强。
见土著们就要冲到第二排木栅,而火枪队还没有开火,身后蒙古人又开始乱起来,弗拉索夫大脑一下懵了,慌忙叫道:
“彼特鲁沙,快,快堵住他们!”
听到总督大人的叫喊,彼特鲁沙也急了,但是急也没有用,装填火药需要时间!终于,第三排木栅后的火枪手们装好了弹药,彼特鲁沙连忙下令他们射击。
“砰、砰、砰!”
又是一轮排。射,战场迷雾再次升起,没有人怀疑在这轮打击下,这些疯子一般冲锋的土著会死很多人,但是再死了这么多人后,这些土著会不会撤退却是所有俄军心中的疑惑。
浓烟还没有散尽,睁大眼睛看着前面土著死伤情况的俄军士兵们突然尖叫起来,他们看到一百多蓬头垢面、染满鲜血的土著出现在眼前,并且大吼大叫着去推面前的木栅。
“撤退,退到后面去!”
在军官们的喊叫下,火枪手们放弃了第二排木栅,飞也似的往后面涌去,同时第三排后的火枪手也在紧张的装填着火药。
“传我命令,第二骑兵联队全军冲锋!”
看到民夫和各族百姓已经冲破俄军两道木栅后,赵强当即下令骑兵联队进攻。剩余的民夫和各族百姓只有两三百人了,基本上他们的目的已经达到,没必要非要他们全部死光。
“全军进攻!”
已经压进到离俄军不到三百米的马龙,闻令大喝一声,两腿一夹,座下战马立即开始加速奔跑起来。三个大队一千四百多骑兵如离弦之箭般冲向俄国人的最后防线。
“传令左铭南所部,准备打扫战场,接管俘虏!”
第二骑兵联队一冲锋,赵强就知道这场仗已经没有悬念了,现在要做的是清理战场,去解决杜吉根思克俄军了。他已令贺满川的第三步兵联队死死困住杜吉根思克守军,齐壮的第一骑兵联队第一大队保持机动,只待解决这支俄国援军,就集中所有力量拿下杜吉根思克。
……
上文一个失误,带领三个大队骑兵督阵的是第二骑兵联队千户马龙,不是贺满川,已改。
这两章情节可能有点不人道,但是战争没有仁慈可言,残酷的事情总会发生。
第029章
杜吉根思克会战(二十九)
关宁军围困俄军援兵的所在地距离杜吉根思克只有六七里地,茫茫的森林中,密集的火铳发射声响彻天空,也震荡在杜吉根思克守军的耳中。围攻罗刹援军战斗开始后,负责围困杜吉根思克的关宁军步骑联队就严阵以待,步兵的火铳早早的装满药子,箭手的弓弦微微拉起,长矛的矛头对着前方,骑兵们在壕沟两边不停的来回巡视着。
站在城头朝西北方向眺望又眺望后,尼基塔终于确认总督大人与清国人遭遇了,出于对总督卫队战斗力的信任,尼基塔在火铳声最初响起的时候,并没有及时做出派兵出城接应总督大人的命令。但是当听到远方传来的火铳声越来越稀的时候,尼基塔有种不妙的感觉。他害怕了,如果总督大人遭遇不测,他的前程也就毁了,于是,不顾瓦西里等军官的反对,他逼迫城中的火枪队和烈奥尼德的哥萨克立即杀出城去。
瓦西里等人不是不想救总督大人,可是该死的清国人竟然在城外挖了一条一米多深的壕沟,他们的火铳手躲在壕沟里卑鄙的向敢于出城的帝国军人打出冷枪,这种看不见敌人的战斗让士兵们为之崩溃。类似出城阻止对方挖掘壕沟的战斗已经进行了四次,但每次除了留下几十具尸体外,没有任何收获,既无法阻止对方飞扬的尘土,也无法杀伤对方。还好,城中有足够的粮食,足够的弹药,城头上也有威力巨大的火炮,所以瓦西里他们倒是不担心清国军队会攻破城池。但是无论如何他们也不会再将士兵派出城来了,这样做的后果除了让己方守城兵力不断减少外,丝毫没有作用。
城外清国人明显已经做好防备,尼基塔也明白从清国军队的壕沟冲出去接应总督大人成功的可能性只有两成,但是哪怕只有一成,他也必须要去试。为此,他压下所有反对意见,搬出最高指挥官的权威,严令各部立即出城,如有违令者,他有权替总督大人行使军法。
