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福第237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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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这已是后话,暂且可以不必理会。
除去这些,最重要的变化是楚王与郑王这对兄弟终于在韩稷的布署下直接交锋了。
这是她唯一存在着疑点的地方。
从大局来说,楚王与郑王之争的确对勋贵有利。
不过韩稷是要借楚王的力量来夺取世子之位,楚王惹恼了他,他给他点教训这可以理解,可她想不明白的是,他为什么要同时把郑王也拉下水?
当然,凭郑王的所作所为,就是揭穿他的面目让他提前成为楚王的眼中钉这也无可厚非。
可关键是,站在他的角度,楚王这边不靠谱了,至少他还可以倒向郑王给予楚王狠命一击,郑王同样也有能力帮他拿到世子之位,他是完全有必要为了未来前途着想而替郑王隐下这段矛盾来的,郑王一定还会记下他这份人情,他为什么还要不遗余力地将他的面目当场撕破?
他是冲动吗?
不,整个过程他比任何人都冷静,而且楚王郑王的出现都是他一手安排,可见一切都在他的掌握。
既不是冲动,那就是蓄意。
他的目的只是为了韩家家业,当上下一任魏国公而已,他为什么要冒着同时得罪郑王楚王的风险,非把他们逼上死胡同?难道他就不怕他们当中某一个在将来登上帝位之后对他进行打压或清除吗?
纵使他是为了让他们斗得更激烈,以保住勋贵的存在价值,可也不见得非要拖下郑王来。
眼下的事使她隐约觉得,他这整盘棋的最终目的,似乎就是为了使楚王与郑王的矛盾从朝堂局势落实到现实来似的。
他很希望他们的矛盾加深起来吗?
沈雁第一次发现,韩稷的心思也有她看不透的地方。但同时她又有丝庆幸,至少他没有选择倒向郑王来打击楚王,否则的话她跟他也就无法再结成联盟下去了,郑王虽非她的仇人,可他若夺储成功,皇后也会直接受益,这是她无法接受的结果。
一大早后宫墙外马蹄声与将士们的脚步声便就纷至沓来。折腾了一夜下来,又得继续去看赛马了,虽然经过这一夜后她其实早已经失去了观赛的兴致,但看着丫鬟们已然替她准备好了服饰,也只得暂且放下这些心思。
华氏自己装扮完毕,便也捉了她过来好生打扮。一面捉着她板着脸说:“这几日你给我好生在宫里呆着,入夜之后哪儿也不许去了!”
昨儿晚上回来之后,华氏深怕斥责了她弄得她睡不好,所以并没有再与她说什么,可是这件事虽然沈雁没有做错,可沈家却不能因为它而与柳家成为敌人,到底柳夫人并没有护短,有矛盾是可以化解的。
碍着柳家颜面,沈雁再那么张扬地乘夜外出就不合适了。
何况淑妃吃了那么大个闷亏,搞不好反过来又拿捏她们什么规矩。
沈雁嗯着。其实就是华氏不说,她也不会想出去了。反正还有三四日就要回京,她就当是在沈府里住着没出来吧。
华氏望着女儿这般不言不语,想着她好不容易出来一趟,结果又还只能闷在这宫里,也不由叹了口气。真是走到哪儿都不安生,要不是沈雁自己有分寸,换成柳曼如那样的女儿,她还不知道要操多少心?
母女俩拾掇好了,扶桑便说二爷在宫门口来了。
华氏自打到了行宫,还只昨夜才见了沈宓一面,便是如此也没有说得上话,因而连忙起身,提裙出了门去。
沈宓几日不见妻子,心情也十分荡漾,但当着旁边那么多侍卫宫人,又不能互诉衷肠,只好忍耐着,目光胶着在妻子面容上,温声问她:“雁姐儿无妨罢?”
华氏脸上泛着红霞,语气仍尽量爽朗着:“咱们的女儿你还不知道,她才不会因为这些事跟自己过不去。”
沈宓点点头,目光移开,眉头略微皱起来些:“柳曼如虽然无礼,但看在柳阁老夫妇的面子上,我们也不能做出那得理不饶人之事。相信有他们管束,那姑娘也会吸取教训。郑王楚王被韩稷这一捅,也算是公开了矛盾,这小子是个刺儿头,你让女儿少跟他往来。”
“这又是为何?”华氏道,“我倒觉得那韩稷挺不错的。昨夜要不是他,咱们女儿哪里能那么痛快地出了这口气?再说了,郑王楚王本就对立,等到郑王一出宫,他们迟早交上火。这次是他们自作孽,能怪得了谁?”
