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福第331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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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嬷嬷连忙扑上去,趴在她身上回望着鄂氏:“太太看在她素日还算得用的份上,就饶她一命吧?奴婢以性命担保,她往后再也不敢了!”
鄂氏牙关紧绷,浑然不加理会。
“太太……”绣琴推开宁嬷嬷又爬上来。痛哭道:“奴婢已经知错了。真的知错了!”
鄂氏咬牙瞪着她:“说,大理寺查出的脚印对不上号是怎么回事!”
绣琴哭趴在地下,摇头只是哭而不肯答。
鄂氏遏不住心头怒气。举起手畔杯子往她砸过去,“把她吊起来打,往死里打!”
丫鬟们来拖她,绣琴却突然挣扎着爬到她身下。喘着粗气,睁大着一双眼。两脚蹭去脚上鞋子,然后颤栗着挪到她跟前,说道:“世子爷不知道怎么知道那碗辣椒水是奴婢泼的,在戏园子里找到奴婢。逼问奴婢真相。
“然后等我说完,便挥剑斩去了奴婢十根脚趾,上了些封血和止痛的药。再拿了双小鞋给奴婢穿上,等大理寺来人传奴婢时。奴婢便就到了人前!太太,奴婢那十根趾头,是世子爷生生斩下来的……”
她边说边颤栗着,泪水与冷汗混和在一起,看着竟多了几分怖意。
鄂氏和宁嬷嬷听到这话立时呆了。
宁嬷嬷屏息片刻,伸手去解她的袜子,等解开一看,果见一双脚上光秃秃地一根趾头也没有了,而前端伤口上则用纱布包起,有淡黄色的液体正透过纱布浅浅地溢出来!
绣琴歪在宁嬷嬷怀中,两眼里不断淌着眼泪,而目光里却充满了惊恐和后怕。
鄂氏倒吸了一口冷气,停顿的思维在看到她两脚又一次惯性的抽搐才恢复了意识。
怪不得韩稷会突然闯到敞轩里来,也怪不得他会主动提到绣琴!原来果然是他做了手脚,而他手段又何其狠毒,竟然用这样残忍的办法去给韩家洗清嫌疑!
她养了他足足十五年,从来也没见过他这么狠的一面!
她扶着桌沿坐下来,面肌微微地抽动着,她太不了解他了,而又太了解他了!他既然已经查出来是绣琴做的,难道会相信这不是她指使的吗?他在外头忍下来的怨气,难道回到府里不会借此释放出来吗?
“即刻带她下去,收拾些该用的衣物,把她发卖到南边去!”她望着前方,一字一句地说道。
“太太!”绣琴扑上来抱住她的脚:“太太就看在往日奴婢还算尽心的份上……”
“你还不走,是想等我亲手杀了你吗?!”鄂氏腾地站起来,瞪着她:“你做出这种胆大包天之事,活该千刀万剐!要不是看在你已经被斩了脚趾的份上,我岂会留你命在!我是绝不会再留你这种祸害在身边,我赏你两条路,是走还是死,你自己选!”
“太太……”绣琴哭趴在地下。
“太太!”宁嬷嬷也跪爬过来,“老奴也老了,受不得骨肉分离了,太太就是要发卖,也请将她就近发卖吧!如此老奴偶尔也能再去看她一眼!”
“闭嘴!”鄂氏厉声道:“你还有脸跟我求情?若不是你教出来的好孙女,她敢有这么大的胆子?!”
“可是太太,若不是因为您说过不能让沈雁嫁到韩家的话,绣琴她也没这个胆子啊!绣琴她也是想替太太做些事,如果事成了,那不就除去了太太心头之忧么?!”宁嬷嬷红着眼眶望着她,说道。
“我不需要她这么自作主张地替我着想!”鄂氏瞪着她,“她以为她是什么人,她不过是个奴才,我分明交代过她不要给我惹事,她依然还私下里闯出这么大祸来,如果不是韩稷及时这么做,今儿我们合府上下都会变成皇上的眼中钉了!
“我韩家的事,我的事,几时轮到一个下人做主?可见我平日里有多纵容你们,竟把你们纵成了如此无法无天的地步!”
她抬手指着门外:“你即刻便带她下去收拾,国公爷回府之前必须出门。晚一刻都不行!”
