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门儿(校对)第250部分在线阅读
老六一到砍头石,就对着石头往死的磕头,脑袋撞在地上砰砰直响。我听着都怕,他把自己脑袋给磕碎了。
就在我看他那会儿工夫,砍头石上不知道怎么出来了一个人。那人穿着一身大红袍子,盘腿坐在砍头石上,看着就像电视里披着袈裟的和尚。
那人出来之后,看都没看老六一眼,从身上拿出一个木鱼,在那儿使劲地敲。嘴里也不知道念叨着什么东西,反正我一句都没听懂。
他正念叨的工夫,老六就自己站起来了,趟着水往河上游走,走到沙窝子那块儿,一下跪在了河里,像是泥鳅钻洞似的,拼了命地往沙子里拱,一直拱进沙子里面再没出来。
我离老远往河里看,一开始沙窝子还能看出一个人形儿,就像是有人躺在沙子底下被埋着一样;没一会儿的工夫,沙子底下就开始往外渗血。一丝丝的血丝子盘在河面上,水都冲不走。
我眼看着水面上的血最后汇成了三绺,并着排的往下面那怪人身边淌。血水淌过去之后,那人嘴里嘟囔的声儿一下高了不少。我影影忽忽地听见他好像是在念咒。
那三道血水子在脚底下一个劲儿地打转儿,就像……就像三条红色的长虫在水里直翻腾。那人念咒念得越急,那血翻腾得就越快,最后一下从水里窜了出来。真像是长虫一样,顺着草棵子钻进了村里。等我追过去之后,那三道血水子就没有影儿了。
等我再回去找那个人,他也不知道哪儿去了。
后来。那人天天出来,坐在砍头石上面念咒。一开始,我们几个老鬼还想去跟他说道说道,问问他跟村里啥仇啥怨,非得祸害村里。谁曾想,我那几个老兄弟刚一过去,就被那人一巴掌给拍死啦!拍得灰飞烟灭,连一点儿渣都没剩下!
我哪还敢往前靠,就那么眼巴巴地看着他坐在石头上念咒。那人一连气儿地念了七天,直到第八天天亮才没了影儿。
那之后,村里就一个劲儿地出怪事儿——村里不断有人在半夜捡到钱,不管是自己留下还是全都还给人。那人肯定得让捡钱的留下一张票子,不然就缠着人,不让人走。
我家黑子,哎……
我眼看他把钱捡起来。揣进了兜里,急得我在边上直跺脚!可他怎么也听不着,揣着钱就往家里跑。那个扔钱的人就在后面追他,拉着黑子,不让他走。
那个混小子见钱眼开,说啥都不还人家;最后逼急了,捡起块石头,把人打得头破血流。
他以为自己捡着便宜了!他捡的是催命符哇!
黑子回家之后,怕钱丢了,就悄悄藏在了枕头里面。等他睡到半夜,自己从炕上坐起来,拿着钱。一张一张的吃。他吃一张钱,身上就长一颗红斑,等他把钱吃没了,又倒头就睡。直到第二天疼醒了之后。才知道自己着了道儿了。
黑子妈硬是逼着他把昨天晚上的事儿给说出来了。黑子妈以为是哪个要债鬼找上了黑子,就天天站在门口骂人。
她骂一句,身后的鬼魂就多一只。那些鬼魂我从来都没见过,也不知道从哪儿飘出来之后,就自动自觉地站在了黑子妈身后。
那时候,鬼魂站得越多,黑子妈骂得就越欢实,身上那劲儿就像用不完似的。
黑子他爹也知道黑子是撞了邪,念叨了好几天“要是李半仙儿在就好了,要是李半仙儿在就了”。他后来看实在找不着老核桃,就把老祖像找了出来,一天到晚连哭带嚎地拜。求我们救黑子。
我要是能救黑子,早就救了,还用等到现在这会儿吗?
黑子爹不知道这些,还天天在那儿拜。
我眼瞅着他身后的鬼魂越来越多,可也不敢说话啊,就那么眼睁睁地瞅着。我就知道早晚得出事儿,这下真出事儿了吧!
