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福第161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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荣国公夫人瞅在眼里,心里疑团愈发大起来,再寒暄了几句,便推说家里有事,回了府来。
回到上房,她便招来身边丫鬟:“你去打听打听,沈家正月里到底出过什么事,怎么他们姑奶奶急匆匆走了,他们三丫头又被遣去了庄子上?”沈璎被送去田庄的事她知道,沈家说是去养病,因着知道她身子不好,她也没当一回事儿。
可是细想起来,沈璎出府的前日沈思敏也离了京,她直觉这里头有点什么。
丫鬟去了小半日,便回来道:“回太太,问了好些人,都说沈家正月里没出什么事。倒是奴婢无意间听到件事儿,说是沈家姑奶奶曾经想让自己的儿子,就是杜家少爷拜在沈二爷名下做弟子,被二爷拒绝了。”
“拒绝了?”她有些意外,沈宓是杜峻的亲舅舅,他又只有杜峻这么个外甥,怎么会拒绝呢?她凝眉在榻上坐下来,开始细细地梳理这层关系。
沈宓的人品她是知道的,他并不是那种见利忘义且势利之人,他宁愿冒着得罪沈思敏的风险也不收杜峻,一定有很强大的理由。而他最在乎的人一是华氏二是沈雁,自打沈夫人那事过后,华氏如今在沈家已成了半个主母,沈思敏是个出嫁的姑奶奶,不可能动得了她。
那就只能是沈雁了。
可那些日子沈雁也常在顾家走动,并没听说她受到沈思敏什么欺负,再一深想,那杜峻年岁与顾颂差不多大,沈思敏又要他拜在沈宓门下,难道她是想替杜峻结下这门亲事?因则这么样一来,无子嗣的沈宓便就只能当杜峻是继承人一般栽培——
想到这里她心下豁地敞亮了,是了,沈宓那么聪明的人,肯定不会愿意被人算计,所以他才会不顾情面拒绝自己的亲姐姐!
她忽然有些庆幸,原本她是打算去沈家探探季氏的口风,看看二房对沈雁的打算的,如今想来,沈宓对女儿竟是真真宝贝得紧,来日沈雁的婚事或许还会有些波折,如今顾颂与她能够这么样亲密无间,不过是在大家眼里他们两小无猜,而并没有人把他们往儿女私情的方向上想罢了。
倘若只要顾家流露出一丁点想要把沈雁与顾颂送作堆的想法,沈宓就算满意顾颂,只怕也会心生不满,从而阻止他们往来。
她捧着茶沉吟了片刻,不由点了点头。
这么说来,想要促成这门婚事,不但不能急,还一点都不能露出马脚。
且不说沈宓,以沈家那么严的规矩,这样的心思若是露到面上,让人暗地里乱扣顶什么帽子给他们,不止害了沈雁,也会害了顾颂。
季氏虽然没说沈宓为什么要搬家,但总归证实了一点,沈宓已经不会搬了。既然如此,倒不如就照如今这么样,让他与沈雁就这么自由发展,两小无猜下去,等到得年龄大些,再来说这些,一切便就水到渠成了。
荣国公夫人这么思量完毕,自是把这份心思深深地藏在了心底。为了取得善果,此后不但不去探究顾颂对沈雁的心意,反倒是旁人扯到这头上,她也都会不动声色的出面粉饰。本来大家就觉得他们在一起玩耍很是寻常,自此就更加没人觉得他们日日相处有什么不对了。
沈雁当然不知道这里头还有这么一出,因着华钧成还有差事在身,华夫人与华正晴姐妹、以及华正宇则先行回京,沈宓也暂且将自己那点心思抛到了一边,让华氏先把华府这边的事情帮着料理妥当了再说。
华家搬进了京,华夫人自然也有许多地方需要应酬,这里沈雁与华家姐妹也有段日子需要叙叙别后之情,这么着一来,倒是顾不及顾颂这边。
顾颂自打知道沈宓决定不搬了,当即便高兴得跳起来,虽则沈雁无暇理会他,他也把心安安稳稳放回了肚里,自此饭量也回来了,晚上睡觉也变踏实了。这些日子上课上得专心致志,下完课后不是去寻韩稷便是去寻薛亭董慢跑马。
薛亭他们自打暗中摆了安宁侯一道,最近暗地里几乎要爽坏了肚子。
当然除了他们三个之外没有一个知道这件事是他们干的,但也许是合伙干坏事真能够增加友谊和感情,有了这共同的秘密后,他们仨儿倒是比从前更要好了,就连徐国公都摸着白胡子笑眯眯直夸他们有道义有出息。
这里安宁侯就别提多倒霉了。
郑王撞伤的当日下晌,他就被皇后宣进宫里臭骂了一顿,至此他才知道沈宓要走他那两块石头究竟是做什么用处的,当下隐忍未发,回到府里却不由把沈宓咒了个底朝天,想他堂堂国舅爷在京师享了十四年的富贵荣华,他沈宓算什么东西?竟敢这么样坑他!
