窈窕如她第18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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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贫僧很渴……”他盯着那纤细的脖颈,喉结因吞咽滚动,“贫僧想咬断施主的脖子,想吸光施主的血。”
  公主终于知道害怕了,她捂住自己的脖子,连连后退好几步,“你、你、你……冷静一点,我们也算有几分交情,你别乱来!”
  他的本意只是想吓唬她,释心这样告诉自己。吓唬她,把她吓跑,让她回到同伴身边去,这样对各自都好。可是她太固执,要是不用极端的方法,她绝对不愿意离开。
  他饥肠辘辘,行尸走肉一般,抬起手指试图去抓她,指间缠绕着菩提子,回龙须穗子在风里摇摆。
  其实他知道,一切都不是装的,是真情实感的流露。他要压制的只是自己的渴望,忽略那种沁人心脾的香气,假装没有听见她血管里奔流的血潮。
  公主很惊慌,大眼睛里吓出了两汪眼泪,“大……大师,你和那些镬人不一样……”
  “不一样?”他阴森地笑,“你再不跑,就来不及了。”
  他作势摆出攻击的架势,忽然向她扑去,公主嗷地一嗓子,眨眼逃出去几丈远。
  只是还不死心,站在原地看着他,委屈巴巴地嘀咕:“你怎么了?有话不能好好说嘛,你想喝血,我可以挤在你的钵里,你也用不着咬我脖子啊……”
  他心里生气,又是一纵,这下她决定先避风头了,转眼跑得无影无踪。
  天地一片浩大,有长风过境,吹得四野草木萧萧。
  他站在地头轻喘,松开手时,掌心一片清凉,连背上都湿透了。
  还好,最后控制住了自己,没有癫狂追上去。脑子里曾经席卷过的庞大欲念,现在潮水般退去,只剩下一个空壳,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他无力地跌坐在田埂上,弓着身子,把脸埋进双膝间。过了好久才逐渐缓过来,抬头四下望望,南北悄无一人……我佛慈悲,他的失控没有第三个人知道。
  那个麻烦走了,总归是好事,他站起身轻舒了口气。这红薯地也不便再打扰,他垂手去捡小钉耙,木柄上的血迹让他迟疑了片刻,最后还是拾起来,将两把并排放在地头,合什向空旷的红薯地拜了拜,然后背起包袱,转身继续上路。
  ***
  那厢公主坐在车上一语不发,绰绰有鱼盯着她看了半天,“殿下,您在琢磨什么?”
  公主沉沉叹了口气,“本公主对自己的容貌产生了怀疑,我长得那么好看,和他朝夕相对,他没有沉迷于我的美貌,只贪图我的血,我要这绝世容颜有何用!”
  有鱼说:“殿下不要气馁,不管是血还是脸,只要有一样能勾住楚王,您就成功了一大半。”
  公主托腮望着窗外的远山,新的问题涌现出来,“不知道他对血的来源有没有具体要求,比如那个……本公主的月事……”
  三个人都沉默了,彼此相顾,红着脸笑了笑。
  所以镬人就是麻烦,平时都好好的,一闻见血就发狂。公主在他身边逗留了两天,本来以为可以一路跟到云阳,通过相处彼此间增进感情的,结果可好,说不上是真的事发突然,还是他处心积虑,有意想吓跑她。
  绰绰仔细替她包扎好了伤口,一面问:“殿下还打算回去吗?”
  公主想起他那双眼睛,不由瑟缩了下,“本公主觉得还是先养好伤,再去找他不迟,到底当王妃重要,保住小命更重要。”
  绰绰和有鱼都觉得这是明智之举,然而公主经受打击后,一蹶不振了很长一段时间。
  她们的马车和释心大师保持着二里远的距离,一路向西,从正午走到了日暮。
  公主没有停止忧伤,看了两个心腹一眼,喃喃自语:“本公主想给你们改名……”
  绰绰有鱼纳罕,“改叫什么?”