华氏觉得他有些不讲道理。
沈宓一时倒也无法反驳。
诚然韩稷昨夜把他们这些人全都给拉下了马,顺便还让淑妃也吃了瘪,要论手段是杠杠的,若换成他自己上,还未必有这么大的底气把淑妃和郑王也拉出来。
倘若跟这样的人共事,他当然是乐意的。作为后辈,他当然也是欣赏他的。
可是这个韩稷老是在沈雁身边打转儿,上次净水庵失火居然还跟她同处了一整个晚上,这根刺还一直扎在他心里,如今又因他而闹出这么大件事来,虽然有惊无险,但总归对他的印象又坏上一分了,他凭什么老是接近沈雁?
一看他就没怀好意。
不过这种话终归没有证据,一旦说出来,华氏必然会嘲笑他的。他默立了半晌,便就说道:“这小子太会惹祸,为了咱们女儿的安全着想,你无论如何得听我的。他们勋贵跟皇族关系近,男人们之间的事我总比你懂得多些。”
华氏听他提及了朝堂,这般煞有介事,纵使觉得没他说的那么严重,于是也收口了。总之丈夫肯定比她更有见识,沈雁又不缺玩伴儿,回到京城她就落地没影儿,少个韩稷并不算什么。
“听你的。”她道。
“沈叔,华婶儿,雁儿呢?”
两人这里正说着话,顶着双黑眼圈的顾颂忽然在身后说话了。
顾颂其实来了有一会儿,昨儿夜里他也是直到天亮才合了合眼,即使强迫自己睡,眼前也老是浮现出韩稷与沈雁在一起时那么亲密默契的影子,以及韩稷对整件事从头到尾的表现,虽然看上去是很简单的一件事,可身在这漩涡中的,又有谁会真正觉得这事儿简单呢?
“雁儿还在吃早饭,你怎么这么早?”华氏含笑问他。
顾颂也笑了笑:“我自打随父亲去大营后,早上起得更早了些。”说着望向沈宓,又略带迟疑地道:“沈二叔,昨儿这事,您跟我父亲碰过头了吗?他去校场了,我现在还没见着他。”
华氏聊起这些,忙道:“我先回去瞧瞧雁姐儿。”说着转身进了门去。
沈宓示意顾颂到了处不易藏人的开阔地,才说道:“我也还没有见到他,不过,我猜想他知道之后又会暴跳如雷,眼下皇后与你我两家的怨气够深了,但是并不能因此就跟皇后宣战,毕竟很多事不是皇后亲手做的。
“而她也仍是一国皇后,如果没有十足的证据和把握,贸然行动我们只会伤及自身。”
顾颂凝眉想了想,然后看了眼远处站岗的侍卫,收回目光道:“二叔说的很对,打刘俨那事过后,我总有种感觉,我们几家手掌兵权的勋贵其实反不如下面那些侯伯地位来得稳当,倘若贸然行事,我恐怕皇后反会撺掇皇上收回兵权。
“冲郑王楚王对稷叔和我这样的态度,倘若我们手上没了兵权,也许就成了任人宰割的鱼肉了。”
沈宓赞赏地看了眼他:“你能想到这点,说明你长大了。
第311章
真狂
“当初先帝会将兵权分割到国公们手上,乃是为了安定人心,但其实并没有哪朝哪代大部分兵权掌握在勋贵手上,还能够不出事的。皇上会忧心兵权也是正常,而且在没有十足的理由和支持之下,他也不会轻举妄动,所以暂且来说还不必担心。”
“我倒不是担心他马上要收回兵权——”说到这里他戛然打止,因为知道怎么准确地把这种心情往下述说。
这种忧虑隐隐约约,但又有迹可循,原先他还有些不明白沈家作为遗臣如履薄冰的心情,但现在想想各国公府的处境,其实也没有差别吧?刘俨公然利用他来挑拨顾沈两家的关系,皇后虽受到惩罚,但是皇帝并没有下旨对顾家有所安抚。
之后五城营那事,皇帝甚至还向董家下起了斥责令,难道皇帝自己不会知道这些事都会让国公们寒心吗?他是有意要宣示他的君威吧?
