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奴(校对)第128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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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旁边众人听了他的话,“嘘”声一片,一个个都说道没想李光地李大学士竟然是个假道学先生,竟能做出这等抛弃骨肉之事,当真是人心隔肚皮,知人知面不知心。也有的说怕是那李秀琴想讹李大人吧,说不定就是个骗子,李光地何等身份,怎能做出这种事呢?又有的说莫不是哪个大人背后在给李大学士下绊子,听说李大学士可是要进南书房了,这要一进去,可就是宰相之尊了,这节骨眼冒出这等事,还真怕是有小人搞鬼。
  说什么的都有,连带着周围桌上的客人也被吸引了过去,你一言我一语的议论得好不热闹。赵强知道高士奇已经动手了,这事现在闹得街谈巷议,人尽所知,等传到康熙耳里,再加上李秀琴母子三人,恐怕李光地要颜面尽失,无地自容了吧,南书房看来与他是无缘了,能保住官位就不错了,嘿嘿。
  这事不关赵强的事,李光地再怎么倒霉也是他咎由自取,怨不得别人,所以赵强侧耳又听一会,见那些客人和市井妇女一般,说不出什么新意,无非是些陈世美什么的陈年旧词,便也没兴趣再听,唤来小二,结了茶钱,领着德丘二人回了西直门外高士奇那宅子。
  之后两日,赵强除了派德丘出去打听戴梓和张玉书府在哪里外,就都窝在高士奇的宅子里,哪里也不去。他在等,等李秀琴母子的事情闹到康熙那里后,李光地会受到什么样的处置,高士奇的危机又是否可以连带着消除。一旦高士奇的危机解除,他才能通过高的身份接近他想要的人。
  ……
  花厅里烟宠雾罩,四个人四条水烟袋,在昏暗的烛光下十分起劲地呼噜噜响着,索额图一进门便被呛得咳了一声,众人见他进来,忙都立起了身。索额图站在灯下,拧着眉头摆了摆手,吩咐:“把窗户打开透透气儿。三保,你几时进京的?”
  三宝看上去年纪在三十岁上下,矮个儿,精瘦的脸上全是麻子,只一对眼睛乌溜溜圆,嵌在眉下,却极少眨动,显得十分精明。他没有穿官服,只一件巴图鲁背心套在袍子外,袖口上雪白的里子向外翻着。听索额图问话,三保利索地打个千儿说道:“下官给相爷请安!下官是前日来的,已经见过大爷、二爷了。二位爷叫下官今晚等着相爷下朝。家兄葛礼任上有些事,须得禀明相爷知道——信里是不好写的。”
  索额图一屁股坐了,端起茶喝了一口,说道:“南京的事先不说它,北京的事还缠不清呢!告诉你们,李光地进上书房的事儿,只怕是难——本来好端端的一件事,让明珠这活宝插进一脚,半路里杀出个李秀琴母子来!皇上这会正恼着呢,唉,失算,真是失算,天晓得这李秀琴母子是怎么在顺天府递的状子,顺天府也是不晓事,这等大事竟然给直接奏了上去,胡闹!我看他李国华这官是不想当了!”言毕叹口气道:“早知李光地有这么摊烂事,就不该保他的,让兆铭进书房也行啊。”
  听了他这话,一个中年文士眼神一动,幽幽说道:“兆铭何德何能,哪里能入南书房呢,再说中堂在朝里并不缺人,怕的是圣眷不隆,就难办了。皇上若不听明珠他们蛊惑,不另立太子,中堂就能立于不败之地。若是听了明珠他们的蛊惑,怕事情就棘手了。”
  索额图闻言笑道:“换太子那还不至于吧。日前吏部拟我袭一等公位,皇上已经照允。你们等着瞧,我还是要比明珠强点儿。”说话间酒菜已经上来,索额图命小厮们回避了,便请四人入座边吃边谈。
第045章
明争暗斗
  席间三保等人端起酒杯恭贺索额图荣袭一等公,这一等公可是大清对于异姓臣子最大的封爵,超品之尊,现在索相晋为一等公,这无疑在朝中地位又稳固了一步,比起明珠来,可是高了不少,实在是值得庆贺的一件大事。
  厅内这四人除了三保外,另三人分别是刑部侍郎都克简,吏部侍郎候文道,还有一个中年文士便是索额图的心腹幕僚袁世杰,此人字兆铭。少年之时便有“神童”之称,十六岁就在顺天府主持的乡试中取得举人功名,如此年少就能考取举人实属罕见,与前明杨廷和倒是有一比,所以当时轰动了整个北直隶,成为街谈巷议的热资。然而袁世杰后来接连考了三次进士,却都名落孙山,榜上无名,心灰意冷之下便再也不涉足科场。