烈奥尼德对于尼基塔的命令很是不以为意,三天前和清国军队交手的经历让他已经不如先前那样轻视对手,加上族人死伤了三分之一,他起了保存实力的念头,不然族人死光了,他就什么都不是了。别说是俄国人,恐怕就是那些兔子一样的布里亚特人也不再将他放在眼里了。
烈奥尼德还是有些狡猾的,他不好明着拒绝出城命令,只说要是火枪队们出城,他们哥萨克人也出城,因为他看到瓦西里等一帮俄国人的军官都反对出城。枪打出头鸟,尼基塔是目前在场所有人的最高指挥官,虽然是文官,但他仍是代表尼布楚总督,代表莫斯科沙皇的。看不起他可以,但真的要和他对着干,恐怕这些极力反对出城的俄国人先会给他戴一顶大帽子。烈奥尼德一点也不怀疑这些俄国人会联合起来处死自己,再就他们的分歧进行争吵。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冷眼旁观,看俄国人狗咬狗好了。
让烈奥尼德万万没有想到的,瓦西里等人竟然同意了尼基塔的出城要求,这让他想不到,不明白这些俄国人是怎么了,为什么明知道出城是送死还要去,难道他们的脑袋都生锈了吗?
浑身散发强盗习性的烈奥尼德和他的哥萨克族人们不会理解那些俄国正规军役人员的想法的,他也没法去理会什么是纪律,什么是服从,什么是军人的天性,他只知道有奶便是娘,他只知道谁给他钱他就替谁卖命。所以一直以来,他充当的都是强盗打手的身份,而从来不是一个可以决定一切的指挥官。
职业军人的天性让瓦西里等人在最后一刻放弃了自己的意见,他们默默的走下城头,召集自己的部下准备出城。
因为话说在前头,烈奥尼德没办法否认自己刚才所说的,于是,在万般不情愿下,他让斯维尔集合族人,准备和俄国人一起去碰碰运气。暗地里,烈奥尼德还是多留了个心眼,他叮嘱斯维尔,出城时让俄国人冲在前面,一切看他的手势,如果俄国人冲破清国军队的防线,他们就跟上,如果俄国人冲不破,他们就象征性的冲一冲,然后立即回城,管他什么尼基塔大人的命令,管他什么总督大人,命都没有了,谁还惦记着他们。不过就是个尼布楚总督嘛,弗拉索夫死了之后,俄国人的沙皇肯定还会派一个来的。天下永远不缺想当官的人,尤其还是个地位十分重要的官。只要我手中有兵,新来的总督一样会看重我,一样会给我想要的东西,烈奥尼德这么安慰自己。
除了留下必要的守城兵力后,六百名火枪手、四百名协从军被组织起来,城门缓缓的被拉开后,瓦西里带着眉头紧皱的军官们出了城。士兵们已经从军官的口中知道他们又要出城和壕沟里的清国人战斗了,前几次战斗的失败让他们十分沮丧,多半人并不看好这次出城战斗。事实也如他们所想的一般,在火枪队前进到距离对方壕沟六十米的时候,前方本来看不到人的壕沟里一下伸出几百枝火铳,黑森森的铳口如同死神的镰刀一样喷射出夺命的铅子……
留下一百多具尸体后,军官们一致认为他们已经尽力了,清国军队的防线是他们目前无法突破的,再冲下去只会让士兵白白消耗掉。他们已经服从命令了,他们也尝试过了,可是上帝也不会让他们从事一场根本无法打赢的战斗。在士兵们不满的叫嚷声中,瓦西里无奈的带着部队退回了城池。而清国军队也没有追击他们,甚至连一声欢呼都没有,探出头的几百个脑袋又重新埋了下去。