于是撂下狠话:“这笔帐老子总得找个机会跟他算算!”
但他再气终归也是无可奈何,如今外头把他在宝二胡同那事都弄出十几个版本在传了,他如今别说在外露面,就是去五城兵司营当差都得改乘马车。于是弄得他接连两个月都没上外头应酬过一次,就是在衙门里也通常闭门不出,外头的消息更是不敢去听。
这日从衙门里回来,在庑廊下逗鸟儿的当口,管事就匆匆进来道:“侯爷,今儿街头忽然又有新消息了。近来京中忽然多了好些从东北过来的客商,他们都在传说,蒙古那边又开始打起来了,说是什么乌云连连战败,整个东辽都成了战场,好多客商都不走那边了。”
“东辽?”
安宁侯皱起眉来。眼下这当口,他更关心的是朝局上谁更能压得住谁,而不是蒙古人的什么战争。他照旧又抬起手去逗架上的鸟,一面拖长音道:“你近来是不是闲得慌了?该管的事不去管,不该管的事倒是管得起劲。”
管事道:“侯爷,您听小的把话说完哪。现如今因着这战事,许多客商回来了,如今外头因着那边的消息,眼下街上全是议论西北战事的,早把您这事儿给掀过去了!”
安宁侯顿住,而后回过头来,——掀过去了?就是说他可以光明正大的出门了?
憋闷了两个多月,他终于可以不用遮遮掩掩了!
想到这里,他脸上的阴霾总算是散去了些,挥手道:“去把刘大人叫来!”
他要好好问问刘括外头的情形,前阵子倒霉透顶,害得他被皇后连连训斥,到如今他还连栽在谁手里都没查到眉目,这次若不好好探听清楚情况,把那胆敢祸害他的狗崽子找出来,他就把他的名字倒过来写!
刘括很快就来了,也是脚下生风似的进了外书房。迎门见着安宁侯一扫之前的颓废消极,而是神清气爽地坐在书案后头,便就笑揖道:“恭喜侯爷!看来侯爷也是收到好消息了。”
安宁侯笑着示意他坐,说道:“看来本侯爷的霉运已经过去了,东辽这战事一起,既于国家社稷有利,也于我有利呀!”说罢他抚案感慨了声,又抬头道:“上回我让你去查的那扮鬼之人,可曾有眉目了?这都两个月了!”
刘括沉吟了片刻,才说道:“具体证据是没有,但是查到点可疑之处,因为没有把握,是以并没有禀报给侯爷。”
安宁侯示意他说。
刘括道:“当日我领了侯爷的吩咐后,随即让人从魏国公府开始往宝二胡同这一段路进行细查,又在魏国公府所处的朱雀坊外暗中调查了一番,重点则放在侯爷遇‘鬼’的那条驳栏街上,发现那条街上一处废弃的房屋里有几个残留的脚印。
“从脚印的大小形状分辩,应该是三个人,而从它们的深浅来看,倒是都差不多。此外我们还在那残墙内部发现几滴红水印,后经检验,乃是被调和过的朱砂。根据侯爷那日所经历的事情来看,我怀疑这当时装鬼恐吓侯爷的至少有三个人,而那‘鬼脸’上的血,应就是朱砂所抹。”
“三个人!”
安宁侯倒吸了口冷气,随即拍案而起,“怪不得他装的那么像,原来是有三个人!”
“不但是三个人,据分析来看,应该还是三个武功不错的人。”刘括道。因为没有一定的武功底子,那鬼不可能会在细铁丝上站得那么稳,而三双脚印深浅都差不多,那就说明这三个人的功夫也很可能不相上下。
安宁侯咬牙切齿,胸脯渐渐起伏起来。他凝眉道:“还查到什么?!”
刘括垂首:“首先,能够随便动用朱砂来伪造血迹的人,一定不是什么草莽乱贼,因为朱砂并不很便宜,而且也不是唯一能够伪装血迹的物事。这些人又知道侯爷需要途经驳栏街,那天又下着雨,他们能够确定侯爷途经的时间,或者可以推测,他们同样也是在韩家赴宴的宾客。”
安宁侯微惊:“你是说,我去韩家赴宴的时候,就已经被人盯上,准备要害我?”
第211章
瞎传?
刘括凝眉:“如今看起来,很可能是这样。”
安宁侯回想着在韩家从头到尾遇见的人和事,只有沈宓与他接触最多,再按照事后他居然又把那田黄石交给了沈观裕来看,他去韩家实则就是在引他上钩。可他的目的既在把他引到沈观裕面前,那他就没有理由再设下这么个局来害他。
再者作为一个有身份的朝廷命官,他也不可能会做出些这么没品的事!
那又会是谁呢?
他沉思半日,还是问刘括:“那你可查到什么目标了?”
