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奴(校对)第72部分在线阅读
澎海之战郑军表现只能说一般,为国捐躯者有,不愿投降而自杀的也有,大将战死自焚者更有,但惨烈程度远不及崖山之战来得那样惨烈,那样让人痛不欲绝。
赵强承认,他看澎湖之战的心情与看崖山之战的沉重完全不同,澎湖之战让他觉得遗憾,崖山之战却让他情不自禁落泪。
同样的异族入侵,同样的汉人最后一战!南宋与南明是何等相似,但在民族气节的最后一战上,二者的相差却是天地之别。
南宋朝廷在临安虽然投降蒙元,但福建、两广大片地区仍处在流亡小朝廷的控制之下,李庭芝也在淮东、淮西地区进行着顽强抵抗。但淮东、淮西等地相继失陷,李庭芝战死。景炎元年十一月,元军逼近福州,此时福州有正规军17万,民兵30万,淮兵万人,足可一战,但由于主持朝政的陈宜中胆小怕事,因此小朝廷立足未稳,就又开始了逃亡。离开福州之后,小朝廷只能四处流亡,辗转泉州、潮州、惠州等地。景炎三年春,来到雷州附近。逃亡途中,宰相陈宜中借口联络占城,一去不返。端宗在逃亡途中患病,四月十五日病死,年仅11岁。端宗死后,群龙无首,眼看小朝廷就要分崩离析,陆秀夫慷慨激昂,振作士气:
“诸君为何散去?度宗一子还在,他怎么办呢?古人有靠一城一旅复兴的,何况如今还有上万将士,只要老天不绝赵氏,难道不能靠此再造一个国家么?”众臣便又拥立年方7岁的赵昺为帝,改元祥兴。
元军步步为营,不久雷州失守,形势危急。张世杰数次率军反攻雷州,但都没有成功,于是将流亡政权迁至崖山。历史似乎注定了要选在这里翻开空前悲壮的一页,宋军到达崖山时,尚有正规军和民兵20万人,而进攻的元军只有数万,仅就兵力而言,双方相差悬殊,且元军不善水战,宋军无疑占有优势。但张世杰此时指挥出现了严重失误,他判断蒙古人的优势是骑兵,不擅水战,必须依靠水军与之作战,因此放弃了对崖门入海口的控制,把千余艘战船背山面海,用大索连接,四面围起楼栅,结成水寨方阵,把木制战船两侧用衬垫覆盖,以防御元军的火箭和炮弩,赵昺的御船居于方阵之中,打算在此死守。张世杰此举失误在于,一是放弃了对入海口的控制权,等于把战争的主动权拱手交给了对方;二是把千余战船贯以大索,结成水寨,虽然集中了力量,却丧失了机动性。此后张弘范率大批元军赶到,控制了崖山之南的入海口,又从北面和南面两个侧翼切断了宋军的所有退路。宋军陷入孤立无援的境地,此后十多天当中,宋军只能以干粮充饥,饮海水解渴,饮过海水的士兵呕吐不止,战斗力严重削弱。
当时,张世杰有个外甥在元军中,张弘范一连三次派其至宋营对张世杰劝降,张世杰说:“吾知降生且富贵,但义不可移耳!”。
张弘范又叫囚禁中的文天祥写信招降张世杰,文天祥说:“吾不能捍父母,乃教人叛父母,可呼?”于是他写出了那首千古传诵的《过零丁洋》。
辛苦遭逢起一经,干戈寥落四周星。
山河破碎风飘絮,身世浮沉雨打萍。
惶恐滩头说惶恐,零丁洋里叹零丁。
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
张弘范再派人向崖山的士民说:“你陈(宜中)丞相已去(占城),文(天祥)丞相已执,你们还想怎样呢?”然而军民无一叛变!
