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浪之城(校对)第334部分在线阅读
鼻涕虫摇头,肉球像滴鼻涕一样在鼻尖下甩动。
“兰山要这么容易解决,那就不是兰山了。肃州用的应该是传说中的温压弹、云爆弹一类的炸弹,兰山的人要是躲进装甲车,估计没大事。”他看了看女酒鬼手里的酒囊,说,“多喝点,一会儿还有很多装甲车要对付。”
女酒鬼从善如流地喝了一大口酒,把酒袋挂在腰间说:“大哥,你下令吧。”
鼻涕虫冲着身后喊道:“疏散队形,冲锋!”
飞橇队的丘八们发出呜喔呜喔的怪叫,如一只只飞蝗,四散开,向着东南方飞去。
……
南方五公里外的炮兵阵地。
书院的人可不愿寸功未立就撤离。书院护卫队由于人少,且都是异能者的缘故,平日的训练都围绕着小团队配合训练为主。这样的队伍,战场正面对抗或许稍逊,但搞事情绰绰有余。
兰山为了提高效率,装填炮弹都是在运输车上完成的,巨型机械臂再将填装好的弹舱和车载火箭炮的空弹舱进行对换。这一过程由智能程序控制完成。
运输车附近有二十名护卫步兵走动巡逻,彼此间不留视线死角。想杀死一名步兵不被发现几乎是不可能的。
四名隐身的书院护卫队员悄悄摸近了弹药运输车,他们没去惊动步兵。一里外,另一名书院护卫队员开枪了,他用狙击枪先爆了两名步兵的头,又用突击步枪扫射,尽可能制造大的动静。兰山的步兵们的注意力被吸引,十名步兵吆喝着,一边还击,一边向那名队员迫近。
趁这个功夫,四名隐身的书院护卫队员将黏贴炸弹贴在炮弹上、运输车的弹药舱里,随后迅速撤离。四名队员退出了一里多路,其中一人遥控引爆了炸弹。第一声爆炸声是从车载电磁火箭炮的弹舱里传出来的,声音很沉闷,接着这辆车载炮发生了剧烈地爆炸。随后五辆运输车接二连三地炸响。这个头一起,再也停不下来了。火光和黑烟覆盖了整个炮兵阵地。
十名追击的步兵被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就这么一愣神的功夫,子弹穿过了他们的头颅。
胡永胜没有参加这次行动,在之前的手雷轰炸中,他的内脏受了些震荡,正难受着呢。
……
鼻涕虫对云爆弹造成伤害的估计还是太保守了。事发突然,兰山的部队,躲进装甲车的不足总人数的三分之一。绝大多数人都跳进了壕沟中。这种露天掩体,对以软杀伤著称的云爆弹来说,形同虚设。
等硝烟散尽,列兵如林的阵地,只剩下两百多辆重型装甲运兵车能保持完好。三百多辆轻型运输车被掀翻在地,很多车辆都只剩下了一个车架。至于堑壕里的士兵,除了少数人留下一块焦炭,其余的都从人间蒸发了。和他们一起消失的还有灌木、杂草和稀树。这里成了一片赤地。
那位试图傍上兰山这条粗大腿的胡杨首领,和他带来的两百多名武装人员,连一点灰都没有留下。
一辆装甲车的舱门打开,莫司令和五名士兵鱼贯而出。看到这片惨烈的景象,莫司令忍不住捂住了胸口。他没有心脏病,但这会儿体验了一次心动过速后又急停的酸爽感。他不知道有多少人躲过了这次袭击,但死亡的士兵绝不在少数。事发突然,能及时躲进具有三防能力的装甲车的士兵,恐怕少之又少。
和绝大多数定居点的民团相比,兰山的武器不可谓不精良,士兵的军事素质不可谓不硬。两个多月的清肃战争,兰山也被骨头渣子磕过牙。在阗水,一次自杀式袭击曾让他们折损两百余人,但那些是小痛。在莫司令看来,战争哪有不死人的?他并没有因此对小势力的孤注一掷产生足够的重视。
幸存的兰山士兵对装甲车逐辆清点人数。数字还没报上来,莫司令就看到了南方五公里外的浓烟,对肃州的炮击也在这时候停止了。
莫司令心一颤,炮兵也出事了。一个念头浮上心头:自裁谢罪。西北方向远远传来的怪叫声让他暂时搁置了这一想法,他立刻发出了撤退的命令。
莫司令的脑子还是很清醒的,如果把兰山的这点家底子全折耗在这里,“帝国”就完了。
士兵们忠实地执行了这一命令。两百余辆装甲车启动,有序撤退。二十辆装车甲负责断后,尽管这种老式运兵装甲车上只配备了7.62毫米机枪,但对玉关的飞橇队,还是很有威慑力,迫使他们不敢轻易靠近。