老驴说完,“哎”的一声蹲在了地上。
黑大妈骂鬼这事儿,倒是情有可原——老辈子人说了,有些鬼就是怕人骂,一骂就跑。
其实能被骂跑的全都是本家的鬼魂。有些鬼魂在阴间缺吃少穿的,就会回来找找亲属,向他们要点儿东西。因为那些鬼都是亲戚,让人一骂,脸皮上挂不住,也就走了。
但是,外鬼闹人的时候,千万不能骂,越骂闹得越凶,说不定还能缠上骂人的那个人。
黑大妈身后聚鬼,要是硬用这个道理解释,倒也能解释得通。
可是,黑子爹呢?他身后的鬼又是怎么回事?
第369章
无名火
老驴的话,我最多只能理解一半儿:“黑子爹身后的鬼魂又是怎么回事儿?”
“不知道哇!”老驴摆着手道:“他也没干什么啊,就是拜祖宗!那些鬼魂就像是让他拜出来的一样,他拜的时间越长,身后的鬼魂就越多!”
我深吸了一口气,道:“只有你们家这样?”
“谁家都一样!”老驴摇头道:“只要有人捡了钱回家,他家人肯定得出几个这样的。也就高大头家没大事儿。对了,村尾那个老光杆子更邪乎哇!”
“他把钱捡回家之后就疯了,一会儿拿着菜刀贼眉鼠眼地在院子里转悠。看谁的眼神都不对,嘴里还总嘟囔着‘谁要是拿了我的钱,我就弄死谁’;一会儿又烧香拜佛的。说自己的钱丢了,要找回来。”
我越想越觉得奇怪,可是老驴这边又实在是问不出什么东西来。我告诉他“赶紧躲起来”之后,就回了家。
我刚到家门口,就听见身后有人说道:“小李子,我家孩儿咋样了?”
我顿时打了一个激灵。我能听得出来。那动静是黑子爹的声音,却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跑到我身后去了。
凭着我的耳力,一般高手都别想靠近我两米,可是黑子爹的声音就在我耳边,他说话时呼出来的口气凉飕飕地喷在我的脖子上。
“你倒是说话啊!我家孩子怎么了?”黑子爹的手碰在我后背上,五根指甲一瞬间穿透了我的衣服,卡住了我的一截脊梁。按照他手指现在的位置,只要用力合适,就能把我的脊椎骨拔出来一截。
黑子爹或许没有出手要命的本事,但是他身后可还跟着百鬼呢!百鬼同时发力,就算我有罡气护体,也挡不住他那一爪。
我强行镇定了下来:“大叔,你就放心吧!黑子没事儿!”
“没事儿?没事儿就好,没事儿就好……”黑子爹的手刚刚从我背上拿起来一点儿,又猛地压了回去:“那你带我去看看黑子!”
“行!”我点头道:“已经到门口了。你跟我进去不就行了。”
我说话之间,猛地往前走了一步。我那一步跨度不小,要是普通人。肯定会被我闪个踉跄,我也能借机脱身。可是黑子爹却像是膏药一样贴在我身上一动不动,扣在我脊梁骨上的手也跟着收紧了一点,我甚至觉得自己的皮肤像是被铁钩刮了一样,疼得钻心。
恰恰就在这个时候,我不知道怎么的,心里就冒出了一股怒火,脑袋控制不住地一阵阵发热。
我本来就不该帮他们!他们死不死、活不活,关我个屁事儿?
老核桃在山上生死未卜。我每走一步都危机重重,能停下来搭一把手帮他们,全是看在乡里乡亲的份儿上!
结果呢?
黑大妈被人挑拨两句,就想要杀我。黑子爹明知道我冒死过来救人,还威胁我!这是人干的事儿吗?
我欠村里什么?我什么都不欠!是村里人对不起我!