二月初六早晨,元军发起总攻。元将李恒指挥水军利用早晨退潮、海水南流的时机,渡过平时战舰难以渡过的浅水,从北面对宋军发动了一场突袭,到中午,北面的宋军已被元军击溃。南面的元军又在张弘范的指挥下,利用中午涨潮、海水北流的时机,向宋军发动了另一次进攻。宋军南北受敌,士兵又身心疲惫,无力战斗,全线溃败。战斗从黎明进行到黄昏,宋军阵脚大乱,张世杰下令砍断绳索,率10余战舰护卫杨太后突围。张世杰率帅船杀到外围,见赵昺的御船过于庞大,无法突围,便派小舟前去接应。当时天色已晚,海面上风雨大作,对面不辨人影,陆秀夫惟恐小船为元军假冒,断然拒绝来人将赵昺接走。张世杰无奈,只得率战舰护卫着杨太后杀出崖门。
宋军败局已定,陆秀夫知道已没有逃脱的可能,便把自己的妻子儿子赶下大海,然后对赵昺说:“事已至此,陛下当为国捐躯。德佑皇帝受辱已甚,陛下不可再辱!”
赵昺身穿龙袍,胸挂玉玺,只说一句“我知道”,便随陆秀夫跳海自尽。数天之后,陆秀夫尸体浮出海面,被当地乡人冒死收葬。元军在清理战场的时候,发现一具身穿黄衣的幼童尸体,身上带有金玺,上书“诏书之宝”四字,送交张弘范,经确认是赵昺所带玉玺。张弘范再派人寻找赵昺尸体时,已下落不明。
张世杰保护杨太后冲出重围,听到帝昺的死讯后,杨太后手掩胸口大哭:“我不顾生死,万里跋涉来到这里,为的是存赵氏血脉,现在已经无望了!”于是跳海身亡。元军继续派重兵追击张世杰,处于弱势的宋军且战且走。张世杰计划到占城后整顿军马,再图恢复,五月初四,船到南恩州平章港遭遇台风。部下劝他登岸,他说不用了,焚香仰天拜道:“我为赵氏亦已尽心尽力,一君亡,又立一君,现又已亡,我不死,是想为赵氏存宗祀。天若不让我光复赵氏,大风吹翻吾船!”此时,风浪更大,舟覆人亡,幸存士卒为张世杰焚尸殓葬,墓今仍在海陵岛上。南宋这支残存的抵抗力量至此完全覆没。
在大势已去的情况下,为了不使战舰落入敌手,宋军将数百艘战舰自行凿沉,然后,超过十万众的南宋军民,包括官员、士兵、妇女、百姓,不愿被残暴的蒙古政权所奴役,纷纷韬海自尽……
蒙元所编的宋史客观的记载了这段史实:七日之后,海上浮尸以十万计……10万人自杀。
在浩如烟海的中国历史长河中,有关崖山之战只留下了这么一行字,但它背后的震撼意义,令赵强叹息不已。
南宋虽然覆没,但输得是这样的悲壮,这样有节烈之气,而南明与之相比,却让人愕然不已。澎海海战后,大批郑军将领投降,偌大一个台湾岛,为大明殉节者不过千人。千人之数与十万之数,这绝不是一个数字的比较!
为什么?我们汉人的气节哪里去了!难道崖山之后真的无中华了吗,真的没有汉人之气节吗?不!想到痛心处,赵强一脚踢翻桌子,近乎咆哮的在屋内吼叫起来,吓得外面的卫兵推门而入,目瞪口呆的望着师团长,搞不清师团长这是怎么了。
“去,给我设个灵堂。”
赵强痛苦的出了一口气,不管澎湖海战如何,那些战死的将领和士兵总要有人为他们设个香堂,自己无力改变结局,只能略尽心意,祭奠他们。
※※※
本章是外番,因同时期澎湖海战发生,所以用些笔墨写下大致经过。崖山之战实属骨头心血来潮,泪流之下,多敲了出来,与本书无关,就当是骨头自言自语说的废话吧。
第097章
定远作战(二十四)
“嗖”
利箭破空而出,呼啸之声未绝,一只黄羊便已中箭栽倒,发出凄惨的鸣叫声。正惊慌逃窜的黄羊群,却以离弦之箭般的速度向更远处的密林跑去,只留下受伤的同伴发出一声又一声的哀嚎。远处,飞鸟盘于天空,久久不敢下坠。
“总旗,小的们幸不辱命,猎了六只黄羊!”