  “一个叫远远,一个叫不够。”公主泫然欲泣,“因为本公主不配。”
  这就是主人失恋,手下遭殃吗?公主已经彻底自信不起来了。
  有鱼没接她的话,绰绰眨巴着眼睛说:“殿下小睡一会儿吧,过会儿就开饭了。”
  公主摇摇头,又对着远处的风景长吁短叹:“好山好水好无聊,想家想床想和尚……”
  可见伟大的诗人都得有丰富的感情经历,尤其经受过情伤之后,能够创造出旷世佳作。
  顶马脖子上的铃声在山脚下悠悠回荡,公主的内心也随着铃声起起伏伏。
  其实那句想和尚,确实是她内心真实的写照,毕竟命运无法改变的时候,学会顺从才会过得比较滋润。不过那个人对你身上的血强烈敏感,这个就很为难了,将来每个月七日不能相见倒是小事,万一要生孩子,那可怎么办?
第22章
  当然那么羞人的事,
公主没好意思和绰绰有鱼商量。她觉得自己还是有些喜欢释心大师的,有时候看着他那颗光溜溜的脑袋,她连头胎生男还是生女都想好了。
  从这里到云阳用不了几天,
公主很有忧患意识,知道他只要一进庙门,
她再想见他就难了。可是现在又能怎么样呢,
他张牙舞爪打算吃她,
公主虽然很想和他融为一体,但这种“融为一体”,不是那种“融为一体”。
  公主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右手,
绰绰给她包扎上了,
刺痛还在,当初挖土的时候确实伤得很深。试着握了握掌,隐约听见了伤口崩开的声响,
公主“嘶”地吸了口凉气,引得绰绰有鱼一阵紧张。
  “怎么了?”绰绰忙拽过她的手查看,
“殿下还疼吗?”
  马车檐角吊着一盏小小的风灯,
橘黄的灯火照亮公主的眉眼,公主的神情难得那么决绝,
咬着牙说:“来呀,给本公主取个碗。”
  有鱼和绰绰对看了一眼,
“殿下又有什么妙计?”
  公主沉重地说:“他要喝血,我打算给他挤一碗。”
  绰绰有鱼彻底呆住了,
绰绰说:“殿下,
那是血,不是奶!您要挤一碗,命还要不要了?”
  有鱼痛心疾首,
“殿下,我和绰绰还得靠您领工钱呢,您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们在上国也混不下去。”
  公主惨然叹了口气,意识到自己重任在肩,便退一步道:“碗好像确实大了点,那换个杯子吧!”
  绰绰只得去翻找,找出一个白瓷的茶盏递给公主,再三规劝着:“殿下,一小口让他尝尝鲜就行了,可不能胡来。记住咱们的目的是让他还俗娶您,不是让您成为他的移动伙房。”
  公主说明白,决然解开了手上包裹的白布。
  这伤口真是血淋淋啊,公主一阵头晕。不行,不能看,她唯有偏过身子,把掌根贴在杯口上。用力握握拳,感觉温热的液体汩汩流下来,公主边挤边哭,边哭边说,“为了我的王妃头衔,拼了!”
  娇生惯养的公主沦落到这个地步,真是闻者伤心听者落泪。好不容易挤了半杯,绰绰赶忙替她重新包扎,扭头催促有鱼:“快追上楚王,趁血还热乎着。”
  车马的速度,比起步行要快许多,有鱼奋力扬了两回鞭子,终于看见有人在道旁停留,生了一堆火。
  马车不敢靠近,远远停在一棵大树后头,绰绰表示殿下的伤口还没愈合,动作大点就有崩裂的危险,还是有鱼去,送一杯血,表明一下公主的态度,如果释心大师愿意的话,欢迎还俗。
  有鱼带着公主的希望出发了,虽然很惧怕战神的威严,但剃了光头的战神有清规戒律约束,且镬人对普通人不感兴趣,应该不会对她构成威胁。
  有鱼端着茶盏,走到打坐的释心大师面前,有模有样单手向他行佛礼,“阿弥陀佛,请!”
  可惜那个人犹如佛前的金刚,端端坐着不动如山。有鱼壮胆叫了声大师,“请问您睡着了吗?”