  因其家境颇为贫寒,为谋生活便经人介绍到了索额图府中做了西席。索额图见他才思敏捷,举止有度,便起了爱才之心,将他从府中西席子转为自己的幕僚,替他处理一些不是很重要的公文。袁世杰得此机会,深知自己只要紧紧攀上索额图这棵大树,就算不走科举之路,将来也能混个一官半职,因此处理公文十分卖力,举措答辞都很得体,偶尔还向索额图提出自己对于那些公文的一些见解,每次都甚合索额图之意。时日久了,索额图见其的确是个人才,便将其纳入自己的核心幕僚范围中,刻意栽培与他,袁世杰也不负他的期望,竭尽所能为其办事,隐隐成为索府中的头号军师,现在身上也有了从五品的官身,在翰林院谋了个侍读的缺。
  索额图也很高兴,大扫先前因李光地之事而在心头产生的烦躁,对众人的劝酒也是来者不拒,皆是一口干了,谈天说地的好不热闹。正聊着索相这一等公吏部何日报请皇上批准时,却见刑部侍郎都克简突然停了筷子,犹犹豫豫的小声说了句:“下官突然想起康熙八年的事,那时鳌拜中堂也是头一天晋封一等公,第二天便让皇上在毓庆宫拿了……”说完一脸担忧的看着索额图,候文道和三保听了也是脸色一下变得苍白,全怔在了那里。
  都克简的话让索额图心里不禁打了个寒战,脸色变得极其难看,随而强颜一笑,道:“鳌拜欺君枉上,欺万岁爷年少,万岁爷拿了他也是他罪有应得,如何能与本相相提并论!”
  “那是当然,鳌拜那个罪臣岂能和索相相提,下官失言了。”都克简也知道自己这话冒失了,见席间气氛都被自己这莽撞的话给打破了,忙讪笑一声端起酒杯“咕噜”一口,赔笑道:“该罚……该罚……”
  袁世杰将酒杯撰在手中捏了又捏,开口说道:“万岁爷英明天断,深不可测,但万无猜忌索相之理。不过……”
  “不过什么?兆铭快说。”索额图嘴上那么说,心里却真是有点怕的,见袁世杰有什么话不好出口,当下又是一个寒战。
  袁世杰抬眼看着索额图,斟酌道:“但眼下皇上那边到底是什么意思,却真是难说得很。就拿李光地这事来说吧,就算他真有抛弃骨肉之事,皇上恼他是罪有应得,可高士奇结交近侍也是真,可皇上为什么到现在也不处罚高士奇?”
  “不错,李光地是咱们的人,高士奇是明珠的人,皇上不可能不知晓,现在罚了李光地,却对高士奇结交近侍的事不作处置,这摆明了是偏心嘛!”都克简十分不满的将筷子“叭”的一声拍在桌上,嘴撅得鼓鼓的。
  “索相面前,你胡闹什么。”候文道给了都克简一个眼色,然后小心翼翼的问索额图:“今日皇上看望博学鸿儒们,带了太子吗?”
  索额图此时似乎有点心神不宁,并没仔细留意听候文道的话,只随口说了句:“带了的,还有贝子允禔。”
  候文道闻言吐了句:“皇三子也是贝子爵位,皇上为什么不一同带去?为何偏偏带了皇长子呢?”
  索额图目光霍的一眺,说道:“他才三岁嘛,兴许岁数太小,兴许有病,兴许……”说到这里,他突然颤了一下,没再说话,只呆呆地望着摇曳的烛光出神。是啊,皇长子现在越来越得皇上看重了,不管什么场合都让他与太子一起出面,一应赐物也与太子相同,这实在是个不好的信号,再加上明珠那帮人从中挑拨蛊惑,说不得……后果他不敢再想下去,闭上眼睛。
  袁世杰见状意味深长地叹了一口气,说道:“没娘的孩子没人疼,有了后娘就有后爹,古往今来因爱移夺嫡的事有多少?皇太子跟前没有个靠得住的师傅,内无良相保扶,外无良将护持,终归是不得了的!现在明珠那帮人见天的在皇上面前诋毁太子,变着法子想让皇长子出头,其心可诛啊。从李光地与高士奇这事看,皇上显然也是看中明珠那边的,这一时半会还见不出影响,时日一久,恐怕太子就悬了。”
  “良相……良将?”索额图咀嚼着袁世杰的话,脸色变得又青又白:所谓“良相”就是自己,但经这几个人一说,康熙究竟对自己有几分信任,越发吃不准了。他寻思着外边的“良将”,图海虽在陕西当着抚远大将军,却因年老中风致表请休;桑额在喀左带兵,但这人从不趟浑水,冒险的事指望不上;赵良栋病死,张勇又是明珠的人;而蔡毓荣又因偷娶吴三桂的孙女,正锁拿进京,是指望不上了;可惜了广东总督吴六一,一上任便被尚之信投毒害死,此人若在,调进直隶当总督,那是千妥万当的。
  想了半晌,索额图突然一拍椅背,失声笑道:“我怎么忘了周培公!此人可是个治军将才,文治武功皆为一流,若是得了他,这良将不就有了吗?如此一来良相良将皆在,明珠那活宝想打太子的主意,门都没有!”