树林边,一小队军士七手八脚的将几只猎到的黄羊五花大绑,结实的抬到了支队长贺满川的面前。为首的小队长笑容满面,看着自己的猎物开心不已,刚才他就寻思过这黄羊晚上是怎么个吃法,是不是要跟老家吃羊肉一般,用些大料红烧还是学这地方的百姓一般,架上篝火烤着吃。可惜,这鸟地方也没个蒜头、大葱什么的,要是红烧这大料还真不好搞,看来也只能烤着吃了,小队长有些索性的撇撇嘴,不过很快笑容又挂到了嘴边,吃了几天干粮,好不容易能吃到新鲜的黄羊肉,讲究那么多干甚。快跑几步,向支队长报喜去了。
北上开拓队虽然编制二千二百人,内中还有第二步兵联队的一个大队兵力,但论军衔,一众军官却是贺满川最高,不过他也仅仅是个总旗而已。步兵联队的那个大队长实署百户军职,名义上比贺满川这个总旗高了一级,但这大队长昔年却是贺满川在马步营的手下,论资格这大队长是不敢自居贺满川之上的,何况贺是师团长的近卫中队中队长,且是师团长亲自任命的北上开拓队支队长,别的不说,仅是他亲赴察哈尔蒙古给师团带来蒙古大队,就是大功一件。所以明里暗里,贺这总旗含金量都高得吓人,恐怕都能和那些千户并肩,因此这大队长没有因自己比贺满川高一级,而轻视他这支队长,不服指挥。
新编汉军营的军爵未定,统领汉军营是百户赵德,原第一步兵联队的总旗,定远一战积功升为百户,汉军营成立后,临时调过来统带,但在权威上,他这六百人的营官无法与贺这个总旗相提并论,所以一路上,他都唯贺马首是瞻,不敢因部下人数多而与贺发生冲突。
贺满川领北上开拓队往北行了七八天,沿途发现三个土著部落,都是结寨而居,每个寨子里只有一两百不等的人口,在强势的北上开拓队面前,这三个小寨子没有一点反抗的勇气,乖乖的带着全部家当到那个他们从没有去过的雅斯克。三个寨子的两百六十名青壮男子都被留了下来,编入辅兵营。贺满川的目的很简单,就是学齐壮和胡旺那样,带领这些新掳获的各族青壮去征服其他的部落。
新血补旧血,在征服中培养各族军士对关宁军的忠诚,已经作为一条军官必记准则灌输到了每个小旗以上军官的脑中。
“江四,带你的人去把黄羊剥了,晚上让老弟兄们都过来,我请大伙喝酒。”
黄羊肉的口感虽然差了点,却也差不到哪里去,连日行军,吃的都是干粮,今儿有幸碰上这黄羊群,贺满川忙让江四带人去围猎,军中射手不多,准星都差了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这小队士兵才射到几只,总算可以让大伙能吃上点新鲜肉。
望着那几只在不断挣扎,箭创处血不住流的黄羊,贺满川食欲大发,蓝天密林之下,正是大快朵颐、大碗喝酒的好时辰。想到支队里有七八个松山堡来的老弟兄,贺满川便想晚上和他们好生喝顿酒。一起北上的老弟兄越来越少了,在松山堡和贺住一个木屋的吴军,北上后前后已经战死十二人,余下的还有十四人,内中三个残了,被师团长安排在首义城民曹,剩下的十一个,除了自己,其他人都在东西二路支队,战后也不知能活下几个来。
自古沙场能有几人回。思绪从黄羊肉飘到老弟兄身上的贺满川,不知为何突然想到这句以前听秀才说过的古诗,当时浑不当回事,但随平西王北伐后,身边的同袍一个个离去,到如今,也记不得到底有哪些熟识的汉子已埋骨地下了。强盛一时的吴军,真正能回到家乡的的确是没几个人。