然而让兰山更绝望的来了。肃州发射了第二颗二相云爆弹。玉关飞橇队的丘八一边大骂肃州的疯子,一边向远处飞遁。
第一颗云爆弹爆炸的时候,装甲车处于熄火状态,能够安然无恙。这一次就没有那么幸运了,超过半数的装甲车发动机损毁。在能见度为零的滚滚黑烟中,前车失去机动能力,后车仍在继续前进,撞车乃至侧翻进堑壕的情况也有发生。
这一次,他们失去的不仅仅是装甲车的机动力,还有两百名站在车顶的机枪手。这要怪承平近四个世纪的田园牧歌时代了,大量新式武器及相关技术资料在那个时期被销毁。在末世捡破烂并不是随时都能捡到好东西的,以至于这种技术源自20世纪末的老式装甲运兵车也被兰山当作了战争宝贝。
有十三辆装甲车成功脱离爆炸区,绝尘而去。玉关的三当家女酒鬼关山莲带着一百多名飞橇手,绕了个大圈,追了上去。此时天色已暗,一轮明月却从东方地平线升起。玉关打算在大好的月色下,打一场夜战。
等尘埃再次落定,兰山的士兵面对的是如狼群一样蜂拥而来的玉关蛮汉。莫司令不得不下令死战,他的心在流血。四千名士兵,如今已不足千人。好在他的兵都是善战的老兵,从装甲车里出来后,立刻向玉关的队员自由射击。
飞橇灵活地左躲右闪,同时举枪还击。不时有人从飞橇上掉落下来,偶尔也有装甲车后的士兵被削掉头顶盖。由于兰山机枪手损失殆尽,他们失去了压制的先机,只要有人爬上车顶,就会被玉关的人一枪击毙。
战争是残酷的,玉关很快折损了一百多名飞橇手,以此为代价,剩下的四百辆飞橇也冲入了装甲车密布的区域。他们弃了飞橇,以装甲车为掩体,与兰山士兵展开了激烈的枪战。
此时,南北两方都传来了响亮的呼喊声。北方是肃州的残余人员,南方则是陈达勇的冬县武装。
一辆装甲车内,莫司令面无表情地检查完自己的护具和武器,对着扬声器喊道:
“兄弟们,今日就是我们殉国之日。我不祈求还有来生,今日一别,就是永别。”
回应的,只有枪炮声。
莫司令大吼:“为帝国,死战。”
枪声中,终于有人响应,跟着大喊:“死战,死战!”
响应的人越来越多,这些声音连成一片,逐渐变得整齐划一。
“死战,死战!”
兰山的士兵士气大振,一时间,“死战”竟凝成了信念,似乎化作了他们的军魂。
烈性的鼻涕虫哪甘落了下风,他往地上吐了口唾沫,冲进一辆装甲车,用拳头砸死了一名兰山士兵,对着扬声器喊道:
“我呸,一万人的定居点,也好意思称帝国,真他妈脸大。玉关所属听令,杀贼,血战不退。”
玉关的“狼”们当即响应:
“血战,血战!”
鲜血和死亡的战歌,在战场上空,厮杀纠缠,化为一个个死去灵魂的挽歌。
第四百章
莫司令
十三辆装甲车没有逃出多远,在洪水河大桥上,被女酒鬼关山莲率领的飞橇队追上了。
这个壮硕的女人一口气喝光了酒,将酒袋狠狠地砸在地上。死鬼二当家吊丧眉曾说过,他老婆喝了酒能吊打他。这是实话,三当家关山莲的能力源自于酒。她和书院的梅朵一样,千杯不醉。不同的是,梅朵喝的酒只能转化成废物流进马桶。女酒鬼却能把酒当成身体燃料,酒喝得越到位,力气越大,能力也越强。
女酒鬼像大青蛙一样从飞橇上蹦起来,跃上了一辆装甲车的车顶。她的右手呈诡异的紫色,一拳砸在装甲板上。在云爆弹轰击下都能安然如故的装甲板,竟被女酒鬼的拳头融穿了一个洞。空气中弥漫着金属烧焊的味道和刺鼻的焦臭。女酒鬼不喜欢这个味道,所以她的鼻子上多了个鼻夹。
一根枪管从洞内伸出来,女酒鬼伸手握住,把枪管弯成U型,炸膛和惨叫的声音同时从装甲车内传出。女酒鬼把报废枪塞了回去,顺手往里面丢了颗手雷,退后两步。火光在装甲板的破洞处一闪而逝,持续不断的黑烟从里面冒出来。
女酒鬼跳上了另一辆装甲车,如法炮制。前一辆被她破坏的装甲车没有停下来,它偏离了行驶方向,直到撞断大桥护栏,掉进河里。前方的装甲车通过潜望镜观察到后车的情况,像屁股被火烧了,都加快了速度。
有两辆车的士兵打开了顶部的矩形舱门,探出身子向女酒鬼射击。飞橇队的丘八就担心敌人一直缩在乌龟壳里不出来,三个冒头的兰山士兵立刻成了靶子,死状很凄惨。
过了桥,十辆装甲车不跑了,迅速围成一个圈。玉关的丘八是狼,兰山的士兵也是狼。与其在逃亡中一个个被咬死,倒不如停下来痛痛快快地对咬,就算死也要拉上几个垫背。一轮射击后,十多人从飞橇上栽了下来。玉关的“狼”们纷纷弃了飞橇,以装甲车为掩护发动反击。