国公们即使不服,也不可能以这点事为由揭竿起义,大伙都是受够了民不聊生的苦当初才会走到起义那步的,也是心中都有着造福天下的心愿才会想要改朝换代,所以他们不可能轻易去起兵反对皇帝,去挑战他们都一致认同的皇权制度。
就算真的有人按捺不住,内阁元老们也不会允许的。
皇帝当然就是认定了这点,才会不时地激一激他们。这种被拿捏的日子,也怪憋屈的。
宫门口二人静默站在墙头伸出来的红枫之下,越发显得秋意深浓。
沈雁这里听说沈宓和顾颂皆在外头等,便匆匆喝了半碗粥,又吃了半个卷子,然后一阵风似的出了来。
“你们都这么早!”休息了一夜,沈雁又恢复了满身活力。她扑过去攀住沈宓的手臂娇嗔:“父亲有没有给我带好吃的!母亲一再催我,害我都没有吃饱!”
看着精神得像百灵鸟似的,沈宓与顾颂都不由笑起来。
沈宓颇感无奈地扶住她:“才吃过饭又惦记着吃,看让颂儿笑话了。”
顾颂也就笑笑。然后递过来一个纸包:“我带了些零嘴儿,你呆会儿拿着吃。”
沈雁接过来看了看,是包松子。不过现在吃不下,她反手交给福娘。
这里正说着,韩耘跟薛晶也已经手拉手跑出来了,到了沈宓面前鞠躬行了礼,然后韩耘便跟沈雁道:“姐姐呆会儿会跟我们坐在一起吗?”
沈雁耸肩道:“这我可不清楚,不知道怎么安排。”
如果是按门户安排坐次,那么她自然是跟华氏沈宓坐一起,如果是分男女,那么恐怕还是有机会,毕竟韩耘才五岁,这几日一直是护国公夫人带着,到时候隔得又不远,他要是蹭过来,也没什么大不了。
不过她可不认为她在他们眼里已经到了这么重要的地步,所以问:“你为什么要跟我坐一起?”
韩耘道:“因为只要我们跟你在一起,大哥就没空骂我。他都专门跟你说话去了!你看昨儿晚上我们去山上跑马,我把衣裳弄得满是泥,他压根就没看见!就顾着提醒你别被石头绊。”说完还要哼一声,似乎挺愤然。
小屁孩的声音又尖又清脆,在场几个人仿佛连呼吸声都静下来了。顾颂脸色有些昏黯,而沈宓则立时凝了双眉。
昨夜那事虽以郑王楚王的事迹败露作为收场,可在各人心里总还存着片乌云。沈宓这里不消说了,顾颂听到韩耘的话心里也是一抽。韩稷果然对沈雁是有了改变的,他几曾关注过女孩子的行动?连韩耘都看在眼里了,他若还把它当成偶然,就太说不过去了。
可他却又无法去怪责韩稷,他发乎情止乎礼,并无逾矩之处,就是关注她多一些也不能说他就对沈雁有了什么非份之想。何况就是他真对她有了别的念想,他又以什么立场去干涉呢?韩稷又不是什么坏人。
有了净水庵那事,他又还能那么底气十足地以她的保护人自居吗?
他到底是输了,至少韩稷能够说出任凭她去闯祸、他来替她收拾烂摊子的话来。
他当然也能够做到像他这样为她,但他终归是没有那份斩钉截钉的气魄,以至于她的欢呼和肯定全都给了韩稷,而不属于他。
他望着天真的韩耘笑了笑,那般艰涩。
他仍然喜欢着的雁儿,是这样讨人喜欢,就连孩子们也爱围着她转,他多么自豪。
“耘叔跟我们坐吧,我和薛停会下场赛马,你来替我鼓劲儿!”他说道。
“真的么?”韩耘的注意力立刻被引去,而也再无人看得见顾颂眼里的深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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