不知自己有没有命活到随师团长南下关内那天,算来有七年没有回过家了,想到家中的瞎眼老母和拐腿二弟,贺满川鼻子有点酸,自己身为长子和大哥,对老母,对兄弟却未尽到一点为人子、为人兄的职责,一直以来都是朝不保夕,和大多数吴军军官一样,今朝有酒今朝醉,浑然一日是一日。被俘送到关外后,更是断了回到关内的念头,家乡的音信更是全无,好像自己在这世上所有的牵挂与记忆都被抹断一般。松山堡起事北上后,贺满川本也没指望凭着这几百人能干出点什么名趟,没想师团长却是在短短数月时间,将关宁军如滚雪球般从几百人的逃奴变成一支拥众万余的大军,打得罗刹人是毫无反抗能力,照此情形下去,定远作战结束后,挥师关外指日可待。
老娘,你可撑住啊,满川用不了多久就能回去见你了。活,我一定要活下去,活着回去见老娘,替兄弟说门亲事,让俺老贺家的香火传下去!
“喝酒?”
江四没注意到贺总旗脸上突然有些许悲戚,他的注意力被总旗口中的喝酒给吸引住了。因为军中可没有酒,也没有懂酿酒的,总旗从哪搞来的酒要请老弟兄们喝?
“噢。”
被江四拉回现实中的贺满川及时调整情绪,呵呵一笑:“罗刹人的酒,烈得很,马百户从定远城搞来的,咱师团长管罗刹人这酒叫伏尔加,听说首义城医院的佛郎机人还拿这伏尔加给咱伤员止痛,效果不错,喝了之后,比麻醉都管用……我厚着脸皮跟马百户要了几瓶,可不多,晚上你们可得悠着点,别给老子喝的一点都不剩,没了可就没了,这当功夫老子可没地方再弄这伏尔加来。”
“唉,好嘞!”
江四可是有两年没尝过酒的味道了,闻言眉开眼笑:“那当然,弟兄们不是不识数的,不过话说回来,总旗请老弟兄们喝酒,总也不能太小气不是,弟兄们要是喝高兴了,你也不好意思拦着不是……”
“就数你江老四嘴刁。”贺满川没好气的瞪了一眼江四:“别傻站了,带你的人去把黄羊剥了。”
“行,这就去!”
江四打个哈哈,回手一招自己的手下:“走喽,剥黄羊去。”走了几步,又听贺总旗有些不放心的叮嘱自己:“江老四,你可得整干净些,别把那些烂肠烂肚子的留着,老子可不好那口。”
你不好,我好啊,这羊杂可是上等的美味,江四心不在焉的回头点了点头,兴高采烈的带人往河边走去。
“总旗,咱们出来七八日了,所获才几百人丁,这鬼地方太大,走上一日都见不到个人影,再这样下去,咱们何时能回去?”
江老四领人走后,一直站在贺满川身后的魏小江往前靠了几步,有些担心的说道。
听了魏小江的话,贺满川点了点头,小江这孩子他也是喜欢的,自打兔儿岭之战后,师团长就将他带在身边,他和陈伟、严钱、许平都说不上几句话,唯独与自己近乎,自己也蛮喜欢这孩子,因为这孩子长得有点像自己那可怜的拐腿二弟。
“这样下去是不行,在这鬼地方找人就好像大海捞针一样,越往北路越难行,人也越少。”说到这,贺满川有些沉重,低声对魏小江道:“临行前,师团长交待我,咱关宁军现在地盘虽然大了,但这地方和关内不一样,不缺东西,缺的是人。现今我们占了几座罗刹人的据点,马上还要占好些地盘,兵力人手太紧张了。将来我们一方面要挥军南下,一方面还要巩固占领地盘,不让罗刹人有机可乘,所以必须迅速扩充军队。罗刹人好打,鞑子难打,他们有关内兵力支撑,有八旗、有蒙古人、有汉军绿营,随时可以调几万、几十万兵力来和我们打,我们却是死一个少一个,所以我们必须尽快扩充……”讲到这里,贺满川突然看了一眼魏小江,用很神秘的语气说道:“不妨告诉你,师团长明言,明年四月份,我们就可能与鞑子正面交锋。而且,发生大战的地方可能是罗刹人占领的雅克萨。”
“雅克萨?”魏小江一愣,这个地方他跟在师团长身边,听过好多次,有些不明白地问道:“雅克萨不是被罗刹人占着吗,怎么我们和清鞑子会在罗刹人的地方大打一场呢?”