烈奥尼德的哥萨克兵因为出工不出力,他们甚至连一个伤亡都没有,就最先退进了城中。瓦西里等军官摇头叹气的回来后,尼基塔没有责怪他们,也没有和他们说一句话,只是望着西北方向失神。十几年后,被释放回到莫斯科的尼基塔向彼德沙皇递上了一份有关东方关宁军作战方式的条文,明确提到了“壕沟战”这一单词,随后在欧洲的某些地方,西方人奇怪的发现俄国人在守卫战的时候,都喜欢在营地的前面挖掘无数条深深的壕沟……
第030章
杜吉根思克会战(三十)
杜吉根思克俄军试图突破第三步兵联队防线的同时,弗拉索夫所部被第二骑兵联队突破,不到半个时辰,战斗宣告结束。
马龙带领骑兵冲上去后,俄军混成一团,虽然军官们竭力想组织反抗,可是士兵们都吓怕了,根本形不成有效的抵抗,所有人都在东奔西跑,有四处乱跑的,哭爹叫娘,无头苍蝇般的,也有去和布里亚特人抢马的,也有趴在死人堆里装死的,总之,场面乱极了。最后,陷入穷途末路的尼布楚总督弗拉索夫放下了贵族的尊严,将那支指在自己脑袋上的手铳扔到地下,带领身边的军官和士兵举起双手,对着那些蜂涌而来的清国骑兵大声叫喊着:“我们投降,我们投降,请不要杀我们,请不要杀我们!……我们投降了……”
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民夫和各族百姓的噩梦结束了,俄军的噩梦也结束了,关宁军中精通俄语的翻译告诉投降的俄军,关宁军接受他们投降时,弗拉索夫和他的部下都松了一口气。在对方的要求下,他们老实的排成一队,小心翼翼的向木栅外走去。
扎吉夫的运气这次可不好,他没有跑出去,因为他刚跨上战马时,一个不知哪冒出来的俄国兵一把就将他从马上扯下,然后拼命的鞭打马儿向着前方狂奔。可怜的扎吉夫还想从部下手中得到马匹,可是那些往日对他十分恭敬的族人们,却好像听不到首领救命的叫喊声,看也不看他一眼就从他的身边一个接一个的逃走。最后,扎吉夫被几个俄国人强拉来的锡伯人给按在了地下,然后这些锡伯人拼命的叫喊那些冲进来的清国骑兵:“蒙古人的首领,蒙古人的首领!”……
第二步兵联队还在打扫战场,搜捕少数窜入树林的罗刹兵,敌我双方的死伤统计和缴获品的统计都没有出来。四百多被俄国人强拉来的各族青壮此时正在积极配合第二步兵联队打扫战场,他们熟门熟路的将属于俄国人的东西分门别类的搬运到一块,马、骡子什么的统统都拽了回来,因为第二步兵联队有不少士兵和他们都是同族,所以很快,各种亲切的口音就鼎沸起来,中间还有不少拥抱在一起,喜庆相逢的。
见战局已定后,赵强命令马龙率部警戒后,便带着沉重的心情走到了俄军木栅前面,那里站着一百多幸存的各族百姓,除了十几个男人外,其他的都是女人和孩子。
这些幸存下来的人麻木的看着关宁军的士兵在面前走来走去,麻木的看着他们在将一具具尸体抬到一处,没有眼泪,女人的眼里看不到眼泪,孩子天真的眼中也看不到泪水,只有那残留在脸上的泪痕告诉赵强,这些人的泪水已经流干了。他们不是不想哭,而是实在哭不出来了。
见到大帅过来,正在带领部下清理战场的一个总旗连忙带人跑了过来,警惕的横在那些幸存者面前,他们担心这些幸存者会对大帅不利。
赵强挥手示意总旗将兵带到一别,制止了卫兵的跟从,只身来到那些幸存者面前。
望着这些无辜的女人孩子,赵强的喉咙好像被什么堵住一样,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的心中翻江倒海,他看到这些幸存者对自己仇恨的目光,他看到从孩子眼里折射出的敌意,看到了他们捏着的小拳头。
“你们可以回家了,我会给你们应得的赏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