  “此人之事下官也多有知晓,图海若不是靠他,焉能有如今富贵……只可惜他功高震主,已被皇上弃用了,听说三年前就挂印辞官回了故里,远水救不了近火,再说皇上那边也不定会重新起用他啊?”候文道的眉头皱得紧紧的,感觉这事还是不好办。
  索额图闻言哼了一声,道:“他哪里是功高震主,还不是明珠背后使的绊子,眼红他的才能,生怕他在皇上面前抢了自己的宠。这等活宝,就是朝廷的祸害,不知皇上怎么就如此信他,唉!”顿了一顿又自信满满道:“启用周培公之事倒不难办,皇上那边定不会驳回,这样吧,我派人去湖北给周培公送封信,只要他能来京,我便一力保他为直隶提督,让他手下的绿营兵满十个营。如此,他必肯来助我。”
  “好,就这么办,下官这就去给相爷写信。”袁世杰说着起身便要去写给周培公的信,却被索额图拦了下来,“不急,吃完饭再写也不迟。”
第046章
养心殿
  眼下京城里最热闹的事除了当朝大学士,礼部侍郎李光地被皇上连降三级外,就属这百年难得一遇的博学鸿儒科了。据礼部的不完全统计,大概有近一万名各地博儒与士子云集京城参加本科大比。而前年的会试只有三四千举子参加,今年的人数可谓是空前,一下就翻了一番,这让康熙是心花怒放,因为士子人数的大幅增加不仅表明大清统治的地域越来越广,越来越稳固,也代表着这些汉人士子对满人统治的认同。不管哪朝,有读书人的支持,这政权就是不想稳固也得稳固了。为此,他特意带着太子和皇长子接见了几十个鸿儒代表,对他们赞赏有加,连带着这几天朝中那些勾心斗角的事也被暂时抛到脑后去,正所谓“龙颜大悦”。
  满清科举最早在皇太极时期就已举行了,但不经常,考试的方式方法都比较简单。入关后,首次科举考试是在顺治二年。同列朝列代一样,清朝科举考试两个目的。一是为选官取士。清朝土地辽阔,需要大批官僚来管理政事,帮助维持统治。从科举及第的考生中选取官员是唐代以来选拔官员的正途。这种做法有助于克服选拔中的长官意志,扩大选官基础。二是为了笼络汉族知识分子,缓和民族矛盾,这个目的清初尤其明显。大汉奸范文程说:“治天下在得民心。士为秀民,士心得,则民心得矣。”因此参加科举的读书人越多,越显出人心所向。八旗人丁本就稀薄,不过百万,以这么少的人统治近亿人口的汉人,压力不想可知,现在自己的政权能得到汉人士子的认同,开个恩科竟然举国响应,康熙自然是乐得合不拢嘴,比当初听到吴桂病死还要高兴。明发圣谕,要求礼部做好考试一应准备,千万不能出了差错,要做到“体面而不失威严,让博儒与士子要沐于皇恩之下”。
  什么叫有体面?就是大操大办,近万士子参加朝廷的考试,这可是盛世天下,仁君当朝,天下太平才能有的场景!就冲这天下读书人对咱大清的认可,国库再怎么穷,也要掏出银子来贴补本届恩科,务必操持出盛世景象来!