贺满川摇摇头,这个问题他也想不通:“师团长说是就是吧,他看得比咱们远,咱们现在还是完成自己的差事吧。”
“嗯,属下明白。”魏小江小人大般点点头,遂既叹道:“可是这样下去,咱们何时能够完成差事呢?”
贺满川没有答话,这个问题真的很困扰他,默不作声的往前走了几步,遥望远处的山头呆看半晌,猛的一拍脑袋:“分兵!”
“分兵?”魏小江被贺满川的样子搞糊涂了,一脸疑惑的望着他。
“明天开拓队分为三队,以相隔三十里的距离往北进发,我就不信咱们分三路找人比一路还要困难!”
第098章
定远作战(二十五)
七月二十八日,格里乌斯,东路支队临时安营点,原达斡尔人的一个小聚居点。
第一火铳步兵大队长林家风一脸苦色的站在一座帐篷的外面,焦虑不安的等待着。半炷香后,东路军统帅胡旺才掀开帐篷的门帘,像是下了很大决心般走到林家风的面前,吐出几个字:“一个不留。”然后面无表情的转身又回到帐篷里,从头到尾,胡旺没有留给林家风说一句话的机会,他那肃然的表情明白无误的告诉林家风,此事没有商量,也无须商量,你只要执行就是。
听了这四个字的林家风起先还呆了一下,但反应过来胡旺已经进了帐篷,他左右看了一眼,一声不吭的调头往格里乌斯东南走去。一路上,他都铁青着脸,看上去十分吓人,以致一些吴军旧部出身的军官见到林大队长,想与他打招呼时,都不自觉得收声,因为他们不想去讨这个没趣。第一火铳大队发生的事情已经传遍全军,军官们都在猜测身为大队长的林家风会如何收拾局面。有人说应该杀了那几个犯事士兵,平息民夫们的众怒。然而也有人说,如果不是民夫们拒绝前行,士兵们也不会开铳打死人,所以追究起来,士兵们没有过错,他们只是在忠实履行自己的职责。该死的是那些民夫,这些人不清楚他们随同东进的意义,不清楚东进行动对关宁军意味着什么,因此自寻死路怪不了别人。但到底如何处置,现在还没有定论,从林家风前往千户大人处请示时,如何处理便成了悬念。一些饶有兴致的中队长还私下打赌,赌千户大人是严惩杀人士兵还是镇压闹事民夫,赌盘开了之后,除了那几个军官,一些因为立功受到赏赐的士兵也参与进来,拿他们用性命换来的金银赌千户大人的决定。
诚如一些军官所想,民夫们是因为士兵开铳打死他们的人才闹事,闹事的民夫多来自于定远城的鄂温克及达斡尔人,本身俄化程度相当高,被征用后,起先还有些对关宁军的惧意。但当他们发现关宁军没有要杀害他们的意图,只是让他们随军调用后,一些人的心思开始转开了。东进支队出发后几天内,连接发生四起民夫逃跑的情况,而关宁军在发生逃跑事件后,对民夫们也并未加大看管力度,甚至还提高了伙食待遇,让他们与辅兵享用同等的伙食。这一善意的表现本是东路军统帅胡旺为了安抚民夫所安排的,没想在民夫们眼中倒变了味,以为关宁军要借助他们,不敢对他们太过苛刻。
因昨天下了一场雨,雨势并不大,今天天气也不好,早上开始就阴沉沉的,好像随时都会再有一场雨下来。民夫们本以为天气不好,关宁军必会扎营等天气好转时再出发,没想到一大早,关宁军就继续行军,一点也没有因为担心下雨而停止行军。最初不同意行军的是几个自称对天气很了解的达斡尔人,他们说用不了一个时辰,天肯定要下雨,那时匆忙之中没有避雨的地方,大军肯定要淋到,届时道路也将泥泞不堪,无法前行,因此现在根本不能出发。在他们的煽动下,民夫们开始七嘴八舌的与关宁军士兵争吵,拒绝前行。
