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庭娇(校对)第17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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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梁心虚地将手背在身后,低下头来望着脚尖。
  沈羲看着他,没再说什么,目光却不觉放柔。
  她的哥哥张煜,比她大好几岁。
  母亲肖氏因为是太师府的娇小姐,婚后也被丈夫百般宠着,成亲翌年便生下张煜,第三年又产下一子,不过尚在襁褓里便已夭折。
  此后直等到张煜七岁时才艰难生下张盈,张盈死前,侄儿阿善也已经三岁了。
  阿善也极可爱,打小时肖氏便常让人抱来正房玩耍。
  那时的他常在玉簟上乱爬,爬到祖母面前,抱着她胳膊冲她咧嘴笑笑,又喜巴巴地爬到姑姑这边,往她脸上蹭蹭。
  等他再大点儿,会走路了也会说话了,便抱着大大小小的玩偶寻到她屋里,扯着她衣角央她跟他一起玩。
  但是在阿善出生之前,她相处时间最多的除去父母亲却是温婵。
  到底她没有别的姐妹,张解在妻子生完她之后,在儿女事上更不再强求。
  把温婵从祖籍带回府里,一是看不过温婵继母对她的刻薄,二则却是为了给张盈找个玩伴。
  八岁那年她随父母回徽州祭祖,在那个叫做乌山镇的小镇上看到了温婵。
  乌山镇是张家的祖籍,整个镇子倒有六七成人姓张。
  张家的祖宗带领家小在燕京安家之后,曾立下家规,交代日后不管荣辱兴衰,每代的宗子宗妇都须得葬回镇东方的梅山祖坟。
  那时正是腊月天里,徽州城外正下着鹅毛大雪,漫山遍野除去白色还是白色。
  温家小院儿前面不远的水渠旁,倒是有两株野生的红梅开得正盛。
  张盈乘着暖轿路过,临时起兴前去折梅,就看到挽着裤脚站在冰水沟里给弟弟寻竹蜻蜓的她。
  竹蜻蜓是温婵弟弟故意丢进水沟里的。
  那孩子穿着紧实崭新的棉衣,一面笑着跳着,一面挥着鞭子指使温婵左右寻找,仿佛是最有趣的乐子。
  而她的继母,则站在窗内烤着火捧着茶,笑微微地望着他,眼里流露出骄傲与得意。
  温婵的祖父其实是张家人的赘婿,温婵祖母死的早,也没有留下后嗣,后来祖父再娶了个张家女,又生下温婵的父亲,渐渐就在乌山镇生了根。
  温婵的父亲那会儿已经不在。
  张盈看不得那熊孩子的恶劣,着人捉住他,当着她继母的面,狠打了他一顿屁股。
  然后又直接把温婵带着回了住地。让她沐浴又更了衣,还让人端来热汤。
  当夜温婵发起热,嘴里不住地胡言乱语,哭泣不止,张盈又披衣着人去请随行大夫。
  病好后她跪在地下直磕头,说宁愿给她做奴婢,跟她回京师,也再不愿回那个家去。
  可是那会儿的张盈心里正充满了正义感。
  她只觉自己是野史里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英雄侠客,并不是图她回报才出手相救,又哪里肯答应让她为奴?
  何况当奴隶有什么好,一辈子抬不起头不说,日后连子孙也入不得科举。
  此外再有一重,温婵的祖母追根究底起来,竟还是她张盈的堂姑祖母。
  张家这样体面发达的人家,既是阁老又是国戚,怎么能做出让自家族人亲戚为奴的事情?