  康熙这一心血来潮害得户部尚书邱进是求爷爷告奶奶,差点就去举了高利,这才从发给各部的银子里扣了些本就不多的银子来,干巴干巴的也凑合着用上了。不过往常甭管哪儿要用银子,邱进都哭穷,实在不行也想法子拖,甚至给他来个不闻不问,可今儿个这次,邱进倒是积极得很,没向康熙说一句怨言,自己顶着那些尚书的白眼就给办了下来。你不得不说邱进这汉人做满人的官,不仅合格还很优秀……
  康熙本人更是亲去太庙,将这个好消息向他的曾爷爷老奴、爷爷太极和老子顺治宣告了一遍,最后祈天乞福,盼了一下大清朝万年永固这才意犹未尽的回了紫禁城。
  当然康熙的所作所为赵强是一点也不知道的,他只知道高士奇无事了,而且还派人来请自己去赴宴,而宴会的主人则是明珠,时间就是今天晚上。
  明珠可是康熙年间很重要的一个人物,他与索额图二人平分朝政,结党营私,斗了十几二十年,一个保皇长子,一个则是保太子,你来我往的斗得不亦乐呼,最后全部是惨淡收场,皇位的继承人也没有二人所保皇子中产生,算是机关用尽,徒劳心血。现在是康熙二十三年,算起来正是明珠显赫之时,这么一个大人物办宴席,如何会请自己一个索伦蛮子出席的,赵强有些疑惑。
  送信来的是高士奇的随从张秀,人如其名,模样十分清秀,且有几分读书人气质,让人一瞅就好感顿生,比起那些仗势的奴才下人,可是好得太多。
  似乎高士奇早就料到赵强会有些奇怪,所以特地让张秀转告赵强“你且如约赴宴,无须惊慌什么,高某答应过你,替你寻个大主顾,这明相便是了。”
  听了这话,赵强恍然大悟,明珠绝对是个大主顾,天大的主顾,和他做买卖,万万是亏不了的,当下便应了下来,让张秀回去转告高士奇,就说他一定准时到宴。
  “那小的这便回去,待老爷下朝回来告诉一声。”张秀答应一声,又嘱咐了句:“请东主将那些宝贝尽数带上,有我家老爷在,东主就等着收银子便是。”
  “呵呵,好,有劳了。”赵强示意德丘从腰包里摸了锭银子给张秀,张秀推辞一番便也收了,便告辞回去了。
  “大帅,打听出来了,那戴梓家就在崇文门外。”
  张秀刚走,葛飞虎就回了宅子,路上二人还撞了一下。一见赵强,他便快速跑了过来,一脸喜色。
  “好。”知道戴梓家在何处,赵强心中大定,转身便要回屋。
  “大帅不去找他么?”葛飞虎一愣,他以为大帅马上就要去找那戴梓呢,谁知大帅就说个“好”竟不问这事了,这戴梓可是大帅派人找了好几天才探出来的,昨知道人在哪了就不管了呢?
  “不急,本帅先去睡一觉,好养足精神去会一会大人物。这个戴梓嘛,既知道他窝在哪里,还怕他跑了么,呵呵。”赵强笑着回头说了句,便不理会二人,径直进屋睡了。
  葛飞虎挠挠头,一头雾水的看了眼德丘,德丘嘿嘿一笑,将他一拉便拖到后院去了。
  ……
  今天是会阅博学鸿儒科试卷的日子,索额图起了个大早,至西华门落轿递牌子进大内。刚从轿子下来,就见张英从里边出来,索额图便站了问道:“这么早就进来了?急急忙忙地到哪去呢?”
  张英熟不拘礼,只拱手一揖,说道:“昨晚皇上命我起草一份给施琅的诏谕,因不懂军事,在文华殿查阅史籍,直忙到天透亮儿才算交差。皇上因还要留下看看,命我回去歇息,下午再来面圣听谕。”
  索额图听了一怔,说道:“这会儿皇上已经临朝了?大臣们都来了没有?”
  “中堂不必去乾清门。”张英笑道:“皇上今儿在养心殿阅卷。昨个儿中堂没来,主子和明相、高士奇一起去看了畅春园,说要从江南拨几百万两银子把园子重修起来,给老佛爷做颐养之地呢!”
  索额图听了心中妒意一片,悔不该贪一日悠闲,让那明珠钻了皇上空子,口中却道:“我这些时太累,万岁爷特许我休假一日呢……你去了没有?”
  “去了的。还有翰林院的一干翰林,陪着主子作诗解闷儿。”二人说着,见高士奇带着两个小厮抬着一件东西过来,索额图便笑道:“我还以为只我一个人来迟了呢!你这带的什么东西,还用黄绫子盖着?”