军令如山,开拨命令已经下达,士兵如何会同意民夫们的要求,在争吵中,几名第一大队的火铳手按捺不住,点燃火铳向人群射击,结果造成三名民夫的死亡,两个重伤。事情发生后,民夫们情绪一下被点燃了,他们开始将所运输的粮食推下马车,破坏马车及他们可破坏的一切物资设备,并在一些死伤者亲朋的带领下,聚集到第一火铳大队营盘前,要求交出杀人士兵,血债血偿。
林家风在听到火铳声后,就知道事情不好,他第一时间到达现场,试图安抚民夫们不要激动,在劝说无果后,他下令大队立即戒备,并火速通传千户胡旺。第一联队火速行动起来,其他部队控制所部民夫,隔断他们与聚集在第一大队前面民夫的联系,第二大队派出一个中队帮第一大队稳住局面。
在关宁军有所行动时,一些明智的民夫悄悄的离开了聚集人群,但是直到林家风前往胡旺处请示时,聚集在营盘门口的民夫数量仍有三百多,其他营盘控制的民夫也隐隐有闹事动向。
了解事情发生原因后,胡旺一个人在帐篷里呆了很长时间,最后,他决定采用铁血手段镇压这次民夫闹事。因为他发现,自己之前对民夫们采取的善意举动好像不被民夫们领情。
杀,让这些异族知道,关宁军可以对你们好,也可以成为魔鬼!如果你不愿意接受善意,那就让你们接受恐惧。
事情可以有其他处理手段,如交出那几名杀人士兵,但这不是胡旺,也不是关宁军的作风,虽然那几名士兵是索伦人,并不是汉军士兵,但是胡旺坚定的认为,他们已经成为关宁军合格的士兵,是值得信任的部下。所以他不允许自己用杀害忠心部下的行为换取那些心存二念民夫的安定。当然,也可以逮捕领头闹事的民夫,这样做的好处最大,可以迅速平定此次风波,但是,显然这样做并不能彻底断绝那些隐藏在民夫内心深处的不安定成分。
既然决定杀人立威,那就杀多点,一了百了,让这些不安份的民夫知道什么事情可以做,什么事情不能做!
善良只能用于心向自己的百姓身上,但善良绝不可以无限度的被使用,更不能试图依靠善良来感化这些新掳获的人口。诸位,你们要知道,关宁军刚刚草创,说白了就是我们基业未稳,这种情形下,要让那些异族真正融入关宁军,信任并誓死追随我们,就必须在一开始就以强有力的铁腕手段震慑他们,让他们知道,反抗关宁军的后果。之后我们才可以给他们好处,给他们希望,让他们知道跟随我们会得到从前做梦也不敢想的东西。屠夫对被宰的牛羊而言是魔鬼,可是对于那些食用牛羊肉的人而言,却是天使。
天使是什么,胡旺不知道,师团长在说这话的时候也没有刻意解释,他只能凭自己的想象去理解,他认为天使就是好人。胡旺想当好人,他不想当坏人,所以他尽量让自己对那些辅兵贱民、征用的民夫好点,可是现在看来,自己错了,自己并未能领会师团长的意思,在让自己成为好人之前,我必须先成为坏人,胡旺最后如此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