老核桃帮过他们那么多次,结果。我上学的时候,连一个愿意借我钱的人都没有。
我几天不回来,他们就集体点头,把我家房子借给别人。那帮研究院的往我屋里抬死人,他们问都不问一声,拦都不拦一下。
现在,黑子死了,怨谁?怨他自己!
要不是他捡钱不还,鬼魂能盯住他吗?我为了救他。跟鬼魂对手。黑子爹可好,还准备要我命!
我越想越生气,原本垂在身边的两只手慢慢地勾成了鹰爪型。罡气从我指尖上一丝丝地透了出来;心里一个劲儿地念叨着:别给我机会,只要让我找着机会,我立刻一爪要了他的命。
这时。黑子爹走冷声道:“你快点儿走哇,我还等着看我家孩子呢!”
“好,好……我这不是正走着呢吗?”我嘴上答着话。眼睛里的杀机却越来越浓。
我刚一走进院门,就看见站在门口的檀越:“檀越,叔来了,赶紧倒杯水去。”
“我这就去!”檀越转过身,探出左手去拉门把手时,脚下忽然往后一侧,身形暴退三米,右手从腰间抽出鞭子,人跟着一转身。兜头一鞭往我头顶上抽了过来。
鞭梢上带起的劲风还没碰到我的面孔,我跟着猛地往下一蹲,黑子爹贴在我背上的手掌也顺着我的脊梁刺啦一下滑向了我的脖梗。
我蹲身时。就听见自己后背上传过来刺啦一声响,脊梁骨两边也跟着一阵火辣辣的巨疼——黑子爹的手掌,虽然划开了我的衣服,也划破了我的后背,却没伤到我的筋骨。
等他想要回手抓我头顶时,檀越那一鞭子已经抽了下来。
檀越隔着几米,狠狠一鞭子下去,抽得黑子爹额头上鲜血迸射、连声惨叫。
等我回头时,正好看见黑子爹捂着脑袋在往后退。我立刻暴起一爪往他身上抓了过去。五根手指顿时在他身上扎出了五个血窟窿。我出手之后,半点儿都没犹豫地爆发出了劲气,猛烈的罡气瞬间爆开。把黑子爹炸得血肉横飞,我也被喷上了满身鲜血。
等我从地上站起来时,已经成了一个血人。
檀越几步赶到我身边:“你怎么……”
“他该杀!”我说完之后,头也不回地走进了屋里。
陵云、柳幻全都在屋里,高大头盘着腿坐在炕上,上半身的衣服被撕了个精光,手里抓着一大把钞票,正一张一张地往嘴里塞。他吃一张钞票,身上就多一个红点。这会儿。他人已经变得跟一只红斑豹子差不多了。
我只觉得心里的气往上涌,想都没想地就怒吼道:“这是怎回事儿?”
大康愣了一下:“我们也不知道。你走了之后,他也不知从哪儿弄出一摞子钱来,玩了命地往嘴里塞。一开始,我点了他的穴道,可他那手就像是有人控制着一样,拼命地往回弯……”
“我当时都听见他骨头响了,要是不松开,他能自己把自己的胳膊掰断了。我实在没办法,才解开了他的穴道。他刚能动弹,就跑到死人边上,往嘴里塞钱。”
“我一开始还以为他的钱是自己带过来的,后来才发现,那钱全都是从死人身上拽出来的票子。死人兜里什么都没有,我早就检查过了,可他偏偏就能拽出钱来!”
我听完之后厉声道:“我扔给你的钱呢?都哪去了?”
“在这儿!”大康伸手往兜里一摸,脸色马上就变了:“钱呢?钱哪去了?不会是他把钱拽走了吧?”
高大头坐在死人左手边,大康摸的也正好是左裤兜。
术门当中有一种法术叫做搬运术,能从自己兜里掏出别人的东西,而且,那东西的位置还一模一样。也就说,大康把钱塞在左面兜里,施术的人,必须从左面兜掏钱,换成右兜,肯定什么都拿不出来。
大康自己就是空门出身的神偷,高大头不可能在他毫无察觉的情况把他兜里钱给偷走。唯一能解释通的,就是有人施展了搬运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