宁嬷嬷抬眼看向她,半日也未能接上话。
宫里还设有几席晚宴,是皇帝亲点的那些重臣才有资格赴席。韩稷这里在鄂氏走后,便着辛乙先回了府。席上顾至诚频频往他望过来,他心知是什么意思,但眼下却无暇理会。
宴散后大伙一道出了宫,荣国公他们不知是酒未喝得尽兴。还是憋了有一肚子话想要吐。又邀魏国公一道再去玉溪河喝点儿,韩稷暗地里扯了扯魏国公袖子,魏国公便就推辞道:“早上出来答应回去跟老母亲挑中秋节的灯谜。明儿夜里小弟做东,再与哥哥们喝个够。”
众人听说如此,也就散了。
魏国公等与他们分了道,才问韩稷:“你方才扯我做什么?”
韩稷拉着马缰。“孩儿有件事情,需得回府才能跟父亲说。”
魏国公微嗔望着他:“淘气。”
韩家这边。宁嬷嬷带着绣琴回了房,才粗粗收了几件衣裳,绣琴便哭倒在地下。
“嬷嬷再替我去求求太太吧,我不想离开国公府。我如今两脚残疾,卖出去也顶多只能做个低等的粗使丫头,哪怕是留在府里同样做粗使。好歹有嬷嬷护着,我也不至于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我只有嬷嬷这一个亲人了呀!”
宁嬷嬷看她哭成这样。蹲下去将她拉起,说道:“你以为我忍心看你落难么?若是能求,我就是拼了这张老脸也是要替你争取的了。可是太太并不是那么好拿捏的人,我如今就是撞死在她面前,她也是不会同意留下你的!
“怪也只怪你怎么糊涂到这地步,那是什么地方?是什么场合?是皇上举行万寿宴的宫里!你竟敢犯下这种事,又怎怪得太太生气?”
绣琴哭道:“我只是想要断了世子爷对沈雁的念想而已,沈雁那么厉害,她若是嫁过来,根本就没有我们的活路!我盼着做世子爷的人盼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盼着他到了议婚的时候,看上的人却又是这样的一个小姐,我怎么会甘心?!
“您可知道今日在宫里沈家的人有多么猖狂,他们连淑妃和楚王都不放在眼里,这样的人嫁到韩家,将来太太还能压得住她吗?我这也都是为太太好啊!”
宁嬷嬷拉着她站起来,退身在椅子上坐下,说道:“现在说这些都没用了。我没有别的亲人了,只有你,我不会不管你的,你等会儿随人牙子出去后,不管被不被买走,你都想办法送个讯儿到城南老街一家叫做徐记南货的小商行,把你身处的位置交给那里的掌柜徐贵。”
“城南老街的商行?”绣琴止了眼泪,怔怔望着她:“我怎么不知道嬷嬷还认识商行的掌柜?”
宁嬷嬷斜眼着她:“我的事,哪能件件告诉你?”
绣琴怔愣着,片刻道:“那太太知道么?”
“她就更不会知道了。”宁嬷嬷吐着气,抬起左手掠了掠耳鬓的发,这个动作被年已五十有余的她忽然做来,竟多了丝罕见的妖娆的味道。
绣琴望着她,忽然觉得有些陌生。
“出去也未必就是坏事,我恐怕也迟早是要出去的,十七年里,我随时都在做着撤退的准备,原本想着你既然愿意跟着韩稷,那就跟着他过几年也成。可如今你侍妾也做不成,却落得个被赶出去的下场,也不见得就是坏的。”
第433章
怒斥
“嬷嬷怎么这么说?”绣琴愈发听不懂了,“嬷嬷可是太太身边的心腹,素日老太太都还给着您几分脸面呢,怎么说您也迟早要出去?还有,怎么叫出去也不见得是坏事?难道我被赶出去这下场还能跟当世子爷的侍妾来得好吗?”
“你以为他能在这世子位坐很久么?”宁嬷嬷忽地转身面向她,“他也不过暂且风光罢了,太太是不会让他最终当上魏国公的,我也不会让他得逞的!”
“为什么?”绣琴愈发不解了,“嬷嬷你不过是个下人——”
“下人又怎么样?”宁嬷嬷脸上浮现出一丝狞笑,“下人也是人,任何人在知道自己头上悬着把刀的时候,胆子都会大得连自己都害怕!你根本不知道这十五年我是怎么过来的,我也不过是想给自己谋条活路,留条后路而已!难道下人就应该眼睁睁地坐着等死吗?”