第23章
姑娘变了
  但在那闭塞的小镇上,她与温婵还是毫无阻碍的结成了好朋友。
  温婵天生一副娇弱之态,又怯生生不大言语,与自小便被人捧在手心里,性子洒脱飞扬,且眼里进不得半点沙子的张盈截然不同。
  张盈便总以她的保护人自居,不管去哪儿,总把她带在身旁。
  为了照顾她的自尊心,她还让丫鬟们称她表姑娘。
  她倒也知礼,处处皆顺着她。
  临近回京的日子,张盈越发与她难舍难分。
  温婵终日红着眼眶,看向她时目光凄凄怨怨,但凡提到让她回去,她便脸色煞白颤抖不止。
  张盈不忍心,便去求肖氏。
  肖氏不肯。理由是没有个好名目可以将她长期放在府里安置。何况,她觉得张盈的心肠也未免热过头了。
  且温婵还有继母,又不是家里完全没了人,这样也名不正言不顺。
  张盈又去求张解。
  张解熬不过她苦缠,思前想后,便就说服肖氏,商量后做出了以族亲之名带温婵回京师,替她亡父教养她的决定。
  说到底张府不缺她这口吃的,多养个把亲戚不在话下。
  何况她又是个女儿家,来日总归要嫁出去,张家最多也就赔她一副嫁妆而已。只要女儿高兴,些许钱财,又算得了什么呢?
  温婵继母嚣张如斯,他们若不伸手,难道真等着看她被折磨死吗?
  于是着人带了厚礼到温家。
  温婵继母巴不得把她送走,好把她的嫁妆留给儿子,又得了张家的礼,哪有不同意的?
  然而温婵的心思,其实从来没有简单过。
  她所受的苦,是切身之苦,是不算计就得承受命运摧残。
  所以她目标明确,把事情做得又狠又绝。
  就算后来几年她张盈在宫闱与内宅看得阴谋再多,心里再透通,可终归因为缺少一股她那种死命逼出来的狠绝,而死在她手下。
  屋外飞鸟扑腾着翅膀上了屋檐,穿堂风带来一丝微凉,扑在人眼里心上。
  这让她对沈家的刻薄有了新的认知的小院落,有着异样的静谧。
  “我保证不再吃零嘴儿了。”
  稚嫩的软音忽然打破了这层静谧,沈梁不知什么时候已走到她面前,愁眉苦脸地作着保证。
  沈羲摇动着扇子,扇子停下,她的目光也变得清明起来。
  “也不是不让你吃,只是吃多了总是不成。”
  她眼望他说道,并顺手将手畔摊着的茶试了试水温,递了给他。
  她语音软软慢慢,像早到的仲春的暖风:“尤其是正咳嗽,再吃这些上火的,拖着拖着就严重了。得多喝些水。”
  她竟然端着杯子,让沈梁就这样就着她的杯子喝水。
  珍珠提着口气悬在喉间,眼睛都忘了眨上一眨。
  裴姨娘则是两手碎动起来,无措到像是不知该做什么好。
  只有沈梁略略迟疑了下,便就张开嘴儿,像只小猫儿一样乖顺地喝起来。
  “从明儿开始,每日早饭后到我房里来,我先教你认字。”
  沈羲把杯子放回桌上,端坐着交代下来:“不许偷懒。也不许耍小聪明。要是不听话,我可把你的小木马给收了。”
  正月里他已满了五岁,这个年岁已可以启蒙了。
  反正如今进家学去也少不了麻烦,倒不如她先自己教着,等到大点儿再正式入学也无妨。
  她这个世族出身的小姐,教个把小孩子应还是不成问题的。
  沈梁重重点头,那双大眼睛这么看来越发大而亮了。
  沈羲摸了摸他脑袋站起来:“去玩儿吧,别拘着了。”
  说完她站起来,往外走去。
  裴姨娘追着到了角门下,忽然冲她深施一礼,没说什么,但看模样却像是要哭了。
  沈羲不知道缘故,也不好说什么,虚扶了一把便就继续往前走了。
  等进了穿堂到了内院,珍珠终于也忍不住说道:“姑娘今儿怎么对四爷改态度了?
  “之前您不是说他是庶子,是妾生的,跟咱们不是一路的么?您还不让四爷来见您……”
  她真是好奇极了,也顾不上什么逾矩不逾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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