兰山狼个体实力强,玉关狼多。狼群的对决,原本势均力敌。奈何插进来一头凶厉的玉关母狼,瞬间打破了胶着的平衡。
女酒鬼解决了第三辆装甲车,手持着一块被她切割下来装甲板,状若疯牛般地冲锋。她会用装甲板把敌人砸死,也会把右手直接刺入对方的胸膛。高温烧焦了肌肉组织,死在她右手上的人,一滴血都不会流。
胜利的天平倒向了玉关。
另一个场地上,战斗临近尾声。玉关、肃州、冬县三方联盟势力,以牺牲一千余人的代价,剿灭了兰山七百多人的残余力量。双方都兑现了自己的诺言,一个要死战,所以都死了。一个要血战,所以用上千人的血灌溉了这片荒瘠的土地。
不去理会被云爆弹消灭的兰山士兵以及另外两个战场的战损情况,仅看这次短兵相接的结果。玉关损失三百零六人,肃州四百二十七人,冬县六百八十五人。三方联盟与兰山的近距离战斗,死伤比为2:1。从战损比和死亡人数,大致能看出各方的战力对比。兰山最强,玉关次之,肃州再次,冬县垫底。
战场中央,莫司令傲然独立。圆月为他投射出长长的影子,月夜中,他原本挺拔的身子显得更加修长。他的周围有许多人,但他却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孤独,他带领的弟兄都已经在这片土地上长眠。
他们和他一样,为人类能够繁衍的理想而活着,死时却连投胎转世的奢望都不敢有。莫司令一直认为,如果说有人能给人类的延续带来希望,非鬼王莫属。牺牲眼前这些人,他不认为有错。
他扫了一眼眼前的乌合之众,众敌环伺并没有给他太大的压迫感,死在他手里的,不下两百人。就个人而言,这笔生意不亏。他只恨因为自己的大意,葬送了这群兄弟们的性命,有负邱元首的委托,有负国恩。
三方联盟的丘八们红着眼,怒目瞪视着这位光杆司令。枪口都对准了他,但没有谁去扣动扳机。大人物自然交给大人物发落。当然,这是托辞,真实的原因是这位司令不怕子弹。他们只是纳闷,这位这么有本事,为什么不逃?他们哪里知道,兰山“帝国”的司令,早已心存死志,一心殉国。这时候正在积蓄力量,准备在临死前带走几个厉害的垫背。
莫司令这么想着,厉害的就来了。鼻涕虫从人群中走了出来。在他身后,冬县的首领陈达勇落后半个身位。陈达勇自甘人后,倒不是服气鼻涕虫,而是佩服玉关的狼兵,和他们相比,自己手下的兄弟充其量是一群哈士奇。
鼻涕虫指着莫司令哈哈大笑:“帝国?!司令?!哈……哈哈。弟兄们,你们干趴了一个‘帝国’,高不高兴?”
“高兴。”联盟的丘八们大喊,声音不算齐整,但气势还是出来了。
“现在马上又要干趴一个司令,大伙儿高不高兴?”
“高兴。”这一次声音整齐了。
联盟的丘八高兴了,莫司令很不高兴。
“高兴个屁,没有两颗云爆弹,你们就是渣。”
“我们的确是渣。”鼻涕虫不以为意,“但战争只认结果,不认如果。我承认你的部队很强,那都是血喂出来的。”
莫司令诘问道:“你就干净了?”
“干净,绝对干净。和你一比,我们就是张白纸。”鼻涕虫嘿嘿笑了一声,“我们抢了胡杨十几年,欠下的人命不超过两条,还是误伤。抢归抢,我们不杀人。”
莫司令笑了起来。胡杨首领一提起玉关,就恨不得在脸上刻满仇恨两个字,他还以为是多大的仇。在他看来杀人都不是事,何况抢粮食。
“那倒是胡杨的人小气了?”
“肯定的啊。大家伙一起在甘北过活,都是兄弟。从兄弟家拿点吃的,哪能那么记仇。他人呢?”鼻涕虫假装东张西望,“死了?哈哈……做人嘛,要大气一点才行。你要看事不开啊,老天就看你不开,那就得把你收了。”
“你这话挺合我胃口,可惜咱们做不了朋友。”莫司令不无遗憾地说。要是没打这个仗,他没准会起“爱才”之心,帮兰山收编了玉关。无论是玉关的当家还是丘八,都还能入得了他眼。
“那是,这一世肯定做不了朋友了。”鼻涕虫赞同道,“咱也没来世,所以注定是永远的敌人啦。”
莫司令对此不否认,他问道:“你们是怎么活下来的?胡杨那群蠢货,六七百号人都拿不下你们几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