刘括默了会儿,说道:“最近徐国公府的小世子董慢,辅国公府的小世子薛亭,还有荣国公府的小世子顾颂,时常在一起玩耍。
“据查薛董二人打小便是对冤家,在一起不到片刻便会起口角,荣国公府的顾颂却是性子沉闷,平日里也极少出府,这两个月他们三人不是在护城河跑马,便是结伴去田庄消暑,很是有些扎眼。”
安宁侯默念了下,顿时大惊:“你是说,害我的人是他们三个?!”
刘括垂首:“如今没有证据,也并不能肯定是不是他们。”
“肯定是!不是他们还会是谁?!”安宁侯咆哮起来,他拍着桌子,然后大步走到他面前,一张脸都已然气歪了:“他们那些蛮子历来就不大瞧得起咱们,尤其荣国公府,那顾至诚更是嚣张跋扈,前次因着吴重那事至今仍对我冷脸相对,这次绝对是顾至诚出的主意!
“我要去顾家找他们算帐,我要拖着他去见皇上!”
他气得破口大骂,双手挥舞着,肥胖的身子都有些颤抖了。
刘括连忙道:“侯爷息怒!虽说这顾家嫌疑最大,可毕竟没有证据,咱们这样贸贸然冲上门,十有八九还是会被他们推得干干净净。再者外头对侯爷的不利风声好不容易才安定下来,侯爷无谓再去挑起事端了!”
“那你说怎么办?让老子白被他们坑了吗?!”安宁侯冲他大吼,一双眼瞪得都显些脱出眶来。
“侯爷莫急,此事还当从长计议。”刘括好生劝慰着,一面从案上端了茶给他,一面说道:“侯爷被他们害得名声也坏了,皇上那里罚也领了,娘娘面前更是没讨得什么好,就是眼下弄个水落石出,嫖宿那事终已成事实,对挽回侯爷的名声全无用处。
“依我之见,反正咱们是没证据,公然去寻他们也不会承认,既然梁子早已结下,要出这口气,倒不如暗中行事,让他们也吃个哑巴亏,到时也尝尝有苦说不出来的滋味为好。”
刘括一向是安宁侯的智囊,除了府里两位幕僚,也就属他最为得用了。听得他这么一分析,倒是也冷静了几分,再一细想,遂忍着气道:“那你说,怎么个暗中行事法?”
正说着,门外忽有人进来道:“侯爷,娘娘传您进宫叙话。”
安宁侯听到正要紧处,忽被打扰,颇有些不耐烦,但因为是皇后宣见,却又不敢怠慢,遂连忙起身,与刘括道:“你回去好生琢磨着,明儿来回我。”说罢便出了门去。
魏国公府这边,因着天热,鄂氏也好几日不曾出府去了。
晌午趁着下了场大雨而歇了个觉,醒来时便听丫鬟们在廊下窍窍私语,不由招了她们进来道:“你们都议论着什么呢?”
名唤秋菊的丫鬟一面给她梳着发,一面说道:“奴婢们在议街上的消息呢,说是北去的许多客商最近都回来了,带回来些西北的消息,说是蒙古人开始打仗了,我们几个正在祈祷可不要扰到大周边境来,咱们国公爷也好早些回来。”
鄂氏微笑望着铜镜里,说道:“上个月才收到国公爷的家信,也没听说出什么事。突然间哪来的这些消息?”
秋菊道:“太太虽是上个月才收的信,但西北到京师少说也得担搁十来日,战场的事可不好说,总之外头如今都议论纷纷着就是了。是了,方才大爷还带着二爷去六安胡同淘古玩了,是不是这么回事儿,太太回头问大爷便知。”
鄂氏想了想,便不说什么了。
这里喝了碗参汤,又吃了道点心,外头就听见有爽脆的稚音隐隐传来。
鄂氏唇角浮起浅笑,走到门槛边,便见着月洞门那头肉团儿一样的韩耘扭着小身子往这边冲来,而韩稷随在他后头,昂扬挺拔,意气风发。
目光落到他那副与韩耘全然不同的面孔上,她微笑着的眉眼忽而染上层秋霜,就好像这六月天里突来的一阵暴雨,使得清夜悄悄变得幽寒。直到韩耘如风卷云一般到了跟前,这股幽寒才又逐渐褪去,变成如先前一般的和煦来。
“母亲,大哥给我买了这个!”韩耘举起手上一枝精巧的弹弓,跟她显摆,圆润的脸庞上尽是被宠的骄傲。“大哥还带我去吃了莲香楼的鹅肝和胭脂鱼!”
“是么?那你这几日的马步不是白扎了?”鄂氏斜睨着儿子,似笑非笑。
韩耘显然没想到这层,当下哑然地回过头,望着已然走过来的韩稷。
韩稷从身后辛乙的手上接过只丝绒布缝制的长形锦袋,递给鄂氏道:“路过六安胡同,去逛了逛,看中这把骨扇,特地孝敬母亲。”说着把扇子抽出来,抖开递给她,却是把有着极精细雕花的东瀛折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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