  高士奇笑道:“献给老佛爷的寿礼,中堂甭看,不过是花儿草儿的。我是个穷酸,可比不了您和明相。”说罢,双手捧着那盆盖着的花,跟着索额图来到养心殿,张英径自打轿回府去了。
  养心殿中鸦雀无声,高士奇悄悄把花放在丹墀下,小声对索额图笑道:“这回中堂可是和明相骗了我们,竟白歇了一日!昨个儿从畅春园回来,主子就叫我看卷子,直到半夜才回去呢!”
  索额图听说明珠也没有参与阅卷,心中略微放心,只一笑,高士奇已是挑起帘子,二人一前一后进来。
  康熙拿着一张名单,皱着眉头正在沉思,案头推着三叠卷子齐整放在一边,下头左都御史阿兰泰和明珠二人都端坐在木机子上静等康熙垂问。康熙听见帘响,一转脸见是索额图和高士奇进来,便笑道:“索额图来的正好,高季勋的卷子是你收存的,是不是失落了一页?”
  “回万岁的话,”索额图忙答道:“高季勋只写了一首诗,《天降雨露赋》竟没有作,所以少了一篇儿……这事何等重大,奴才焉敢草率?”
  康熙看着阿兰泰笑道:“怪不得你这份单子上一二三等都没有高季勋。”
  明珠说道:“高季勋乃是大儒,故意脱漏试题不做,实属不敬。奴才以为阿大人将他取在等外,实在允当。”
  康熙啜了一口茶,跷腿坐在炕沿上,笑道:“这些卷子中,脱漏试题的有,押错诗韵的也有,模棱两可的有,含沙射影的也有,他们都是识穷天下的当代大儒,岂有写不出赋、押错了诗韵的道理?哼,他们本来就不想来考,所以就在考卷上用错字、押错韵。朕若按卷子发落呢,可可儿就把最出名的人都落了榜,天下人谁会相信是他卷子不好?只说朕不能识人!如若糊涂取中呢,鸿儒们又要暗笑朕没有实学,看不出卷上毛病儿——论其用心,他们待朕甚是刻薄的……看来不能只凭一场考试就让他们就范呀!”
  明珠听了,不由愤愤地说道:“这叫不识抬举!请万岁将这些人的卷子以邸报印行各省,让天下都看看他们的错误,凡错格、违例、犯讳、误韵的一概黜落不取!”
  索额图也道:“明珠说的有理!”心头却是骂了句:你这活宝知道个屁!
  阿兰泰却暗自叹息,果真如此,这场博学鸿儒科取中的便差不多全是二三流人物了,就现在,那些花银子中试的就占了三四成,要是再将那些真有学问的不取,这恩科可真是要让天下人笑话了。
  康熙见高士奇不吱声,便问他:“高士奇,以你之见呢?”
  “奴才以为应一概取中,这是没考之前议定的。皇上原知道他们不肯应试,生拉硬扯来的,有什么好心绪作诗写文章?但也有偶尔笔误的。这样一弄,大名士尽都名落孙山,与不办博学鸿儒科有什么不同?前头千辛万苦预备多少年,岂不白费了?他们回去当然不敢骂街,但皇上却落了个不识人才的名儿,也确实糟蹋了人才……所以断断不可用平常科举格局求全责备,竟是全部取足名额,便是等外的也一概授官。不愿做官的,也给个名义,算是致休……”
  “就这么定了!高士奇,你再细阅一遍,凡有乖谬之处一概用指甲划出,写得好的加朱笔双圈!——传旨,高士奇着补博学鸿儒科一等额外之名!”
  闻听圣意,高士奇大惊之下便是大喜,真是塞翁失马,焉知祸福,心中如五味瓶翻了般,酸甜苦辣都有。前几天还惶惶不安如天塌般,不想风云变化如此之快,皇上又对自己恩宠有加了。当下便感激涕零的跪了下去:“奴才磕谢圣恩!”
  这边明珠也是替他欢喜,阿兰泰心平如水,索额图却是暗恨不已。康熙洞若观火,扫了一眼几个臣子,让高士奇起来,接着问起恩科的事,这一说便是半个时辰,直到晌午才让他们退下,用完午饭才来听候。下午在养心殿又议了几件事,日头快落的时候才散了。一出午门,索额图便径直打轿回府,也不向高士奇道贺,阿兰泰客套两句,也上了轿走了,最后只剩明珠和高士奇,二人对视一眼,会心一笑。明珠先往自己轿子去,走到轿边招呼高士奇:“我在前头,你在后跟着,今晚在我府上一醉方休!”
  “明相美意,岂能不从。”高士奇哈哈一笑,上了轿子让轿夫慢走,待明珠轿子走出半里地后才让轿夫起轿,远远跟着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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