  对方并不理会她,她摸了摸鼻子,把杯子放在他面前,“大师,这是我家殿下的一点心意,绝无添加的天然好味道,请大师笑纳。”
  其实送血给出家的镬人,完全是一种挑衅的做法,有鱼怕挨打,没敢再逗留,放下杯子转身就跑了。
  三个人躲在大树后窥探,看了好久,也没见释心大师有任何动作。
  有鱼说:“楚王真的痴迷殿下的血吗?还是之前全靠装,为的是吓跑殿下?”
  公主有点气愤,“这个人很奸诈,一定是你们不小心泄露了行踪,被他察觉了,这才出此下策。”
  唉,果然魔高一尺,道高一丈。不过话又说回来,公主回忆一下当时田垄上的情形,他的那种濒临失控不像是装的,如果说对她的血一点都不动凡心,说出来自己也不信。
  公主打算去一探究竟了,到底是什么缘故,总得弄清楚。然而刚蹦出去,就被有鱼拽了回来,两个智囊如临大敌,“殿下三思啊,万一楚王放长线钓大鱼,那您可就死定了。”
  公主听了很犹豫,但最终不服输的劲头还是占了上风,压手让她们稍安勿躁,自己整了整衣衫,从大树后走了出来。
  公主的脚步轻盈,像猫,到他对面站定了,就着篝火仔细分辨他的眉眼。还好,还是她记忆里的样子,一点都没变,这才松了口气。
  只是仍旧不敢走近,便学着那些妖俏女人的样子,一手撑腰摆出一个撩人姿势,兰花指朝天边一点,“月亮上有个吴刚,快看!”
  无奈这种拙劣的小伎俩骗不了人,释心大师禅定了,连眉毛都没动一下。
  公主站在那里等了半晌,最后忍不住上前几步,蹲在他足边扯扯他的衣襟,“你是赶不走我的。”
  结果这招也不管用,他把自己铸成了铜墙铁壁。公主苦恼地上下打量他,见他双手对扣,结了个定印置于身前,这回她有办法了,一不做二不休,把手嵌进了他掌心里。
  “哎呀,大师你别拽着我呀,孤男寡女的,叫人看见多不好。”边说边扭起了身子,一串婉转的鼻音,充分显示了被人吃豆腐后的欲拒还迎,“嗯~”
  这下子释心大师该没辙了吧,公主得意地想,谁知他只是撤开了手,面上表情依旧。
  公主娇嗔,“我冒着生命危险来找你,你怎么不看看我?大师你睁开眼嘛,我带了你想喝的东西,你瞧……”她像个引诱圣僧的妖精,柔若无骨倚在他腿边,纤纤玉指捻起杯耳,一手扯下杯口覆盖的手绢,娇声说,“大师,请……”
  “吧”字还没出口,公主愕然发现那血因搁在火堆前受热,已经凝结且变了颜色。
  这可是忍痛好不容易控下来的啊,公主鼻子一酸,“你吃血豆腐吗?”
  释心大师这回终于睁开了眼,公主听见他冷漠的嗓音:“贫僧没想到,施主还敢来。”
  他肯说话,就表示还有希望。公主抿出一个笑,笑容里满含少女怀春的意味,“大师太小看我的决心了。过去几日我们不是相安无事吗,大师偶尔遵从一下本性,我觉得挺好的。”
  释心看着她,感到深深的无力,“施主,镬人是飧人的天敌,千百年来都是如此。之前的事好像还没让你看清,贫僧和那些镬人一样嗜血嗜杀,只不过入了空门才有所收敛罢了。”
  她的身上仍旧残留着鲜血的气味,这味道让他不适,他站了起来,退后几步向她合什,“不管怎么样,回上京去,回王府去,贫僧想办法让施主长久住在王府,如此施主可满意?”
  公主脑子里飞快盘算,好像是个不错的条件,可以考虑考虑。然而一位舍弃了王爵出家的战神,一位不能再为国家出力的王爷,在朝中的余威能够维持多久,实在说不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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