“嬷嬷!”
绣琴咽了口口水,润着干涩的喉,眼前的宁嬷嬷忽然变得让她不认识了。
她从几岁时起被接到她身边,印象中她一直是克己而严肃的,几曾有过这样不合身份的言谈?到底是什么促使她有着这么大的胆子,又是什么原因使得她身为下人的本份都不顾了,而竟然如此张狂地说出这样大逆不道的话来?
“你们还不快出去?国公爷她们快到府了!”
正在怔忡之间,房门忽然被撞开了,素日里与绣琴一道当差的丫鬟绮罗惊慌地进来。
宁嬷嬷猛地一惊,来不及再说别的,提着行李拉上绣琴。便就夺门往外去。
绣琴的脚因着药效已过,这会儿已有些钻心的疼,好在府里熟门熟路,又是鄂氏早交代过送她出门的,往西角门这一路倒也算通畅。但她心里仍是忧急,鄂氏既交代过必须在魏国公回府之前出府,必然是因为韩稷知道了今日事情之真相。而恐再生事端。
于是即便疼也不敢放松。紧咬着牙关随着宁嬷嬷往角门走。
门内早有辆准备好的马车,赶车的是府里大管事的儿子,很显然宁嬷嬷到了此处便该止步了。绣琴眼眶一酸眼泪又流出来。唤了声“嬷嬷”便已泣不成声。
宁嬷嬷也红了眼眶,轻拍她胳膊道:“好生去吧,记着我说的话。”
绣琴含泪上车,正要放车帘。这时候虚掩着的院门忽然又被人砰啷撞开了,贺群罗申并肩步入。进门之后即刻拉住马缰而后将车厢里的绣琴一把拖了下地!
“这是上哪儿去?”随后进来的人紫衣长身,负手迈入,赫然正是应该从前门步入的韩稷!
宁嬷嬷瞬间变了颜色!
绣琴顿时也已魂飞魄散,瘫软在地动弹不得!
魏国公在门内与韩稷分了道。因心里藏着事,也没太把韩稷先前的话当真,径直回正房喝茶准备沐浴。忽然就听门外传来妇人女子的哭泣声,又有许多的脚步声。顿时连送到唇边的茶也不喝了。抬头望门口。
门口忽地一暗,不等通告便就大步走进一人来,雄赳赳气昂昂,竟然是先前在门内才分道的韩稷,他微讷了讷,起身道:“你怎么又过来了?”
韩稷笑道:“父亲忘了,我先前说过有事要跟您说么?”
鄂氏原本在里间给丈夫准备衣裳,听得外面动静,连忙也停手走了出来。
魏国公点头,退回椅上坐下,说道:“有什么事情,你说。”
韩稷昂首挺胸,眼角连睃都没曾睃鄂氏一眼,只使了个眼色让贺群将屋里人都带下去,随即才道:“父亲可知道,今儿在宫里,暗袭沈姑娘的真凶究竟是谁么?”
魏国公陡然听他再提此事,眉头也不由动了动,“是谁?”
鄂氏心下狂跳,忍不住斥道:“你想干什么?!”
韩稷浑然没理会她,往外一扬手,贺群便就将面如死灰的绣琴带进来了。他冷眼睨着地下:“把今日进宫之后太太怎么吩咐你行事的,你又是怎么挑拨宋萍,然后朝沈姑娘施毒计的,一字不漏地给我说出来。不要再让我催,不要让我说第二遍,也不要想耍什么滑头。”
魏国公听完此话立时变色,转头往鄂氏看去,鄂氏脸色已转成雪白!
绣琴张大嘴呼吸了几口,趴在地下望着鄂氏,整个人颤成了筛子。
韩稷显然没有什么耐性,夺过贺群腰间的剑往她头上一挥,那头结成髻的发丝便倏地散下来了。
绣琴嚎叫了一声,呼吸变得更加急促,干涩的喉咙里不住地吐着:“我说,我说……”她按照韩稷所说,把进宫前鄂氏怎么交代她行事的,进宫后让她怎么盯住沈雁的,然后又怎么遇上沈雁和宋萍理论,最后怎么瞅准了空子往沈雁主仆身上施以毒手的,断断续续说了个清清楚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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